强扭的瓜超甜的[穿书]
    作者：黎小黎
    顾淼坐拥亿万家产，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被打回最困窘的时候。
    穿书出现bug，为了保住性命，她只能化身搬砖帝。别说，一身怪力虽然被家里人嫌弃小半辈子，在新世界却很吃香。
    本以为自己会再造一个传奇，却不想这书中角色不仅穷，还有个敢提分手就让你死的陌生女友设定。
    更离谱的是，这个女友披着马甲找过来了……
    过来逼婚？
    当事人卫冉满脸微笑：不啊，我们半只脚已经踏入婚姻殿堂，现在过来就是重温一下如何将冰块捂化，烧成热水的成就感而已！
    冷漠疏离能靠颜值吃饭偏要勤劳致富的怪力女王 & 斯文秀气能躺豪宅咸鱼偏要纠缠对象的战五渣小作者
    ps：
    1、顾淼就是原主，冷漠只是对旁人而言，对上卫冉，就是一壶可温可烫可暖的热水；
    2、女朋友就是卫冉，披着马甲悄悄靠近热水壶的软萌小猫
    内容标签： 娱乐圈 系统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淼；卫冉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你是我的光
    立意：努力工作，拒绝咸鱼
    第1章 穿越
    顾淼醒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久违的，而又熟悉的潮湿发霉的木质家具的味道，混杂着食物腐烂的气息，连绵不绝地刺激着呼吸道。
    伴随着糟糕处境同时出现的，还有脑子里纷繁杂乱的记忆。
    她记得，她被人在山道上追着，看不到尽头的山路阴森恐怖，身后的人影也越来越近。
    下一秒被什么东西击中后背，没有丝毫力气的身体就这么滚下山坡，不受控制地在荆棘丛生的林子里翻滚，最后脑袋磕在有着尖锐棱角的石头上，剧痛过后意识渐渐模糊直至消失。
    现在这是没死？被人救了？
    短暂的迷茫过后，顾淼快速地站起身，打量着四周。
    墙皮斑驳老旧，屋子逼仄窄小，不足十平米的空间被挤得满满当当，靠窗的小床上，洗得发白的床单被灰尘覆盖，连带着床尾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薄被，都不见本来颜色。
    另一边一张折叠桌，桌上摆放着一些生活物品，整整齐齐的同样积了层灰，看样子这屋主人是许久未归了。
    桌角摆着一个白色相框，透过灰尘隐隐能够看出是一个女生的照片，顾淼下意识的伸出手……
    “砰砰砰！”突兀响起的急促的砸门声，让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
    砸门的人力气大得整个屋子都颤动起来，伴随着女人尖锐的叫喊：“顾淼！开门！”
    收回手的顾淼听到对方喊自己名字愣了下，怎么回事？这人是谁？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
    打开屋门，屋外的妇女横眉冷目，手里拿着一串钥匙正准备开锁进来。妇女见门开了，扬了扬手里的钥匙：“顾淼，这都第几天了，你拖欠的房租呢？次次来你次次不在，微信电话都不回，是几个意思啊！”
    妇女膀大腰圆，声如洪钟，她的吼叫将这层楼的租户都惊动了，一个个伸出脑袋看着这里。
    顾淼皱眉，她十分确定，自己从来没见过面前这位中年妇女，但对方却明显认识自己，盯着对方的眼睛看了几秒，只见对方神色十分自然，不似作伪。
    妇女见顾淼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盯着她看，顿时变得有些不耐烦：“跟你说话呢，听见了没有？”说着伸手推向顾淼的肩膀。
    顾淼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冷冷地说：“你干什么？”
    “啊，疼疼疼！”妇女从没见过顾淼如此冷漠的神情，顿时被唬住了，哆哆嗦嗦着说，“顾淼啊，你房租已经欠了三个月了，阿姨一家老小也是要吃饭的呀。”
    顾淼甩开妇女的手，神色淡淡地说：“多少？”
    对方捂着被捏的生疼的手腕，小心翼翼地说：“1800，那咱们可说好了，月底前你得如数交了，到时候你要是拿不出来，可别怪阿姨啊……”
    顾淼冷冷的扫了对方一眼，点头。
    妇女在被冰冷的视线扫过时瑟缩了一下，然后讪笑着退后，头也不回地关门走了。外边看热闹的人见没有吵起来，也纷纷关上门歇了看戏的心思。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欺软怕硬的房东，顾淼闭上眼长舒一口气，准备联系自己的司机来接自己，手自然的伸向口袋，却摸了个空，顾淼这才发现，身上穿的的衣服，明显不是自己的。
    全身上下除了这套薄薄的单衣什么也没有，顾淼沉默一会，无奈的叹了口气。想了一下，决定出去找路人打听一下这是哪里，顺便借个手机打电话。
    思及此，顾淼便不再犹豫，朝着门口走去，走了几步，脚步忽然顿住了，因为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周围的人对于自己出现在这里，好像并不惊讶，反倒是一种见惯了的表情，对面屋子的女人脸上还带着一种胜利者的笑，似乎自己出现在这里是很正常的事情。
    就连房东，都只是看一眼屋子，确定自己并没有打算搬走后，才骂骂咧咧地叫嚷着快点交房租离开了。
    这很不对劲！一连串的疑问划过脑海，最后所有的疑惑定格在那张被灰尘覆盖的照片上。
    桌角摆放的照片，被慢慢拂去表面的灰尘，露出底下的真容。
    那张脸，每天晨起洗漱时对着镜子都能看到，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容颜，却莫名出现在陌生的地方，顾淼心里除了疑惑外，还有点不安。
    这种不安，在一阵轻缓的音乐声响起时达到顶峰。
    音乐声从那张小床上的被子底下传出，因为被被子压着，有点闷闷的，顾淼弯腰将发出声音的东西拿出来，是一部手机。
    屏幕上明晃晃显示着的“宝贝”两个字，让本就有些不安的她后背发凉，眼神更是冷了下来。
    下意识翻过来看了一眼，黑色机身，边缘有些磨损，是自己记忆中手机的模样，但那个备注为“宝贝”的联系人，她不认识，记忆里也没有这号人物。
    就这么愣神的功夫，铃声戛然而止，顾淼解锁手机，电话图标右上角显示着99+。
    点开图标，大致看了一眼，电话基本上都是两个联系人发来的，一个是备注为宝贝的联系人，另一个大概是房东，催着交房租。
    诡异的是，这部手机除了两个联系人，竟然再找不出其他人来。
    顾淼熟练地拨出一串数字，那是助理的号码，几秒钟之后手机里传来冰冷的机械音：“您好，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挂断电话后，将司机的，管家的，还有好友的号码，凡是自己记得的手机号都拨了一遍，全是空号。
    这时候，那个因为她的愣神而自动挂断的电话再次打来，看着显示着的陌生归属地，顾淼按下接通键。
    对面还没说话，顾淼先冷冷开口：“你和我什么关系？”
    “宝贝”两个字，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备注在自己手机上的，所以这个女人在这里肯定和自己有关联。
    大概是没想到会被这么问，那人几秒之后才回答了问题，语气有些急，声音喑哑：“我是你女朋友啊！你在哪里？你怎么样？为什么……”
    太过嘶哑的女声，通过电流传过来辨不清她本来音色。
    顾淼打断对方的发问，直接否定她们的关系：“哦，我没有女……”
    否认的话未能完全说出口，像是被什么堵住嘴巴似的，那两个字在喉咙里叫嚣着但就是吐不出去。
    “我没有对……”顾淼换了种说法，依旧是一样的后果，被无形力量封住的嗓子，被无形的手攥住的痛到脸色苍白冷汗直流的心脏，都像是一种警告——说出否认她们之间关系的话，会死。
    不能死，还没回去让那帮人得到该有的惩罚……
    顾淼无奈的选择妥协，苍白的脸上本就沉静如深潭的眸，这会像是无尽深渊，黑得一点光都透不进去。
    她挂断电话，丝毫不关心电话那头说了什么，脑子里嗡嗡的，心脏从剧痛中缓过来后依旧牵扯着每一根神经，稍微动弹都是冷汗直流。
    陌生的屋子，咄咄逼人的房东，以及不能否认掉的女友，都让顾淼的思绪像是团乱麻，却也明白这里或许不是她熟悉的世界了。
    穿越这种东西，一直以来顾淼都认为只是电视剧弄的噱头而已，没想到发生在自己身上。
    努力冷静下来，顾淼稍稍整理了下因为疼而扯皱了的衣衫，锁门出去。
    ……
    深秋的早晨，除了习惯早起的大爷大妈们，小区里非常安静。顾淼顺着破旧小巷走到小区门口，值班的大爷正捧着包子边吃边和进出的老邻居们打招呼。
    见到顾淼，大爷很是热情：“孩子，去上班啊？”
    “嗯。”
    大爷笑呵呵地摆手：“好好工作，注意身体，昨天看你回来脸色苍白，还以为生病了呢！”
    顾淼礼貌道谢，准备朝外走的脚步听了这话微顿，然后重新往公交站台走去。
    本就轻薄的唇，渐渐抿成一条直线，像是锋利的待出鞘的剑，想要刺破遮住一切的幕布。
    顾淼回头看一眼小区，所以，最里边那间出租屋的主人，真的是自己，没有别人。
    明白自己目前可能穿越了的事实，顾淼按照手机导航坐公交来到商业街，从闷热嘈杂的公交车里出来，吸一口新鲜空气，才慢悠悠去找招聘广告。
    陌生的世界可以慢慢熟悉，现在最棘手的问题是那三个月房租，后天就是十月最后一天，三天时间除了房租还要赚取足够自己生活下去的费用，压力是真的不小。
    路上的标志牌，街边的巨幅广告，车里播报的新闻，都显示这里是一个与她记忆里相似又完全陌生的世界。
    顾淼留意着这些不同，更多的精力放在找短期内可以快速挣到钱的工作上。
    商业街里有一家很大的商场，顾淼将目标定在那里。
    虽然穿越到陌生地方，但好在一身力气没有消失，足够她快速挣到所需要的钱。
    好在，大型商超规模大，事也多，门口管事的正焦急地喊着什么，走近了才听明白，是负责卸货的几个工人不知道去了哪里，现在正急缺人手。
    顾淼会的东西不少，但对目前状况最有用的只剩一身怪力，见商超缺工人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毛遂自荐。管事嫌弃的摆摆手，让她快走，顾淼仿佛没听见一般，弯腰抱起一个需要几人合力才能搬动的重件，平稳送进库房，管事惊讶之余，毫不犹豫的将一套工作服丢给她。
    二人谈拢了价格，顾淼迅速地开始了工作。
    力气大，干的活多，得的一沓工资自然也厚，足有六百块。
    顾淼谢过管事，表示如果还有需要可以联系自己后，带着刚赚来的钱转身离开。
    只是，钱还没进口袋，就在手里慢慢变透明，然后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
    重修了一下，为什么顾淼听不出卫冉声音的原因，是因为她生病嗓子嘶哑，不是本来的音色，所以听不出来；
    为什么生病，当然是媳妇丢了急的！
    第2章 系统
    素来涵养极佳喜怒不形于色的顾淼，忍不住低低笑了，生生被气笑了。
    这个世界不仅糟心，还恶意满满！
    深呼吸，她再次看向手心，纹路清晰，修长五指微微蜷曲，还是拿着那一沓钱的动作，但是上边本该有钱的地方空空如也。
    旁边离她几步之遥的管事过来，有些疑惑她领了工资怎么不动，出声询问了一句：“顾小姐，还有事吗？”
    顾淼垂眸，掩去眸底冰冷，唇角微微翘起，礼貌笑道：“没事。”
    管事离开了，空旷的地方只剩顾淼一人。
    这时候，脑子里刚刚因为管事过来，而不得不中段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身亡，我要花多大力气才能让你复活过来！”
    脑子里那个自称系统的东西，兀自喋喋不休：“这点钱，填补那天大的窟窿，都不够砸出个水花的！还好你活了可以赚钱了，这窟窿能填一点是一点，可惜到手的六百块只能剩十个小时，愁死我了！”
    顾淼冷冷开口：“你又是谁？”
    那声音理不直气也壮地叫着：“系统啊系统！不是说了嘛，我是系统，你是宿主！”
    宿主？
    联想到某些寄生与被寄生的生物种类，宿主这称呼实在很膈应人。那么这个叫系统的，很值得推敲。
    “我不需要！”顾淼想到自己脑子里有这么个莫名其妙的玩意，心里的戾气就忍不住想爆发。
    “不，你需要！”系统没有和她绕圈子，直截了当地说了原因：“想要回去吗？去找那些人算账？那你需要我，只有我能带你回去。”
    顾淼冷笑：“呵。”
    她可不会被牵着鼻子走，不是说到手的六百块只能剩十个小时吗？就是说钱能换时间，只要赚取足够多的钱，拥有无尽的时间，穷尽一生她会找不到办法回去？
    笑话！
    仿佛知道顾淼的想法，系统叹着气反问：“准确来说，不是你的钱变成了时间，而是对你来说时间变成了货币，从现在开始，你购买东西，花费的不再是金钱，而是时间，假如时间耗尽，你会死亡。更要紧的是，没有我这个媒介，你的钱是花不出去的。”
    顾淼皱眉：“那我就死。”
    寄生与被寄生的关系，如果不快速成长起来脱离宿主，大部分都逃不过死亡的命运。
    似乎被噎住了，好一会它才出声劝导：“不要想不开嘛，宿主努力挣钱，等有足够多的钱我便能带宿主回去。”
    “不用。”
    “哎呀，等你自己找办法回去，黄花菜都凉了，而且这不是宇宙小世界，这是书里的世界。”系统顿了顿，给顾淼反应时间，见她没吭声，自顾自解答：“你是一个小角色，我们来这里只需要完成任务就能回去，任务就是挣大钱当富豪嘛，你以前又不是没干过！”
    书里的世界？这点顾淼倒是没想到，她以为只是像电视里演的来到另一个时空而已。
    “没其他的事？只是这一个任务？”顾淼不信，却也没刚开始那么抗拒了。
    “对哒！”见宿主态度软下来，系统再接再厉：“挣得越多越快，回去的时间越提前。”
    “哦，你还挺厉害。”
    顾淼冷且狠，绑定她的系统自然知道，这样不带情绪的夸奖被冷冰冰特别厉害的宿主一下子砸过来，让系统瞬间翘起尾巴：“那当然，我可是我们……”意识到差点被套话，系统及时止住话头，干巴巴笑道：“可是我们的福星，只要宿主努力挣钱，就一定能很快回去。”
    可惜，这东西反应太快，没套到其他信息，不过来日方长。
    顾淼薄唇轻抿，沉静的眸子平淡无波，像是深潭下的水，漆黑幽静，看不清底下的一切。
    “那么，我还有一个女朋友的事，你是不是该给一个解释？”顾淼冷冷出声。
    系统想要打哈哈糊弄过去，被顾淼一句“不说我就去死”噎了半天，才不情不愿的讲清楚原委。
    她们其实还有一个任务，就是让书中某个角色得到幸福，而顾淼的任务对象，便是一个叫卫冉的人。
    这人已经是她的女朋友，也只能是她的女朋友，如果分手，任务会崩，系统和顾淼就都会消失在世间。
    哦，强塞的女朋友？顾淼冷笑，她倒要看看，这个女朋友是何方神圣。
    商超外边的人行道上，银杏披上艳丽的色彩，金灿灿的连成一条线，从这头延伸到那头。晴朗的天宇下，一切都那么和谐美丽。
    如果生命不以倒计时来计算，这里短暂停留也还不错。
    踩着落叶，脚步从不急不缓的从容，到大步流星直奔商业街尽头，也不过是几片落叶的距离。
    她一向认为，人生应该从容镇定，不急不躁，可现在，没时间了。
    商业街尽头是一条夜市街，现在才下午两点，街上只有几家大排档在为夜晚的热闹做准备。
    丁字路口，顾淼站在这头，对面是一家挂着卡通胖老头的大排档门店，店门口竖着招聘的牌子。
    站在招聘的牌子旁边，旁边玻璃上映出来的女人，长身玉立，清冷出尘，身边笼罩的低气压，却让像是大排档老板的中年人不敢过来。
    眼眸低垂，再抬起来时薄唇压出弧度，稍稍弯起唇角，瞬间收起来的气场，大排档老板明显松了口气。
    顾淼看向老板，“请问这里还招人吗？”
    “招、招人！”胖乎乎的中年老板，有些不知所措地看顾淼，小心翼翼道：“小姐是想找工作吗？”
    “嗯。”
    得了肯定答案，老板整个人瞬间精神起来，小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盯上奶酪的老鼠，满心算计。
    “小姐是全职呢，还是兼职？”
    顾淼看一眼老板，淡淡道：“兼职。”
    听说是兼职，老板眼里划过失望，他在前边带路示意顾淼进店详谈，两人从门口进入里边，找了张靠街的桌子坐下。
    “兼职的话一小时只能给十块，当然生意火爆的话会酌情翻倍，包一餐；全职的话每月四千五，工作时间上午十点到晚上十一点，包吃。”
    老板笑呵呵地拿起桌上茶壶倒了一杯茶，老神在在地喝水，似乎笃定她会改变主意。
    大概是顾淼身上衣着，显得有些寒酸窘迫，让老板误以为她缺钱，就想着捡便宜。
    这点小心思小算计，顾淼看得出来，也不屑去在意，而是盘算了下付出与收获，发现并不成正比。
    每天除去吃饭睡觉交通的时间，其他时间全部拿来工作的话，最少有12个小时，但是这12个小时，需要赚够每天自然消耗的24个小时，等于240块钱；吃饭尽量维持在20块钱，再加上生活用品以及水电费等杂七杂八的费用每月花销算300的话，一天10快钱，房租每月600，一天20，加起来每天最少需要赚足300块钱，才能维持自己最基本的生活。
    如此一月至少要赚9000才行，而老板给的4500根本不够。
    现在下午三点，听老板意思是晚上十一点关门，八个小时干得好能赚十六个小时，加上大排档包一餐，算下来她能存十七个小时。
    加上之前的六百块钱，剩下两天赚到房租应该没问题。
    “谢谢，兼职的话现在就工作吗？”
    正在喝水的老板被呛了下，等他喘匀气瞪着眼睛不可置信看过来时，顾淼端端正正坐着，视线停留在他脸上。
    大概是顾淼有点冷，意思也很明确就是想做兼职，老板虽然失望但还是安排人带顾淼去换工作服。
    中规中矩的火锅店式规模，横竖排列整齐的桌椅干干净净，筷子水壶纸巾准备齐全，看得出老板经营这么一家店，是付出了心血的。
    穿过大堂进入后边小隔间，换上印着小胖老头的外套和帽子，两人去后厨帮忙。
    ……
    晚上七点，天刚刚擦黑，外边街市亮起眼花缭乱的霓虹，大排档也迎来第一批客人。
    商业街繁华热闹，这在商业街隔壁的夜市街自然沾了光，食物的香气在空中飘散，勾来一批批馋虫流连。
    人们边走边逛，边逛边吃，闲散惬意。
    大排档里，客人来了一批又一批，顾淼端菜送盘穿梭于大堂与后厨，连轴转了六个多小时也不见疲色。
    老板过来先是夸她做事勤恳利索，然后拐着十八道弯的委婉提醒能不能稍微温和那么一两分，不用太多一两分就行。
    可惜，老板的期待落空，顾淼只负责分内工作，工作之外的搭讪，客套一律置之不理。
    她的时间很宝贵，浪费在这些不相干的人身上，怕不是脑子有病。
    当然，最后还是屈服在老板给出的丰厚报酬下，面带微笑，和声细语得像是最人性化的服务员。
    如此，皆大欢喜。
    只是那双眼，眸色愈深愈冷，周身气压没见低下来，却吓得脑海里的系统战战兢兢。
    临近午夜，来逛街的客人渐渐稀少，人声鼎沸的夜市街迎来另一班人马——加班熬夜的夜猫子。
    可是大排档的老板却要关门，给顾淼结了工资后大方的让她打包了些夜宵回去。
    最后一班公交在十点五十分的时候已经走了，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搜索结果，顾淼皱眉，薄唇抿成一条线，视线在推荐线路的打车二字上来回摇摆。
    “顾小姐？”
    站门口不动的顾淼在心里叹气，偏头看向一脸疑惑准备关门的老板：“嗯。”
    老板指指街上，再指指天上的月亮，“不回家吗？”
    当然回，可打车挺贵，坐一趟四个小时就没了。
    人的一生有多长呢，八十岁，除去已经过完的20年，还剩60年。
    60年，720个月，21600天，518400小时。
    而她目前的资产，不过是26小时，到明天太阳升起，一天的活命时间都没有。
    这还是在自己答应老板当一个称职的服务员后对方答应给出三倍报酬的情况下，得来的存款。
    顾淼拿着手机，漠然说：“回。”
    “哦，那你路上注意安全，明天见。”
    ……
    之所以选择路口这家大排档，还是不想浪费时间去找哪些店面需要人手，况且这里离商业街出口，很近。
    租房那个小区附近的公交车经过这里的站台，也离得很近。这样，她可以节省一小笔时间。
    顾淼沿着街道往外走，穿过灯火不熄的商业街，公交站台近在眼前。顾淼不死心地走过去，期待搜索结果并不靠谱，末班车是在十一点五十分。
    很可惜，站台路线牌上，明确的运营时间表示搜索结果还是挺靠谱的，真的没有末班车。
    那条线路太过偏远，相较其他地方的九点半，最后一趟设置成十点五十分已经很人性化了。
    这时候一辆轿车在站台前停下，车窗摇下女服务员蔡琴那张脸露出来，她笑呵呵地招呼着：“顾姐一起啊，小智请我们坐，他出钱！”
    副驾驶车窗一样被摇下，白白净净的男人依旧像是害羞的小姑娘般脸上带着红晕，如果他眼里的情绪不那么让人反感的话。
    四个小时，与讨厌的人同车，顾淼只犹豫一瞬便选了后者。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下文~~~
    第3章 卫冉
    开门上车，坐好之后司机回头看了眼，默不作声的启动车子往前，而副驾驶上的男人回头，带着点腼腆问道：“顾小姐，你住哪里呢？”
    蔡琴也好奇地偏头，等顾淼回答。
    “莲花路常青花园。”
    司机笑了，接着顾淼的话茬：“好巧，我大伯父也住那里，一会送小姐过去的时候顺便看看大伯父好了，好久没去看望他老人家，挺想念的。”
    本想着说我送你回去的话，被司机这么一打岔，小智倒是说不出口了，闷闷地扫码付钱。
    顾淼冷眸暖了一分，点点头便再没开口，安安静静坐在位子上。
    前边小智与蔡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司机师傅偶尔插上一两句，这午夜的旅程倒也不寂寞。
    离商业街最近的是蔡琴，二十分钟左右便挥着手说再见，门口一对中年男女在等着。
    四十分钟后，安静一路的司机师傅笑着说：“小伙子，到你小区了，怎么样叔这技术还不错吧，回头给个好评啊！”
    小智回头看了眼后座，有些不甘心地问：“顾小姐，夜深了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顾淼眼皮都懒得抬，直接拒绝。
    师傅拍拍小智的肩膀，豪气万分地做着保证：“放心，我会把这位小姐安全送回家的。”
    一冷一热，唱双簧般堵得小智再没借口，只能下车，站在小区门口看着车渐渐消失。
    “姑娘，这么晚了下次还是不要和男人一起搭车回家。”师傅脸色没刚刚那么好了，笑意消失的脸上有着与他气质不符的阴沉，“我女儿就是半夜和别人拼车，结果……”
    他没继续说下去，但阴冷下来的神情，却很明显的揭示了那个结果，并不怎么美好。
    顾淼点头，认真回了句：“嗯。”
    接下来两人一路无话，车子到达小区后师傅回头轻笑：“想起来我大伯父回老家了，姑娘快些回去吧。”
    有没有大伯父这个人顾淼不清楚，但是司机的一番心意却是感受到了的，她大概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打车，可这份心意不好辜负。
    女儿出事了，做父亲的大半夜还要出来工作，该有多辛苦。就像以前，自己病了奶奶独自支撑，又该有多辛苦。
    推门的手收回来，顾淼掏出手机解锁看向司机：“师傅留个电话吧。”
    师傅大概是没想到冷冰冰的人儿会要电话，急急忙忙翻出手机报号码，还不断嘱咐下次早点回家的话。
    ……
    打开门，屋子里冷冷清清的，沉寂了一整晚的系统大概是睡醒了，啧啧有声：“宿主，看到这屋子，看到这家具，你还睡得着吗？”
    “呵，那怪谁？”
    系统闭嘴了，安静当个摆设。
    恰巧这时手机提示音响，是蔡琴发来的验证消息：顾姐顾姐，你火了！
    火不火的顾淼不在意，只要不打扰她赚钱就行。
    忽略那条验证消息，然后让闭嘴的系统将欠的房租交了一部分，她看到房东发来的长达两分钟的语音，直接熄掉屏幕。
    从大排档带回来的黑椒牛柳炒意面已经冷却，一坨面糊在一起挺难看的。
    顾淼想了想，将其放到桌上，准备当明天的早餐。
    晚上大排档提供的晚餐挺不错，吃的还是挺饱的，就不要浪费这一份炒面了。
    意识这么掩耳盗铃地想要暗示自己，身体传来的饥饿感却很真实，顾淼快速离开折叠桌，奔去公共卫生间快速洗浴后将自己摔到床上，蒙着被子睡觉。
    梦里什么都有的。
    小时候这么告诫自己，长大了依旧这么告诫自己。
    大概是睡前脑子里闪过了画面，梦里当真吃上奶奶煮的焖饭，豆角和茄子煮烂乎，淋上奶奶自制的辣椒酱，再盖上油光水滑炒得半熟的米饭。
    一大盆焖饭，她吃得特别满足，奶奶笑得也特别满足。
    一盆焖饭一场梦，梦醒之后，天亮了。
    在梦里被满足的胃，醒来之后就开始鼓噪，顾淼洗漱完没有浪费时间去热一下昨天晚上带回来的炒面，而是就着面包牛奶将冰冷的炒面吃下肚。
    真凉啊！
    没有奶奶的日子，很冷啊！
    垃圾收拾好，屋子清理一遍然后开门出去打工。
    昨夜梦境带来的情绪，随着垃圾进桶的一声闷响，被扫到暗无天日的角落。
    抬起头，她又是冷漠得生人勿近的顾淼，像是快千年不化的寒冰。
    七点钟，有些寒凉的秋日清晨，大部分人刚从睡梦中醒来，顾淼踏上公交车去商业街，那家商超的管事昨晚打电话嘱咐今天早点去。
    周五了，一周里人流量最大的周末即将到来，超市要搬的货是真的很多，下午四点前必须理清入库，迎接晚上的高峰期。
    大概是她的容貌与气质，实在和搬卸工有天壤之别，管事昨日结算工资时还有些同情如同谪仙的人儿，竟然靠卖力气挣钱，且还做得不错。
    他惊讶又充满算计的神情不会对顾淼造成任何影响，与这份短工所得相比，一时委屈算什么。
    八点一刻她出现在昨日仓库门口的空地上，好几辆货车停着，几个工人正在卸货。
    男人们看到顾淼过来，脸色难看了一瞬，然后默契的绕着她走开，去库房的脚步却要快上几分。
    这些货物是按照大件小件计重算报酬的，多跑几趟，多挣点钱。
    顾淼比他们更缺钱，选了几件重件就开始一上午的繁重工作，脚步快且稳，清冷出尘的仙子如跌落凡尘的丫鬟，努力将货物以最快的速度搬进更空旷的库房。
    十二点多，商超送来的货总算是搬完了，顾淼和其他三个搬卸工各自拿着工资离开，管事笑眯眯地每人一瓶能量饮料一盒泡面，算是午饭。
    干了一上午的体力活，商超管事只给这点东西当午饭，几个男人本就因比顾淼赚得少生了一肚子气，当场骂骂咧咧咕哝着方言走了。
    一瓶饮料一盒泡面，自然填不饱肚子，顾淼接过东西没说什么，疾步往夜市街去。
    饮料喝了几口，昨天和今天搬货赚的钱足够支付房租了，顾淼让系统直接转账给房东。
    两天时间，赚到的两千块钱，交了房租之后余下的不多了，大概只剩一天时间的样子。
    来到大排档，屋里老板他们坐在一起聊天，见顾淼过来老板有些吃惊：“不是说三点钟再来吗？”
    随即他看到顾淼手里的泡面，马上吩咐一位老师傅：“大中午的吃什么泡面，钱师傅快去炒份蛋炒饭垫补一下。”
    大概是昨晚生意很好，老板对顾淼很是热情。
    蔡琴放下正喝着的果汁，星星眼看向顾淼，一脸迫不及待想要分享什么的兴奋。
    见钱师傅起身急忙跟着跑过来抢走泡面，俏皮地说：“泡面没营养，我们去后面洗菜，我有话和顾姐说。”
    钱师傅笑着点头，无奈地看一眼蔡琴，去厨房起火烧锅。
    被人拉到后面摆着不少蔬菜的院子的顾淼，看蔡琴搬来两张小凳子坐下，一边择菜一边惊叹：“昨晚老板拍视频发出去了，我睡觉时无意看到，顾姐又冷又美，太仙了，我估计今晚生意肯定更火，老板都进货了好多食材。”
    说完还不好意思笑了下，“和顾姐比，我就是个渣渣！”
    倒是第一次见人这么贬低自己，顾淼坐在另一张椅子上，弯腰帮着择菜。
    “你挺好。”
    又冷漠又寡言的人一本正经说了这么句话，蔡琴差点滑下椅子去，她傻傻笑着，摆手否认：“没有啦，我都不能让……”
    似乎意识到自己要说什么，蔡琴的话收了回去，低着脑袋小声反驳：“总之顾姐是我接触过的人里最好看的。”
    好看不好看的又不能当饭吃，见蔡琴安静下来，顾淼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专心做事。
    她们是没继续这个话题，但这个话题却找上了门。
    晚上六点钟，天还未黑尽，因为周五的关系，大排档今日比昨日还忙，三位服务员和几个厨子忙得脚不沾地。
    大堂里，门口右侧的桌子能容纳更多人，因此很多时候都会作为附近公司聚餐或者家庭宴客。
    今天那边早早来了一帮人，叫了不少菜，蔡琴要帮厨师们打下手出菜，外边几乎都是小智和顾淼在忙。
    恰巧大圆桌子那些人要的菜好了几样，本来是由小智送的，可蔡琴没找到他，便让顾淼代劳。
    菜送过去，人却被喊住了。
    光头男人满脸横肉，食指点着桌子上的玻璃转盘吊儿郎当地说着让人不适的话：“听说这的服务员，跟天仙儿似的，结果不过是个被人骑的？”
    他声音不大，但也不小，一桌子人都听到了。
    一群人哄堂大笑，说着各种不入耳的下流话，热闹得大堂里坐下的客人都往这看。
    顾淼抬眼看向二楼，老板的身子缩进去了，很明显没有打算出来替她解决麻烦。
    这世界，哪会有那么多温暖的人呢。
    手里的塑料餐盘变了形，她笑了下，柔声询问：“几位要酒吗？”
    光头男人哈哈大笑：“当然，有酒，有这么漂亮的妞，才不算白跑一趟啊，兄弟们是不是？”
    “哈哈哈，对，就该是这个味，大哥威武！”
    顾淼唇角带笑，退回厨房那，一手一打啤酒拎过去放在桌上。
    慢条斯理撕开包装，刚要伸手拿酒，旁边有只手伸过来抢先了。
    一瓶又一瓶，十秒钟不到，两瓶啤酒撒了满地，碎玻璃溅得到处都是，光头男人被砸懵了，愣愣看着第三瓶砸下来，才反应过来。
    “卧槽，你谁啊？你他妈有病啊！”男人抹着脸上的酒和血水噌地从椅子上弹起，拿起一瓶啤酒就要砸回来。
    砸人的始作俑者甜甜一笑，苍白的脸上挂着这种笑，特别诡异。
    “对啊，刚从医院出来，要不要看单子？”
    说完看向顾淼，往前推了推啤酒，“一起砸啊！挺好玩的。”
    一句话让男人手上的瓶子砸不下来，他身后的小弟低声念叨：“大哥，这像不像从那种地方出来的？你看，她外套里边还穿着病号服，鞋子左右脚不是同一双。”
    于是，这酒瓶子再也没敢落下来。
    再横再莽再流氓，也怕情绪失常的神经病。
    男人恶狠狠地看一眼周围围观的人，掀翻一桌子酒和菜，踢翻椅子骂骂咧咧出去了。
    顾淼都准备破财也要出口气了，谁料半路出来个程咬金，将戏演全了不说，还全身而退。
    到底，又欠了一个人的人情。
    “谢谢。”这声谢说的真心实意。
    女人盯着她，笑呵呵地：“不怕我是神经病？”
    顾淼将踢翻的椅子扶好，摔在地上的圆桌摆正，拿来笤帚打扫碎玻璃渣和酒菜，摇头肯定地说：“你不是。”
    虽然脸色苍白了些，衣服也穿得有点奇怪，甚至鞋子都没穿对，但那双眼睛通透明亮，像是一汪清泉能涤荡任何污垢。
    女人笑容更加灿烂，伸出手：“你好，我叫卫冉，见到你很高兴。”
    第4章 逛街
    “你好，我叫卫冉，见到你很高兴。”
    顾淼伸出手，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里已经有了更深层次的笑意，冷得掉渣。
    她的女朋友出现了……
    她握住对方那有些瘦弱的手：“你好，顾淼。”
    ——你的女朋友顾淼。
    卫冉眼里像是有星星，她微微侧着脑袋，显得有些调皮活泼，指指二楼渐渐伸出脑袋的老板：“这一桌子酒菜，怎么赔偿呢？”
    顾淼顺着她指的方向，也看向老板，安安静静的站着也不怎么说话。
    大堂里好多熟客早就离开，此时留下来的不过是些昨晚刷到顾淼视频前来猎艳的人，正一脸兴奋的看着老板要如何解决，个别的人还举着手机在拍。
    太过安静的大堂，与外面热闹的人潮形成鲜明对比，老板抹着一脑门汗疾步下来，先是看了下桌椅损失，再看看横空出世的卫冉，最后一脸复杂神色看向顾淼。
    “顾小姐，那几位是我这小本生意得罪不起的，本来想着借顾小姐的风让店里多赚点，哪里知道惹来这种祸事。”他似乎很是不舍，但依旧坚决地说了辞退刚刚上任的“活招牌”的话：“不好意思了，小本生意，还请二位手下留情。”
    说完掏出手机，给顾淼转了点工资，“酒菜等损失就不让你赔了，这是你下午的工资，一共50块。”
    顾淼在决定动手时，就想到怕事的老板大概率会辞退自己，她也不打算在这里继续做下去。
    没有老板的视频，她不会惹来麻烦，而光头男人的那些话，想必是有某些人在暗中煽风点火。
    视线扫过大堂那边正和顾客解释什么的男服务员，顾淼眼里闪过讥讽，点开屏幕看一眼老板转的工资，转身离开。
    50块钱，一下午的时光白白浪费了。
    她身后跟出来的卫冉好像感受不到顾淼散发出来的低气压，凑过来小声问：“接下来你去哪呀？”
    对着免了自己破财的救命恩人，也是自己的任务对象，顾淼脸上笑意更深，很是淡漠道：“找工作，卫小姐不回去继续用餐吗？”
    卫冉就笑：“我是专程过来找你的呀，为什么要回去？”
    她笑得真诚，一脸坦荡的说着让人疑惑不解的话。
    顾淼明白她的意思，专程过来找自己啊！
    她笑了笑，不置可否。
    稍候，她停下步子，沉静的眼眸盯着卫冉：“找我做什么？”
    卫冉好像特别喜欢笑，斯文白净的脸上挂着灿烂得有点过分的笑意明明白白告诉顾淼找她的原因：“就是想看看你，就来了呀。”
    饶是顾淼见惯各种人物，也弄不明白眼前的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也没那功夫去研究对方的心思，得了答案便继续往前，希望在今晚能找到一份工作，以免次日暴尸街头。
    脑海里，稍微集中精神便能看到一串倒计时的数字漂浮在虚空中：22小时45分21秒。
    顾淼皱眉，脚下的步子越走越快，在看到一家门口挂着招聘广告的牌子时，丝毫没有犹豫就去问店铺老板。
    可惜，也不知道是因为刚刚大排档惹来的麻烦让这些人有些忌惮，还是他们都招满了人，好几个挂着招人牌子的店面老板都婉拒了顾淼。
    夜市街比起商业街规模要小的多，不到一个小时她便看完两侧的店铺，无一例外没有一个老板愿意让她做份临时工。
    顾淼在心里叹气，这条夜市街大概是没可能继续待下去了，她还没吃晚饭，本来预备着八点左右吃饭的，结果因为那伙人找麻烦导致丢了工作不说，连唯一一顿免费的晚餐都溜了。
    胃里饿得难受，身上除了手机再没其他东西，顾淼打开地图软件搜了下，决定去别的地方看看。
    这时候早就被甩下的卫冉气喘吁吁跑来，也不顾顾淼皱得快打结的眉头，抓着她的手撑着身子粗声粗气地抱怨：“你走、走那么快干嘛，我都跟、跟不上，还准备让你请我吃饭呢，结果追都追不上。”
    “请你吃饭？”这四个字可以说是含着冰问出来的，冷飕飕的如同顾淼此时的心情，又凉又冷。
    “对呀！”卫冉喘匀了气，终于站直身子，一脸理所当然地回她：“我帮你解围，你请我吃饭，天经地义，当然不请吃饭也行，以身……”
    顾淼冷笑：“呵。”
    “……相许，我也是……可以考虑的……”，卫冉蹦几个字就看一眼顾淼，然后坚持着蹦完剩下的字，成功让顾淼的脸由冷转黑，沉静的眸里全是冰碴子。
    然而对方好像心大得压根感知不到她人情绪，就在顾淼甩手准备离开时，卫冉又抓着她的衣角，可怜兮兮的说：“我真的很饿嘛，从家里过来就是想和你一起吃饭的，结果谁想到会碰上那种人渣。你要负责嘛，要不，我请你吃饭？”
    这最后一句话出口，卫冉的眼睛就亮晶晶的，期待地看着顾淼。
    小时候顾淼养过一只小猫，那只猫的眼睛水灵灵的，特别喜欢对着她撒娇，也不管主人是不是冷着一张脸躲在暗处舔舐伤口，就扑在脚下变着法的撒娇，不讨到一个抱抱绝不放弃。
    后来那只猫不见了，顾淼就再也没养过任何让她心软的小动物。
    此刻，记忆中小猫眼里的期待，渐渐与面前这女人眼里的期待奇异地融合在一起，想要迈步离开的脚像是生了根一样扎在原地。
    娇娇小小的女人，有些凌乱的着装，抓着自己衣角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拒绝的话说不出口了。
    这该死的身体，竟然会对面前的女人心生怜惜，难道就因为是自己女朋友？
    顾淼看一眼倒计时，再看看抓着自己衣角的卫冉，心里叹气，无奈开口：“不用，我请你。”
    她转身，脑海里戳系统：“这女朋友，脸皮挺厚。”
    系统咯咯笑：“配宿主，正好！”
    呵，顾淼冷哼。
    “嗯嗯嗯！”身后卫冉像是打了胜仗的小猫崽子，脸上的笑容都快溢出来了。
    顾淼侧目，然后转回视线提前打了预防针：“我很穷，大概只请得起包子馒头。”
    抓着衣角的手并不松开，卫冉紧紧跟着顾淼，脑袋不住的点：“嗯嗯嗯！”
    竟然丝毫不介意？顾淼有些意外，但心情好了那么一点点，嘴角微微扬起，带了点笑意的眼看向不远处一家包子店。
    大晚上的人们都流连在各种烧烤摊小吃店里，包子店生意惨淡，顾淼带着人过去，老板笑呵呵地问：“吃点什么？包子馒头花卷都有，玉米鸡蛋肉饼也很便宜！”
    顾淼瞧一眼价格，馒头一块钱两个，是最便宜的了，至于其他都有点贵，最后要了三块钱的馒头，四块五的包子和一块五的玉米。
    九块钱，将近一个小时花光了……现在倒计时：20小时32分55秒。
    六个白面馒头下肚，勉强垫了垫饿得发烧的胃，三个包子卫冉只吃了一个，然后将剩下的两个包子和大半截玉米塞给顾淼：“太多了，我可吃不完，你帮着吃完呀，不能浪费粮食。”
    卫冉脸色还是有些苍白，脚上不搭的鞋袜惹来不少人探究的目光，但她丝毫不在意，只是睁着一双杏眼，亮闪闪的瞧着顾淼。
    对方或许大病初愈没有胃口，也或许是吃不惯这些东西，顾淼接过食物慢慢吞咽下肚。
    吃完东西，脑子里盘旋一路的话语也说出了口：“有点晚了，你不回家吗？”
    抓着衣角不放却还兴致勃勃不时看向两边店铺的卫冉停下步子，疑惑道：“你要回家了吗？”
    她问完这句，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眉眼耷拉，也没低头，就那么倔强地仰着脑袋等顾淼回答。
    顾淼身材偏高，站在卫冉面前稍稍低头，视线就与对方对上，从耷拉的眉眼看向因为失落而微微瘪着的唇角，再到抓着衣角不放的小手，想要点下去的头，就这么梗住了。
    “要去找工作，我需要挣钱。”最终，顾淼实话实说，心里却是松了口气。
    都怪小时候养的那只小猫，倔强得让她印象深刻，以至于都狠不下心去拒绝这同样倔强的女人。
    卫冉因为失落而弯下去的嘴角翘起，耷拉的眉眼瞬间鲜活起来，灿烂的笑重新回到她脸上，“嗯！那你记得早点回家呀，我就不打扰你啦！”
    攥了一路衣角的手收回去乖乖贴在身侧，卫冉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笑盈盈地伸过来：“我们算是朋友吧，加个微信方便联系呀！”
    主动的人，顾淼遇见过很多，一般都会冷漠拒绝，可是对着卫冉，她总会下意识心软那么一两分，好像两人天生有缘一般。
    打开微信，扫码加了好友，顾淼看一眼对话列表里的新联系人“卫小姐”，默默熄了屏幕。
    自己对这女朋友，有点太宽容了，不太对劲。
    她现在有点抗拒看微信，因为里边还躺着一个不久前压榨掉她辛苦赚来的工资的房东！
    但是卫冉明显心情很好，拍拍顾淼肩膀，笑得像只得了鱼干的小猫：“那就再见啦！明天有时间我们还出来一起吃饭呀！我喜欢吃甜玉米！”
    明明装作两人第一次认识，她却熟稔得好像她们认识很久一样，连下次吃什么都定了。
    顾淼神色复杂地看着卫冉，最终败在对方那双水盈盈闪着期待的光的杏眼下，艰难的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面对冷冰冰的媳妇——
    卫冉：我有绝招，看我星星眼撒娇……
    顾淼（冰块化成了温水）：……像我养的小猫，好软
    第5章 决定
    明明还不知道有没有明天，但顾淼依旧心软了，不忍那双充满期待的明眸染上失望，点了头之后看着对方离开。
    夜市街人来人往，娇小的身影淹没在人潮里，顾淼转身踏上寻找新工作的路。
    并不是很顺利，剩余时间不多，限制了她找工作时必须优先考虑坐公交，这样范围就缩小很多，而且因为是夜里，来往极为不便。
    倒是有好几家答应让她上班，可是工资不能日结，还要求每天干满十个小时。
    顾淼一直在闹市区转悠到最后一班公交到来，还是没找到工作。
    曾经的新生代顾家掌权人，眉眼间难掩疲惫，素来沉静无波的黑眸也渐渐染了焦躁。
    明天中午之前，必须找到一份稳定的收入可观的可日结的工作，不然就真的要带着遗憾离世了。
    夜里十一点，她回到租住的小区，小巷里黯淡的灯光堪堪照亮前路，疾步穿过几处陋巷后，顾淼沉默地坐在屋里唯一一张塑料小凳子上。
    今天的运气，似乎在遇上那伙无赖后都消耗尽了，没找到挣钱的事，还浪费好几个小时，急得系统都在脑海里哭爹喊娘了。
    无视掉聒噪的系统，顾淼拿上换洗衣物提着烧好的热水去外边卫生间洗澡，整层楼的租户都共用着这个卫生间，环境不好，却比在屋里擦擦身子要舒服许多。
    午夜时分，大部分人都睡了，顾淼走在幽暗的楼道里，两侧是房东私自改建的廉租房，鼾声与磨牙声，甚至是做某些事的声音在楼道里来回游荡。
    顾淼前半生好长时间都住在比这里还要杂乱的地方，对此的适应度，竟然比外面的闹市区还要好。
    卫生间没人，她快速脱下衣服，正准备脱去衬衣时，忽然瞥见外边有黑影晃过。
    用来洗澡的小隔间三面是墙，对着过道那面墙房东偷工减料，只是用木头拼凑，里边拉张帘子，如果隔间里有人洗澡，灯光下的人影很容易就投映到帘子上，偷窥者很容易就知道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如果有心大的没锁上门，外边的人就可以大胆进来做些不光彩的事了。
    顾淼垂眸，披上衣服掀开帘子踹门出去，幽暗的楼道里并没有人影，四周依旧是各种嘈杂声响，好似刚刚那道黑影只是她的错觉。
    是不是错觉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的环境不太适合自己住了。
    换地方么？又是一大笔花销啊！
    更麻烦的是，她连饭都吃不起了，何谈去换一个环境更好更安全的居住地？
    澡是洗不成了，她拿上衣服提着那桶水回到自己屋子，草草擦了身体便躺倒在床上。
    肚子咕噜噜响着，晚上的那点东西在一夜奔波后彻底耗尽，胃灼烧得很难受。
    想要挣钱的渴望在这一刻无比强烈，不只是因为生命会有保障，更多的是曾经作为强者的骄傲，不允许她在这里将就。
    所以，在看到卫冉发来的那张图片时，顾淼只思考一瞬就答应下来。
    那是一个节目组需要素人的招聘要求，字里行间都表示条件不限，唯一的要求便是颜值要高。
    颜值这点从来都不是顾淼的短板，她略过一堆条条框框，视线直接扫向报酬这块。
    节目为直播形式，每天一场，拍摄时长不定，素人嘉宾的报酬则依据当天直播收益来合理分配，但节目组保证每天不会低于500元，且录制期间包食宿。
    每天不低于500，看起来还不如自己去商超搬货，起码在商超那里几个小时就能赚到600多。
    可是……
    商超并不是每天都需要她去搬货的，人家也有固定员工。
    点开图片，这次仔仔细细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陷阱之类的，顾淼在回复卫冉那句“好”下面，又追问了句：【什么时候开工？】
    哪怕一天收获或许不及商超几个小时，可这份卫冉介绍的工作，稳定，且待遇真的挺好。
    包食宿，也就是说可以吃饱了，也可以畅快的洗浴，不用操心不长眼的人偷窥。
    已经落魄到对生活的要求这么低了么？
    顾淼抿唇，寡淡的神色不再一成不变，而是露出一点苦意，自嘲，从唇边蔓延到眼角，然后视线偏离，看向屏幕。
    似乎没料到顾淼会这么问，卫冉急急忙忙回了句：【我还没问，你等等哈。】
    顾淼也就放下手机等着了。
    她看着头顶天花板，不少地方墙皮脱落，大概是装修不走心，好些地方有水渍存在过的痕迹，或许是楼上哪家漏水了。
    思绪游荡在这次如果挣了钱，该不该换个地方住时，卫冉的消息回了过来：【明天上午集合，中午一起吃顿饭，下午一点出发，你有别的安排吗？如果没有可以早点过来的，我一会将集合地点发给你，我们一起去。】
    聊天界面上一大段话，占据了屏幕的五分之一，屏幕上的纯白光线投进顾淼眼里。
    她没找到工作，当然没有其他安排，于是慢吞吞回了句：【没有，你也去？】
    【我当然去啊，这个节目的负责人我认识，所以才敢推荐给你嘛，今晚你请客吃饭了，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我就给你介绍份工作，怎么样，我这个朋友够意思吧？哈哈哈】
    又是一长段话，顾淼似乎能看到屏幕后面那人笑容灿烂，一脸快来表扬我的得意样子。
    盯着屏幕的视线慢慢上移，定格在卫冉那张呆萌小猫的微信图片上。
    ……小猫，挺可爱。
    顾淼手指移动，发了个有些寡淡的字：【嗯。】
    稍顿，她又发了一条：【工资可以日结吗？】
    问完这句，她有些忐忑，之前好多老板都是因为这点拒绝她，而答应日结工资的，报酬却不高，还要交什么押金。
    没做过这些的顾淼，是真的不敢拿那点剩余资产去堵别人的职业道德，毕竟一旦翻车，自己会没命。
    倒是卫冉介绍的这工作，挺靠谱，就是不知道老板会怎么决定。
    对方有几分钟没回消息，这让顾淼不太适应，从聊天开始对方都是有消息必回的，这次却……
    卫冉态度的变化，可能是因为工资日结这个问题让对方为难了，她不好回答，所以回复消息就慢。
    顾淼敛眸，偏开视线不去看手机，已经在心里思量明天该去哪里找工作，然而捏着手机的指尖却有些泛白。
    有点不甘心。
    好在卫冉很快给了确定的答复：【每天录制结束按直播收益结算当日工资，但是钱要到节目录完才会转账】
    她还调皮的问了句：【你担心节目组不给工资呀？】
    顾淼沉默，没说话。
    卫冉自说自话：【那你白担心啦，偷偷告诉你哦，因为要去的地方很偏远，节目组为了安抚素人们的情绪，会先支付一部分钱，明天中午吃饭时就转到每人账户上。】
    然后继续弹出消息：【我找的工作是不是很靠谱？哈哈哈，想不想感谢我？】
    【我要求不高啦，一根甜玉米就满足了】
    顾淼看着屏幕上一连串的话，冷眸微动，心思几转之后她依旧是寡淡的一个字回复：【嗯。】
    还剩19个小时，现在凌晨十二点，除去睡眠时间七小时，还有十二个小时，不花钱的话足够撑到下午19：00。
    所以，花点钱还是可以的，最起码要买一根香香甜甜的玉米啊，两根也是买得起的。
    卫冉透露的消息很重要，至少顾淼不用彻夜难眠地去思考如何在几个小时后去赚一笔能够坚持到节目录完的钱。
    心情像是坐了趟过山车，跌宕起伏，最终在卫冉那个几乎算不上要求的要求中平静下来。
    始终绷紧的弦，在卫冉恰到好处的帮助下总算可以稍稍松一点，顾淼依旧对卫冉的示好保持戒心，却不碍她真心实意地说一句：【谢谢。】
    卫冉发了张娇羞小猫的图片，然后惊讶出声：【啊啊啊，好晚了】
    【我去洗澡啦，你快点睡觉呀】
    【明天我发定位给你，咱们一起过去呀！】
    顾淼轻笑：【好，晚安。】
    卫冉回的图片依旧软萌软萌的：【晚安.jpg】
    进退有度，细心体贴，丝毫不让人讨厌的女人，顾淼勾唇，熄了屏幕关灯睡觉。
    一夜安眠，梦里都是小猫撒娇求抱抱的场景，顾淼掀开清洗后晒过太阳的薄被，站在窗前看远方的天空。
    朝阳初升，万物披着一层淡淡光晕，一切都是那么生机勃勃。
    早间的空气有点凉，顾淼倒了杯凉白开喝着垫垫饿了一夜的胃，枕边手机响了一阵，她走过去点开屏幕，上面是卫冉的语音消息。
    【十点集合，位置我共享给你哈】
    【不用带很多东西，日常洗漱用品就行，其他的节目组会准备】
    【早点来呀，我们可以一起去吃早餐昂】
    紧随语音消息的，是海城中心公园附近一处酒店的定位，导航显示从租房这过去，要转两趟公交。
    时间有点紧啊，不知道卫冉说的预付工资，能不能让她支撑到节目录完。
    顾淼回了句：“嗯。”
    收起手机，大清早喝冷水激得额头一阵阵疼，顾淼皱着眉头揉了揉，回身收拾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系统出场很少
    因为它在暗戳戳转播……
    第6章 早餐
    原来的屋子到处都铺满了灰，她费了不少功夫才打扫干净，装在行李箱中的衣物也拿出来和被子一起晒过，这时候清点一下，拿上三套换洗衣物，再去旁边桌子上理出一些洗漱用品和相关证件就差不多了。
    前后花了不到半小时，所有要带的东西就打包背上身，都不用行李箱，一个双肩背包就能装满。
    倒不是她清减，实在是屋里有用的东西不多，自从来了这里始终在没钱的边缘徘徊，压根没余力去置办东西进来。
    收拾好，她就背着包去外边坐公交，周末的早晨人很少，公交车载着顾淼到达目的地。
    下了车，站台斜对面不远处有一座富丽堂皇的大酒店，卫冉共享的位置就是这里。
    她穿过街道，站在酒店门口广场的台阶下，发消息给卫冉：【我到了。】
    卫冉回消息很快：【恩恩，我下楼啦，外面冷，你先进来大堂等我】
    三分钟后，顾淼看到打扮清爽的卫冉出了电梯，穿过大堂向自己走来。
    “现在九点过一点，我们去外边吃早餐吧，好不好？”
    明明看上去斯文秀气，打扮清爽干练的女人，偏偏要用小女孩的语气撒娇问她好不好，微微翘着的唇瓣，大有顾淼说不好就瘪下去满满都是委屈的意味。
    休息了一夜，卫冉的气色比昨天看起来好了不少，脸上也有了血色，眉眼间还是熟悉的灿烂的笑。
    她熟练地抓着顾淼胳膊，这动作自然无比，仿佛两人认识了好多年，仰着脑袋兴致勃勃的看着顾淼。
    看来还真是自己女朋友，顾淼心里依旧不太适应，但面上到底不在冷脸相对。
    这样的人，这样帮了自己大忙只是求自己陪她吃早餐的人，顾淼能说什么呢，再冷再硬的心肠，也软了一两分，点头。
    被人抓着的胳膊有些僵硬，连带着想从身后掏东西的动作都滞后一分。顾淼视线翻转间，卫冉注意力也随之移开，向顾淼视线投去的地方看去。
    门外是酒店保安，和三三两两的客人，没什么稀奇。
    下一秒，成功抽出被抓着的胳膊的顾淼，将身后藏着的捂了好一会的东西拿出来。
    一根金灿灿的玉米，一杯飘着香甜气息的热豆浆。
    卫冉的雪中送炭，她所能回报的，也仅仅是这些小玩意了。
    早上太阳露了个头，到这时已经是乌云盖日，寒风渐起，随着天气变化的是气温快速下降，买了好一会的早餐虽然细心捂着，但还是没有刚出锅时那么热气腾腾。
    顾淼静静站着，看卫冉。
    卫冉却似看到了什么大惊喜，一双明眸看着顾淼，笑嘻嘻地凑到面前问：“这是为我买的嘛？”
    顾淼冷着脸，点头。
    玉米和豆浆被人接过去，三两下就吃上了，卫冉边啃玉米边拽着顾淼：“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呀，刚想着香甜的玉米和豆汁儿甜的豆浆呢，你就准备好啦！走呀，我也请你吃，来而不往非礼也。”
    她心情看起来非常好，顾淼安心了。
    顾淼站在原地没动，只是撇开凝视卫冉的目光，淡淡开口：“吃过了。”
    沉静的眸子波澜不惊，面无表情的脸上也显不出什么情绪，就因为这样，她的一句吃过了就越显真诚，不似说假话。
    毕竟一板一眼的冷美人儿，何必为了一顿简单的早餐说谎呢。
    她这话，加上带给卫冉的早餐，要是一般人肯定是信的，就是不信，在对方冷冰冰的注视下也会勉强相信。
    可卫冉是不信的。
    毕竟论谁更熟悉，更了解这冷面美人儿，第一的宝座非她莫属。
    顾淼确实没说实话，她现在剩下的时间不足八小时，吃那么点早餐也不过是让肚子稍微沾点热气，于事无补的。
    再说，从昨晚饿到现在，已经习惯了。
    可卫冉执拗地拉着她去外边，还威胁上了：“你要不去，我就叫酒店送来一桌子好吃的，馋哭你。”
    哭是不可能哭的，但耳朵捕捉到好吃的三个字，脑海里就走马观花的浮现以前吃的那些美味，肚子不争气的响了起来。
    顾淼淡淡扫她一眼，妥协了：“走吧。”
    卫冉顿时笑得像是一只与他人博弈赢了的小猫，趾高气扬的，餍足地吃着玉米嗦着豆浆抓着顾淼的胳膊出门了。
    这人，总是恰到好处的踩在她的软肋上，她退一分对方便进一分，不疾不徐进退有度。
    顾淼垂眸，依旧对她的帮助心存感激，戒备却要再重一分。
    卫冉，可能不仅仅是她女朋友这一层关系，或许她们之间还有别的什么。
    很矛盾的心理，但顾淼没办法，她需要挣钱，也需要对陌生的世界保持警惕。
    门里门外简直是两个世界，冷热交替间一阵冷风拂过，顾淼紧了紧有些单薄的外套，视线逡巡，想快点找家小店便宜吃点，好回到温暖如春的酒店。
    卫冉啃着玉米，偏了偏头，然后笑着指向离她们最近的一家挺有名气的连锁早餐店，“就去那里，说好了，我请客。”
    距离近，一来一回的不用受冻。
    顾淼接受对方的体贴，在被拉走时便没怎么反抗，任由她抓着自己胳膊。
    卫冉长得很普通，但身上有一股与她开朗性格不符的宁静雅致，像是从书墨世界里走出来的女子，淡雅如菊。
    这时候淡雅如菊的女人吃相却有些孩子气，一根玉米这里一口那里一口的，以不容置喙的强硬态度拉着顾淼走向早餐店。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而活泼好动那一面，尽数展现在如何纠缠她上面。
    手拿一截玉米，卫冉一副指点江山的豪气，不客气的点了三大碗牛肉面、五个鸡蛋、两张肉饼并两屉小笼包。
    服务员目瞪口呆，似乎不相信面前这娇弱女人能吃完她一口气喊出来的东西。
    倒是服务员身后的妇女笑容满面的应了一声：“两位里边坐，一会就好。”
    顾淼默默看眼掏手机付款的卫冉，再瞧麻利下面条的妇女，和装着一堆东西准备送里边去的服务员，那句“你点多了”梗在喉咙口吐不出来。
    早餐丰盛，温暖了饥饿许久的胃，也暖了低头吃饭的人。
    什么样的缘分，让一个只认识两天的陌生人，会细致体贴的对另一个人好呢？
    要么是这人本就热心肠为朋友肯两肋插刀，要么……就是别有所图了。
    顾淼吃完最后一口食物，放下擦嘴的纸巾，直视卫冉，表情比刚才要冷上好几分：“你怎么知道我吃得下那么多？”
    卫冉右手撑着下颌，笑得有些狡黠：“你猜？”
    顾淼皱眉，眼里的暖意瞬间被冰霜覆盖，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对方，周身气压越来越低。
    “好啦好啦，就是昨天看你一手一件啤酒箱很容易，就猜到你力气大嘛，通常力气大都能吃很多呀。而且昨晚咱们一起逛街，看你吃了那么多馒头，还能塞下两个包子和玉米，就清楚了嘛。”眼见顾淼冷了下来，卫冉适时给出理由。
    倒没想到对方挺能找借口，顾淼颔首，低低道了声谢。
    卫冉笑眯眯地挥手：“不客气，我一见着你就觉得咱俩肯定有几辈子的缘分，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呀？”
    那双水灵灵亮晶晶的眼，藏着狡黠，藏着期待，还有些顾淼暂时不想看的情绪。
    顾淼起身，看一眼手机提醒着：“该回去了。”
    卫冉叹息：“你难道不这么觉得嘛？”转而抓着顾淼胳膊，笑盈盈的像是想通了的小孩：“没关系，相处久了，你就会这么觉得啦。”
    自说自话，比单纯的稚子还要傻乎乎。
    向来不喜与人靠得太近的顾淼，严重时还会条件反射出手伤人。
    然而在卫冉这死皮赖脸的纠缠下，身体竟然很快适应身边这人的触碰，僵硬不过一秒钟，便由着她去了，甚至条件反射地配合卫冉的脚步，让她抓着不会难受。
    这种感觉，像是以前就做了很多次，已经让身体有了记忆。
    她和卫冉，还真的是挺有“缘分”呢，相处不过一日，身体就已经接受甚至熟悉身边这人的存在。
    有意思啊。
    顾淼神色寡淡，眉峰不易察觉地挑起，沉静如潭的黑眸更加幽深难测。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依旧没出场，它还在转播，受卫小姐启发，准备出版《如何捂冰块大全》
    第7章 山村
    两人相携而来，身高比例的差距，让同行的两人看起来像是对最萌身高差的恋人，娇小可人的卫冉抱着长身玉立的顾淼，般配得很。
    走进酒店大堂时，里边坐在沙发上候着的中年男人见到两人立即起身，笑容满面地迎过来。
    “卫小姐你好，这位是？”
    卫冉从依赖人的小猫秒变正儿八经的职业女性，带着符合她打扮的微笑道：“顾淼，我朋友，林导你好，节目组的人都齐了吗？”
    大概是卫冉身边的顾淼冷冰冰毫无温度的表情让林导有了压力，他擦了下脑门上的汗，不住点头：“齐了齐了，顾小姐你好，欢迎加入我们。”
    顾淼瞧一眼林导沾了汗水没擦，又伸过来的右手，只略略颔首淡淡说：“你好。”
    林导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抽回手，领两人往里走，那里围着五个人，三男两女。
    “这四位都是节目组请来的嘉宾，这位是我的助理果果。”林导指着几位嘉宾简单介绍了下，然后带着人去包厢。
    嘉宾阵容三男三女，看来林导是准备男女分配，顾淼不动声色，眼角余光看向旁边微笑着的卫冉。
    笑得完美无瑕，如果能藏起眼里那点狡黠和唇角翘起的得意的话，所以，林导男女分配的打算是要落空了吗？
    顾淼为了工作，自然是一切听安排，但是能不和陌生人一起搭档，工作起来会更有效率。
    定好的包厢，如酒店一般豪华，被各式吊灯映得金灿灿的房顶，柔软的沙发，精致的家具，偏欧美风的设计，无不让人眼前一亮。
    顾淼神色平淡无波，以前比这更高级的地方也不是没去过，淡然坐在同样不甚惊讶的卫冉旁边。
    反倒是林导和几位嘉宾，神色间端住了，但眼神里透出的情绪，表明这些豪华布置是真的惊到他们。
    节目组其他人的表现，倒让顾淼有些在意了，她在脑海中戳了戳许久不出来作妖的系统：“你说，这些人背后的金主会是谁呢？”
    问完这句，视线不露痕迹的往卫冉那偏了偏。
    脑海中的系统打着哈哈：“我不知道啊，我现在就是个废物系统，宿主你自己去想，加油，我看好你！”
    呵，顾淼冷笑。
    自从卫冉出现，这时不时催自己赶紧挣钱，恨不得一夜暴富赶紧补上漏洞的系统就安静如鸡了，系统与卫冉之间没关联，顾淼是不信的。
    她没再继续问，确定系统心虚绕开话题，有些真相就能确定了。
    顾淼思绪涌动间，屋子里几人已经各自落座，林导开门见山的说起此次节目组的安排：“我们会去一个偏远小村，在那里大概要待上半个月左右，主要的录制内容呢，是帮助村民做些农活，以直播形式向外界展示山里人的生活不易。”
    “当然，也不是每天都干活，就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然后直播出来，这其中的效果就要各位自己把握了，收益有保底和绩效两种，保底就是出演了就会给出场费，绩效的话就看各位能力了。”
    “不过，考虑到各位不是很熟悉农活，可能会吃些苦，所以这里节目组先给一部分出场费，剩下的等节目录制完再结算。一会签个合同，如果违约双倍赔偿，大家有意见吗？”
    嘉宾里另一位女嘉宾出口了：“不知道出场费怎么算？”
    林导说了那么多话，正端着杯子喝水，闻言赶紧喝了口，放下杯子解释：“都是素人，明人不说暗话，每人每场600块，包食宿和后勤，你们只需要养足精神，完美出镜即可。”
    有男嘉宾也跟着抛出问题：“半个月每天一场，有那么多活需要我们来干吗？”
    “这个嘛，都是工作，咱们只待半个月，人家农民兄弟经年累月的干活不也没说什么。如果不接受的话现在可以提出来，我再找人就是。”林导从容不迫的看着几位嘉宾。
    半个月，每天600，能赚9000，还不算直播后的收益，这工作听起来就很诱人，且先付一些工资，也够撑一段时间。
    顾淼看一眼卫冉，对方聚精会神地听着，好像不愿落下一点信息，比上课的学生还要认真。
    她收回视线，安静坐着。
    都是素人，都想赚钱，没有谁提出异议，林导很高兴，拿出合同让大家签了，然后大方的转账，一个个手机提示音响起，昭示着节目组的诚意满满。
    节目组给了出场费的三分之一，3000块，不花钱的话能支撑12.5天。
    微信收款到账时，顾淼脑海里的系统模拟放烟花庆祝，一阵噼里啪啦，吵得她差点捏碎杯子。
    不过，她也是有些高兴的，面色依旧寡淡，眉眼却要柔和一两分。
    谈完付出与收获，便是其他一些琐碎了，林导喊来服务员，大手一挥开始点单，边吃边聊。
    一顿饭，宾主尽欢，节目组人员设备简陋得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动作却很利索，十二点吃完饭，下午一点就有联系的面包车过来接人送去火车站。
    节目组请客吃大餐相当豪气，等坐上火车晃悠十几个小时，又赶大巴穿山越岭，最后挤在一辆只要稍微颠簸下，车架子就嘎嘎作响的破小巴车后，顾淼觉得不愧是草台班子，穷酸之气直冲云霄。
    其实这点苦对顾淼来说不算什么，奈何她身边有位抓着人胳膊不放的八爪鱼，全程倒在她怀里，一旦顾淼露出点不耐烦，对方那双眼瞬间水汽弥漫，可怜兮兮看着她。
    意识很明白不该与卫冉走得近，可身体总是下意识地给出反应，她不舒服了想靠着，肩膀就送了过去；她累了走不动，胳膊就伸过去扶着……
    冷着一张脸的顾淼，意识与身体像两个小人在脑海里打了一路的架，最后心总是见不得那人耷拉着眉眼软乎乎的渴求着，渐渐的偏向身体那边，意识也只好妥协。
    就这么妥协着，妥协着，竟然也心平气和，不焦不燥地将她带到了目的地。
    山村真的挺偏，下了小巴车，众人又走了接近一个小时的山路，才看到夕阳中的姚家村。
    不到二十户人家，高低错落分布在两条山坳交错的坡上，灰墙红瓦，寥寥炊烟，一片宁静祥和。
    林导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刚接通就被挂断，没多久村里来了几个人，领头的中年汉子看着众人有些局促，很快在林导的亲切交谈中放松下来，带着人帮忙拿些重物，领着节目组去村里特意腾出来的屋舍。
    姚家村没与外边通车，进出有些不便，屋子建造就没外边乡村那么百花齐放，别具一格。只是简单的两层小楼，封了屋顶抹了水泥，条件比顾淼现在住的租房要稍好一些，比今天中午待的酒店可就是天壤之别了。
    按照林导之前商量的，节目组八个人，每两人住一户村民家中，四户人家条件有好有差，其中最好的当属村长家，最差的则是村东头的姚太婆家。
    本来打算是分组之后玩游戏定输赢来排名次，第一当然配最好的屋子，吊车尾就只能去最差的了。
    可这时舟车劳顿人困马乏的，且马上就要天黑了，于是林导提议抓阄决定第一晚的住宿问题，得到大部分人同意。
    顾淼沉默着等其他人都拿了自己的纸团，才伸手拈了最后一个，展开一看落户人家是村东头的姚太婆家。
    纸团被重新折叠好团在掌心，她不动声色看眼其他人，好像都有些如释重负的样子，唯独卫冉，低着头也不知道是抽到了好的，还是抽到了坏的。
    视线随意扫过，她便丢开不提，转而去思考村长介绍的姚太婆家。
    中年丧夫，老来丧子，唯一的女儿又远嫁他乡，这是一个可怜的女人，难怪会被村长选中当做嘉宾们借宿的人家。
    正想着，身边低着脑袋的卫冉靠过来，有些沮丧的说：“我抽到村长家，你呢？”
    顾淼回神，伸出掌心折叠好的纸团：“姚太婆家。”
    “啊！怎么这样，我不想和你分开！”一双水汽朦胧的眸子看着顾淼，不甘心地低低抱怨：“就应该按照规则来嘛，先玩游戏再决定住哪里。”
    顾淼当没听见，背着自己的东西准备出发。
    抽到姚太婆家的不止顾淼一个，还有后勤人员果果，而卫冉则和另一位女嘉宾金露抽到了村长家。
    其他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笑呵呵地随着村长去各自借宿的人家。
    进村的路靠近西边，要去姚太婆家有好一段路，顾淼知道和她作伴的是那位不爱说话却做事勤恳的后勤人员果果后，与她互相打个照面就出发了。
    不熟的人，不用太过在意。
    这么多年不都是独身一人闯过来的吗，伙伴、朋友，有什么用呢？
    哪料到这一没注意，那位后勤没跟上来，倒是卫冉跑过来拽着她的胳膊笑嘻嘻的。
    明眸带笑，一脸没想到吧的得意，左手拽着顾淼不松手，右手拖着她那行李箱。
    “哈哈，我卫太狼又回来啦！！！”
    在别人面前端庄秀气的女人，在她面前幼稚得像个刚看完三十集动画片急于找小伙伴分享的幼儿园小朋友，忍不住要炫耀，要求关注。
    顾淼冷眼觑着，不知怎么唇角就忍不住勾了起来。
    有的人，就像是冬天里的烈日骄阳，一个幼稚的动作就能驱散心中阴霾，让人想要靠近。
    身边有这么一个人，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嗯。”淡淡一个字后，顾淼转身顺手提着卫冉的行李箱。
    左手提着行李箱，右手拽着一只得意洋洋，如果有条尾巴大概会卷过来勾住手指摇晃的“卫小猫”，一步一步往姚太婆家去。
    ——暂时有一个这样的朋友，也是可以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卫·八爪鱼·太狼本狼·冉：“哈哈哈，媳妇，我又肥来啦！”
    第8章 夜宿
    卫冉为什么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前因后果已经不重要，不用与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同居一屋，才是顾淼唇角勾起的最主要原因。
    姚太婆家不负众望果然条件很差，村里多半都盖着两层小楼，她家却还是那种年代感强烈的青砖土坯房。
    外边是青砖青瓦，虽然饱经风霜但还看得过去。
    大娘正在收拾院子，见院外两人过来赶紧放下手头的活，笑脸相迎：“累不过吧？坐下喝口水。”
    话里有着浓重乡音，顾淼不大听得懂，看卫冉，她竟然知道这里的方言，毫无违和感的与大娘攀谈起来。
    一老一小边说边往里走，屋檐凸出来一大截，檐下摆着小木桌和板凳，卫冉也没客气顺着大娘指示就坐下了。
    她坐好，接过大娘倒的茶，却不喝，先招手让顾淼放下行李箱过去，等顾淼到跟前了，将手里的茶递过来。
    还冒着热气的茶，在瓷杯里晃荡，青黄色的茶汤隐隐约约散发着茶的清香。
    大娘见顾淼没喝，笑着催促：“三桑摘滴，明前茶，好喝滴很。”
    卫冉翻译：“山上采摘的清明节前的山茶，大娘自己做的，你快尝尝。”
    顾淼小小饮了口，入齿生香，回味甘甜，点头低低嗯了声，谢过大娘：“茶很好喝。”
    于是，一老一小都笑了，大娘咧嘴而笑，起身指指厨房：“我去走饭。”又拍拍卫冉肩膀，让她招呼好顾淼。
    卫冉笑得甜美乖巧，不住点头，等大娘进屋了才回头，坐在板凳上脚撑着地，身子向后仰，一点一点的像个孩子般玩闹起来，对着顾淼笑：“我不止懂这里的方言，还会好多其他东西，是不是很厉害？有没有想要了解我？”
    顾淼继续喝茶，只淡淡回了句：“茶不错。”
    卫冉还是笑，却端端正正坐回来了，没再摇晃那可怜的板凳，端着茶壶替顾淼续了杯，然后才自己倒茶喝水。
    到人家家里借宿，本不该主人做饭客人却坐这里喝茶，可顾淼不太会做饭，看卫冉的样子，大概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
    两人喝了茶问过大娘后，各自拿着行李去房间。
    屋里新刮了层薄薄的大白，昏黄的灯光下看起来条件也不是那么差，三间屋子，除了中间的客厅，便是东西两头的卧房。
    大娘住东屋，她们俩住西屋。
    屋子有些潮，家具还算干净，铺了一层青砖的地上也没见什么污垢，床上铺着干净的被褥，两双新买的棉拖鞋端端正正摆在床前。
    打开衣柜，里边有好几件大小不一的长款大衣，高领羊毛衫和修身的羽绒服，看尺寸就知道是她们的。
    顾淼了然，这想必就是节目组准备的了。
    难怪昨天林导要求每人都报一下身高三围，原来是为了置办衣物。仓促之间准备这么多，也是难为节目组了。
    想到这里，顾淼看向卫冉，对方正好奇地盯着墙上已经破旧不堪的奖状看。
    她收回视线，手指抚上衣物，料子不错，不是什么大牌，但也比自己身上的要保暖许多。
    衣食住行几乎不用操心，只等着开工挣钱拿钞票，这种近似于吃软饭的事，差点没钱续命的顾淼接受起来还真是……挺容易。
    系统见了屋里的布置，在脑海中笑得像只被捏住脖颈的蠢鹅：“鹅鹅鹅……”
    顾淼放好自己的东西就去外边看大娘要不要帮忙，屋内卫冉急急忙忙将行李箱往柜子那一塞，也跟了出来。
    三个人，还是三个女人，要准备的量不会大，大娘肯定是这么想的，所以她端着一盘白面馒头出来，并一碟咸菜和青菜时，顾淼不死心地往厨房那探了探，得来大娘一声催促：“莫得了莫得了，鱼肉哈在村长那冻的，明个去拿再搞顿好滴。”
    乡音难懂，却也听明白桌上那些就是三人的晚饭。
    卫冉有些踟蹰，低低与顾淼商量：“要不我现在去村长家拿点东西来，可是……”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脑袋：“可是我不会用这种土灶。”
    越说脑袋越低，与之前趾高气扬说自己厉害时形成鲜明对比。
    顾淼否决了她的想法：“不用，馒头很多，够吃。”
    “可是……”卫冉抬头瞧见顾淼已经落座，后面的话倒不好再说，礼貌谢过大娘后，闷闷的啃起馒头来。
    三人围坐小桌子吃着简单的晚饭，一盘馒头八个，卫冉吃了大半个，大娘吃了三个，剩下的全进顾淼肚子里。
    吃完饭，大娘拦着两人不让洗碗，赶她们先去洗澡，就在厨房旁边那间屋子，同样坐落在院子里的杂物间。
    一大桶热水，顾淼拎到屋子里让卫冉先洗，兑上冷水淋着洗，倒也快，两人洗完没多久大娘就收拾好了厨房。
    虽说还在深秋，可山里夜间寒凉气温极低，大娘赶着两人回屋睡觉，换下的衣服浸在盆里第二天再洗。
    洗完澡哆嗦着出来的卫冉大概是受了寒气，即使赶了一天的路累得很了，在自己被窝辗转半天还是没安静下来，吵得顾淼都睡不着。她起身开灯，先探探卫冉额头，没发烧不由松口气，然后去外边倒了热水进来，让卫冉喝了。
    可是没多久卫冉还是翻来覆去，顾淼皱着眉头偏头问她：“择床？”
    卫冉声音有点打颤：“没、没有，就是感觉冷，被窝里捂不热。”
    顾淼思索片刻，问她：“热水袋有带吗？”
    “也没有，你、你先睡吧，不用管我，没想到山里会这么冷，我体质偏寒，再捂捂就不冷了。”
    体质偏寒？顾淼蹙眉，这种体质在被子里捂一夜都不见得能捂暖和吧？
    想要撒开手不管，旁边的人实在吵闹，打扰到她休息，明天怎么攒足劲打工挣钱？想要去弄点热水让她抱着取暖吧，估计水冷下去半夜说不定还会被吵醒。
    所以，自己为什么觉得这种麻烦的人可以短暂的做朋友？
    掀开自己的被子，冷气趁虚而入冻得顾淼哆嗦了一下，借着窗外的月色伸手扯扯卫冉被角，“我被子暖和，你过来睡。”
    卫冉惊喜的声音传过来，不哆嗦也不打颤了：“真的？？？”
    太过惊喜，以至于顾淼那一瞬间觉得卫冉闹这么久就是为了等这句话。
    顾淼面无表情：“嗯。”
    猫是很敏捷的动物，落地无声快若闪电，踹开自己冷冰冰被子的卫冉比夜里疾行的猫动作还要敏捷，就地一滚就钻到顾淼这边被窝里。
    不偏不倚，正好砸到掀开被子的顾淼的怀里。
    随着冷风呼啸而至的，是卫冉堪比冰块的身体！
    顾淼那一刻没有不耐烦，也没有抗拒，冻得忍不住哆嗦的她只想伸腿将这块冰从自己被窝踢出去！
    偏寒体质，是真的可怕！
    卫冉滚进顾淼怀里，自动找好地儿窝着，一双冰手不客气的环着顾淼的腰，脑袋一拱，身子灵活一扭，人就钻进左手还支着被角被冰得有些反应迟钝的顾淼怀里贴着了。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怕是得演练上千遍才有她这么利索。
    夜里没开灯，怀里的人脑袋埋进自己不可描述的地方就再也不愿抬起，纵使她脸色再冷，眼神再冰，也冻不到那人一丝一毫。
    顾淼掖好被角，僵硬地躺平，任由身上那块冰抱着自己取暖。
    能怎样呢，也不可能真的把人踢出去冻着不管，只好忍了这口气，明天再找她算账！
    夜很长，将一块冰捂热的夜更长！
    被大山包围的村子，万籁俱寂的夜晚过去，醒来的姚家村便迎来喧闹的一天。
    鸡打鸣狗轻吠，山雀在枝头叽叽喳喳，更有那挑担的，去菜地摘菜的，路过村东头的姚太婆家，总要吆喝上一两声打招呼。
    顾淼直到后半夜怀里那人身上有热气了才迷糊睡着，觉浅，大娘又起得早，天刚亮就在屋里走来走去，动静不大，还是吵得她头疼。
    没办法继续睡，扒开始终抱着自己睡得香甜的卫冉，先送上一梭子冰冷视线，然后才冷冷的轻轻的哼了声，轻手轻脚穿衣下床。
    气温低得地面结了一层白霜，大娘正在厨房忙活，见顾淼起来笑着赶她回去睡个回笼觉。
    顾淼婉拒，从厨房提了些热水出来，将自己和卫冉换下来的衣裳洗了，身后的屋子才传来卫冉掩嘴打哈欠的声音。
    听声似乎还想再睡一会。
    “嗯？洗衣服呀？冷不冷？”待看清对方手里举着要晾的衣服正是自己的，卫冉脸一下子变得通红，语无伦次地扑过来叫道：“我自己的衣服我来洗，就、就……”
    一盆洗干净的衣服叠放在一起准备晾了，顾淼视线扫过那几件贴身衣物，淡淡开口：“你昨夜受寒，这些我顺手帮了，下次自己早点起床烧热水洗。”
    卫冉红着脸不好意思的嗫嚅着：“这、这就很不好意思了……”
    顾淼没理她，自顾自做自己的事。
    大概是真的觉得不好意思，从吃早饭到和林导他们汇合，甚至在林导宣布分组方式时，卫冉都安安静静的再没往顾淼身边凑。
    作者有话要说：
    只能在作话里说真话的系统：“有糖吃的日子，可真快乐！”
    第9章 收稻
    林导说的分组方式，不过是按照各人力气来排名，第一和最末的那位组队，第二和倒数第二，剩下的组成第三队。这么分的目的还是为了男女搭配，让直播节目看起来更有亮点。
    嘉宾六人先测了三位男嘉宾的力气，然后才是三位女嘉宾。
    男嘉宾里彭兵沉默不爱说话，力气却是最大的，其次是性格阳光的杨浩，最后才是斯文白净的梁彦。
    女嘉宾里金露最先测试，咬着牙倒是将五十斤的重物双手拎起来，完事坐在边上喘气歇息，看卫冉和顾淼。
    卫冉出场，瘦胳膊瘦腿的一看就没什么力气，她路过顾淼身边，微不可闻的轻轻哼了下，然后咬着唇瓣果真是半桶水都没拎起来。
    顾淼收到她那句轻哼里带着的可怜兮兮的威胁，默不作声过去轻而易举搬起男嘉宾们都搬不动的大石头，轻飘飘夺了彭兵的第一名。
    这结果，几位男嘉宾有些难以接受，特别是话少却相当强壮的彭兵，视线在大石头与清瘦的顾淼间来回，脸上疑惑相当明显。
    而另外两位，杨浩笑嘻嘻地拍拍梁彦肩膀：“哥们，咱俩搭档诶，多照顾照顾小弟哈。”
    梁彦也只是一笑，视线扫过顾淼这边，点点头没说话。
    至此，卫冉如愿以偿，倒是金露不忿地扫了顾淼好几眼，不情不愿地看一眼彭兵，没说什么。
    林导对这结果也是有些意外的，手里的摄像机扶正，轻咳一声宣布了排名及分组的结果，就开始介绍今日的工作。
    姚家村地处偏僻，交通不便，很多生活习惯还延续着古老的传统，勤劳这一块更是做到了极致。
    哪怕没有机械帮忙，村民们依旧抢着种了两季稻谷，第一茬早就收割入仓，剩下要忙的便是这后种的第二茬。
    嘉宾们要忙的便是帮着村民收割稻谷，挑到晒谷场上脱粒晾晒，然后封袋收仓。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麻烦得很，嘉宾们都是城里来的，其中还夹杂一个从别的时空穿过来的，光是听村长介绍都有些麻爪，不知道从哪下手。
    卫冉自从和顾淼分到一组，灿烂的笑重新回到脸上，对着其他人也不再笑得礼貌矜持了，心情好得如同这山里太阳出来后的艳阳天。
    她脸上的跃跃欲试，也与其他人脸上的沉重形成鲜明对比，两手抓着顾淼胳膊，小女孩般依在她身旁嘀咕：“收割稻谷诶，还只从电视上看过，没想到我也能亲手来试一试，好兴奋！”
    顾淼只是冷眸冷面，不说一言一语。
    她还在生昨晚卫冉将她当抱枕冰了一晚的气，打定主意不开口。
    卫冉从路边摘了朵小黄花，笑嘻嘻递到顾淼面前：“香不香？好不好看？天气都这么冷了，它们还开得这么灿烂，生命力好顽强啊！”
    鼻尖微动，属于野菊花的清香沁人心脾，顾淼只当自己是木头人，前进的步子丝毫不停。
    下一秒小黄花被别到头发上，接下来去田间这一路，顾淼早上梳的马尾上，被别了三朵小黄花，两朵小红花，还有不知道卫冉从哪里扯来的狗尾巴草！
    系统在脑海里笑得声都是颤的，“哈哈哈，宿主你好美啊，美得又仙又俗，像是这大山里最美的顾翠花……哈哈哈，不行了，我要死了……”
    然而，一身冷气外加低气压，冻得身后几人不敢靠前，却不能冻死身边那仿佛看不懂脸色只知道撒娇卖乖在田野间彻底放飞自我的小猫。
    顾淼木着一张脸，如果不是顾忌后头林导开着直播，如果不是想着撂挑子不干自己可能要赔钱，她是真想将旁边这人踹田里去。
    等到下田开始干活了，身边的人才消停下来，拿着镰刀弯腰收割。
    从没干过这种活，嘉宾们刚开始都有些不太适应，手忙脚乱的，还是村民们细心指导，众人才慢慢上手。
    林导策划的直播节目，嘉宾们干活是一大卖点，其中更大的卖点自然是谁干得最多最快，谁中午能吃最好的伙食。
    按照一般人的看法，自然是两个男人的组合最有可能赢得比赛，可自从顾淼那身怪力显露出来后，这看法就有些站不住脚，最后的结果也是扑朔迷离，让观看的人抓心挠肝。
    兴致勃勃想要大干一场的卫冉比任何人都要有干劲，镰刀舞得飞快，隐隐比嘉宾中的新晋夺冠苗子顾淼还要快上一分。
    只是有句老话说得好，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镰刀舞得再快，想要踏平稻田的心再激昂，也逃不过弯腰举刀的辛苦劳累。一亩田还没收割十分之一，卫冉就双手叉腰站没站姿，眼巴巴的，可怜兮兮的向顾淼看来。
    水蒙蒙的眼，微微嘟着的嘴，脸上红一道白一道的印子，都像是一只扑不到蝴蝶而满心哀怨的小猫。
    顾淼举镰刀的手微顿，看一眼其他两组的进度，腰再弯一分，手再快一分，只想早点完成工作早点吃上据说有鱼有肉的午饭。
    至于旁边那只可怜兮兮望过来的小猫，昨晚的气还没消，随她吧。
    卫冉没讨到想象中的安慰，也不放弃，弯腰继续干活，动作比之前还要急上几分，伸手捶腰的次数也要多上几分。
    顾淼低头收割，心思虽在早点干完活早点去吃饭上，到底忍不住留了点神在隔自己一米远的卫冉身上。
    娇弱的女人努力弯腰举刀割向稻谷，日头下小脸上一层汗，汇成水滴慢慢往下，经由额头，鼻尖，最后从下颌滴落。
    随着日头越来越盛，卫冉的动作也越来越僵硬，小脸通红，胳膊上被稻叶划出一道道红痕。
    干农活很辛苦，看其他两组放缓收割速度就知道了。
    顾淼力气大，这点辛苦对她而言不过是腰比较酸疼，其他的倒没什么事，但对卫冉来说就有点辛苦了。
    手上镰刀飞舞，心神却总是往倔强的人那边飘，终于顾淼忍不住开口提醒：“你歇一会，脸晒红了。”
    卫冉镰刀正跟稻谷较劲，闻声偏了脑袋，笑颜犹有倔强之色，却比金灿灿的稻谷还要惹眼：“心疼我啦？”
    顾淼冷笑，正要收回视线免得那人得寸进尺，却见锋利镰刀正往卫冉小腿处去。
    而拿着镰刀的人还不自知，俏脸朝向顾淼这里，手上动作不停，丝毫没发现镰刀已经偏离了原来的轨迹。
    “别动，有蛇。”
    一声惊呼，加之顾淼脸上激变的神色，让卫冉下意识信了，整个人如入定一般，举着镰刀不敢动。
    两只瞪得圆圆的杏眼里满是惊惧，整个人紧绷着像只随时会炸毛的小猫。
    蛇啊，会咬人的！
    晒得通红的小脸，被顾淼这么一喝早已吓得血色全无，偏偏身体不敢动弹，眼睁睁瞧着顾淼三两步过来夺了手里的镰刀。
    “好了。”顾淼如释重负，拍拍卫冉肩膀，收了她的工具。
    卫冉这时才反应过来，都快入冬了，哪里会有蛇，很明显顾淼瞎说，她疑惑且生气的看向顾淼：“干嘛吓我？心都快跳出来了，不信你摸摸。”
    半是惊惧半是谴责的脸上，说了这句话后还附带着一点挑衅：敢不敢摸？
    顾淼睨她一眼，将镰刀放到田埂上，自己再次开始收割。
    被狠狠吓了一次，还没有得到安慰和重视，卫小猫炸毛了！
    气气地蹲在田埂上扯狗尾巴草，像只想要伸爪子挠人却又有些怂的小猫，瘪着嘴可怜兮兮的：“被吓啦！真的被吓着啦！魂都快吓没啦！”
    挺大一成年人，蹲在田埂上戏精上身般撒泼，让人有些无语。
    从来不知道怎么安慰人的顾淼，见此有些头疼。
    看一眼举着摄像跑过来的林导，顾忌着那头有人在看现场直播，怕卫冉这么闹下去影响不好，导致自己收益减产，只好停下手里动作走过去慢慢解释：“你刚刚没留神，镰刀差点割伤自己，我是为了救你。”
    解释干巴巴的毫无可信度，卫冉却被安抚到了，余光看到林导手里的摄像，立马笑得温柔腼腆一脸感激：“嗯，谢谢顾小姐。”
    画风从小孩要糖吃的无理取闹，立马切换成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和谐友爱，互帮互助。
    林导拍摄的直播效果如何顾淼不知，但见惯了卫冉毫不做作真心实意的笑，乍然看到这么纸片人假兮兮的笑，顾淼倒是吓得差点没割到自己。
    “不客气。”向来稳得住的顾淼，恢复面无表情，冷冷吩咐：“田里危险，你别下来。”
    卫冉点头，笑得有些过分温柔缱绻：“好，都听顾小姐的。”
    这女人，披着马甲来找她，装得还挺像，顾淼依旧没拆穿，想要看她能玩出什么把戏。
    田间劳作辛苦乏味，但众人自有办法吸引视线，出生在信息时代，一路成长都有电子产品陪伴，来参加节目的素人除了顾淼多半都能演演戏，秀秀自己的靓点。
    而卫冉大概便是如此，弯腰收割稻谷的顾淼寻思了一会那人前后变化，得出这么个结论。
    可惜她不会演戏，这么个冷冰冰的性子，也不屑去演，满心满眼都是快点干完工作拿得第一，早点吃上据说有鱼有肉的午饭。
    有荤菜的午饭，应该能吃饱……吧？
    第10章 炒CP
    为着顿吃的，顾淼尽职尽责，兢兢业业，落在林导眼里便是另一番景致。
    本以为他过来拍摄一会就走，却没想到一亩田快收割完了，林导也只是偶尔将镜头移向另外两组，过不了多久就转回来，一副扎根她们这边不走的架势。
    顾淼没所谓，不过为了节目效果，还是勉为其难的唇角带了点笑意，看向卫冉的视线也不那么冷冰冰，而是有了温度。
    这变化，有了新思路的林导不会错过，向来心思全在顾淼身上的卫冉，更是第一时间就觉察出来。
    她演出来的笑慢慢垮了，最后索性不装了，灿烂的像是寒冬暖日的笑挂在脸上，在田埂间搬割好的稻谷更起劲了。
    第一期直播，从早上分组开始，到顾淼她们率先将稻田收割完，其实很有些枯燥乏味，顾淼觉得今日收益肯定不乐观。
    哪知吃完中午那顿大餐，林导兴致冲冲跑过来，脸上带着快乐的笑与顾淼商量：“顾小姐，你知道炒CP吗？”
    炒CP？
    顾淼不太明白，她接触了解娱乐圈最多的，便是这次了，以往光顾着打打杀杀，哪有精力去关注生死之外的事！
    “炒CP？”卫冉眼睛亮了起来，“和谁？”
    林导看向卫冉，笑得像只老狐狸：“顾小姐天人之姿，能配得上的也只有……”
    话说半截，剩下未尽的话让卫冉黑了脸。
    “……与顾小姐有默契的卫小姐了。”林导大喘气般说了后半句。
    卫冉脸色阴转晴，不过是瞬间的事，她不再理林导，转头去看顾淼。刚吃了顿饱的的顾淼心情还是不错的，见了卫冉投来的视线，只淡淡一句：“什么是炒CP？”
    林导还没开口，卫冉抢着解释：“就是假装谈恋爱，但不是真的恋爱，只是让粉丝们磕CP而已。”
    怕顾淼没理解透，卫冉又详细解说了什么是CP粉，磕CP是什么意思，什么是真假CP，炒CP应该怎么做等一箩筐操作。
    顾淼听完，叹为观止，还真不怎么习惯这九曲十八弯的绕圈圈，不过林导说炒CP能赚更多流量，能有更多收益，顾淼点头，答应了。
    以前或许会跟钱过不去，现在嘛，跟谁过不去都不会跟钱过不去。
    况且还是跟自己的女朋友炒CP，更加不会过不去。
    答应了炒CP，自然就得了解该怎么做，卫冉拍拍顾淼肩膀，笑嘻嘻的传授经验：“你就是忠犬受，我是女王攻，平时我累了渴了想要吃东西了，你要负责准备好，必须宠我护我爱我，只准对我一个人暖，不许对别人好！全世界你可以辜负任何人，但是唯独不准辜负我，欺负我，惹我生气，让我伤心！”
    一大堆要求，这哪里是炒CP，这是作妖！
    看一眼卫冉抓着自己胳膊左右摇晃的手，顾淼面无表情点了头。
    得了允诺，卫冉顿时腰也直了，眼也亮了，连脸上的笑，都更灿烂了。
    “那么，恋人之间最首要的，便是为对方取一个最最最独一无二属于彼此的称呼，我叫你淼淼，你叫我冉冉怎么样？”
    顾淼脸上冷意重了一分。
    “要不，都称对方为宝贝？”
    顾淼脸上眼里都是冰，周身气压渐低。
    “好啦好啦，我叫你阿淼，你随便怎么叫我，但是不许是卫小姐这种疏离的称呼！”
    顾淼脸色稍霁，点头：“卫冉。”
    “哼！”卫冉冷哼，傲娇的扭头继续传授其他经验：要宠对方，要宠得自然发自内心，不能矫揉造作等等。
    林导作为传达直播间观众意思的工具人，全程只开了个头，然后就被两人无视，心塞的同时暗暗高兴这节目有了看头。
    傲娇的柔弱无力的女王攻，冷漠的力大无穷的忠犬受？这可太能磕了！！！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林导满脸姨母笑的默默溜了，去看刚刚从田里回来的另外两组成员。
    顾淼看见林导离开，也只是疑惑了一下，大男人脸上的笑，怎么那么奇怪？
    心神偏了一瞬便被卫冉的絮絮叨叨捞了回来，继续面无表情听她讲怎么做好一个忠犬受。
    作为收割稻谷的第一名，两人除了一顿大餐，更是有充足的时间来午休，顾淼昨夜没睡好，现在也没拍摄，便没有按照卫冉的要求来，直接转身去姚太婆家睡午觉。
    下午还要收割稻谷，不休息好怎么干活？
    卫冉三两步追过来，没有追究顾淼的不告而别，而是喋喋不休的说：“没拍摄也要这么做啊，不然拍摄的时候穿帮了，会影响直播效果的。”
    顾淼看她一眼，没做声，不过步子倒是慢下来，配合卫冉的速度，两人慢慢往姚太婆家去。
    下午的工作比上午要轻松一些，没直播了，三组队员只是象征性的分了些稻田，也不用比赛，于是这干活的劲头自然没有直播时那么拼命。
    中午吃了顿饱饭，下午顾淼做起事来又爽快又利落，没多久就将节目组安排的任务完成。
    她看眼恨不得立马回家躺床上的卫冉，想了想还是过去跟她说了声：“我下午有事，你先回去。”
    怎么当好一个恋人，她还不大会，但是慢慢学总能达到林导说的拍摄要求，所以才会告诉卫冉她有事不能一起回去。
    卫冉收好镰刀，上午差点割伤自己让她万分小心这不起眼的农具，确定不会伤到人后才凑到顾淼身前：“什么事啊？重要吗？你都忍心抛下你的亲亲‘女朋友’？”
    戏精如她，脸上已经有了泫然欲泣的委屈巴巴。
    顾淼第一百零一次在心里告诫自己：要挣钱，要保证节目效果。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卫冉，面无表情的说：“我要去打工赚钱，你来吗？”
    “去，必须去！我作为一个合格的女朋友，阿淼要做的每一件事，我都会无条件支持并踊跃参与！”
    卫冉豪言壮语放完，有点不确定的问：“可是村里哪有地方打工赚钱？”
    顾淼抬眼看向茫茫大山，“那里。”
    群山连绵，这种丰收时节，山里最不缺的便是山货，进山转转说不定就寻得一二，卖的或许不多，可也好过浪费大好时光，眼巴巴瞧着还没到手的工资。
    节目组预付那些工资能撑12.5天，剩下还有几天时间，她不想办法的话一样会没命。
    更何况，从生死之间闯出来的她，是打死都不愿将性命交由他人来决定的，一旦节目组出了什么意外，她是该怒还是该哭？
    念头自听到村长与林导交谈时提起直播能带货就起了，只不过在完成今日工作后，更加坚定罢了。
    卫冉也看向大山，晴空万里的天宇下，视线能看到极远处，连绵大山像一条条卧龙匍匐在天与地之间。
    那里或许可以挣钱，可是很危险。
    顾淼看得出卫冉是不大愿意她去，没关系，她本来就没打算听取对方意见，见卫冉没说话了，拿着镰刀去找林导报备。
    当然不会说自己要进山挖山货，只是说工作完成，想去山里走走，放松一下。
    忙着替她二人打理“冉淼CP”超话的林导嘱咐一句别走太远，别去大山里，注意安全后，就继续埋头和一众刚组起来的CP粉们分享交流去了，把正主丢到爪哇国去。
    顾淼应了，将农具放在林导旁边坐着的果果手里，然后找了条进山的路，慢慢往那去，好像真的是去转转，散散心一样。
    等林导他们视线看不到的地方，顾淼才加快脚步，想趁时间还早，寻找些适合做弓箭的木料来做点工具。
    山里危险她自然知道，也并不是热血上头一股脑的往里钻，今天早晨去厨房拿了把小刀，还有一些韧性比较好的绳子踹兜里，为的就是现在。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村里户数少，人也少，再加上年轻人都出去了，留在村里的多是些只会种田的老一辈，勤快，节俭，不怕吃苦。
    就是因为这一特质，靠近村子的一些杂树灌木被清理干净，当柴火给砍了捆回去当烧火。
    再往前走了一会才看见适合做弓的桑木，这时候树叶凋零，只留枝丫在寒风中摇来摆去。
    桑木韧性与弹性都好，不易折射程也远，力道足，不管是遇到猎物还是野兽，都是一种保障。
    因为熟悉做弓程序，顾淼没怎么犹豫便选了一根又直又粗的木头，使劲折断后用小刀开始加工。
    社会在进步，对大自然的开发与建设，也迈上新台阶，姚家村虽在群山怀抱之中，但山里的猛兽大抵是没有的，要有猛兽这里早就是自然保护区了。
    不过野猪这种动物，大概率还是存在，顾淼不敢掉以轻心，细细打磨木身，务必将弓做到最好。
    她蹲在杂草覆盖的路边削着木头，倒是没注意身后小路拐角处，卫冉的身影追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CP粉头子）：呵，她们只会当你们是一对，只有我知道，你们真的是一对！
    第11章 副业
    直到身后那人走到距离她两三米处，顾淼猛然回头，凌厉视线射过去，见是卫冉眼里的戒备与冷酷褪去，转而带了点不赞同的神色，轻轻蹙眉，看着她。
    这还是顾淼第一次对别人展露自己真实的一面，也没想到会是卫冉，她见卫冉只是讷讷看着她，也不说话，以为是被吓着了，主动开口解释：“我做弓，这样进山不怕危险。”
    说完扬了扬手里初见雏形的弓。
    卫冉愣愣看着，视线从顾淼脸上移开，落在那已经弯曲被削得光滑的木条上。
    脚步声再次响起，卫冉几步走完那段距离，渐渐蹲下身子，伸手拿过顾淼丢在一边的枝条打量，闷闷问她：“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愿意你来，所以一声不吭就走了？”
    顾淼没必要瞒她，点头，然后补充一句：“有危险，我也不想你来。”
    卫冉脸色好看一点了，用手中细枝条戳她：“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是你女朋友，你都答应和我恋爱了，凭什么一意孤行不问我的意见？我会担心的知不知道？”
    见顾淼要反驳，压根不给她机会，恨恨地用枝条拍打杂草，就像是拍打着顾淼一样：“就算是炒CP，在你点头那一刻，我就是你名义上的女朋友，不接受反驳！你反驳了我也不听！”
    有点无理取闹，也有点……可爱。
    顾淼到底是对卫冉耐心了一些，递给她一些木条：“小枝丫扯掉，我一会做箭，弄完就去附近看看，今天不进山里去。”
    这话顾淼明确告诉她两人会一起，不会再丢下她一个人在村里。
    卫冉脸色彻底晴了，惯爱张牙舞爪，撒娇耍无赖的小猫回来了。
    将手里拍打杂草的枝条丢开，挂着灿烂笑容的卫冉颠颠接过顾淼递来的木条，细心清理枝条上的细枝叶。
    有人帮忙，弓箭做起来很快，顾淼拴上绳子绑紧，站起身试了试弓，不及以前惯用的弓，不过也很不错。
    这时天空飞过一群麻雀，顾淼拈了支卫冉削好的箭，张弓搭箭一气呵成射出去，如长虹贯日般向着鸟群飞去。
    利箭并没有射中鸟儿，略微偏了一分擦着小鸟尾巴落向下方稻田中，卫冉见了有些可惜。
    顾淼却笑：“麻雀太小，也无辜，还不够塞牙缝，我只是试试射程。”
    这大概是顾淼第一次在人前笑得如此明显，如此愉悦，卫冉看痴了，眼里只有对方的身影，身子也不自觉靠近。
    顾淼渐渐收了笑意，长睫掩去眸里情绪，视线再望回去时又是清冷深潭，从卫冉手里拿过削得有些粗糙的箭支，“还需要打磨打磨，咱们继续往前吧。”
    怀里抱着的箭被抽走，卫冉恍然回神，垂眸不语默默跟上。
    大概是村里人少，再往前尽是荒地，不远处便是山林范围，没有人打理，杂草长得比人还高。
    虽说现在蛇虫多数找地方藏起来冬眠，可杂草丛生的地方还是不敢大意，顾淼停下步子，等卫冉跟上来伸出右手。
    “牵着我，跟在我后面不要落下。”
    下午三点的阳光，艳而不烈，顾淼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右手，手心朝上，安安静静朝卫冉伸着，手的主人也安安静静等着。
    沉默好一会，心情不知怎么低落下去的小猫，见了这伸出来的手，听了那明显是关心，却偏偏冷冰冰说出来的话，就这么又活泼起来，亮晶晶的眸子像是盛了漫天阳光，温暖极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因为牵着手，距离就极近，近到顾淼能清晰听见身后卫冉不规则的心跳，一声一声敲鼓般打在她心上，让她的心也跟着不规则跳起来。
    卫冉反常没有叽叽喳喳，而是很乖巧的跟在顾淼身后，偶尔看到一些枝头挂满果实的灌木就晃晃两人牵着的手，然后顾淼牵着她走过去将果实摘下来放到带来的塑料袋子里。
    大山很大，各种各样的动植物在其中繁衍生息，顾淼并不知道哪些东西是值钱的，哪些是可食用的，她分门别类装在袋子里，左手拎着，右手依旧牵着卫冉。
    而卫冉，抱着顾淼做好的弓箭，乖乖做个小跟班。
    也不是所有野果都不认识，山楂，野葡萄，柿子还有野栗子这些两人都知道的，遇见了自然不会放过。
    因此大半时间花在采摘果子上，进山的速度倒是越来越慢，最后眼瞧太阳就要砸向山后隐匿起来，顾淼只能可惜一声，带着人往回赶。
    深秋的大山，除去虫蚁鸟兽食用，剩下来最多的果子是树上难以采摘的野栗子，因为有刺球包裹，倒是留了满树果子下来。
    经过一段时间日头的暴晒，好些刺球裂开，果实落在地上，小动物们却已经过冬藏起来，白白便宜了两人。
    顾淼中午吃得很饱，暂时对这连零嘴都算不上的拇指大小的果实没兴趣，但卫冉却很喜欢，回来一路都在吃。
    野栗子果壳坚硬，个头又小，剥起来很费劲，卫冉刚开始还矜持着只用手，到后面连啃带咬，往往功夫去了，果子却吃不到口中。顾淼瞧了，抓了一把边走边捏，像挤泡泡般不多会功夫就捏碎小半把栗子，递到卫冉手里。
    于是她们就这么一个捏，一个剥了栗子吃，卫冉自己吃不算，还时不时举到顾淼面前，她不吃就这么举着，直到人乖乖吃下栗子才心满意足的继续剥。
    林导蹲在村口岔路上，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就见说出去散散心的两个罪魁祸首，你一颗我一颗栗子，正吃得欢快，比情侣还要亲密。
    想要愤怒的大吼一声“能不能好好的听组织听安排”，到底变成了暗戳戳拿出摄像拍摄，准备往两人CP超话里再撒一把糖。
    生活不易，林导拍戏。
    顾淼老远就看见林导端着摄像在拍，她心里疑惑这会并不是直播的时候，面上却配合林导，适时流露出些微表情，待卫冉更加有耐心，吃她递来的栗子不再犹豫，老老实实全部吃下。
    微风正好，阳光不燥，林导边被迫吃糖边主动造糖，等人走近才收起摄像，脸上的姨母笑收起来，板着脸教训她们：“说好的只是去散散心呢，从两点到现在五点，天都快黑了你们才回来，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两个女人在大山里，真要出事节目组可承担不起，这点顾淼自然知晓，她敢去也不过是仗着自己的身手，但对着林导还是略略有些愧疚，因此也没做声默默听林导训诫。
    旁边卫冉吐了吐舌头，将顾淼手里的袋子抢过来，抓一把味道极好的野栗子过去，“这不是看大家工作累，想着帮节目组找点零嘴解解乏嘛，林导你看这些栗子和山楂怎么样？还有熟透的黑溜溜的小葡萄，可甜了。节目组要不要收一点，很便宜的！”
    合着这不是去散心，而是去开拓副业了？连出手的下家都想好了，可着节目组的羊毛薅？
    林导也是气笑了，接过栗子看了眼，连声喊道：“收，收！祖宗啊，下次能不能提前说一声，免得人担心，我们这草台班子人少，你们是想累死我还是想累死果果那孩子？”
    卫冉将几袋野果子塞到林导怀里：“知道啦，下次肯定跟您报备清楚，东西都给您，有些果子我们也不确定能不能吃，林导问问村里人哈，我们就先回姚太婆家啦，那个……卖果子的钱你看着给哈，咱们还是要讲良心的！”
    讲良心，讲良心你塞果子给节目组还要钱？林导有点心累，挥挥手不愿再理卫冉了。
    顾淼回头看着林导沧桑离去的身影，再看向卫冉的视线就有些复杂。
    她其实打算将这些东西便宜卖给村里人的，或者托村长带出山去卖了，不管多少也算是个挣钱的路子。
    结果身边这位硬是将东西塞给节目组，说实话顾淼挺不好意思的，吃着人家的用着人家的，还要从人家身上赚钱，这脸有些大了。
    卫冉却不管，东西塞过去，林导接了她就拉着顾淼回姚太婆家，抱着顾淼做好的弓箭进了院子，与太婆打过招呼，先回屋将东西放好，才出来问晚上吃什么。
    大娘在厨房擀面，见两人回来笑着出来说晚上吃饺子，猪肉馅的！
    卫冉眼睛就亮了，颠颠跑过去帮忙，被大娘催着先去洗澡，免得夜里冷又冻着。
    顾淼将烧好的热水提到杂物间，又拎了冷水进来，然后洗手去厨房帮大娘和馅。
    一大盘切好的猪肉，旁边还有粉条，葱姜蒜等调料，顾淼将猪肉剁碎，和着粉条、葱姜蒜一起搅拌，等卫冉洗完出来正好赶上包饺子。
    第12章 亲吻
    大娘应该是知道顾淼饭量大，晚上这顿饺子包了快百来个才停手，然后起锅烧水煮饺子。
    这中间顾淼和大娘分别洗完澡，卫冉守着锅，等饺子煮好，三人将桌子搬到院里，就着屋里映出来的灯光与漫天星光在院里畅快吃了顿晚饭。
    热气腾腾的饺子下肚，再一起聊了会天，时间就到晚十点，大娘打着哈欠催两人睡觉，自己拴好院门回屋睡了。
    今晚洗澡并没有冻着，卫冉倒是老老实实睡下了，也没翻来覆去吵人，顾淼以为今晚会有好眠，谁知半夜还是被旁边被窝里睡着的人吵醒。
    拿过手机看一眼，凌晨一点多，卫冉缩在被窝里不住哆嗦，大娘新加的那床厚被子被踢到一边，因为冷睡得并不安稳的人面朝她这边，眉头紧锁，小嘴冻得有些乌青。
    将手电筒移开，顾淼在叫醒她与无视之间犹豫徘徊，最终还是敛眸抿唇，轻轻拍着那人被子。
    估计这人有踢被子的习惯，与其一夜不得安眠替她盖被子，还不如将人捂热一劳永逸。
    被人叫醒，卫冉还有些迷糊，半眯着眼看向顾淼，待感受到顾淼被窝里传来的热气她就像是看到小鱼干的猫，眉眼弯弯咧着嘴麻利地滚了过来。
    又是熟悉的抱紧就不撒手，依旧埋头在不可描述地方，整个人砸进顾淼怀里，安安静静的。
    没有昨晚那么冰，顾淼在心里叹气，掖好被角，将埋在被窝里的人往上提了提，就这么闷在被子里也不怕缺氧！
    算了，看在她今天帮自己卖掉野果挣了30块的份上，当抱枕就当抱枕吧，毕竟那点东西，卖给村民估计也就三五块。
    接受自己就是一个抱枕的事实，顾淼这一夜睡得比前一夜要好。
    天亮了，大娘又早早起床，在家里忙来忙去。
    顾淼闭着眼睛听了会，等手机调好的闹钟响起，才拍醒卫冉，喊她起床。
    今天要去另一边的山上帮忙播种，趁还不到节目组集合时候，昨晚换洗衣服也该洗了晾好。
    卫冉从顾淼怀里抬头，睡眼惺忪，仰着脑袋就是吧唧一下，狠狠亲了顾淼脸蛋一口。
    这一下亲得顾淼愣住了，亲得卫冉一下子清醒了。
    卫冉如同受惊的小猫般瞬间从顾淼怀里弹出去，滚到自己被窝里抱着被子瑟瑟发抖看着顾淼，两只眼睛眨呀眨，视线来回游走就是不敢看半坐着的顾淼。
    被亲的地方还残留着唇瓣触碰时的酥软感觉，顾淼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她抬手捋了下头发，长发披散下来，恰好遮住耳朵。
    “醒了？”冰冷的一句问话，也听不出任何情绪，卫冉飞快抬眼看了看她，低下头声如蚊呐：“嗯，醒了……”
    顾淼起身穿衣，动作不见丝毫紊乱，仿佛刚才的亲吻完全没发生过似的，自顾自穿好衣服留下一句：“八点集合，该出去洗衣服。”
    说完开门出去，连眼神都没留给卫冉。
    打水洗漱，帮着大娘将早饭做好，吃完饭提了桶冷水兑些热水洗了衣服晾在竹竿上，顾淼看一眼正从厨房往外提水的卫冉，走过去接了水桶倒进盆里。
    “谢谢。”卫冉低着声气，像是个犯了错生怕被罚的孩子，说着显得有些客套的话。
    顾淼没做声，那个亲吻极有可能是卫冉睡糊涂的下意识举动，可她做不到不放在心里，也做不到冷脸呵斥耷拉着眉眼的卫冉。
    再说还要继续炒CP，无视掉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起码不用尴尬。
    倒了水，估计那点不够她洗衣服，深秋早间的冷水还是很凉的，顾淼回到厨房继续烧热水。
    大娘一个人生活，种的田地没有其他村民多，这时候早就拿起镰刀去帮相熟的人家了，院里就她们两个。
    一个在厨房烧水，热了就拎出来倒进盆里；一个在外边洗衣服，热水用完不吭声的坐在板凳上，默默等厨房里的人将水拎出来。
    八点了，两人手机收到林导在群里发的微信：【大家来村长家集合了！】
    卫冉拿着手机，小心翼翼看一眼顾淼，弱弱的问：“今天你还会和我炒CP吗？”
    那模样，就像是刚抱回家的小奶猫，伸出试探的脚脚，想要知道此时此刻安不安全。
    顾淼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不再用眼角余光看身边女人的小心翼翼，正视她，淡淡点头：“嗯，炒。”
    不炒倒显得她非常介意那件事，虽然确实很介意，倒也不必拿到明面上来，影响工作。
    卫冉顿时高兴起来，也没早上那么忐忑了，试探着伸出右手，抓着顾淼胳膊：“那还是像昨天那样哈！”
    “嗯。”
    高兴起来的卫冉，眼里还有忐忑，却不像早上洗衣服那般不敢靠近顾淼了，她抓着顾淼胳膊，保持着一个既不会过分亲近，又不会隔得太远的距离笑着去村长家集合。
    走出一段路，卫冉倒是没觉察什么不对，顾淼却总感觉别扭。她略微偏了下视线，眼角余光看向距离自己胳膊一拳的卫冉，好看的眉毛蹙起来。
    太远了，谈恋爱的人会保持这种距离吗？
    顾淼停下步子，不太赞同的看向卫冉：“不是说炒CP吗？为什么隔得那么远？”
    这个问题让卫冉一下子更精神了，她眨着眼问：“我早上没睡醒，就……你不介意吗？”
    当然介意，顾淼蹙眉回看她：“你也说了你没睡醒，而且对我来说工作更重要。”
    已经很照顾对方情绪了，哪料这句话出口，卫冉像是瞬间被人抽走精气神，连肩膀都垮了下来。
    她低低叹了一声：“嗯，工作重要。”
    抓着胳膊的手放开，站在比之前距离还要远的地方，礼貌微笑：“没关系，现在还没开始拍，等拍摄开始咱们再配合。”
    顾淼：“……”
    看着两人间还能站一人，不知为什么心里更不爽了。
    可她们也不是真谈恋爱，对方也不过是顺应节目组要求来场戏，既然答应会配合，自己再怎么不爽，也只能憋着。
    于是，节目组集合的嘉宾和后勤，看到一前一后的两人，都默默对视一眼。
    ——顾小姐这是去长白山旅游才回来吗？为什么一身冰冷气息？
    顾淼淡淡扫了一眼，看到众人脸上的疑惑，也不解释，站在边上等林导说开始。
    被众人寄予厚望的破冰担当——卫小姐，脸上挂着得体的笑，不像以往那般黏在顾淼身边，而是站得有些远。
    场上氛围一时有些怪，林导抹了把冷汗，战战兢兢拿出摄像打开，然后开始介绍今日的流程。
    要帮村民播种冬小麦，农具都准备好了，只待众人集合分发下去就可以出发。
    力气小的拿锄头、耙子，力气大的拿种子和盆，三组队员分别拿好东西，由果果领头，林导殿后带她们去山上坡地。
    村子西边的山上，一块块地梯形分布，从山脚爬到正在犁地的村民那里差不多用了半小时，不等几人喘口气，林导催他们赶紧下地帮老乡干活。
    已经翻整好的土地，被村民伺弄得平平整整，只需要捞沟撒种子就行。
    今天这场直播，林导没说比赛，众人按组分工，各自领了地头后便甩开膀子开干。
    顾淼临行前收到林导意味深长的眼神，她默默看眼卫冉，拎着种子的右手稍微换了下，将种子背到左边肩膀上，朝着落后一步的卫冉伸出右手。
    还是这只手，昨天下午的拳拳爱护之心犹在眼前，今日却有些让人眼角泛酸。
    果然还是工作重要，她其实压根没那么重要！
    小手到底放了上来，顾淼牵着那人，心里依旧感觉别扭，下意识紧了紧手掌，想要握紧这人好驱散心中那莫名升起来的烦躁。
    可是被牵着的人有些不配合，卫冉赌气想要抽开，被顾淼回头瞧了一眼，人是老实了，但脸上那摄像头也拍不到的面部表情，明晃晃昭示着她在伤心。
    她伤心了，顾淼心底有个声音这么喊道。
    作者有话要说：
    卫冉：“媳妇竟然没有工作重要！！！
    第13章 别扭
    卫冉在伤心。
    顾淼迟钝的意识到这个问题，她努力回想，试图找到卫冉伤心的源头，结果发现找不到。
    为什么会伤心？
    顾淼想不通，那么……为什么会去试图了解卫冉会伤心？
    不过是认识四天的人，虽然系统说这人是自己女朋友，顾淼却没有从心底承认，她现在不挑明，不过是想看看卫冉瞒着身份来找她，究竟想干什么。
    理智是这么想的，情感上却还是有起伏。
    前进的脚步有些沉重，机械的牵着身后的人往地里去，那里有村民在等着她们，准备指导如何播种。
    脚下的地不再是杂草丛生的小路，而是村民翻整了一早上的，即将迎来播种的土地，顾淼放下大半袋子麦种，回头去看卫冉。
    女人肩上扛的锄头、耙子被村民接过去，她感应到顾淼视线，也回看过来，脸上带着熟悉的灿烂的笑，略显亲昵的笑意下，是一种被隐藏得很好的淡淡疏离。
    有些假，有些勉强的，熟悉的笑。
    那一刻，顾淼觉得自己心跳有点不对劲，她有点喘不上气，像极了第一天来这里想要说没有女朋友时，身体对她发出的警告。
    “系统！”顾淼在心里喊。
    系统适时出现，伴随着的还有嗑瓜子的声音：“不用慌，宿主只是有点愧疚才会心疼，毕竟卫小姐这么好的女人，你竟然惹她伤心了，要是搁我身上，我得内疚死。”
    顾淼沉默，总结道：“她是因为我伤心？”
    系统恨铁不成钢：“难不成是我？”
    找到源头竟然是自己，顾淼又沉默了，所以是什么事情让她伤心了？
    晨间那件让两人尴尬的事，也只是让卫冉有些忐忑而已，再后来……是自己说的工作重要，再然后……卫冉就不对劲了。
    所以她到底为什么伤心？
    顾淼不再纠结，对她来说，这份工作代表了什么早就不言而喻，旁人的情绪于她并不怎么重要。
    努力工作挣钱续命，这才是自己的任务，也是自己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意义。
    想到工作，就想到炒CP，就想到卫冉当初提的一堆要求，爱她护她宠她。
    爱她护她宠她……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顾淼向来幽深如潭的黑眸，亮了一分。
    小孩子才去纠结，成年人当然是要两全其美。
    想通了，之前思考的卫冉值不值得自己去关注这种事，也被下意识忽略。
    一切都是为了工作，一切都是为了赚钱。
    系统在脑海里鼓掌，老怀欣慰：“宿主终于想通啦，为了工作，为了暴富，咱们冲鸭！”
    顾淼轻哼，心情甚好的走到卫冉身边，将装了堪堪只过盆底的麦种递给她：“在边上站好，我来挖沟。”
    她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眉眼间却有淡淡的笑意，唇角上挑，显得心情不错。
    村民在旁边笑：“对，挖沟是个力气活，小姑娘站边上撒种子就好。”
    卫冉瞧他们一眼，接过塑料盆，乖巧退到一旁。表情动作一如昨日那般甜美可人，但就是差着那么点味。
    这感觉，林导貌似没看出来，不知道直播间的观众有没有发现，但顾淼心里就是有点别扭。
    她不该这么笑。
    精瘦的村民指导完如何挖沟，如何播种后就去下一组，留顾淼二人在地头忙活。
    日头越升越高，昨日在田间劳作辛苦，今天在这山坡上顶着太阳干活也不舒坦。
    顾淼力气大，挖沟这活并不难，左右手用力握着锄头捞一条直线，不深不浅正正好是可以撒种子的深度。
    她一连挖了好几条直线，放下锄头去卫冉身边，之前装的种子已经撒完，这是卫冉自己装的，大半盆麦种沉甸甸的，卫冉要时不时弯腰放在地上才能好好干活。
    重复的弯腰，起身，再弯腰，比一直弯腰还要累，顾淼想接过她手里的活，却被卫冉笑着拒绝：“你也很累，过去休息会，只是撒种子而已，我能行。”
    说完体贴的替顾淼拂去脸上的汗，正了正她头上带的草帽笑：“多大的人，帽子歪了也不知道扶一下。”
    宛如一个取笑丈夫的小妻子，亲密意味十足，看得林导心满意足，连连竖着大拇指。
    顾淼还想去拿地上的盆，被卫冉赶走了。
    撒种子的人还在努力播种，头发被汗水濡湿贴在脖颈与颊边，顾淼瞧一眼不时弯腰的卫冉，沉默着去旁边荒地里头寻了根小腿粗的树掰断，用随身带的小刀砍了一截，掏空中间，做了个简易木瓢，再绑上木杆，不用弯腰也能将麦种舀起来洒向挖好的沟里。
    力气大，做这些并不费事，做好的东西被顾淼面无表情递到卫冉身前，托着长杆木瓢站在那默默等着。
    “不用弯腰，省时省力。”
    卫冉脸上的疑惑变成轻柔的笑，她拢了拢头发，点头：“嗯，快去忙吧，我能行。”
    顾淼还想说点什么，可卫冉已经去忙了，她只好去自己还没挖完的沟那里继续之前的活。
    林导拍到满意的素材——为伙伴徒手掰断小树制□□心木瓢，这份体贴，这份机智，那就是爱！
    他看着直播间眉开眼笑的朝顾淼竖了大拇指，离开这里去拍另外两组。
    见林导远远离开，顾淼挖沟的动作慢了下来，今天的直播时间差不多结束，下午去山上要不要喊卫冉一起？
    看一眼努力工作的人，顾淼做了决定。
    播种比收割稻谷更加枯燥，好在顾淼这里有了素材，再加上另外两组：杨浩的活泼耍宝，金露的惹人怜爱，彭兵与梁彦的暗中较劲，林导在农活结束前也好好的直播了一场。
    下午又是自由活动时间，林导再次强调要去哪里必须报备清楚后，才放嘉宾们离开。
    顾淼陪着沉默的卫冉回到姚太婆家，吃过午饭的她们无事可做，便替还没归家的姚太婆劈了些柴。
    劈柴这活自然是顾淼来，卫冉坐在厨房门口择菜，两人相对无言，院里一时有些安静，只有斧头劈开木柴的声响。
    “我要去山上，你……”顾淼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你在家歇着，今天肯定很累了。”
    护她宠她，这么说应该能表达出来那层意思吧？
    卫冉抬头看了一眼，连礼貌的微笑都没了，嘴角上挑要笑不笑的，神色冷得很。
    顾淼忽然觉得没劲了，放下斧头拿上昨天做的弓箭，低低说了一句：“我走了。”
    许久没有感受过的颓丧，让顾淼的肩都往下沉了一两分，她头也不回的离开院子，还体贴关上院门，怕卫冉一个人在院里有危险。
    姚太婆家旁边就是上山的路，都不用再特意往村子前边去，直接沿着上山挑柴的小路往前就能进山里。
    弯曲起伏的路并不难走，顾淼习惯独来独往，只是这次总觉得有些孤单，突然怀念起身边有人叽叽喳喳的日子。
    她拐过一处山洼，下意识回头往姚太婆家看，想知道院里那人会不会出来瞧瞧自己。
    视线尽头，全是些荒草枯木，姚太婆家的屋顶都看不到了，更别说院子里坐着择菜的人。
    前进的脚步更重了，顾淼握着弓箭，抿唇看向大山。
    她喜欢吃栗子，不知道喜不喜欢吃板栗炖鸡，或者炖兔子也行。
    顾淼顿时有方向了，脚步轻快起来，抿成直线的薄唇，渐渐弯了起来，美味的食物不会有人拒绝吧？
    随着越往上去，林木荒草越盛，顾淼找了好一会，才在一处草丛茂密的山坳里惊出两只肥硕的野鸡。
    张弓搭箭，准头极好的射中其中一只，另一只却是扑腾着翅膀落入茂密草丛里，怪叫着跑远了。
    她以弓为棍，分开荒草，寻到野鸡掉落处，细细找了会才看到已经咽气的猎物。
    山坳下边就有池塘，顾淼也懒得走原路，提着刚到手的猎物往池塘那里去。
    养了夏秋两季，一身肥膘养得特别足，提在手里沉甸甸的，顾淼看那两只大鸡腿，脑海里已经想到卫冉眉眼弯弯的模样。
    她肯定喜欢。
    处理猎物总有些血腥，顾淼不想提回家吓着卫冉，打算在池塘这里做个初步清理，然后回家细细再洗一遍。
    山洼处的池塘，离村子有点距离，四周除了隐约能看出来是条坝一样的小路，其他地方均被茂密的植物覆盖。
    小心蹲在浅水附近，正准备用刀开膛清理内脏，就听得上边山脊处有人在呼喊。
    视线被植物遮挡，连声音都是若有若无，顾淼下来是遇坎跳坎，遇坡下坡，没用多久就下到这里。
    她起身侧耳细听，又听不见了，四周寂静得很，周遭灌木丛生，水潭般大小的池塘突然幽深可怖起来。
    顾淼又想到死前那一幕，也是这般静谧无声的山间，她三两步回到坝上，努力往自己来时的方向看。
    除了被自己踩倒或者削段的草木，再没其他异样。
    看看手里还残留着热气的野鸡，顾淼背好弓箭，右手持刀往上走。
    下山容易上山难，许多沟坎回去时都要绕好多路才能往上走，等顾淼满头大汗回到刚才打猎的那条小路上，太阳已经西斜。
    从下边山洼回到这里的路上，顾淼又听到那呼喊，而且可以确定是卫冉在喊她。
    但是，她上来了，卫冉人呢？
    第14章 和好
    顾淼被吓到了，丢下手里还待处理的野鸡，开始翻找。
    明明不久之前还听到她的声音了，明明距离自己并不是很远，怎么自己绕点路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这条路是村民进山的路，如果有人路过正好瞧见她，如果那人恰好不怀好意……
    荒草连天的，随便往哪里一躺，想要找到人影简直是大海捞针。
    顾淼确定卫冉没有下去，但她不知道卫冉为什么一会功夫就不在这了，没有呼喊，也没有其他痕迹。
    刚刚不该为了给她惊喜而闷不吭声，应该像她平时喊自己时那般大大咧咧的回她一句：“我在这儿！”
    小路周遭都快翻遍了，还是没看到卫冉，顾淼瞧着那只野鸡，眼里的戾气开始一点点往外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她差点控制不住想要手撕那只野鸡发泄心中燥意时，山下传来人声。
    顾淼转身，眼睛死死盯着拐角处。
    是林导他们，还有几个村民，为首的女人焦急的说着什么，秀气苍白的脸上满是后悔和脆弱。
    顾淼看到那张秀气容颜，心就平静下来，莫名生出的戾气也随之散去，她回身捡起那只野鸡，往下走去。
    “卫冉。”站住了，顾淼喊了一声。
    卫冉抬头，眼睛有些红，视线在顾淼身上扫了一圈，淡淡嗯了声，神色冷漠。
    她两颊泛着不正常的红，大概是跑得太急呼吸有些不稳，就是现在站在这里，顾淼也能听见那特意压低的沉重呼吸声。
    这时候，两人倒是像掉了个个儿，逢人便笑的卫小姐摆着张冰块脸，而从来面无表情的顾小姐，却有些惴惴不安的样子。
    林导几个站在后边，瞧两人之间的气氛，没插话识趣的各自转身喊人往回走。
    有什么话回去再说，毕竟马上就要天黑了。
    顾淼提着鸡，一点点靠近卫冉，平时的高冷端庄，在此刻的卫冉面前慢慢就成了小心翼翼。
    安静下来的卫冉比起礼貌疏离时更加让人难以捉摸，顾淼想了想，试着说话，希望缓和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我听到你喊我，提着野鸡就上来了，但是没看到你……”
    卫冉偏头，淡淡看了一眼，没说话。
    “挺肥一只，预备着晚上用来煲汤，给你喝。”顾淼这么解释着，看看手里的野鸡，再看看卫冉，有些不知所措。
    卫冉停下了，她同样看了眼野鸡，再看顾淼，脸色倒是不那么冷了，可还是有些生气：“你听到了，应我一声很难吗？我喊了那么久，你……”
    她摆摆手，不往下说，也不看顾淼了，加快脚步往村里去。
    就不该因为担心偷偷跟上来，这种冰块有什么好担心的！
    两人回到姚太婆家时，林导他们已经等了一会，见人平安回来，林导叹气：“顾小姐，下次不要独自一人出去，我们真的很担心。”
    姚太婆也在家，她被人从地里喊回来，刚放下东西，语速极快的说了一通注意安全之类的话，才钻进厨房准备晚饭。
    村长带着人见她们回来，与林导打完招呼后就离开了。
    而林导看卫冉脸色，拒绝了姚太婆留下来吃晚饭的邀请，再三嘱咐不要离开村子太远，才匆匆离去。
    顾淼还提着那只野鸡，她一个人上山没问题，打猎采摘野果不在话下，可是没想到卫冉会跟上来，更没想到自己一个疏忽差点闹得众人人仰马翻。
    将鸡交给大娘处理，顾淼再没上山之前的好心情，她默默打水兑好，让卫冉去洗澡，自己坐在屋檐下仰望星空。
    山村的夜空，比城里更深邃，更静谧，星光点点，银河如练，顾淼想她大概不适合去关心爱护别人，独来独往惯了，想要靠近别人好像特别难。
    卫冉是怎么做到的呢？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呢？
    顾淼坐在屋檐下，想不出来。
    杂物间的门打开，卫冉洗完出来了，瞧见还坐在屋檐下发呆的顾淼，眉头就皱了起来，似乎不满意她怎么还在院里坐着发呆。
    刚刚决定锁紧心房再不想与人交情过深的顾淼，蹭的一下站起来，“这就去洗澡。”
    莽撞又笨拙，急急逃离开了。
    迅速拿了衣物，提上水钻进杂物间关好门，顾淼一边听着门外动静，一边脱衣服洗澡。
    等大娘喊吃饭了，才磨蹭着从杂物间出来，不言不语的陪两人吃完晚饭，又不言不语的上床睡觉。
    时间还早，顾淼没有夜里刷手机的习惯，板板正正躺在床上，听外边卫冉和大娘说话。
    语速快，乡音重，顾淼只听懂几句，大概就是大娘询问今天下午的事，问她们有没有受伤，姑娘家要小心之类的。
    因为自己想要给卫冉惊喜的念头而闹出来的乌龙，在大娘一句感慨中暂时结束，夜谈后大娘关门睡觉，卫冉也进了屋子。
    躺在各自被窝，顾淼等了好一会，没等来卫冉每晚都会说的那声晚安。
    她僵着身子，听旁边的人呼吸平缓，还是忍不住低声说了心里想了许久的话：“我需要挣钱，所以这份工作对我来说很重要，非常重要，可以说是性命攸关。”
    所有的别扭，不对劲都是从自己说出工作更重要开始，顾淼便从这里切入话题。
    话开了头，再说下去就顺畅多了：“你也很重要，但我们之间认识的时间不长，这份重要不及挣钱重要，你明白吗？如果没有你，我能继续好好活下去，如果不能挣钱，我也不知道明天会怎样。”
    她脑子里想过很多话，但是到嘴边就只剩这些：“可现在我发现自己开始贪心了，想要两全其美，你和工作都想兼顾。所以才会去打猎，想要让大娘做栗子炖鸡给你吃，我以为这样你会高兴，也想给你惊喜。”
    “所以没有应你，让你担心，对不起。”
    身边的人许久没有回应，顾淼在心里叹息，就这样吧，回归原点也挺好。
    闭上眼睛想要睡觉，那几段剖白心迹的话几乎将两辈子积攒的心里话都说尽了，她有点累。
    “阿淼。”黑暗里响起卫冉的声音，却问了个早上就问过的问题：“早上我亲了你，你介意吗？”
    顾淼瞬间想到那种触感，心口就是一麻，她端放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忍受身体莫名产生的悸动感。
    “会。”
    “哦，睡吧。”卫冉有些灰心。
    顾淼翻身，语气认真的说：“可是是别人的话，我会揍她。”
    许久，房间里响起卫冉的轻笑：“……噗。”
    一天的别扭，随着卫冉这声笑烟消云散，旁边被子里的人也翻了身，面朝顾淼追问：“不揍我吗？”
    话语里有调笑，有期待。
    顾淼思考一瞬，老实承认：“下不去手。”
    “哈哈。”卫冉拱着被子挪过来，靠近顾淼，呼出的气息喷洒在顾淼脸上，带来一阵阵痒意：“我现在清醒着，也想亲你，怎么办？”
    嗯？清醒的话……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顾淼能隐约看到对方秀气容颜，和那双重新亮起来的杏眼，她视线往下，停在小巧唇瓣上挪不动了，脑子变成浆糊，反应都慢了。
    认真思考的人没回答，卫冉心情却很好的笑：“开玩笑啦，要亲也得是明天录节目炒CP的时候，那样才不辜负林导期望，你说是不是？”
    “嗯。”
    顾淼用鼻音回了话，心里却是有些失落的。
    两人再没说话，许久之后，黑暗里响起顾淼的声音：“你还没和我说晚安。”
    隔壁被窝里的人大概是经历这一天困得很了，只模模糊糊传来一句：“好，阿淼晚安……”
    后面还说了什么，可惜顾淼没听清。
    因为这句迟来的晚安，顾淼心满意足的睡了，半夜依旧被迫当了抱枕，她却丝毫没有不耐烦，甚至觉得怀里抱着娇娇软软的人儿，竟然也是相当不错的体验。
    一夜安眠，第二天神清气爽的起床，顾淼轻轻拍醒卫冉，告诉她自己出去烧水洗衣服，然后一起吃饭去集合点。
    卫冉在顾淼怀里醒来，亮晶晶的双眼瞧着她，乖巧点头表示自己随后就来。
    大概是连着两天顾淼都往山里跑，今日的直播节目林导索性让嘉宾们比赛进山找山货，一来节目不大枯燥，二来林导在边上看着，顾淼她们不能走远。
    不管是野果子还是菇子或者是山笋，只要能食用的都可。找回来的山货，制成干货当零嘴，亦或与荤菜搭配，改善伙食。
    怕嘉宾们为著名次进山冒险，林导只规定了最低标准，不强求他们一定要搞多少山货出来。
    田地里干活枯燥还累，进山虽然也会累，但趣味性可比干活要好太多，嘉宾们一致赞同。
    顾淼听了林导的安排，偏头看卫冉，神色间很有些跃跃欲试，只是担心昨日那事吓到卫冉，对方不会愿意自己去猎点东西回来，便拿眼色去问卫冉的意思。
    她可是打听过了，野鸡野兔比那些野果子要值钱得多，工作之余多赚一笔积累资金，再好不过。
    卫冉从昨夜笑过之后，心情肉眼可见的好起来，收到顾淼眼色也是笑着点了点头，却低声附耳要求她要一起去。
    这个完全没问题，老实说昨天那一场风波，吓到了卫冉，也吓到她了。
    两人在这里低声商议一会要去哪里弄山货，那边林导举着摄像，暗戳戳拍两人的甜蜜素材，等三组嘉宾各自准备好工具，大手一挥，浩浩荡荡进山去。
    作者有话要说：
    卫冉没事，但是顾小姐有事啦！
    顾小姐开始肖想卫小猫了……
    第15章 绿茶
    进山的路是林导问过村民后选的，哪怕顾淼再有一颗挣钱的心，在林导的盯视下也未能走出太远。
    村子北边是一片树林，再翻过一个山头还是村里田地，相较东边荒山这里要安全得多。
    树林种类繁杂，有栗子树，有柿子树，还有好几棵拐枣，嘉宾们见了兴高采烈的举着竹竿打落树上的果子，比在田间干活热情多了。
    顾淼也打了一些栗子，比前一次捡的那些个头要大，她身后是卫冉，右手边不远处是同为节目组的女嘉宾，金露。
    在一起工作快三天了，前两天林导都是分区安排人劳作，以至于三组人只集合时相处一段时间，路上和劳作时都是和搭档一起。
    现在六位嘉宾再次齐聚，同在小树林里翻找，不仅距离上，就连气氛都是不一样的。
    最能活跃气氛的杨浩不必说，拿着竹竿像是解放了某种天性，欢快得如同拆家王二哈般在林子里撒欢，这里戳一下那里砸一竿子，地上不多时就满是滚着的刺球和栗子。
    就是男嘉宾中最斯文的梁彦，也蹦跳着想要扒下某棵柿子树的枝丫，摘下上头挂着的还未掉落的红彤彤果实。
    相比男嘉宾，顾淼她们这些女嘉宾就要秀气得多。
    顾淼知道卫冉喜欢吃栗子，筐子里没少捡，遇到成熟的拐枣树，也会扯下一把放在腰间系着的塑料袋里，回去洗洗再给她尝。
    而柿子树，她是不愿去碰的，本身也不嗜甜口，柿子性寒，不同板栗这种性温食物，卫冉那体质再喜欢上吃这种食物，怕不是晚上想要修炼成仙。
    然而她不去碰，跟在身后的卫冉却是垫着脚尖，想要学梁彦那般去够枝头果实。
    顾淼走过去，低声问她：“喜欢吃？还是想吃？”
    卫冉身高比她低了接近十厘米，见顾淼来了，两眼亮晶晶的点头：“想吃，你看红彤彤的柿子，成熟的柿子，里边汁水肯定很甜，吸一口就像是吸汤包一样，满满的都是幸福！”
    越说越离谱，这种挂在枝头的是还没彻底熟透，犹带点涩味的，不过卫冉说得认真，一脸向往，顾淼便寻了棵结实的树三两步爬上去摘了几颗下来。
    “少吃点。”
    卫冉接过柿子，乖巧点头，珍重的放进自己框里，准备回去好好品尝。
    两人向来焦不离孟，同在一组干活，没炒CP时顾淼都对卫冉另眼相待，更别说炒CP后又经历过一次小风波，相处起来眼里更是没有别的人。
    被两人无视的女嘉宾金露出声了，语气有点酸，又有点羡慕：“想不到顾小姐这么会照顾人，卫小姐你好幸福哦。”
    顾淼扫她一眼，没有说话，卫冉几步跨到顾淼身边拽着顾淼胳膊，笑眯眯的看她。
    金露也不在乎两人态度，背着竹筐过来，眼角余光扫过林导手里的摄像，娇滴滴请求顾淼：“顾小姐，你好厉害啊，我能不能请你帮忙摘一下那颗果子？你不用勉强的，只是我力气太小了，彭哥又不在这边，所以……你能帮帮我吗？”
    金露长得不丑，甚至还有点出众，娇艳如玫瑰，露出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让拍摄的林导在画面外都不时打眼色，示意顾淼顺手送个人情。
    但顾淼冷漠站在原地，一步不动。
    虽然顾淼还不知道什么绿茶红茶，但她见过很多装柔弱最后反杀敌人的女人，看着清纯如白莲，娇滴滴风一吹就倒，真下起手来却比谁都狠。
    长年习惯让她对这种人保持高度警惕，哪怕对方可能真的是一朵娇莲花，那也是不愿意靠近的。
    东郭先生与狼的例子，可太多了。
    顾淼摇头，“林子不大，你可以去找你搭档，抱歉。”
    说完拉着卫冉的手头也不回离开这里，往靠近村民田地的树林边缘走去。
    身后金露的声音低低的，仔细听还有些委屈和不知所措：“啊，我也想找彭哥呀，可是我没看见他在哪里，我就是想摘那颗果子送给彭哥嘛，他照顾我好多，我只想……报答他一下的……”
    越到后面，越听不清了。
    卫冉轻轻捅了下顾淼，带点茶味，口不对心的用更低的声音，更亲密的姿势耳语道：“她真的挺可怜的，你真的不帮？”
    顾淼果断摇头，“和她不熟。”
    卫冉整个人半边身子歪在顾淼身上，肆无忌惮的轻声笑：“如果是熟人，你就帮？”
    “有好处吗？”顾淼蹙眉，想了下，“没好处就不帮，我又不是慈善家。”
    “我也没给你好处呀！”
    听了卫冉这句，顾淼扫她一眼，神色莫明，“你不一样。”
    她左手轻拍卫冉身子，让她站直，然后继续说：“你不是我CP吗，对你好不需要好处。”
    更何况，这份工作都是托对方的福，不过是配合演戏罢了，与十天后结算的工资相比，这点付出还是值得的。
    并且，卫冉也不让她讨厌啊。
    卫冉就笑得更加灿烂了。
    两人快走出林子，即将拐到林导视线之外，她们口袋里的手机同时响起。
    鉴于昨天那场风波，原本不允许携带手机的林导，破天荒要求每人必须带着手机，一旦出现差错好致电求救。
    这也是为了嘉宾们的安全考虑，尤其是不听话的某人，顾淼领了林导好意，乖乖带着手机，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查看，就见林导在微信群里扯着嗓子喊：“注意距离！不要深入其他地方！不要离开节目组的视线！”
    群里八个人，独独艾特了顾淼她们，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卫冉回头对着林导做了个幼稚的鬼脸，看向顾淼，摊手表示回去吧。
    不想放弃挣钱机会的顾淼沿着林子边缘寻找，保证自己在节目组视线之内的同时，仔细寻找地上的痕迹。
    卫冉见了好奇不已：“找什么呢？”
    顾淼视线停在一丛较其他地方长得更茂盛的草丛边，蹲下身子扯了下草丛，入手不需要用多大力气手下的草根便松软起来，明显是扎根不牢。
    想到某种可能，顾淼脸上有了笑意，“野兔，这种靠近田地的林子，估计会有兔子做窝。”
    卫冉顿时更好奇了，凑过来也想看看这里有没有兔子做窝，两人蹲在一丛杂草旁边研究着，远处的林导见了也没再不停发消息提醒。
    沿着这从杂草往周边找，果然有些地方的草叶长得不一样，有些像是被啃过重新长的，有些就只剩半截还没来的及生长就枯黄了。
    越靠近庄稼地，那些草就越茂盛，丝毫没有被啃咬的痕迹。
    有些草丛里还能找见一些小颗粒，椭圆状和圆形都有，大概是时间久了有些风干，顾淼小时候便见过这些，更加确定这林子里是有野兔的。
    之前不过是凭借经验，靠近庄稼地的林子，既能更好觅食，又能躲避天空中的鹰和村中土狗的追杀，是个绝佳的筑巢地点。
    可惜顾淼再怎么认真，靠她的经验也只能确定这里有野兔，不能确定它们到底藏身在哪，只好顺手在兔子最近活动的区域做了些小陷阱，希望晚上来看会有收获。
    歇了逮兔子的心，剩下时间便是采摘野果，因为林导的硬性要求，嘉宾们不得出林子离开节目组的视线，众人只在林子里逛来逛去，多半所得都是些野果子，反倒是一言不发远离众人的彭兵，在一处灌木从里找到些菇子。
    数量不多，种类也只有平菇，但比起别人筐子里的板栗拐枣甚至山楂等，这平菇也算是稀奇货了。
    接近十二点钟，林导大概是直播够了，等嘉宾们陆续钻灌木丛找到好几种菇子后，开始清点人数回家做饭。
    有野生栗子，还有蘑菇等，能做的菜式够摆上一大桌，节目组每日都会托村民去外边采买，食材什么的不会缺，可这种自己手把手采摘回来的食材，比买来的更加珍贵。
    众人兴致勃勃的杀鸡剖鱼，洗菜择豆，誓要搞出一桌子满汉全席。
    林导避开众人视线，独独凑到顾淼身边，几番犹豫，最后还是将话吐了出来：“顾小姐，作为节目组的颜值担当，你其实做的挺不错的。”
    上来便是戴高帽，顾淼不懂他要说什么，却也安静没有打断，等他继续说下去。
    “而且和卫小姐炒CP，也很不错，观众们都喜欢看，这两天直播间不少人就是冲着你的颜值，以及你和卫小姐的CP来蹲直播，说实话节目组这两天赚了不少流量，当然收益也很可观。”
    顾淼点头，继续沉默，手上剥栗子的动作不停。
    林导见她还是那副淡淡神色，就有些紧张，搓着手继续：“就是对旁人，顾小姐实在有些冷，不像是同一个节目组，倒像是不相干的陌生人。”
    见顾淼蹙眉，林导开始结巴了：“倒也不是、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一个节目组的嘛，可他们没什么意见，不代表别人没有，小说还讲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呢。”
    顾淼懂了，这是有人觉得她太高冷，不合群了。
    看一眼视线不时扫过来的卫冉，她回问林导：“这意思，是还要我去和别的人炒CP？”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好久没冒泡啦，沉迷磕CP无法自拔！”
    第16章 风波
    林导可没想到冷冰冰的顾小姐看起来不好相处之外，理解能力能偏题十万八千里。
    他是让她再去和别人组CP吗？他只是来提醒一下，直播时注意下影响，哪怕不为着节目组，为自己以后打算不好吗？
    想到直播间里有些人愤懑顾淼冷血无情，而且好像是金露的粉丝，林导就头疼。
    不过是个草台班子，拍点直播节目赚取流量，再想着往上走走，看看能不能真正跻身娱乐圈，谁料到请来的大佛竟然还带了个谪仙过来。
    谪仙毛病不是没有，比如眼里就只看得见卫小姐，但人还是不错的，尽职尽责兢兢业业，颜值好，性格高冷，能吸引流量，才直播两天就有一大批颜粉。
    自从和卫小姐组CP后，颜粉之外又加了一批CP粉，每天嚷嚷着吃糖，嚷嚷着原地结婚，刷礼物打赏更是毫不吝啬。
    可谁能想到，同样有颜粉和CP粉的金露会上来凑热闹，茶里茶气的一通表演，不仅让她镜头更多，获得的怜惜也多。
    这不，有人就表示看不过去，顺手为之的简单事情，一番大战后，直播间里竟成了两方阵营吵得不可开交。
    再吵下去，林导担心直播会受影响。
    当然，更要紧的是，那边给自己的任务。
    林导边组织措辞，边给顾淼看录的直播视频，蹲在地上腿麻了都咬牙坚持，只想顾小祖宗能稍微给点好话。
    顾淼基本不怎么玩手机，节目组录的直播她也没关注，甚至连好多人说的话都看不懂，但是她明白了今天为什么金露要特地凑到自己面前。
    都想赚钱，不同的是金露想踩着她赚钱。
    理解，却不赞同。
    顾淼看着林导，摇头否定了林导让她去特意帮助其他人来展示自己并不冷血的做法。
    又不是生死大事，不过是干些农活，播播节目，凭自己的努力来获取观众认可，搞这些花里胡哨的浪费时间，她脑子又不是有病。
    林导蹲在地上，欲言又止，最后叹息着一瘸一拐的离开了，思绪跟蹲久了的腿一样，麻了。
    也罢，小姑娘自己选的路，他有什么资格指东道西，不过是努力不让直播凉凉，自己多挣点钱为以后铺路。
    两人谈话时间不久，主要是中间林导给顾淼看视频耽误了些时候，等林导走了，卫冉过来，低声问：“是不是今天直播出问题了？”
    顾淼点头，没细说，反正闲下来卫冉上网也能看到，看其他人忙的差不多了，便去院子角落劈柴。
    中午吃饭的地方，是村长家，本就住在这里的金露正吃力的帮杨浩提水，三步一歇，比大小姐还大小姐的样子。
    拿着斧头路过时，对方还友好的朝顾淼不好意思的笑，抹了把额头，颤巍巍离开了。
    顾淼冷眼走过，抡起斧子开始劈柴。
    力气大，落点准，一堆柴火劈完，厨房的饭还只进行到炖鸡汤，她看没自己的事，去到卫冉身边嘱咐不要乱跑，自己去上午林子那看看有没有野兔上套。
    捉兔子这事，卫冉也很好奇，但她在看手机，听了顾淼的话笑着点头，要她快去快回。
    被这么要求了，顾淼就真的是快去快回。
    本来收到节目组那一笔预付款后，顾淼就有些忘却急于赚钱的初衷，时间上也不大精打细算，做事也开始回到习惯的节奏，不慌不忙稳稳当当，毕竟包吃包住就差临门一脚便是吃软饭的日子，实在是容易磋磨心志，让人想要咸鱼。
    这次却是捡回刚来这里时的着急忙慌，大步流星的往林子里去，路上抽空给林导汇报了下，本来要二十分钟的路程，被她一刻钟赶到。
    秋日下的树林，落叶飘零，黄的红的叶子落了厚厚一层，踩在地上像是踩在厚厚地毯上，没发出半点声音，让顾淼前进的脚步不用那么小心翼翼。
    布置陷阱的地方都是在一些坚果树下，顾淼轻轻靠近，一个个检查，大部分没有发动的痕迹，但是有几个明显是被套住了，然后挣扎着逃走。
    有兔子就好说，今天节目组来这里一遭，对兔子的食物肯定有影响，她撒些炒得香喷喷的栗子在陷阱附近，下午再过来看看。
    快步往回赶，刚到村长家，就碰上嘉宾们喜气洋洋的端着菜出来，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布置碗筷。
    卫冉手里捧着一大盘汤，走的小心翼翼的，生怕洒出半点，恰好这时她前边的金露猛的转身，望向身后刚出厨房门的彭兵：“彭哥，碗柜里还有一碟花生米，麻烦你带一下，姚叔喝酒喜欢吃点花生米下酒。”
    陪林导坐在主位上的村长憨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抹抹鼻子。
    因着金露的突然转身，在她后边的卫冉手里那碗汤眼瞧着就要泼洒出去，一个不小心说不定会溅到两人身上。
    卫冉猝不及防，捧着汤盘扭着身子转了半个圈，汤是保住了，可顾淼眼睁睁瞧见有好些汤水沿着盘沿泼洒出来，淋到卫冉手上。
    小心翼翼捧着的汤，肯定是因为烫，顾淼身体比脑子更快的跑到卫冉面前接过汤碗放在桌子上，然后拉着她的手查看。
    左手挨着汤碗的指头已经通红，顾不上去计较金露那像是才发现自己闯祸了的讶异，顾淼牵着明显疼得很了的卫冉去水龙头前冲洗。
    万幸，只是手指红了些，没有破皮也没有起泡，等冷水冲了会，顾淼拿来纸巾擦拭干净，按着被烫的人坐在远离人群的椅子上。
    “要吃什么，我去盛。”
    冷淡的带着命令式的语气，里边装着的是对卫冉的担心和爱护。
    简单话语里想要表达的意思，卫冉听懂了，她伸出右手摇晃着顾淼衣摆撒娇：“板栗炖鸡，还要一碗浓浓的骨头汤！”
    说完扬起被烫的左手，半是玩笑半是期待问道：“我被烫啦，有没有福气享受一把被人伺候的感觉呀？”
    顾淼淡淡扫了她一眼，默不作声等卫冉放开自己衣摆，才转身离开。
    桌子那边，金露还在小声解释刚刚的临时起意竟然让卫小姐被烫了一下，表示万分抱歉，可是又害怕顾淼的冷脸，不敢过去对卫小姐说声对不起。
    梁彦面上和声和气的劝慰，杨浩则伸着脖子看顾淼这边，见她过来连忙碰了下林导，一桌子人带着担心的表情看向顾淼。
    林导轻咳一声开口：“卫小姐没事吧？要不要请村里的老人看看，敷点草药？”
    他顿了下，还是替旁边两眼犹带水花的金露说了句话：“金露也不是故意的，本来我准备和姚哥喝两杯，姚哥想起厨房有花生米，这孩子住姚哥家知道底细，才会喊那么一嗓子，实属无心之过。”
    顾淼勾唇，点头嗯了一声，“没事，不用敷草药，菜快凉了，大家趁热吃。”
    林导咳了声，笑哈哈的附和：“对对，大家吃饭吃饭，卫小姐，吃饭啦！”
    他站起来，见卫冉摆手不过来，还想迈步过去请人，被顾淼拦住了。
    “让她坐着，饭菜我来盛。”
    几位男嘉宾赶忙殷勤举盘，方便顾淼夹菜盛汤。
    林导见人不过来，且顾淼大有自己去伺候卫冉的意思，又说了好些叮嘱的话，才坐下与村长推杯换盏。
    直播节目有几天了，林导也不像刚开始那般对卫冉毕恭毕敬，顾淼想怕是因为直播赚了些钱，林导腰杆子硬了。
    至于其他嘉宾和隐形人般的后勤小姑娘果果，大概是因为顶头老板不是卫冉的关系，只是面上敷衍着担忧叮嘱了几句。
    人情冷暖，顾淼早已适应，只不过心里还是有些烦躁。
    卫冉投注大半资金给这个草台班子的事，在一次林导与村长的谈话中，顾淼不小心听到了，除了有果然如此的恍然大悟外，更多的是对卫冉如此做法的好奇。
    现在，好奇依旧存在，甚至还有些警惕，可占据脑海多半的是替卫冉感到不值。
    端着饭菜，顾淼没有立场去指责众人，只能将心中烦闷硬生生压下，然后柔了眉眼，轻声细语伺候卫冉吃饭。
    只是手指烫红了而已，压根不到让人伺候的份，但卫冉想要撒娇想要求关爱，顾淼就依了。
    板栗炖鸡，栗子黄橙橙像是颗颗宝石，鸡肉炖得软乎，骨肉分离，还有节目组买回来的排骨熬了玉米熬出来的汤，色香味俱全。
    顾淼用勺子舀一勺和着汤的饭，再舀上几颗炖得比鸡肉更软，更甜的栗子，等卫冉笑眯眯吃下继续舀第二口。
    按着顾淼计算，吃完饭大概需要半个小时，谁料不到十分钟，卫冉便摆手说自己吃饱了，顾淼看着手里还剩的大半碗饭，小半碗鸡汤，皱眉。
    就像是顾淼见不得人浪费食物一样，卫冉也见不得顾淼皱眉冷脸，让她将碗筷拿回桌上，自己去桌边坐着吃。
    村长家的院子，这石桌上搁着一张大圆桌面，就是再加几个人也够的。
    顾淼瞧一眼那边吃的尽兴的众人，眉头皱得更深。
    卫冉起身笑，伏在她耳边低声说：“总不能因为点小事和节目组其他人孤立吧，你总没个笑脸，那就只能我去赔笑啦。”
    说完还上手轻轻扯了扯顾淼脸蛋，“让你笑也是强人所难，但是我就是喜欢你对着别人冷淡的样子，所以不要以为我委屈哦，我也是很心机的。”
    她撒开手，自己先去那边和众人说笑如旧，倒是留被扯了冷脸的顾淼留在原地，愣怔许久。
    第17章 甜口
    从不曾被人揪过脸蛋的顾淼，愣愣的拿手摸了摸被卫冉轻扯几下的地方，那里似乎比别处更软，更热。
    端在手上的饭碗有些重了，她回神之后看卫冉坐在桌边，与其他人微笑交谈，捏筷子的手就用了一丢丢力气。
    用汤泡过的饭虽然还是温热的，到底没有热气腾腾那般暖人心脾，顾淼回厨房重新盛了饭出来，递到卫冉面前。
    冷掉的饭，留给村长家的土狗大黄。
    一顿午餐，除了卫冉被烫了一下，众人吃的算是心满意足，林导嘱咐不许进山之后，挥手让众人解散自由活动，打着酒嗝和住一屋的杨浩回去了。
    下午没有节目要拍，顾淼自然是回姚太婆家，打算回去再修整一下弓箭，晚点去看看林子里的陷阱，顺便瞧瞧能不能猎两只回来。
    不过在这之前还是要确认下卫冉被烫的手指没事，她问了姚太婆，在老人家叽里呱啦的乡音里勉强知道了村子里会帮人看病的土郎中，带着卫冉去问了下。
    半只脚快踏入棺材的土郎中笑她大惊小怪，又没有破皮，又没有起泡，冲了冷水降温注意点别吃辛辣食物就没事。
    卫冉也说自己已经不痛了，拉着顾淼回姚太婆家睡午觉。
    她中午没吃多少饭，心里还惦记着顾淼替她摘的柿子，巴巴拉了人回家，洗了四个放在碟子里拿出来。
    柿子性寒，一天一个就差不多了，卫冉一下子洗了四个，看那样子是要过过嘴瘾，顾淼脸色就有些冷了。
    她看着碟子里的柿子，红彤彤圆润光滑，残留的水珠还沿着表皮往下滚落，视线从柿子上移到卫冉脸上，伸手拿走三个：“柿子性寒，吃太多对你身体并不好，这三个明天再吃。”
    卫冉捧着唯一剩下的柿子，眼巴巴瞧着顾淼手里的，可怜兮兮的伸出两根手指说：“就两个，我吃的时候在嘴里多含一会，就不是寒的了，是温的！”
    合着冰块在嘴里过一遭就是温水了？就对身体没影响了？这是什么歪理邪说？
    面对开始耍无赖的卫冉，顾淼摇头，坚决不答应。
    “那我烤一下再吃？”卫冉并不放弃，尝试着多要一个柿子份额：“或者放太阳底下暴晒，太阳乃至刚至烈之物，晒了阳光的柿子，肯定就不是寒物了。”
    耍无赖没用，开始神神叨叨了。
    顾淼：“……”
    你当写小说呢？
    两人幼稚的讨论来讨论去，一个想要多吃点像是只不满足只吃一条小鱼干的馋猫，一个怎么都不松口像是铁了心要改掉对方嘴馋习惯的铁面主人，惹得旁边编篮子的姚太婆噗嗤一声笑出来。
    最后，在姚太婆的劝说下，卫冉得了一个半柿子，被切着分出来的另外半个顾淼自己吃了。
    心满意足吃完柿子的卫冉，乖乖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说是晒晒寒气，一边和太婆闲聊，一边眯眼打瞌睡。
    晴朗秋日的午后，晒着太阳是真的舒服，没多久卫冉便没声了，姚太婆拍拍顾淼，让她喊人起来去屋里睡，要不把屋子里夏天乘凉用的竹子躺椅搬出来，铺上被褥在院里睡。
    顾淼想了想，去杂物间搬了躺椅出来，铺上厚厚的被褥，将靠在椅子上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卫冉喊醒，牵着她躺在竹椅上。
    深秋的午后，偶有大雁高空飞过，留下一两声嘎嘎长鸣，祥和静谧。
    小院里，太婆编著竹篮，旁边顾淼用小刀削着竹子做箭，而睡得香甜的卫冉，右手紧紧抓着坐在她旁边的顾淼衣摆。
    三点左右，顾淼叫醒卫冉，院子已经没多少阳光，再睡下去说不定感冒，而且晚上会睡不着。
    躺椅上哪怕垫着被褥，人窝在里边也不会睡得很舒服，卫冉迷迷瞪瞪睁开眼，瞧见顾淼自然的伸出双手，撅着嘴巴要她抱。
    睡眼惺忪，小鸟依人一脸信赖的模样，像极了那天亲她的早晨。
    又没睡醒？顾淼墨眸微垂，上前一步接住了那双手，然后环住卫冉腰身，稍稍用力将她拉了起来。
    不知道她用的什么洗发露，有淡淡兰花香，在太阳下这么一晒，那种缥缈的味道更馥郁了。
    牵引着卫冉起身站好，顾淼退后一步，等对方彻底清醒过来才出声：“起来活动活动，我去林子里看看，你在家陪大娘说说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顾淼对着卫冉就不再是那个寡言少语的冰块，她会细细叮嘱，会周到安排，会像是一个合格的恋人般关注对象的喜怒哀乐。
    退开的怀抱，让卫冉撅着的嘴能挂油瓶了，她看眼天色，再瞧瞧太婆编的篮子，满不情愿的点头。
    想要跟着去，但是自己不会捉兔子，要是不小心吓跑了猎物，顾淼大概会焦急的。
    不想她焦急。
    见睡醒的小猫听话的坐在姚太婆身边，替她理那些竹篾，顾淼将被褥搬回去，躺椅放进杂物间，这才端了弓箭出门。
    林子没什么可以当柴火的木材，只有些落叶，村民们也很少来这里，顾淼轻手轻脚靠近设置陷阱的地方，三两下爬上树，居高临下的看。
    荒草从里，偶尔有灰色影子闪电般来去，蹦跳着在地上觅食，中午来时撒的那些炒栗子不见踪影，两只肥硕的灰兔正在附近游弋。
    靠着树，顾淼轻轻站起身，张弓搭箭瞄准那两道身影中更肥的一只，稍稍用力再松手，离弦的箭就射了出去。
    兔子来不及尖叫便抽搐倒地，另一只见势不对拔腿就跑。
    逃跑的时候并不是直线，走的Z字形，顾淼紧紧瞧着，在下一个落脚点再次张弓搭箭，射出一支。
    两只肥兔子到手，她才收好弓箭下树，去到荒草从里找到猎物，用草茎串了后腿提着往姚太婆家赶。
    村里养了土狗，多半都会捕猎，兔子这种野物时不时能逮到几只，可肥嘟嘟的兔子倒是少见。
    太婆见顾淼提回来的兔子，分外讶异，嘱咐她最好找村里长年进山的猎户处理下，如果不是拿来吃的就顺手卖给猎户也行。
    顾淼看向卫冉，眼神询问她想不想吃。
    躺在地上的灰兔，肥嘟嘟的，看起来蠢笨得很，虽然已经没了气息，但还是很可爱的。
    卫冉下不去嘴，见着活生生的兔子被炖来吃了，太考验她的承受能力，摆摆手偏过脸不再看不久前还活蹦乱跳的的灰兔，专心刨红薯。
    太婆说晚上蒸红薯饼，还有糖炒栗子，她暂时不想吃肉。
    没了被吃的价值，顾淼问清楚猎户住哪后，二话不说拎起兔子就去北边找人。
    村子依山而建，去猎户家还要经过村长家，顾淼从村长门前过，里边金露正好在二楼晾晒衣服，瞧见顾淼刚要打招呼，就看到顾淼手里的灰兔。
    当一个女人尖叫时，那分贝分分钟蹿成噪音，金露那声尖叫成功将村长家里的人都惊出来。
    两只兔子而已，不至于吓得花容失色，金露这反应，夸张了。
    长年住山里，什么东西没见过，村长和他老婆出来看了眼就又回去，妇人上楼安慰金露的话语不时传到外面，夹杂着吼村长赶紧做饭的命令，而果果则追到门口，瞧着顾淼一点点走远。
    猎户家里养着好几条狗，见了顾淼是生人，一个个堵在院门口嘶吼，龇牙咧嘴爪子抓挠着地面，似乎下一刻就要扑过来。
    风里雨里闯荡多年，什么样的恶人没见过，顾淼冰冷的视线扫过，身上那股长年浴血的煞气泄露一分，弯腰从地上拾起一颗石子，射向狗子们面前的土地。
    用了八成的力，坚硬的石子射穿地上那根枯木，再埋进土里，砸出一个小坑。
    尘土四溅，猎狗们的眼睛都直了，臊眉耷眼低下脑袋。
    武力威慑有了效果，刚刚还在狂吠的它们没了声息，一个个夹着尾巴退后，只偶尔有一两只顽强的龇龇牙装装样子。
    从群狗狂吠，到顾淼出手，不过分秒之间，猎户从屋里出来，见自家狗子们焉答答的样子气笑着踹了踹，赶它们进屋去。
    不同姚太婆没怎么出村，猎户是总要去外边卖货的，很快与顾淼达成协议，每只兔子收100，后面再猎到这些也可以送过来，20块一斤。
    200块现金到手，顾淼将兔子递过去，收了钱谢过猎户后往回走。
    大概是之前的武力威慑太过有效，有一只猎狗竟然跟着顾淼往外走了几十米，才坐在坡上看人慢慢离开。
    买卖出乎意料的顺利，顾淼决定下次多往山里探探，说不定能再存点钱。
    姚太婆家，卫冉带着一次性手套，正站在石台边双手在盆里搅和着什么，顾淼从院门外进来，看见的便是这副场景。
    她走过去看了看，盆里是煮熟的红薯，还有一些糯米粉，芝麻粒等，卫冉正吃力的揉着面团。
    见顾淼回来，卫冉笑着伸手摘了手套，扯着人站在自己刚刚站的位置，奉上新手套后就喊厨房里的太婆：“大娘，面团马上好啦，锅热没？”
    里头太婆哎了一声，伸出脑袋看顾淼回来，笑着咕哝一句怪不得卫丫头说马上就好，又喊卫冉去刨土豆，炸点薯条。
    或许是今天下午看卫冉喜欢吃甜口的山里特产，太婆这顿晚饭几乎都与甜口食物有关，就连菜也是老南瓜炖泥鳅，甜椒炒山笋。
    她们吃的比中午那顿丰盛的午餐更尽兴，吃饱喝足洗完澡，顾淼躺在床上就要睡，旁边卫冉却精神奕奕不愿关灯，一副要夜谈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系统没有出场……
    第18章 降温
    夜谈的内容，还是林导白天提过的，顾淼对旁人太过冷漠的事。
    但不同于林导的委婉告诫，卫冉是笑盈盈的肯定她没做错，并且分外得意的说：“你如果真的帮了她，我会很生气的，非常非常生气。”
    节目组直播视频的时候，果果都录了屏，剪辑之后上传到网上，只需要搜一下便能看到，卫冉拿出手机搜了视频出来，钻到顾淼被窝里要她陪着一起看。
    直播时长不定，但是每期都不低于一个半小时，而上传的录屏，基本上都在半小时左右，去掉那些枯燥乏味的，留的都是些嘉宾们之间的互动。
    其中最打眼的除了顾淼她们，便是彭兵与金露那组，杨浩两人也相当有料。
    这年头，只要能磕CP，管他是基佬还是姬佬，先磕为敬。
    彭兵长相阳刚，力气也大，虽然平常木着脸寡言少语，但是干活时总能体贴的照顾金露这位娇花，完完全全是默默付出不求回报的沉默暖男。
    金露也很会，一声声哥叫的真心实意，加上她本身的颜值与演技，不少人其实挺喜欢她的。而这种喜欢，在她想要顾淼帮忙却遭拒绝时，那瞬间的心疼让他们粉了，爱了。
    想要报答哥哥，却没有能力，旁人还冷眼旁观不愿伸出援手，这是什么神仙妹妹！
    视频里弹幕一条条刷过，顾淼冷眼瞧着头上黑锅叠了一层又一层，丝毫不为所动。
    这女人有病，喜欢他的那些自称哥哥的怕也是病得不轻。
    卫冉放完最新上传的剪辑，熄了手机，并不回她自己被窝，反而就着看视频的姿势，心安理得躺在顾淼怀里。
    “你看，有些人就是能装，所以完全没必要在乎那些评论什么的，做好自己就行，我可不想你明天拍摄时为了工作为了挣钱，又把我放一边。”
    这个又字，就很灵性了。
    顾淼侧身朝里躺着，右手搭在枕头上，臂弯里是卫冉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她微微低头，就能看到卫冉脑袋上的发旋。
    “不会。”
    卫冉哼了下，“那我也得提前打个预防针啊，毕竟你这人虽说冷冰冰的吧，但是有些笨，必须仔细看着才行。”
    顾淼轻笑，抬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下：“我哪里笨了？”
    “嘴笨！心也笨！”
    这是什么歪结论？
    “好，有你看着，不会被人套去卖了的，时间不早，该睡觉了。”顾淼盖好被子，将人往上捞了捞：“快睡，不然回自己被窝去。”
    卫冉翻身没脸没皮的看着她：“嘻嘻，回去了半夜不还是要来你这，所以不用跑来跑去，省点事比较好。”
    长发缱绻，两人靠得极近，卫冉就勾着她的头发绕圈。
    伸手按熄房间里的灯，顾淼掖好被角不理她的胡搅蛮缠：“睡觉。”
    “嗯，晚安！”
    “晚安。”
    夜渐深，有的人好眠，有的人却还在挑灯奋战。
    ……
    半只脚踏入冬天的山村，黎明来得比前几天要更晚一些，等闹钟响起，外边依旧是黑沉沉的，只有隐隐约约的光亮。
    冷风呼啸，窗外树枝摇晃如鬼影，顾淼适应黑暗之后，看了下时间，六点四十五。
    探出被子的手感受到的温度，比昨日更冷，她怀中那人还抱着自己钻进被窝里睡得香甜。
    没多久，姚太婆起来了，嘶嘶哈哈的，边跺脚边抱怨这天怎么说变就变。
    原来是变天了，顾淼拿开卫冉的胳膊，轻手轻脚下床穿衣。
    温度确实更低了，只穿一件外套怕是抵不住寒意，往身上套了毛衣后，才选了件厚外套出门。
    院子里太婆正在生火烧水，农家小院里必备的炉子，用来烧开水的，可以节约不少电。
    见了顾淼出门，太婆又催着她回去再睡会，指指天空，方言夹着普通话：“变天了嘞，莫出来快回器，都穿点。”
    天空阴沉沉的，丝毫不见日头要出来的迹象，院里打着旋的枯叶被冷风吹起，带来一股潮气。
    怕是要下雨。
    看来节目组昨晚安排的去栽种油菜苗要泡汤了。
    顾淼看眼屋里，安安静静的，卫冉大概还没醒，她去到太婆身边，比划着告诉她自己要出去一趟，如果卫冉问起来就说八点之前肯定回。
    姚太婆上了年纪，干农活依旧爽利，但耳朵不大好，顾淼提高声音说了三遍，她才听清楚，点头答应了。
    因为惦记林子里那些陷阱，希望能再逮到一两只兔子好卖点钱，结果去了才发现陷阱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顾淼看眼盖了厚厚一层落叶的陷阱，无奈离开。
    回去时顺手捡了些完好无损的柿子，揣在怀里慢慢往姚太婆家去，希望路上能碰到只倒霉的正好出来觅食的兔子。
    结果，兔子没遇着，倒遇见了只狗子。
    有点眼熟，顾淼站住，冷眼瞧着，依稀像是昨天猎户家里吠得最狂的那只。
    尖耳朵，长嘴巴，有点肖似狼，这时候却没有狼的阴狠，整只狗站在那里，嘴边还叼着只松鼠，傻愣愣的看顾淼，眼里的情绪，怎么说呢，有点惊吓？
    身形健硕的猎狗，嘴里还叼着自己的猎物，在那眨巴眼想要靠近又不敢的踌躇着。
    顾淼重新抬步，再没看它第二眼，兜着捡来的柿子下坡，回姚太婆家。
    她不理那狗子，狗子自己倒是跟了上来，连猎物都不要了。
    一人一狗，一前一后，相继进了姚太婆家的院门。
    太婆看眼大狗，从屋里拿出一些鱼块想要打发这狗，却不料对方压根不在乎那点食物，依旧跟在顾淼身后三步远的地方。
    再之后，顾淼也不明白为什么昨天凶神恶煞的狗子，今天就能乖巧躺平任摸了。
    卫冉坐在炉子边，看火煮粥，顺手还能摸摸狗子的尖耳朵，碍于狗子身上长毛不太干净，她克制着没有去抱。
    即便只是摸摸耳朵，在另一边劈柴的顾淼也投了好几次视线过去，带着审视担心，和些微不满。
    这些被隐藏起来的情绪，卫冉坐在炉火边没察觉到，倒是匍匐在地上的狗子，抬眼瞅了好几次，竖着耳朵绷紧身体，呜咽着叫了几声。
    “嗯？饿了吗？再等等哦，一会就好了。”以为狗子饿得很了，卫冉轻轻拍着它的脑袋，安抚着。
    咚的一声，顾淼一斧头下去，最后那根柴被一分为二，和其他柴火堆在一起。
    收好斧头，她走到炉子旁边，看眼加了红薯块的粥，再看看狗子，回屋拿了个塑料碗。
    红薯粥已经咕噜噜冒泡，勺子搅了搅，差不多到火候了，盛了满满一碗放在院墙边，示意狗子过去自己等着。
    姚太婆端了碟炒好的辣椒拌酸豆角出来，见顾淼盛了粥喂狗，笑着提醒：“它挑嘴，尽爱吃肉。”
    站在墙边还没回的顾淼挑眉看向狗子，“吃粥，还是回去？”
    半人高的猎狗，本该是威风凛凛的模样，听了顾淼的话，圆溜溜的眼睛又开始眨，然后低头鼻尖靠近粥碗，先试了试温度。
    卫冉好奇这狗竟然能听懂顾淼的话，跑过来蹲在一边，见它不吃，拿手摸了摸碗沿，有点烫。
    太婆端好菜出门，又将红薯粥端进屋子，看两人还在墙边看着狗，大声喊了句先吃饭。
    白粥本就香甜，加了红薯后甜度又上一个台阶，顾淼吃不了太甜的东西，填饱肚子后就站外边看手机，顺便瞧瞧狗子到底有没有吃粥。
    微信群里林导果然取消了今天的计划，改成室内活动，具体会有什么节目，倒是没说。
    天空愈发阴沉，卫冉吃完没多久，两人刚洗完碗，淅淅沥沥的雨就下来了。
    院墙边那碗粥，狗子吃得一点不剩，连碗都叼着放到顾淼面前，摇着尾巴一脸讨好，像是打定主意赖着她蹭饭。
    姚太婆可太了解这些猎狗的臭脾气了，见这只平时最会耀武扬威的狗今天这么听话，也是啧啧称奇。
    顾淼大概猜到这狗子为什么粘着自己，动物都有些慕强天性，自己哪怕穿越到新世界，以往刀口舔血的人生过的坎坷，身上的煞气怕是这狗已经察觉到了，所以想要讨好自己。
    她是不在乎身后多一个跟屁虫的，但是如果这只新来的跟屁虫想要抢自己在小猫面前的地位，那自然是……不太满意的。
    好在狗子机灵，通人性，卫冉要摸也会躺平，但绝不会主动凑过去，只巴巴跟着顾淼。
    吃完早饭，林导在群里艾特两人去村长家集合。
    淫雨霏霏，丝毫不见停歇的样子，雨天路滑，村子里的路又都是些土路，顾淼举着伞，右手牵着卫冉慢慢往村长家去。
    身后狗子不怕雨淋般跟着，路上被养它的猎户偶然撞见，再次气笑了，数落了狗子几句，却也舍不得当真打上几巴掌，便由着它撒欢。
    村长家，林导他们已经到了，围坐在客厅里，面前是烧了炭的铁盆，屋里暖洋洋的，丝毫没被外边冷风凄雨影响。
    不像姚太婆家，只能窝在厨房泥土地上挖的火塘边取暖。
    收了伞放在走廊，狗子站远了甩干身上沾的水，走到顾淼放伞的地方匍匐躺好，对着要进门的两人汪了声，脑袋搁在腿上，眼睛盯着门口。
    顾淼这才对它有了点笑意，眼神柔和的肯定了它的举动，转身和卫冉一起进屋。
    林导见人到齐，第一句话却不是今日的活动主题，而是询问顾淼哪里去弄的兔子，那两只兔子又是怎么处理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系统依旧没出场……
    第19章 雨天
    看林导神色，俨然有些不太赞同和满意。
    自由活动时间，她也是个成年人，去干了什么有什么收获自然没必要一一告知别人，不过碍于现在身处节目组，很多时候都由林导领导着往下拍，顾淼看眼坐在果果旁边取暖的金露，淡淡开口：“昨日采果子的林子里，太婆建议我卖给村里的三叔了。”
    除了卫冉，对着外人她一向寡言少语，这会说了挺长一句，以为林导会就此翻篇，哪成想对方不依不饶：“三叔？哪个三叔？怎么卖的？”
    有些咄咄逼人不依不饶。
    边说边皱眉，视线扫向坐在外围的村长，“老哥，村里还有收兔子的？”
    村长穿着棉袄，坐在木制沙发上抽旱烟，屁股底下是厚厚的沙发垫，本来在看电视的他闻声回头笑说：“嗯，北头的老三家，世代当猎户。”
    自从节目组来了之后，村长基本上除了农活之外，其他时候都待在家里张罗着招待的事，连村长媳妇都扎根厨房，变着法的弄些零嘴让节目组的人吃的舒心。
    当然，顾淼她们是没那口福吃上一次的。
    节目组众人之中，村长最熟的就是林导与金露，前者差不多是他现在的衣食父母，后者则贴心乖巧，像他另一个女儿般惹人疼。
    村长介绍完猎户家里的情况，又拿眼看顾淼，冷冷的一看就不好接触，缩缩脖子继续回头看电视。
    林导也看向顾淼，等她回答。
    连着三个问题，屋里的气氛本就有些凝重，在村长解疑后众人还以为能松口气，谁知林导今日像是换了性子，一点都不好说话了，卫冉皱眉沉思，视线落在林导严肃的脸上，没出声。
    顾淼勾唇，现出一抹笑意，“林导，这与节目有关系吗？”
    “没多大关系。”林导说：“可是如果你出了事，就与节目有关系了，还是大干系，顾小姐，这已经是你第三次私自进山了。”
    他看眼卫冉，笑了笑，意味不明，继续用嘉宾的安全说事：“不是不允许你们在周围转，毕竟节目初衷便是让大家来看看农村生活的艰辛，但是进山危险这种话，我已经说了很多遍，顾小姐有没有记住呢？”
    “但我没有进山，林导。”顾淼平静的说，她看一眼窗外天色，不想与林导就这个问题再讨论下去，冷声提醒：“很晚了。”
    卫冉坐在顾淼身边，因为林导突然强势起来的不怎么友好的态度而有些没缓过来，她收了手上手机轻描淡写的说：“是啊，时间不早了，如果今日只是茶话会的话，那还不如早点开始，难不成咱们今天又叨扰村长蹭顿午饭不成？”
    以前喊的姚叔，现在换回村长，意思没变，态度却是不同了。借著称呼的改变，卫冉明确表达自己的态度。
    林导也是能屈能伸，刚刚咄咄逼人有多强势，现在换了口风说起今日的活动就有多谦逊：“呵呵，好。金露看了天气预报，提前跟我说了声，咱们这也没大场地，就在屋子里取取暖聊聊天也挺不错，但是未免太无聊，正好有个朋友推荐了一款游戏，咱们先来试试，如果大家喜欢今天就暂定这个节目了。”
    他开口之前就顺手打开摄像，众人一举一动瞬间展现在直播间里，顾淼眼角余光扫过林导那憨厚起来的笑，唇角微挑，面上冷意都融了一些。
    不熟悉她的人大概觉得顾淼应该心情不错，笑得那么赏心悦目，只有卫冉明白，那表情，表示身边的冰块生气了。
    她伸手拉拉顾淼衣袖，尾指勾住顾淼尾指，轻轻摩挲抚慰着。
    顾淼低头，上挑的唇角慢慢放平，指尖蜷缩起来紧紧交缠，就这么任由卫冉勾着自己，
    林导说的游戏，是射击类的，最近很风靡的一款多人竞技手游，嘉宾里杨浩听说今天玩这款游戏笑得差点抽风，他得意的看着其他几人，俯视众生般大笑：“来吧，哥哥算是吃鸡老手了，今天就教你们这群萌新做人。”
    下载游戏，安装好几款APP后顾淼进了游戏直播间，根据卫冉的指示进入游戏，与她组了队。
    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怎么碰过游戏，顾淼刚开始特别生疏，不是被人打就是还没到目的地便成了盒子，惹得对面的杨浩一直笑嘻嘻喊盒子精。
    他现在倒是不怕顾淼冷冰冰的态度了。
    卫冉则贴着她，小声安慰：“没关系的，我也特别菜，反正都是菜鸡互啄，谁怕谁呀！”
    顾淼点头，没做声专注打游戏。
    游戏直播，还是一款风靡的游戏，本身就自带流量，被林导引流过来的直播间观众看嘉宾们在一起互殴，看得分外满足。
    刚开始顾淼基本上是盒子精本精，看起来高冷的御姐，打游戏却是菜得观众恨不能掀开屏幕自己上。
    好些原本就对她有意见的人，更是嘲讽全开，让她不要拖累队友，趁早找个地方挖坑把自己埋了。
    有些人甚至喊出顾淼如果能吃鸡，他倒立吃翔的话。
    林导在屏幕后看着，偶尔也会说上几句，缓和直播间里的气氛，顺便照着弹幕夸一夸哪些地方嘉宾们做的漂亮，夸得最多的还是看起来柔弱不会玩游戏却意外玩得不错的金露。
    卫冉已经很努力在带顾淼了，可十几盘下来，顾淼总是能从出乎人想象的地方变成盒子，这就让她很无奈了。
    附耳过去，轻声询问：“要不，你就跟着我，寸步不离，我去哪你跟着去哪？”
    顾淼死了十几次，已经有经验了，长时间没接触那些枪械手有些生，这么一会磨合得差不多，找回当初枪林弹雨里的感觉。
    她摇头：“不用，你只管保护好自己。”
    再次开局，顾淼依旧与卫冉一组，对面是杨浩他们，还有其他一些玩家。落地之后，顾淼进屋子找到枪，捡了子弹便跟卫冉汇合。
    死了十几次，地形差不多摸清楚了，哪里容易狙到人哪里容易躲，脑子里已经有了初步印象。
    两人之间隔着挺远，中间要穿过好几个地形复杂的点，卫冉瞧着一个东北角，一个西南角，不由轻声埋怨：“怎么不跟着我呢？那么早就跳，都找不到什么好装备。”
    顾淼目不斜视，眼睛盯着屏幕，“没事，你别动，保护好自己，我来找你。”
    这句话一出，直播间里一片哈哈哈，就连卫冉都有些一言难尽的看着她，挣扎着嘱咐：“尽量晚点再成盒子啊，我现在对盒子有点阴影了。”
    于是，未收声的直播间里，又是一片哈哈哈。
    观众们开始起哄，各种开盘，赌顾淼几秒成盒，可惜的是，直到游戏结束，顾淼不仅成功与卫冉会师，还以别人难以想到的角度和操作，干掉了苟在山坡上一把狙走天下的杨浩，成功吃鸡。
    如果说前半场是顾淼盒子精传说的开始，那么后半场就是她杀神传奇的启幕，不管在哪种地形下，她总能找一个常人想不到的地方，然后出其不意的击杀。
    卫冉最开始还怀揣着带顾淼飞的梦，到后面直接躺赢，反正当个毫无作用坐等吃鸡的隐形人就对了。
    一场直播节目，卫冉的段位坐火箭般往上升，对面号称吃鸡王的杨浩，则彻底抑郁，捏着手机欲哭无泪的看顾淼。
    林导直播完，神色有些复杂，他看眼退了游戏端坐椅子上的顾淼，再瞧瞧眉开眼笑满脸骄傲的卫冉，心累的挥手：“今天的活动完成得不错，下雨了大家就不要到处跑，各自回家吧。”
    实在没心情招呼嘉宾们在村长家里吃饭，林导说完这句，与村长客套几句，带着杨浩离开。
    卫冉依旧笑着，若有所思看林导离开的背影。
    其他几人自然是跟着离开，只是出门见了自己放伞的地方有只大狗，吓了一跳，金露更是吓得差点倒果果怀里。村长媳妇则一脸嫌弃的远远躲开，不愿靠近狗子，连村长家的大黄，都不愿出屋。
    顾淼神色自然的过去拿伞，拍了拍狗子的头，算是安慰，撑伞牵着卫冉回家。
    离开村长家，走出一段路后，卫冉撇嘴嘟囔：“这人啊，果然像这天气，说冷就冷了下来。”
    雨势丝毫不见停的样子，雾蒙蒙的，抬伞望去，远方的路都有些看不清了。
    顾淼握紧卫冉的手，前路不明，那又如何呢，她回头看眼紧紧跟着的狗子，轻笑：“有的人不会冷就行了。”
    于是，卫冉很容易就开心了：“嗯！还有狗狗，你看它都不离不弃的，可惜是村里人养的，不然可以试着带回去……”
    嗯？带回去？不是说猫狗天生不合，喜欢打架的吗？小猫为什么不喜欢猫，而去喜欢狗？
    顾淼思绪歪了一瞬，面上不动声色，但是望向狗子的眼神就有些嫌弃了。
    土狗有什么好喜欢的，有小猫咪可爱吗？
    事实上，土狗没有猫咪可爱，但是它比猫咪有用。
    午饭没多久，下了好几个小时的雨终于停了，喜得姚太婆不住合掌感谢老天，再下大一点，瓦房就该漏雨了。
    是的，她们住的姚太婆家，是村里为数不多堪称上世纪老古董的瓦房，晴天还好，只要下大雨，屋里就得盆盆罐罐都伺候上接雨水。
    顾淼想着左右无事，不如替大娘看看，反正爬房顶查漏检缺这事，小时候没少干，那时候奶奶年纪大了，屋顶哪里漏雨都是她帮着上去看的。
    太婆得知顾淼会这个，喜得脸上的褶子都少了几道，去坡下邻居家借了梯子，让顾淼小心着上房顶。
    但凡做这些事，卫冉就没有不凑热闹的，她见房顶上不好站人，就在院里搬瓦片上了梯子递给顾淼，两人分工合作，一下午的时间就把姚太婆家三间房外带厨房杂物间的房顶都查了遍。
    年久失修的房子，现在可能不会出事，但难保以后下暴雨不会垮塌，顾淼边翻边思虑着，自己如果存了足够的钱，该不该寄点过来让太婆重新起间屋子。
    这么多天的照应，老人家忙里忙外，还要照顾她们的饮食，特别是顾淼，她饭量大，太婆每次做饭都是三四个人的量，实在是很辛苦。
    还有一点就是，孤寡的太婆，与已逝的奶奶，很像。
    以前没有机会尽孝，现在有机会弥补一点遗憾，也很不错。
    打定主意要帮太婆重起屋子，顾淼想要挣钱的渴望更强烈了，恰在这时，一下午没见的狗子，叼着一只肥兔子回来，吧唧一声丢在刚从房顶下来的顾淼脚跟前。
    肥嘟嘟的灰兔，眼巴巴的狗子，堵住顾淼去路。
    第20章 恶意
    这狗子，想干嘛？
    本以为它想主人，回猎户家里了，谁成想竟然不是，而是去外边逮兔子了。逮了兔子自己不吃，也没送回猎户家，而是丢到自己面前，是几个意思？
    顾淼后退一步，盯着狗子看。
    狗子歪了歪脑袋，看眼顾淼，再看看兔子，然后视线放到同样被惊到的卫冉身上，又瞧着顾淼，一脸乖巧，狗腿推着兔子往她那靠。
    卫冉哈哈大笑：“……这是赖上你了？”
    顾淼皱眉，别人家的狗，再怎么喜欢自己，也不能仗着那份喜欢就理所当然的收下狗狗的馈赠。
    她捡起兔子，让卫冉待家里，自己带着狗子去猎户家，说清楚原委后，将兔子放下，顺便告诉狗子哪个才是自己的主人。
    猎户见狗是真的喜欢顾淼，笑着解释：“其实它就是流浪狗，以前在城里活不下去，被我看见带回来养了一年，既然跟顾小姐有缘，您就收留它吧。不过这狗脾气有些臭，喜欢偷吃鸡鸭，村里人不少都厌恶它，碍着我的面子没说什么，你得仔细着点。”
    原来是流浪狗吗？怪不得慕强心理这么重，连主人都可以舍弃。
    顾淼想着猎户好歹养了一年，贸然领走对他或许有影响，谁知猎户巴不得她领走这狗：“看着威风凛凛，其实就是个花架子，逮猎物的本事还不如我家小花，见人就吠倒是业务熟练。顾小姐能够收留它，我就放心啦，再也不用担心村里乡亲上门要我赔鸡鸭鹅了，它逮的猎物还不够赔那些鸡鸭鹅的钱！”
    呃，这倒是没想到，顾淼见猎户虽然有些不舍，可也是真的气狗子爱偷吃，将兔子留下后带着摇晃着尾巴的狗子回家。
    因为家里屋顶重新检查一遍，太婆晚饭拿出看家本领，蒸了米饭又炖了只自己养的鸡，配上秋季采的香菇，还去村长家借了不少面粉做猪肉粉条包子，三人一狗吃得特别畅快。
    久违的有种家的味道。
    以前家里的鸡没少被狗子偷吃，姚太婆是真不待见它，不过看在顾淼面上，还是允许它睡在院里，但是将关着鸡的笼子检查一遍又一遍。
    吃晚饭的时候，外边又开始下雨，太婆家里也没个电视看，顾淼不怎么刷手机，见卫冉和太婆聊天，自己去外边兑了温水将狗子全身上下涮洗好几遍。
    狗子太脏了，不洗身上病菌寄生虫容易传给家里那一老一少。
    还以为这狗身上的毛是黄的，洗完才发现是只纯白的，站在屋檐下威风凛凛的，有点像獒犬。
    顾淼不太懂，喊它进屋让卫冉看看，卫冉拍照，几分钟后惊喜的说：“阿淼，是雪獒，虽然不是稀奇品种，但也很不错啦，就是不知道怎么会在这山村里。”
    她两眼放光的看向一身雪白的狗子，笑呵呵的：“管他呢，现在是我的狗子了，哈哈哈，好白啊，毛毛也好软，阿淼快点擦干它身上的水，小心着凉呢。”
    扫一眼乖巧蹲在地上的狗子，顾淼眼里有了嫌弃。
    因为卫冉身娇体弱，姚太婆也上了年纪，顾淼不知道狗子身上有没有寄生虫，不敢让它在屋里久待，依旧引着去外面用毛巾擦干净了，才指着屋檐下风吹不到雨淋不到用破衣服刚做的狗窝：“在这守夜，如果偷吃，你就回去。”
    狗子汪了一声，乖乖过去躺好。
    一夜风雨，黎明来临，外边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雨。
    顾淼生活作息规律，在山村这段时间尤其规律，不看电视不玩手机，比退休老干部还要闲适。
    轻轻起床，洗漱完毕，帮着太婆做早饭，等卫冉起床三人吃完饭，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顾淼盘算前几天林导发过来的直播收益情况，除了刚开始不太乐观，后面她每天都能赚到一两千块钱，而且昨天游戏直播后，更是迈上三千的新台阶。
    这笔收入是她目前最大的进项了，可惜要等到节目录制完才能到账。
    卫冉在旁边玩手机，也不知道干什么，微信铃声总是响起，顾淼不会过去看，但是心思总往那边飘，想知道那人在跟谁聊天，这么亲密。
    群里林导发通知，天气原因不好外出，依旧是各自待在家里联机游戏直播。
    这次不是昨天那款，而是另一款更风靡的MOBA类手游，不少人戏称的王者农药。
    大概是昨天那款顾淼太厉害，林导觉得没看头。
    射击类游戏，顾淼熟悉之后能根据自己生死之间得来的经验游刃有余取得胜利，但是这种讲究团队合作的，就有些差强人意了。
    卫冉为了顾全顾淼，好几次被对方击杀，惹来同队的野生队友一阵恶喷，若不是金露操作还算看得过去，那两人怕是要口吐芬芳了。
    嘉宾六人分作两队，每组三位嘉宾，剩下的都是从直播间里抽的野生队友，顾淼运气不好，每局碰上的都是“金吹”，一个游戏玩得泾渭分明，乌烟瘴气。
    卫冉有些急，但是直播着，她也不能明目张胆的与那些人开怼，只好压着脾气，缓了音调，指挥顾淼如何走位。
    一场节目下来，昨天被奉上杀神宝座的顾淼，到底没有达到观众们的期待，越战越勇甚至碾压全场，只是后续不那么拖后腿罢了。
    并不出彩的战绩，直播间里的氛围与游戏里的也相差无几，许多游戏粉在那狂喷顾淼作为一个花瓶，就没点逼数，还不如窝家里下崽。
    这些话，游戏的嘉宾们看不到，但林导能看到。
    他也连着麦，偶尔也会读读弹幕里有趣的内容，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心，那些弹幕基本上都是说顾淼操作如何烂的。林导读完弹幕还煞有介事的分析一通，看似是替顾淼开脱，实际上承认了节目组的颜值担当确实不会玩这游戏。
    卫冉气得差点摔手机，关了游戏后恨恨的出去打电话了。
    顾淼倒是不在意，只要能赚钱，头上黑锅再多一顶又何妨，林导的意思，她现在也明白了，不就是想借着直播抹黑自己吗？
    黑红也是红，也能挣钱，她最近学到了这句，深以为然。
    就是为什么对自己怀有恶意，顾淼确实想不通了。
    心上不在意，行动上便也不受影响，直播完该干嘛还干嘛，帮太婆劈柴，又去菜园里走一趟，下雨后路滑，老人家不便出门。
    回来的路上，跟来的狗子龇牙咧嘴的看向对面山坡，低低嘶吼，顾淼抬眼望去，荒草连天的什么都没看到。
    想要过去，篮子里的菜就要先送回家，看狗子跃跃欲试的样子，对面说不定不是什么有威胁的东西，相反极有可能是猎物。
    有猎物，就有钱，顾淼快步回家，卫冉不知道在房间干什么，听到外头声音出来，捏着手机问：“要出去？什么时候回来？看这天像还要下雨的样子，你带把伞。”
    “嗯。”顾淼解释：“一个小时肯定回来，就是去周围转转，放心。”
    太婆放好菜，见顾淼拿了弓箭，也是不住的叮嘱小心，早点回来的话。
    卫冉上前，替她理了理衣领，“雨天路滑，我就不跟着啦，你自己快去快回，一小时看不到你，我就打电话报警找人！”
    顾淼点头：“嗯。”
    让屋门口两人回去，她喊上狗子，快步往刚刚那个山坡跑去。
    路不好走，穿了雨靴的顾淼每步都踩得很用力，一步一个脚印的跑得飞快，等靠近山坡了，狗子低着脑袋细细嗅着，这里闻闻那里看看。
    顾淼绕路去到高点，等到狗子找出藏在窝里的兔子并赶出来一追一逃之后，才张弓搭箭，瞄准那在前面跑得只见残影的兔子。
    之字跑法，是兔子野外求生的必备技能，狗子虽然威风凛凛脚下生风，架不住前边那兔子时不时来个拐弯，顾淼看好几次撞到坎上的狗子，都替它头疼。
    一兔一狗，在耕好还没来得及种庄稼的地里兜来绕去，好几次顾淼都想松手射击，顾忌后面累得舌头都吐出来却不放弃的狗子，无奈放弃。
    半个小时后，狗子终于跑不动了，靠灵活走位胜出的兔子，蹲在村里人刚种下没多久，只有寸把长的油菜苗地里，趾高气扬的啃食嫩叶。
    狗子瘫在地上，两眼瞪着相隔一块地头的兔子，气急败坏的狂吠。
    顾淼摇头，站在高石上松手，箭支射出去，嚼着嫩叶的兔子倒地。瘫在地上的狗子兴奋起身，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颠颠将兔子叼了，坐在下边等顾淼过去。
    一番折腾，白狗又成了黄狗，顾淼拍了拍那还沾着泥土的脑袋，往回去。
    家里面，卫冉托腮坐在檐下看着院门口，见了先进门的狗子惊喜出声：“阿淼回来啦？”
    她奔过来，与顾淼一样拍了拍狗子脑袋，之后才站到顾淼面前前后打量有些疑惑：“不是出去了吗？没逮到猎物？”
    顾淼自然地牵着她进屋，将弓箭放在一边，嘴角含笑：“有，猎了一只兔子，怕你不适应就直接送三叔家卖了。”
    卫冉嘟嘴反驳：“我哪里不适应了，明明是善良纯真心疼小动物！不过你下午还出去打猎吗？我想和你一起去！”
    “去现场心疼小动物？”
    “嘻嘻，想和你在一起嘛，去不去呀去不去呀？”她摇晃着顾淼胳膊，大眼睛里满是期待。
    顾淼抬头看天，并没有会晴的征兆，于是拒绝：“下午就在家里吧，不知道会不会下雨，出去淋感冒了影响明天拍摄。”
    谁料卫冉满不在乎的说：“没事，我和节目组解约了，连你的一起解了，现在咱们是自由身，想干嘛就干嘛。”
    解约？
    她得双倍赔偿违约金！
    一万八千块，她的钱够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昨日有事，断更一天，抱歉啦！！！
    第21章 跳槽
    事实上，肯定是不够的。
    顾淼呼叫许久没出现的系统：“咱们现在资产多少？”
    系统噼里啪啦装模作样的学账房先生打算盘：“从答应来拍摄节目开始算起，目前已经过了5天，期间衣食住行没有花费，宿主还努力赚了300块零花钱，原来的3000预付款可以支撑12.5天，除去5天，还有7.5天，换算成人民币2100元。”
    “当然，也可能没到5天时间，但咱们得往最坏的地方打算是吧，左不过就误差几个小时。”
    2100块，连零头都不够赔的。
    顾淼头疼，没理系统，看向卫冉：“为什么要解约？节目组那边的违约金怎么赔？”
    大概是她的样子有些急，脸色也不是很好，卫冉收了笑意，正儿八经起来：“之前我说认识节目组的负责人，她投了十万进来，除去节目组的花费，还能剩下八万。再之后节目组直播也赚了些，阿淼你就赚了接近7000，我也差不多是这个数字啦。”
    她皱眉，非常不满意的说：“但是林导这两天也太不够意思了，踩着你捧金露上位，我气不过，找负责人问了下，她告诉我林导有了新的投资人，对方要捧金露，所以针对咱们。”
    “想要出名也不用这样，何况咱们还一起录了几天节目，所以我找负责人借了点钱，索性和林导解约，咱们自己单干，不用每天陪他们耗着，就挑些有意思的场景拍了，一样可以直播赚钱，也算不枉此行嘛。”
    她说的义愤填膺，大义凛然，顾淼却知道那负责人可能是她弄出来的挡箭牌。
    刚刚因为工作忽然没了而焦急的心慢慢沉淀下来，顾淼垂眸沉思卫冉说的单干的可能性。
    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与其将希望搁在已经改变态度的林导身上，还不如像卫冉说的自己录自己拍。
    但有一点，她们两个，没摄像没后勤，怎么拍？让连电视都是蹭别人家，联络全靠吼的太婆上吗？怕不是为难老人家。
    顾淼并没有怪卫冉，相反她细想之后觉得卫冉说的并非没道理。
    林导这人，相当光棍，要事业没事业，要人脉没人脉，为了上位后面还会怎么迎合别人，她不知道。
    卫冉慢吞吞靠过来，小心翼翼扯了下她衣袖，“要不我回去商量商量？”
    “不用。”顾淼让她坐下，直视着她：“单干的话，我们要怎么拍摄？是拍人还是拍风景？拍人的话拍谁？”
    对方笑得神秘，得意洋洋道：“山人自有妙计，嘿，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看来，刚刚小心翼翼说回去找林导商量，不过又是幌子，她已经想好了策略。
    顾淼瞧那得意劲，不知怎么手有些痒，想捏那软乎乎的脸蛋看看这小机灵鬼的心眼是不是都用自己身上了。
    从一个吃软饭的坑跳到另一个吃软饭的坑，顾淼有些一言难尽，神色复杂的看着卫冉，只留下一句：“结束之后，这段时间的花销，包括之前那几天的，都报给我。”
    卫冉比了个OK，笑嘻嘻的捧着手机去外边打电话。
    一个小时不见，顾淼就从林导这跳槽到卫冉这，名义上的老板还在和手机对面不知道哪位人物聊天，连午饭都没怎么好好吃。
    好不容易监督着吃完午饭，她又缠着去山上打猎，并郑重发誓明天一定开工，绝不耽误一分一秒。
    能怎么样呢，今天天气阴沉，早饭过后直到现在都还没下雨，南边姚太婆家能看到的山路上，林导正领着嘉宾们和村里人一起去种油菜。
    太婆年纪大了，天又冷，没人找她帮忙，乐得在家择菜，预备着腌上几坛子，冬天吃粥时下饭。
    一大捆青菜，还是午饭时顾淼去菜园里砍回来的，按照老人家要求，摘掉枯叶，一颗颗摆在檐下晾着。
    卫冉帮着摘了会，还是耐不住想去外边玩，就蹲在顾淼右手边，两手捧脸，小嘴微微下弯，眼巴巴瞧着她。
    如果几天前，顾淼说不定直接无视，冷漠到底，可现在，就像之前不忍责备对方亲吻自己一样，依旧硬不了心肠，开口去拒绝她。
    最终，无奈拿上弓箭，又盯着身边欢呼雀跃的人多穿一件衣服，才和太婆说了声，带着卫冉出门。
    姚太婆家靠近东边山林，那里也有不少荒地，挺适合逮兔子的，但卫冉不愿去，非要朝南走，看那方向，还是林导他们去的地方。
    顾淼性格冷，其实还有些睚眦必报，不过她现在是落难凤凰，再怎么睚眦必报也比不过挣到手里的钱实在，心里对林导的不满就强压在心底，面上风轻云淡，一副世俗名利于我不过是过眼云烟的淡泊姿态。
    卫冉要去，那就去，她现在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必须顺着护着。
    两人一狗，慢悠悠往南边山坡去。
    走哪跟哪的狗子，虽然抓兔子不太在行，找兔子却是个高手，撒着欢的在地里跑来跑去，没多久就朝两人汪汪叫。
    那一边，林导举着摄像，正在拍摄地里干活的嘉宾们，远远瞧见两人，脸色有些难看的转身，用背对着她们。
    不知道实情的三个男人，一脸讶异的看过来，视线在她们与林导间来回，到底还是没搞清楚状况，默默干活。
    狗子仰着脑袋，一身白毛已经成了土黄色，黑溜溜的眼珠子看向顾淼，朝着嘉宾们那边汪了声，往前走几步，又回头看，再继续走，如此反复。
    大概是那边有兔子踪迹，卫冉晃了晃顾淼牵着她的手，催促：“走呀，小雪肯定是找到兔子了，我们赶紧去看看。”
    自从知道可以养狗子后，卫冉便决定了它的名字以及日后出去的衣食住行。
    狗子还在那低声呜呜的叫，顾淼看眼明显憋着坏的卫冉，神色淡淡往那边去。
    要跟上狗子，得穿过杨浩正在挖坑的地头，以及左上方金露那里，顾淼牵着卫冉的手，不急不缓路过林导，目不斜视。
    哪怕是卫冉主动提出解约，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大山里，两个女人住在一位花甲老人家里，林导怎么着也该出来说说话做个交待，大家好聚好散。结果这位，是直接将她们从群里移出去，踢人之前还施舍般说着：“姚太婆家节目组就不干涉了，二位还是可以在那里住的，毕竟节目组付了钱的。”
    节目组花出去的花销，不是大部分都摊在卫冉身上吗？他这是多大脸说出像是自己付钱便宜两人白住的话来？
    有的人，得了势便猖狂。
    便如此时被忽略的林导，见两人都不理他，重重的哼了声，夹枪带棒的在直播间开嘲讽，暗刺她们不识好歹。
    在干活的嘉宾们，除了金露，其他人从疑惑茫然到恍然大悟，不过是林导几句话的功夫。
    杨浩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在林导注视下，低了头，卖力干活。
    卫冉倒是笑得灿烂，仿佛第一次来山里般，这处拍拍，那里照照，偶尔强扭着顾淼来上一张还在继续炒CP的亲密照，比到处蹿的狗子还要忙。
    等两边相隔了些距离，卫冉回头拍了张照片，笑眯眯的催着顾淼赶紧去找兔子，自己蹲地上玩手机。
    今日没有工作，顾淼当然要努力挣钱，她见卫冉一时半会不会再到处跑，嘱咐一番后自己寻了高点，仔细寻找。
    狗子笨的时候是真笨，能被兔子绕着圈的撞墙，但它聪明起来，就跟成了精的妖怪似的，见顾淼站在大石头上，脑袋歪了歪，眼睛亮起来，兴冲冲就去刨兔子洞。
    事实证明，遇上兔子的狗子，还是那个蠢狗子。
    从这头跑到那头，一兔一狗绕着林导那边节目组的荒坡和卫冉下边不远处的荒坡跑来跑去，枯草被风吹折，再经过狗子一路碾压，形成一条条乱麻般的线。
    线的那头，是游刃有余的兔子，线的这头，是渐渐喘不上气的狗子。
    好在兔子毛色鲜亮，灰黑色的身影在枯黄荒草里出没，很容易找到，如果是早上那只浅灰色的，怕是得看瞎眼睛。
    拉紧弓弦的手猛的松开，利刃出鞘般的箭支射出，从顾淼手里出去的箭，就没有射不中的。
    这是挣扎小半生，从生死之间结合自身力气，得来的已经融入骨血的杀戮本能。
    狗子顿时精神抖擞，叼着兔子昂着脑袋走过来，将猎物丢在顾淼脚下，对着走过来的卫冉汪汪叫，那叫一个意气风发。
    “哈哈，阿淼，我现在明白小雪为什么赖着你了，因为你能替它报仇啊！”
    她手里还握着手机，天冷，又蹲在那里顶着风玩手机，脸和手都有些红。
    顾淼提着兔子耳朵，用随身带的黑色塑料袋子装了系好，这才去卫冉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冰的，再摸手，也是一样。
    眉头不自觉蹙起，顾淼看卫冉穿的衣服不少，大概还是因为她的偏寒体质，以至于气温下降，手脚就没有暖和时候。
    看看时间，下午两点多，顾淼想再去四周找找，多猎点东西，但卫冉怕冷，犹豫一下还是牵着人往回走。
    应该让她戴围巾的，起码不会冻着脸，还有这手，跟冰水里游了泳似的，这么冷的爪子，还蹲在那玩手机不知道活动活动。
    “走吧，回去多烤烤火，暖暖身子，手机放口袋里，不准再拍照。”顾淼牵着卫冉左手放在自己上衣口袋里捂着，看眼天色，唤了狗子下山。
    卫冉左手被顾淼握着，暖洋洋的，索性整个人靠在她身上，环着腰，两只手一边一个口袋，脑袋埋在她肩窝，笑嘻嘻的没个正形。
    顾淼偏头瞧她一眼，无奈道：“注意看路。”
    “嗯！”
    第22章 旖旎
    顾淼因为颜值与高冷气质在一众嘉宾里本就打眼，更何况还有算是主动踢了节目组的卫冉，路过林导他们附近，两人不约而同听到了金露的轻哼，和林导的冷哼。
    卫冉哈哈大笑，娇俏道：“阿淼，你知道农夫与蛇的故事吗？”
    这么耳熟能详的故事，怎么可能不知道。
    顾淼偏头，宠溺的看她，无奈笑着，嘴上却答：“不知道。”
    “哈哈，那我给你详细说说哈，说不久前，有一位农夫……”
    卫冉将卫姓农夫与林姓白眼狼的故事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情节之生动，故事之曲折，可谓百转千回。
    顾淼觉得，卫冉不去写书可惜了，就她这妙笔生花的写作能力，肯定比窝在山沟里直播强。
    身上挂着个人形树袋熊，两人走的并不快，农夫与蛇的故事也不长，顾淼回头瞧，林导那张脸黑成了锅底，再不复初见时那般温和可亲，他正愤恨的盯着她们看。
    对上顾淼讥讽的冷眸，他牵了牵唇角，不甘心的转过身去。
    越过节目组，往下的路就难走了，连着两天小雨不停的下，地面泥泞不堪稍微不留神就可能从山坡上滑下去。
    卫冉站直身子，右手被顾淼牵着，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的，完全没刚刚讽刺林导的张扬。
    回太婆家时，老人在院子里洗菜，砍回来那些青菜洗了大部分，剩下这些要不了多久就能洗完。
    顾淼扭着要去帮忙的卫冉去屋里呆着，自己过去帮忙，她手脚利索，没用多久就将洗好的菜晾挂在竹竿上。
    帮老人干完活，又叮嘱两人一番，这才拿上弓箭带着狗子出门。
    选的一些靠近深山的草林子，有狗腿的狗子帮着四处寻摸，省了不少找猎物的功夫，顾淼只需占了制高点藏好瞄准，然后射箭就行。
    这次猎的不仅有兔子，还有野鸡，收获喜人。
    带着蛇皮袋的猎物回家，先选了两只膘肥体胖的野鸡回去让太婆帮着处理，然后才去猎户家卖货。
    三只兔子，两只野鸡，卖了400，顾淼心情颇好，在村口遇见有人问路，还态度温和的指了个方向。
    谁想那人要去的地方，距离姚太婆家不远，依稀是昨天下午借梯子的坡下那家邻居。
    她们一伙，两男一女，问路的女人到目的地后见顾淼竟然与她们同路，还嘻嘻笑着说了句好巧。
    林导是草台班子，但是该带的设备还是带了的，顾淼瞧见三人带的设备与林导差不多，好像还更齐全，便明白过来这大概是卫冉请来的。她也没有过度好奇，心里明白，面上也露了点笑意，微微点头，然后继续往上走。
    天边笼罩的阴云渐渐消散，快六点钟的山村，雾霭沉沉的夜晚即将来临，顾淼进了院门，院里太婆右手执刀，左手压着鸡，正在切块。
    旁边卫冉在刨土豆皮，看来晚餐是土豆炖野鸡。
    坐在小板凳上的她见狗子欢快的围到太婆身边，抬头看向院门口，果然见到想见的身影，不由咧嘴笑道：“回来啦！”
    “嗯，水冷不冷？去歇着吧，我来。”
    卫冉笑呵呵的摇头：“热水兑的，一点也不冷，你还不如帮大娘剁鸡块，一会就可以炖上啦。”
    太婆旁边盆里还有一只野鸡，看样子是刚处理完，还没开始切块。顾淼去太婆身边接手切鸡块的活，老人家便进厨房，开始生火烧水。
    晚上除了炖鸡，还有一大盘白菜粉条子，以及太婆下午包的咸菜包子，菜式不多，但量特别足。
    晚饭准备得早，吃完洗澡才刚入夜不久，太婆见没下雨了，想看电视的心思也活了，知会顾淼后自己带着手电去坡下邻居家蹭电视机去了。
    到九点多老人家才回来，好在白天没怎么下雨，大风吹了一天，路不算很滑，太婆进了院子关好门，又看眼自己养的鸡，确定没丢后才进正屋，路过狗子时还感慨了句这畜生终于懂事了。
    屋里卫冉在玩手机，顾淼无事可做，正在浏览求职软件，预备着拍完节目出去就能工作。
    太婆关了屋门，坐在炭盆边，兴致很高，看来在邻居家玩得很尽兴。
    她知道顾淼不大听得懂自己说话，便拉着卫冉聊天，说的一些话顾淼听了，大概明白是在邻居家又看到新客人来村里，那些客人怎么怎么大方之类的。
    下午才见过那三人，还知道她们可能是卫冉找来的帮手，顾淼放下手机，坐着听了一会，看时间快到睡觉的点了，先去屋子里躺下。
    外边太婆的新奇劲过去，人开始困了，卫冉才笑着结束话题，催老人家去洗漱睡觉，自己也回屋钻进被窝。
    两人现在床上就留着一大床厚被子，没再分被窝睡觉，顾淼将卫冉那一边睡暖了，才移到自己的位置，等人上床躺好，舒服的笑着甜甜说完谢谢，才关灯躺下。
    被子里是暖和的，卫冉身体不那么冷了，欢欢喜喜的扑到顾淼怀里睡觉，而顾淼也习惯怀里抱着个人。
    太婆回自己屋了，随着“嘎吱”一声响，房里最后一点光亮消失，怀里环着人家腰身的人才雀跃开口：“阿淼，明天就要工作啦，这次我们肯定能挣很多钱！”
    她说着话，还扭了扭，脑袋搁在顾淼肩窝。
    被子掉了下去，顾淼伸手替卫冉掖好，“大娘晚上说的那几个新客人，是以后一起工作的同事吗？怎么他们来了你不去看看？”
    卫冉哼了声，好似受了多大委屈般：“才来三个，我才不去呢，小月也真是的，都说了要多带点人，起码要将林导比下去，结果就带两个保镖过来，当旅游呢！”
    原来那两个男的是保镖？
    房间里很暗，村子一到晚上夜深时分，是见不到半分光亮的，顾淼看着窗外模糊的树影，笑道：“你想要几个人来呢？”
    “起码得八个保底呀，不但要工作人员，还得有专门负责后勤的，拍摄的，以及后期等等。”说完补充一句：“嗯，还要一个负责在林导面前溜达，友好交流的。”
    “浪费钱。”
    卫冉半边身子趴在顾淼身上，脸对着她，大概是卫冉有点近视，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顾淼足够看清她像蝴蝶般扑闪的长睫。
    顺着眼睛往下，是小巧的鼻梁，还有微微嘟着的唇。
    唇角略微下垂，小脸上还有些小委屈，顾淼瞬间懂了那意思，大概是因为自己说她浪费钱，而不是对她的提议表示赞成。
    想让下垂的唇角翘起很容易，可顾淼不敢动，心跳克制着不敢跳快一分，沉静的眸子静静盯着她的鼻尖，右手被压着，还能感受到温热的肌肤，左手则捏着睡衣衣角，微微颤抖。
    亲她一下，她大概会高兴得睡不着觉，亲她一下，自己的心跳应该也不会跳得那么快……
    亲一下自己的女朋友，可以吗……
    顾淼不动声色长长的吸了口气，又一点点吐出来，将脑海里那点绮念丢出去，才轻轻拍了下她的背：“好好睡觉。”
    卫冉哼了哼，脸移开些许，但人依旧躺在顾淼身上：“你就是个木头！我要睡觉啦，明天再找小月算账。”
    “好，晚安。”
    卫冉摸到顾淼的脸，恨恨的轻轻捏了捏，“晚安！”
    大概是睡前太过旖旎，顾淼久违的做梦了，梦里朦朦胧胧，只有唇瓣上的触感无比真实，柔软甜蜜，像是含了口化不掉的果冻。
    再往后，这果冻又一点点从唇瓣移开，慢慢下滑至锁骨，至胸前，至以前除她之外从没第二个人能到达的地方。
    伴随略微有点凉的触感升起的，是一阵从没有过的颤栗与悸动，顾淼被这陌生的感觉折磨，她觉得很不可思议，有些抗拒，有些警惕，更多的是随着陌生感觉而时起时伏的愉悦。
    等那阵愉悦过去，顾淼听到鸡鸣声响起，朦胧场景一下子散开，她终于看清那柔软甜蜜的果冻是什么了。
    是卫冉的唇，是卫冉满足的笑，在面前放大。
    顾淼倏地醒来，整个人从床上坐起，怔怔的看着窗外。
    窗外是漫漫长夜，连点光都透不出来的黑夜，但太婆家的公鸡已经开始打鸣，一声声的在寂静的山村里嘹亮震耳，惹来别人家的鸡也来一声同样嘹亮的回应。
    捞过手机按亮屏幕，才五点五十分。
    被子里的卫冉因为冷风灌进去，睡得极不安稳，皱着眉头摸索，顾淼熄了手机重新躺下，旁边那人到处摸索的小手便抓了上来，重新环住她的腰，钻到怀里蹭了蹭，满足的继续睡。
    身上睡衣完好，旁边瞌睡的小猫正睡得香甜，顾淼回忆着还没从脑海中消失的梦，紧紧抿唇，冷眸静静看着窗外暗夜。
    没多久，窗外慢慢亮起来，看着无尽黑夜的视线缓缓收回，借着窗外亮起来的天光，一点点在怀里睡得香甜的那人脸上逡巡。
    秀气眉眼，睡得太深而下意识微微张开的小嘴，露出里面那点粉意，每一样都很普通，每一样都在深深吸引着顾淼的视线。
    顾淼垂眸，慢慢闭上眼睛，等待闹钟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铁树开花，就快了……
    第23章 捣乱
    今天的黎明，来得分外迟。
    顾淼在脑海中风暴了两辈子以来的所有经历，也没能找到应对那场旖旎梦境的办法。相反，梦里那让她心悸到脊椎都开始发麻的感觉，倒是还在脑海中游荡。
    房外太婆起来了，打开正屋大门，笑着骂了声狗子不听话，跑到厨房睡觉，然后是洗漱的声音，打水生火的声音。
    躺在床上思考人生的顾淼，睁着眼睛赖床。
    良久，她一巴掌轻轻拍在自己脸上，遮住有些红的黑眸，低低笑了声，再抬手，眼里的情绪散去，恢复了沉静如潭的深邃。
    臂弯里卫冉睡得特别香，可能做了什么美梦，唇边还带着笑意。
    顾淼小心挪开胳膊，慢慢起身，站在床下穿好衣服出门。狗子窝在自己的窝里，见顾淼出来蹭的起身，绕着圈的摇尾巴。
    洗漱，做早饭，等粥煮好，屋里卫冉掩嘴出来，鼻尖翕动奔到炉子边看了眼，脸上困意就没了：“好香啊！又是红薯粥吗？大娘万岁！”
    太婆笑呵呵的受了一迭声的夸赞，盛粥晾在一边，自己端了碗粥，夹些咸菜萝卜去坡下邻居家串门。
    九点了，吃完饭洗完碗的顾淼，看向卫冉，眼神询问说好的今天开工，人呢？
    卫冉正在喂狗子吃红薯，自从上次喂了些甜腻的粥之后，它就特别喜欢这个，鱼肉都能放在一边稍候再吃。
    “大概是在吃早饭，我喂完小雪就去催。”
    需要催，看来这工作人员不怎么自觉，顾淼坐在院子里继续做箭支，太婆端碗出去，个把小时了还没回来，坡下邻居估计很热情。
    两人在院里一个喂狗，一个做箭，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将今天的计划大致理了个轮廓出来。
    依旧是打猎，不过要往山里深入一点，路上可能耽误比较久，中午不回来吃饭，带点干粮或者直接野炊。
    至于拍摄内容，就要等那三位过来，再一起商量。
    九点半，太婆爽朗的笑从坡下传来，带着几个人进了院门，看向院里两人，乡音浓重的介绍。
    卫冉笑眯眯听着，偶尔隐晦的射个眼刀过去，那三人里唯一的女人毫不示弱的瞪回来。
    顾淼等太婆介绍完，才走过去站在她耳边提高音量说了今天的安排，另外一边还在暗中较劲的两人也停了下来，安静等顾淼说完。
    太婆当然说好，还嘱咐多带点吃的，穿暖和点，山里现在蛇虫没有，但是野猪这种凶猛的东西还是存在的，别走太远，遇到了就赶紧回来。
    殷殷叮嘱，像是永远都有啰嗦不完的话的奶奶般。
    顾淼点头，一一应下。
    只出去一日，就中午一顿饭，其实没必要带很多干粮，可太婆知道顾淼食量，硬是塞了一篮子红薯，还有些腌制的咸鱼干。
    提着物资，五人带上狗子绕过之前去的那片林子，开始往山里去。
    也不知道林导是受了刺激，还是单纯觉得狩猎也有看点，竟然一反常态的领着嘉宾们也进了山。
    他们从身后跟上来时，卫冉回头看眼，脑袋偏向在场另一位女性——李月，卫冉的发小兼死党。
    “世界那么大，傻逼那么多，阿月，你说我家阿淼会打猎就算了，他们那组人哪个有那技巧能好好猎一只兔子回来？看看看，前边金露手里的弓箭，这特么不是来逗笑的吧，小孩子玩的都比她的大好吗？”
    李月看眼顾淼，挺在意卫冉说出那句我家阿淼时对方的反应，结果只看到一个沉默的背影，移回视线附和卫冉的吐槽：“你管她那么多干嘛，说不定人家并不是来打猎，只是来观摩顺便搞点素材呢？”
    “观摩？”卫冉不屑：“拜托你用你那八百度的镜片好好看清楚，林志祥那货，脸上的情绪再怎么遮掩，眼里那怨恨是实实在在的，这孙子估计在憋什么坏水呢！”
    李月有些一言难尽的看眼顾淼，胳膊肘捅了捅卫冉，小声提醒：“姑奶奶，你好歹要点形象成吗？气质，你的气质，斯文小千金，难道你全喂狗了？”
    她们这队，顾淼带头，中间是一个男保镖兼后勤，然后是长时间没见的两闺蜜，最后是另一位保镖兼摄像。
    当然，还没到地方，摄像也没开始。
    卫冉看眼隔着一段距离的顾淼，得意的笑：“没事，阿淼不会介意的，不信我去拉她过来听咱们聊天。”
    绕过前边保镖，卫冉蹭蹭跑到顾淼身边，抱着人家胳膊不撒手，非要她一起走后面。
    李月捂脸，自己也绕过保镖，凑了过去。
    “简直要没眼看了，好歹注意点形象，一会要直播呢。”
    卫冉就回头笑，丝毫不担心自己因为没看路而跌倒，放心的靠在顾淼身上，与李月聊天。
    大概是与好友久别重逢，她的话比平时要多得多，昨晚气呼呼说要找人算账，这时候也忘到九霄云外。
    之前两人聊天，音量并没控制，走在最前边的顾淼是听了个全的，包括李月让卫冉注意一下的言行。
    她偏头，视线落在抓着自己胳膊不放的人身上，那人配合自己脚步往前挪，小嘴回头巴拉巴拉的说着，像是只欢快的布谷鸟。
    早上下的决心，突然就不想理了，只要身边这只快乐的小鸟能一如既往的开心就好。
    顾淼垂眸，唇角隐隐藏着笑，看路的神情也越发专注。
    可不能让小猫摔倒。
    走完那段村民常来的路，再往里，就不太好走了。
    顾淼这次没有一马当先，而是让保镖在前面，对方手里有专业工具，锋利的刀砍断挡路的枝丫荆棘，保证后面人能顺利通过。
    回头说话脖子太酸，卫冉索性倒退着走，右手被顾淼牵着，脸朝向李月，两人吐槽远远缀在后边的林导他们，吐槽的内容都快翻出花来。
    队伍往里走了一会，就要拐弯朝另一边去，大山里边荆棘丛生，别说兔子，就是皮糙肉厚的野猪来了，也得刮一身伤。
    如果继续深入，是抓不到兔子的，沿着山脉与耕地交接且人迹罕至的地方搜寻，大概率会出现兔子身影。
    这时候，狗子的重要性便体现出来，它似乎对寻找猎物十分在行，荒草从里几个来回，便跑到顾淼脚边咬她裤脚往一个地方扯。
    李月接过保镖手里的摄像，笑呵呵的让卫冉去跟着顾淼，自己则缀在后边拍。
    不止李月一个拍，还有另外两个保镖，各自举了摄像在那拍李月顾忌不到的角度。
    靠近大山的地，一般都不怎么长庄稼，好多地方杂草遍布，村民们不过是抱着广撒网多捞鱼的心态在这里种了一季黄豆，此时地里头还有些豆荚散落四处。
    狗子寻摸到的兔子，便在那地里蹦蹦跳跳的嚼着豆荚以及里边有些干瘪的黄豆。
    之前的几次狩猎，通人性的狗子已经掌握抓兔子精髓，它不再莽撞冲出去，而是远远的低低叫唤，催促自己选定的主人上去为自己争光。
    没有受惊的兔子，要瞄准并不难。
    顾淼找好角度，正要松手送出弦上的箭，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惊叫，听那音色，似乎是林导那边的金露。
    这时机把握的，说她不是时间管理大师，都不能信，掐着点的叫出声来，不多一分不少一秒。
    拜这声尖叫所赐，兔子成功受惊，叼着豆荚风一般冲进草丛里。
    不用回头都知道林导那伙人跟上来了。
    捏着狗子耳朵，一人一狗蹲在草丛里不敢打扰顾淼的卫冉起身，看向身后斜上方的几位嘉宾们，那里金露捂着胳膊还在嘤嘤嘤的哭诉，林导及其他男嘉宾围在边上安慰。
    很好，还真是过来“观摩”来了。
    李月过来，低声说：“没拍到多少有用的，还不如你昨天用手机拍的有意思。”
    这个卫冉自然清楚，她看眼同样将视线放到自己这边的林导，冷笑：“呵，他们有尖叫鸡，我这边还有捣蛋鬼呢，来呀，互相伤害啊，谁怕谁！”
    蹲下身拍拍狗子脑袋，细细说了几句话，也不管它听没听懂就再次拍拍臀部，放它撒欢。
    顾淼收回箭支，握弓站着，眉眼冷淡，虽然好奇卫冉说了什么，不过看狗子撒欢的方向，也就没多嘴，转身细心搜索兔子踪迹。
    有狗子固然省心，没狗子的时候，也一样能打猎。
    这里草丛茂密，哪怕村民们勤快开垦了不少荒地，面积相对一座座连绵不绝的大山来说，只能算是零头。
    即便是零头，养活十几窝兔子不在话下。
    野兔这东西，繁殖速度快，生长周期短，这些荒地又院里村子，平时少有人来，估计一个夏天和秋天过去，兔子种群可能已经发展到一定规模。
    专心寻找兔子踪迹的顾淼，并没注意身后卫冉在干什么，可李月的摄像明明白白拍到了，斯文秀气的她居然手握长棍立在林导那边与她们这边的空地上，站出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威风凛凛。
    她旁边，是刚刚去林导那里转悠一圈撒欢的狗子，狗爪子上还有泥，也不知道是干什么了。
    阴沉的天空渐渐放晴，太阳一出来，温度就上来了，更别说还要在山上来来回回折腾，顾淼没多久就觉得有些热。
    她回头，卫冉还在那站岗放哨般立着，丝毫不让林导他们越雷池一步。
    对方似乎也是真的来打猎的，男嘉宾们正追在一只灰兔子后边喘气，手里的长矛弓箭不要力气的往兔子身后扎。
    可惜，准头太差，力度没拿捏好，不是偏了就是压根没撵上。
    这时候，和卫冉一样威风凛凛蹲在地里头的狗子，四爪腾起，像一颗硕大的子弹头射向林导那边，男嘉宾们正追着的兔子。
    第24章 午餐
    来而不往非礼也。
    狗子是真的成精了，撵着兔子跑向荆棘丛生的林子里，只要兔子稍微有点想要往林导他们那跑的迹象，它就狠狠扑上去，吓得本就惊惶的兔子只能越跑越远。
    男嘉宾里三个男人，跑在最前边的是最不善表达的彭兵，他看眼立在两班人马之间的卫冉，再看看已经有了收获的顾淼，默默停下追赶的步子，往回走。
    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没挑出来不过是为了彼此面上好看。
    彭兵没有说话，身后站在林导身边，还红着眼睛的金露倒是沉不住气喊着：“啊，彭哥追了好久的猎物，就这么跑了，好可惜！要不是我身子弱，这种事帮不上忙，说不定兔子早就抓到了。彭哥，别气馁，咱们还能再抓好多只！”
    婊里婊气，茶言茶语。
    卫冉掀了眼皮，冷笑一声，拍拍跑回来的狗子脑袋，替它摘掉身上沾的草叶。
    顾淼需要挣钱，哪怕是几块钱，都能让那冷冰冰的人展眉，卫冉不屑与对方争高低，可她更不愿看到顾淼失落的眼神。
    一步不挪的站在那，除了留一个保镖跟着自己，剩下两人被卫冉催着去跟顾淼。
    那人已经不知不觉走很远了，一米七五的人，弓着腰小心翼翼在荒草里穿行，很辛苦。
    为了兔子，为了挣钱，顾淼真的很拼，这让卫冉看着心疼，对那边节目组也更烦了。
    敢越雷池一步，今天就叫他们看看狗子到底有多狗。
    没了狗子跟着帮忙找猎物，顾淼搜索起来有些困难，还累，不过对面那班人没来打扰，收获也还可以。
    两个小时猎了三只兔子，惊起好几窝在草丛里窝着的野鸡，也收获了五只肥胖的快有两三斤的野鸡。
    午饭时间将近，顾淼也没往太远的地方去，回到卫冉守了一上午的“堡垒”附近，砍些野草枯枝生火。
    狗子眼巴巴窝在地里头监视了对面那班人一上午，早就按耐不住想要撒欢，见顾淼回来兴奋的汪了声，四只蹄子飞奔，没多久就钻进草丛中。
    靠近大山，生火必须万分小心，顾淼砌了火塘，又挖出一圈隔离带，才将红薯埋进火堆里烤。
    一上午的拍摄，没有狗子出镜，也没了卫冉的互动，只有顾淼搜索并射中猎物，其实有些单调无聊。
    李月收了摄像，蹲在火堆边托腮看走过来的卫冉。
    “再不搞点素材，咱们就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卫冉拿过一瓶水，刚拧开想要喝，旁边翻烤红薯的顾淼伸手截了：“冰的，等我热热。”
    说完，递上烤了一会的红薯，小小个巴掌大，已经烤得外焦里嫩，用树叶托着，贴心的剥了表皮，露出里边红灿灿的还冒着热气的果肉。
    红薯旁边，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用木头削出来的小勺子，精致小巧，还半湿着，地上饭盒盛着的开水里还有几把。
    卫冉接过红薯，甜甜点头：“嗯嗯！”
    哪里还有半点刚刚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英姿飒爽？
    李月回头，对着保镖轻笑，示意了一下。对方接收到信号，走远一点举起摄像开始拍。
    火塘上边架着户外锅，里边正煮着太婆塞的咸鱼干，以及李月她们带的方便面和火腿。
    出门时想到带碗筷，却忘了带点勺子，顾淼临时用刀削的，看卫冉用勺子舀红薯吃的头都不抬，唇边漾起笑意，继续蹲在火堆边翻烤。
    山村野外，最不缺的就是柴火，没多久，火堆里边的红薯烤熟一批又一批，锅里煮的方便面也换了几茬，等大家都吃得差不多，顾淼才无所顾忌的将剩下的食物消灭掉。
    吃饭的时间不长，可由于条件简陋，五人还是分批次吃的，最先填饱肚子的，是吃红薯吃的心满意足的卫冉与李月。
    不同的是，卫冉吃的红薯，都是顾淼细心剥皮，用树叶托着生怕烫到人的；而李月，就要辛苦一些，自己用树叶裹着，自己慢慢剥皮，再一点点边舀里边甜软的红薯边吹气，不然烫嘴。
    差别待遇，分外明显。
    李月吃完，接过正举着摄像的保镖手里的活，看镜头里卫冉狗腿的样子。
    还别说，这发小以前文质彬彬一副尔等凡人我看不起的样子，遇见克星后倒是比凡人还凡人。
    恋爱中的女人，脸上的甜蜜笑容李月已经见过好多次，后面那段时间，她也见证过卫冉的憔悴无助还有绝望。
    现在，卫冉找回自己的珍宝，李月只觉苍天不负，好人必有好报。
    顾淼能吃，这顿午饭只有红薯与方便面，前者还能多烤一会，后者则是煮熟就得捞起来，不然面条就泡软了，难吃。
    卫冉吃饱饭，像只快乐的小厨娘，一边替顾淼煮面，一边小心剥着红薯皮，伺候一大一小。
    大的那只，吃饱力气还要去打猎挣钱；小的那只，正蹲地上埋头在自己饭碗里，尾巴摇得像是螺旋桨，一碗红薯吃得津津有味。
    温馨和谐的画面，李月一脸姨母笑的拍完全场。
    吃饱喝足，熄灭火堆，用土厚厚埋了一层，浇了没喝完的矿泉水，几人才放心离开。
    她们这边一顿午饭弄得热火朝天，林导那边却是烟熏火熄，不时能听到金露的抱怨。
    路过他们时，李月坏心眼的将摄像往那边“不小心”怼了一瞬，又迅速拨回来，不过直播间那头，观众们到底是瞧到一些的。
    下午的行程并没有固定，李月鉴于打猎的不可控性，不远处还有个虎视眈眈一心想搞破坏的，就提议去弄些有意思的活动。卫冉眼珠子一转，晃了晃拎着猎物的顾淼的胳膊：“要不咱们先回家？我想去采果子。”
    怕是想去采柿子吧？
    顾淼看她一眼，有些无奈，家里上次捡的那些柿子，经过卫冉软磨硬泡和做贼般的偷吃，已经没了，还有些太婆自己做的柿子干，可卫冉好像不怎么喜欢。
    两天风雨，林子里的果子多半已经落地，这会怕是早就开始零落成泥，哪里还会有果子可采？
    抓着胳膊的人眨着亮晶晶的眼，满满的全是期待。
    沉思片刻，顾淼问：“想吃鱼吗？或者泥鳅也行，螃蟹也可以，我去抓。”
    别老惦记对身体不好的柿子！
    心里那点因为柿子甜腻而生出的嘴馋，听到顾淼说要抓鱼之后，立马被卫冉甩出脑海，小脑袋跟啄米的鸡崽般点个不停，“嗯嗯嗯！！！”
    乖巧可爱得像是得了老师夸奖的幼稚园小朋友。
    李月举着摄像，没眼看了。
    明明年纪比自己还要大上几天，怎么说话做事这么幼稚？小学生都比你成熟！
    计划改变，这山自然是不用再巡了，顾淼唤回吃完饭就到处浪的狗子，一行人收拾好东西往回走。
    打猎固然能挣一些，可直播才是目前挣钱最多最快的，本末倒置的事顾淼当然不会做。
    她们这边离开，那边林导他们还没吃上饭，远远瞧着，好像是准备烤兔子。
    卫冉偏头看了眼，开始向李月巴拉巴拉吐槽林导他们。
    静静听完吐槽的李月回头看眼身后的路，是真没想到那班人还能这么狗。结果发现林导他们竟然阴魂不散不声不响的跟了上来，最前面的彭兵手里还拎着那只被烟熏黑了的兔子。
    然而，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林导他们身后，刚刚她们离开的地方，还在冒浓烟……
    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这些人特么是智障吗？不知道山林附近不能随意玩火？为了抹黑还真是什么事都敢干！
    李月拍拍卫冉的肩膀，示意她回头。
    顾淼看到两人动作，也疑惑的转过脑袋，然后看见林导他们，也看见远处那烟。
    最后边跟着的保镖看见烟，惊呼出声：“卧槽，出事了。”拔腿就往山上跑。
    后边几人跟上，不多时路过林导他们，顾淼余光扫过，瞧见林导脸上的笑。
    那笑含着深意，林导还打招呼：“顾小姐，这么匆忙是要干什么去？”
    卫冉回头想喷他一句，看到林导手里的摄像，忍了忍继续往前，希望火没蔓延，希望能赶得及。
    小孩子都知道玩火的危害，这么一群人会不知道？
    林导当然知道，他举着摄像，看顾淼他们跑远了，才将镜头对向山坡，然后惊呼：“有烟？他们竟然没有彻底熄灭火种？这可是犯法的啊！！！”
    惊讶过后，便是痛心疾首，义正言辞的向直播间观众科普火灾对山林的危害，俨然正义使者。
    旁边金露一脸单纯的问：“顾小姐她们做了那么久午饭，是不是就需要很多柴火？天啊，如果这火堆留了一星半点的火种……我的天啊！”
    小拳拳捂着嘴，金露越想越害怕。
    三位男嘉宾偏过头去，不想看这两人一唱一和的表演，沉默无言。
    顾淼率先跑回午休地，用土盖好的火堆被人挖开，里边还有些干草在烧着，上边铺了些半湿的树叶，以至于烟特别大。
    从林导他们那里过来的卫冉松了口气：“那边火都熄了，用土盖着，里边还浇了水不用担心。”
    待看清自己这边的火堆，心里顿时一万只草泥马想要骂出口。
    狗还是林导狗啊，这冒烟的地方一旦Po上网，妥妥的招黑。
    李月握着摄像，有些惭愧：“之前光顾着拍你们，熄灭火堆的镜头也只是一闪而过，怕是不太好说清楚这烟不是我们弄出来的。”
    她没像林导那样，临走了还在直播，而是打算等顾淼捉鱼的时候再开的，谁成想一个没注意，就让别人钻了空子。
    卫冉收起手机，冷笑：“网上已经有人在黑了，他们那边直播间里有金露演戏，多少屎盆子咱们都得受着。走吧，这种阴损伎俩也就他们能干出来，我回头会找他们算的。”
    将火堆再次浇灭，盖上土，彻底绝了火种，几人才闷声闷气的下山。
    第25章 变故
    进了院门，李月气呼呼的：“这特么夺笋啊，满山的竹子都被他们薅光了吧？想出这样的恶心点子！”
    卫冉眼皮都不带抬的冷笑：“呵，请不要侮辱点子这个词，谢谢！”
    顾淼从外进来，听到的便是这话，上午打猎赚了460，没到预期可也不算太差，她走到卫冉身边轻声问：“还在生气？”
    卫冉两手叉腰：“你不气吗？？？”
    说不气不可能，可现在不是与无关人等斗气的时候，顾淼向来是针尖大的仇没机会报就存着长利息，日后一起算回来。
    毕竟曾经惹恼她的人，好多都在坟里窝着长草呢。
    “气大伤身，为那种人不值得，走我带你做鱼竿，下午可以去钓鱼。”顾淼摸了下卫冉脑袋，轻笑：“喜欢吃鱼吗？”
    “喜欢，那我们快去找工具，大娘怎么不在家？是去外边干活了吗？”卫冉的快乐很简单，转眼间就当真将林导那拨人放下，专心替要做鱼竿的顾淼找工具。
    院子里晾着刚洗好的衣服，厨房也收拾得整整齐齐，大概太婆是真的出去忙了，也可能去哪家串门没回来。
    李月在院里大爷似的坐着，看屋里两人进进出出，顾淼甚至拿了柴刀，一副要出去的样子，她急忙喊了声：“哎哎哎，去哪里啊？”
    杂物间的卫冉也伸出脑袋，疑惑的看着顾淼。
    顾淼回头，视线对着卫冉：“砍两根竹子回来，一会就好，你在家等着。”
    砍竹子做鱼竿，卫冉乖巧点头：“阿淼你知道哪里有竹子吗？”
    “北头的洼地里有，我去姚三叔家时看到过，放心半小时就回来了。”
    “嗯，我也不是担心，就是怕你迷路。”卫冉看眼明显心里打趣自己的发小，言不由衷的解释。
    顾淼也看了眼李月，轻笑：“嗯，不会迷路，那我走了？”
    卫冉缩回脑袋，传过来的声音里满是佯装的不在乎：“去呗，我又不能拦着。”
    小猫，真可爱，嘴不对心，更可爱。
    顾淼唇角带笑，出了院子，往北爬了几个坡，再往西北去一点就有个比村子地势要矮一些的山坡，山坡东面长了不少竹子。
    竹林离猎户姚三叔家不过几百米，竹影婆娑的在北风中摇曳，顾淼快步走过去，选了几棵称手的砍了。
    去掉枝叶再将竹梢处理下，又打磨竹竿让它不那么硌手，竹子上的倒刺也一一抹平。
    这么用心，主要是自己糙点没关系，可卫冉皮肤白嫩，细腻光滑的，要是哪里有倒刺划到了，她会心疼。
    意识到这点，顾淼微微怔了下，心跳不受控制的开始飙车，急转弯带漂移似的，让她一时有些喘不过气。
    会心疼吗……
    捂了捂胸口，脑海中浮现那个梦，顾淼垂眸，片刻之后才继续料理手上竹子，唇瓣紧抿，手上的动作越加细致。
    这么一通折腾，回到太婆家时都快两点了。
    卫冉站在院子外边房土路上，伸着脖子看，见顾淼回来连忙招手，食指竖着让她先不要说话。
    等把人拉到坡下邻居家，卫冉才开口：“大娘女儿带着女婿两个孩子回来了，正在屋里闹呢，我看不像要善了的样子，就先把东西都搬到小月屋里，咱们先去小月房间，详细说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才多大会功夫，怎么突然就冒出了女儿女婿？不是说太婆女儿远嫁多年未归吗？
    顾淼将竹子放在邻居家院里，与坐在院里的老夫妇打了招呼问好，才随卫冉去二楼。
    保镖们住一楼，二楼还有空房间，李月住在东边屋子，正收拾着，见两人来话闸子就开了。
    “我听大爷大妈说，姚太婆这女儿不是善茬，早年铁了心的要远嫁，还把老人家存着给儿子上学的钱都拿走了，后来老人家儿子出了事，也是这女儿去料理的，但是好像赔偿款她给拿走了，也没回家看看自己老娘，拿了钱让村长领回弟弟骨灰，自己拍拍屁股就走了，一直到现在回来。”
    说完这么长一段，李月歇了会，继续小声叨叨：“我看八成又是回来闹钱，大爷大妈闲时串门，就打听到村长家里节目组给了不少钱，说是每位招待节目组嘉宾的村民都能得到一笔，不知道姚太婆保不保得住这笔养老钱。”
    顾淼看眼卫冉，没说话。
    节目组给了多少，大概还是卫冉出的，这次拍摄自从与林导不和，好像幺蛾子是越来越多了。
    卫冉瘫在床上，叹气：“眼前还是想想接下来住哪里，大娘家估计是住不下去了。”
    李月躺在她旁边，“嘿！嘿！这是躺哪呢？本小姐的床，能随便躺吗？我的闺誉还要不要了？”
    正要上手逗弄嬉戏，瞧见站着的顾淼，顿时端正身体，规规矩矩坐起来斩钉截铁的说：“就住这儿，我去和大爷大妈商量，你们先在屋里歇着。”
    也不管屋里两人答不答应，就急急忙忙往楼下跑。
    屋里两人行李都堆在桌边，卫冉睁着眼睛看顾淼，也没刚从山上下来时的冷脸了，笑嘻嘻的伸着胳膊：“累不累？一起躺一会呀。阿淼你是不知道这厮多会享受，看看这满屋子装饰的芭比粉，再看看这床垫，软得像是躺在云端，可比我们那条件好太多！”
    她撑着手肘起身，又重重摔下去，像个在床上调皮蹦来蹦去的猫崽子，咯咯笑着，一派天真。
    房间是重新装修过的，也不知道李月哪里来的人手，将墙壁贴满粉红色墙纸，床边书桌上摆着好些东西，粗粗扫一眼认不出多少，角落立地式空调呼呼吹着，温度适宜。
    难为她还能搞到空调过来，村长家还是用的炭取暖呢。
    顾淼刚刚从外边紧赶慢赶的回来，身上本就穿得厚，加上赶路不免就出了些汗，被房里温度一催，后背黏糊糊的有些难受。
    想洗个澡，却没有地方，在李月房间，她没回来也不大好擅自做主用人家的浴室。
    想到姚太婆，顾淼心里一叹。
    透过窗户，能看到姚太婆家的院墙，还有院里正屋和老人家争吵的，远嫁多年未归的姚女士。
    太婆女婿在边上站着，两个孩子倒是满院子撒欢，顾淼突然想起，狗子好像还在那。
    砍竹子时，它想跟着，顾淼冷声命令它陪着卫冉，不知道卫冉有没有带它出来。
    身上出了汗，她也不好坐在人家床上，便搬了凳子坐下，拍拍卫冉吊在床沿晃荡的小腿，“别冻着，衣服穿好。狗子呢，还在大娘家吗？”
    卫冉起身，两手撑着床沿，身体微微前倾，脑袋凑到顾淼面前撇嘴：“它精着呢，看大娘领了家人进门，又看我搬行李出来，早就跑了，估计去附近撒欢去了。”
    脑袋越凑越近，一双眼睛盯着顾淼，眼里有些茫然，声气都低了下来，显然心情不太好。
    “阿淼，我是不是挺没用的，说是带着你工作，到头却惹得咱们两个连住的地方都没了。”
    房里温度高，卫冉贪图凉快，早就除了厚衣服，里边套着的衬衫扣子打开，因为身体前倾，角度问题，有些地方的春光乍隐乍现，非常惹人眼。
    顾淼视线扫过，像是被刺了下，低垂眼睫遮住眸中情绪，伸手替她拉好外衣拉链，遮住衬衫里边的春光。
    “不是你的错，咱们最近犯小人。”
    “你是说，白眼狼？”
    估计林导那人得罪卫冉得罪得很了，现在连名姓都不称呼，直接以白眼狼代替。
    顾淼轻笑，不置可否，但她眼里的笑意，却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哼，这人不安好心，明明以前还是个人，现在都不当人了，改当狗。”卫冉眼珠子转了转，从床上蹦起来，要去楼下找李月。
    她进了屋子就脱掉外套，身上就一件拉链式薄马甲，跳起来就往门外跑，顾淼眼疾手快的捉住，拿来厚大衣替她穿好，才放人。
    “大娘她女儿回来，有没有为难你？对不起，我当时没在你身边。”
    顾淼说这话时，神色是平淡的，可眼里翻涌的情绪，卫冉能看清楚一两分，那里面有担心，还有心疼以及愧疚，其他的倒是看不大懂。
    可就是这一两分心疼，那种对恋人的心疼，也足够卫冉心跳加速，她盯着顾淼瞧，想要看出眼前的人有没有想起些什么，或者意识到什么。
    有没有可能，她的阿淼，快回来了？
    替自己系好扣子的手垂在身侧，手的主人站姿笔直，眉眼寡淡，眼里刚刚涌起的那些情绪，已经收起，再无痕迹。
    卫冉低头看了看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微微蜷缩，紧紧贴着衣身，唇边就带了笑意，仰着脑袋摇头，一脸霸气：“我又不是任人欺负的小白莲，我可是自带王霸之气的钮钴禄·卫冉！”
    ——不急，找到人已经很好了，不要急。
    顾淼不懂钮钴禄的梗，想着当时李月她们也在，大概是不可能受委屈，摸了摸她脑袋，“去楼下找她吧，我去外边找找狗子。”
    “是小雪，不是狗子。”卫冉纠正：“好歹也是咱俩共同抚养的第一个孩子，怎么也不该把孩子名字遗忘，狗子狗子的叫，它听了得多没面子。”
    这都哪跟哪。
    顾淼走在她后边，轻笑回应：“好，下次注意。”
    卫冉听了，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这态度好敷衍，我突然想到一句话，下次注意，坚决不改，说，阿淼你是不是也打算这么敷衍我？”
    天外飞锅，顾淼受了，态度端正的给出承诺：“不会，敷衍谁也不会敷衍你。”
    冷声低语，偏偏说着最容易让女人开心的话，这种与辜负全世界也不会辜负你相似的承诺，太撩人了。
    卫冉这才满意的轻哼回头，继续往下走。
    楼梯转角，听了一耳朵的李月，捂眼感慨：“直女”撩姬，天打雷劈。
    第26章 落水
    深感发小这辈子都离不开那女人了，李月在心底为发小默默点了根蜡烛，同时为那一票追求发小的求爱者们点了一排蜡烛。
    愿诸位长安，愿世界和平，阿弥陀佛。
    走完最后一阶，卫冉转头就遇到贴墙站着的李月，视线扫过，多年从各自爹妈手下挨了不少打而惺惺相惜的难友情告诉她，这厮绝对在听墙角。
    看她一脸虔诚的样子，心里估计也没憋什么好屁。
    “谈得怎么样了？”
    李月刚想取笑两句，见到后边跟下来的顾淼，话到嘴边硬生生转了个弯：“嗯，大爷说儿子儿媳同意了，想住多久都行，费用我先垫着，后面赚钱了我从直播收益里扣。”
    “没问题，现在快三点了，是去捉鱼还是在家歇着？”解决了目前的难题，卫冉眉眼鲜活起来，摩拳擦掌恨不得立马来上三场直播。
    要挣钱啊，不挣钱没活路啊。
    “歇着无聊，咱们去捉鱼吧，不是说要做钓鱼竿吗？”李月看眼默不作声木头人般跟在卫冉身后的顾淼，“顾小姐你说呢？”
    顾淼没有异议，她背后的汗冷了下来，虽然不是很舒服，看卫冉兴致勃勃的样子，就没有提先洗澡再去的话。
    因为之前瞧见太婆家杂物间有鱼竿和线，顾淼才提出做鱼竿钓鱼，可现在换了地方住，她不太能确定新房东有没有钓鱼线。
    这话顾淼提了出来，李月转头去正屋问了坐沙发上看电视的大爷，得知楼梯间下边堆杂物的地方有钓鱼竿，喜得连声感谢。
    省去做鱼竿的功夫，三人留一个保镖在家，她们与在厨房准备晚饭的大妈打了招呼，就奔向村子南边的池塘。
    金乌西沉，温度在慢慢下降，早没有上午在山上捉兔子时那般惬意，四人里只有顾淼和保镖权哥有鱼竿，另外两个搬了小马扎陪在一边。
    卫冉对钓鱼很是好奇，撑着脑袋眼巴巴看顾淼勾好鱼饵甩杆，轻飘飘的鱼钩就与岸边离了很远一段距离。
    “想试试？”
    卫冉点头：“嗯嗯！”
    于是顾淼手里的鱼竿就到了卫冉手上，另一边，权哥手里的也识相递给自己的雇主李月。
    两个新手一起钓鱼，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吵到水里的鱼不上钩，李月还好，不那么在意，钓不到鱼还可以买嘛。
    卫冉则因为是从顾淼手里接了鱼竿，顿时感觉像是接过什么重大任务般正襟危坐，腰背挺直的一脸认真的看着水面上随风摆动的鱼漂。
    她们几个排成排坐在池塘边上，身后就是村民常走的路，不时有人从此经过去对面山坡菜地里摘菜。
    卫冉注意力集中，安安静静的，顾淼是向来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一时间只有李月在旁边坐立不安，小马扎活像是个刺猬般扎得她哪哪都不舒服，偏偏旁边三人还都默不作声，愁得抓耳挠腮长吁短叹。
    这时候，身后传来说笑声，李月回头，登时柳眉倒竖，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顾淼瞧见了，也回头，原来是林导领着一班人过来了。
    手里各自拎着菜篮子，倒不是像要来这边捣乱，她也就收回视线，注意力继续放在水面还在浮动的鱼漂上。
    她没有理会林导那帮人，倒是走在林导前边的金露，开始了她的表演。
    “林导，快看快看，水里有好多鱼露头！咱们可以拍个照，给小可爱们看看。”
    “还有那里，竟然有水鸟，那是鸳鸯吗？”
    “哇，那边还有白鹭，好漂亮啊！”
    顾淼坐着，看旁边卫冉握着鱼竿的手青筋都冒出来了，冷脸从小马扎上站起身，转过去看他们。
    还没等她说话，对面一脸兴致勃勃歪头对直播间观众介绍那些山里物种的金露平地摔，一个踉跄，人不偏不倚的朝顾淼这里来。
    池塘边的路本就不是很宽，大概三人并行的样子，顾淼她们坐在离池塘不远的岸边，身后的路足够两人并行。而林导他们，正好走到钓鱼几人身后。
    于是，踉跄往这边倒的金露，一个不慎就要倒进顾淼怀里。
    不管那个平地摔是有意还是无意，顾淼都不可能让人挨着自己衣角边，冷漠侧身快速退开一步，看她往前去。
    前边，是池塘，就这速度若没人抓住她，妥妥的落水。
    林导伸手了，林导身后的彭兵反应更快，几步就蹿了出来，可惜只抓到对方衣角。
    然后噗通一声，有人落水了。
    还伸着手的彭兵愣了，举着摄像的林导虽然面无表情，可镜头后边他的眼里，满是挑衅。
    顾淼看见了，很烦躁。
    金露并没有落水，她在惯性往前时，偏了方向，朝着离她挺近的李月冲去，然后恰恰好的摔向李月，“一不小心”推了一把，自己借着这股力稳了下来，堪堪停在池塘边，将看戏看得正过瘾的李月推了下去。
    “啊啊啊！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摔了一下，林导，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您帮我向这位小姐说声对不起，我是真的不小心。”
    楚楚可怜，又焦急又愧疚眼角泛红的在林导面前转圈，就是不下水救人。
    林导笑眯眯看过来：“卫小姐，小露有些冒失，可她也是无心之过，对不起啊。”
    事发突然，旁边守着的权哥都愣了下，然后立马跳水救人，而卫冉扔了鱼竿走过去，笑呵呵的。
    到了金露面前，也是一个平地摔，不偏不倚一巴掌呼到她脸上，然后跳大神般左手也甩出去，又添了个巴掌。
    她整个人像是受了大惊吓般，几步倒退回来缩在顾淼怀里怯怯地看向林导那里：“阿淼，我可能撞鬼了，可能真的是撞鬼了，不知道怎么就摔到金小姐面前，手也不小心甩了过去，你帮我向金小姐说声对不起好不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顾淼莞尔，低声安抚：“嗯，水边多阴地，说不定就撞上哪路小鬼，金小姐，卫冉可能招了些不太好的恶心东西，她也是身不由己，对不起啊。”
    金露这回是真的哭了，脸上两个巴掌印，特别醒目。
    林导似乎没反应过来，听了顾淼那句不轻不重的道歉，脸色沉下来。
    顾淼视线扫过林导，以及他手里举着的摄像，冷哼，转身牵着卫冉的手看向被权哥救上来的李月：“回吧，水里冰冷刺骨，得快点去去寒，回头冻出毛病来，村里可是没医院的。”
    话不多，声音没有特意压低，林导那边也听得一清二楚。
    李月点头，对着那边摄像镜头冷笑：“金小姐是吧，咱们不打不相识，下次好好聊一聊啊。”
    她本就娇贵，受了这无妄之灾就是泥做的菩萨，也有了三分火气，何况她并不是任人揉捏的主。
    金露被她这冰冷视线扫过，不由瑟缩，娇滴滴在林导身后小声嘀咕着什么。
    顾淼牵好卫冉，收拾东西正眼都懒得瞧他们，径自路过回姚大爷家。
    小村子里别的不多，这魑魅魍魉倒是一堆堆的。
    大冬天落水的滋味并不好受，李月回屋洗了澡，又有大妈煎的生姜可乐，晚上还挤在顾淼她们没有空调只能生炭盆取暖的屋里烤了小半夜，身上才不那么难受。
    下午那两巴掌，并不能让李大小姐消气。
    “这特么就是个妖艳贱货，脑子是马桶里过了一圈尽装些恶心玩意，还是觉得自己脸大得全世界都要给她让路啊！老子坐那钓个鱼，都能惹来一身腥，这女人是当了几辈子的草履虫，这辈子才这么不带脑子的吗？什么不小心，什么不好意思，什么对不起，我可去TM的，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想让我原谅这脑残，我又不是她妈！从今以后，老子还就跟这脑残玩意杠上了！”
    一大串情绪极其激动的长喷之后，李月捂着喉咙又要了杯水，润了润嗓子。
    “之前还偷偷笑话你俩呢，就这么个草台班子，竟然能让卫大小姐要我千里迢迢赶过来救场，现在我向你们道歉。”
    她起身弯了弯腰，义正言辞慷慨激昂的呸了一声，“原来不是你们弱鸡，而是他们不要脸，难为斯斯文文的小冉和顾小姐了，你们都是遵纪守法的五好青年，哪里是这种人的对手。”
    “所以，老子要用魔法打败魔法，让绿茶清香，飘荡在这小山村里！”
    全程只能当听众的顾淼二人，举手鼓掌。
    卫冉摸摸李月脑袋：“小月，好样的，果然还是要靠你这种脸皮厚的。”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借机损我。”
    卫冉凑过去，“哪有，我是真的佩服你呀，林导这种只会玩阴的小人，我还真没办法。”
    她脾气是不太好，喜欢直来直去有事说事，有仇报仇那种；顾淼呢，又是个闷葫芦一声不吭那种，现在更是一门心思只想挣钱，对上林导他们这些下三滥招数，有点没辙。
    本以为中午的陷害栽赃就是下限了，没想到几个小时不见，还能再来一手更不要脸的。
    如果当时被推下水的是顾淼……
    卫冉脸色白了下，拿眼去看安静坐着的人，像是落入凡间的仙子般，规规矩矩的敛眸低首，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月傲娇的哼了声，看眼手机发现时间不早，便回她自己屋子睡觉，临走前还在嘀咕明天绝对要给对方点颜色看看。
    第27章 嘴炮
    因为林导与金露的搅合，昨天下午的钓鱼活动，以卫冉留下两巴掌，金露歇斯底里的哭闹结束。
    权哥扶着湿淋淋像只落汤鸡般的李月回家，两人被冻了个狠的，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了，才迷迷糊糊起来。
    李月还好，姑娘家家的大家都很照顾，又是热汤热水的伺候，又是大妈半夜起来去屋里量了几次体温，很幸运的没感冒。
    倒是权哥这五大三粗的男人，没那么精细，早上起来鼻子有点不通气。
    活动昨天下午就商量好了，钓鱼或者去田里捉泥鳅。
    无缘无故被冻了一场，李月对于水边活动暂时没有兴趣，五人收拾收拾，打算去西边水田里捉泥鳅。
    桶，小铁锹，细密网兜一样不落带上，李月指挥着保镖们拿好东西，雄赳赳气昂昂的往村子西边去。
    刚刚权哥去看了眼，林导他们也往西边去了，大概也要学这边，弄点水产什么的当拍摄素材。
    昨天吃了亏，李月今天肯定是要讨回来的，看她那样子，怕不止今天，明天后天估计也要去找林导他们晦气。
    摄像师这么积极，作为比林导草台班子更简陋的班子，顾淼自然没有理由去阻止李月磨刀霍霍要报仇。
    村子西边有一条不大的河，最宽的地方不过四五米，河两边是平坦开阔的水田，不像村子其他三面，这里基本上没什么山坡。
    林导他们，正在其中一处河边煞有介事的向观看直播的观众们介绍怎么捕鱼，三位男嘉宾手里都拿着捕鱼网，金露在旁边充当吉祥物，哇哇叫着，不时扭扭身子撒个娇。
    见顾淼她们过去，林导脸色阴沉下来，不动声色的拉远了彼此的距离。
    李月冷笑，路过金露附近还笑着打招呼：“哟，金小姐一大早就忙活上啦？这是在干嘛？跳大神吗？还挺像那么回事。”
    还在新奇的解说着捕鱼过程的金露僵了下，转过身来，视线扫过卫冉，下意识后退一步，望了眼林导。
    对方只是沉着脸，镜头后幅度很小的微微摇头。
    得了让自己不要招惹的示意，金露皱眉捧心，一脸委屈的往后退，“我昨天真的不是故意的，如果你生病了，我会赔你医药费，要是还不满意我也可以24小时当陪护，直到你病好。这位小姐，我知道你不满意，要不我给你磕头认错也行的……”
    说完，真的要下跪似的，她身后林导眼疾手快扯住了，一脸不赞同的看向卫冉：“卫小姐，大家就不能好好相处吗？”
    这两人的无耻，已经刷新卫冉对无耻的认知了。
    什么叫大家就不能好好相处？又当又立的难道不是他们吗？
    “林先生说笑了，我们一直很友好啊，小月只是和金小姐打招呼而已。”
    卫冉看眼林导旁边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金露，拍拍李月后背：“小月还不过去看看金小姐，要是回头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这么喜欢她，不得心疼死？”
    李月笑嘻嘻的应了声：“哎！”
    三两步凑到金露面前：“金小姐，不要哭嘛，好不容易化了这么浓的妆，哭花了可怎么办？我这不是夸你舞得好看嘛，扭来扭去的别有一番风韵！”
    “哎呀，你们是在捉鱼呀，我还以为是在活动身体做早操呢，舞姿娉婷，曼妙动人，比跳大神还要像跳大神！这份扭腰的灵动劲，金小姐独此一家呀。”
    李月一脸才发现他们在捞鱼的惊讶表情，更加真诚的凑到金露面前牛头不对马嘴的夸对方跳舞。
    “噗。”旁边撒网撒得漫不经心，一双耳朵支棱着听瓜的杨浩，不厚道笑出了声。
    这位小姐姐，骂人不带脏字啊，说金露像神经病就直说呗，还拐着弯的骂她神经病，可太解气了。
    一大早就要起床撒网捕鱼，早饭都没吃跑来河边吹冷风，这女人偏偏跟抽风似的在旁边叫着闹着，好几次吓跑了鱼，他早就一肚子火了，这下有人过来治她，杨浩只觉浑身舒坦。
    过了嘴瘾的李月，听了这声笑，偏头看一眼并不怎么专心撒网的男嘉宾，吐吐舌头笑了笑：“不打扰你们做事啦，金小姐加油，继续舞动青春不要停，看好你哦！”
    顾淼不知道直播间的观众怎么想，但她觉得林导剐了李月的心都有了。昨天还不太明白什么叫用魔法打败魔法，今天她算是见识到了。
    这矫揉造作，颠倒黑白的能力，比金露更上一层楼。
    得胜归来的李小姐，接过保镖手里的摄像，大手一挥带头走在最前边：“走，朕带你们去打出我们自己的江山！”
    卫冉哈哈笑，挽着顾淼胳膊跟上去。
    身后金露还在那哭哭啼啼的控诉杨浩胳膊肘朝外拐，顾淼看眼身边笑得畅快的人，突然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多学点打打杀杀之外的技能。
    ——比如李月这种诛人诛心的嘴炮技能。
    沿着河流往下，几人选了块地势比较低远离林导几人的水田，开始了充满童真的活动——捉泥鳅。
    太阳渐渐升起，温度慢慢上来，顾淼叮嘱一些注意事项后，自己去上游进水口处用泥巴堵住水沟，让卫冉去出水口那里放上网兜。
    比蚊帐还要细密的网兜，别说泥鳅了，大一点的虾都跑不掉。
    从田里沿着中轴线挖出的排水沟，由于前几天下雨，积了浅浅一层水，里边不时能看到小尖脑袋冒出来吐泡泡。
    姚家村地处深山，外出极为不便，耕种劳作基本上依赖传统工艺，没有化肥，没有农药，靠天吃饭，靠地产粮，勤快点的会不时挑些农家肥来田里撒点，算是改善土质。
    也因此，多半水田里都有小鱼虾和泥鳅等水产。
    卫冉丝毫不惊奇为什么顾淼长得这么仙的人，竟然会农村这种有点土的捉泥鳅方法。
    时代在发展，工具在进步，泥鳅不是水产养殖便是直接用电瓶捕捞，压根不需要如此麻烦的先堵住水沟，然后一点点排水，从那边用小铁锹一点点挖泥巴，遇到滑不溜秋的泥鳅，连着泥巴一起捧起来倒进桶里。
    顾淼做这些是有经验的，小时候村子里经常一帮小孩在田地里玩闹，捉泥鳅只能算是小儿科。她穿着长筒雨靴弯腰在沟里一点点铲泥巴，遇到个头小的泥鳅，还会丢回田里。
    本来卫冉只在出水口那里蹲着，细数有几条泥鳅因为受惊而落网，见顾淼不时往桶里扔鱼，眼馋了，想要上手试试。
    出门时顾淼就没打算让卫冉碰水，这会温度虽然上来了，可水里到底是冷的，就卫冉那体质，在水里待一会，晚上回去怕是要受罪。
    可人眼巴巴蹲在自己右手边，微微嘟唇表示不满，一双手还试探着往水里探，想要证明给她看。
    顾淼无奈，只能起身回到岸边，脱了雨靴给她。
    两人身高不同，鞋码却没太大区别，一个37，一个38，卫冉脱了自己鞋子，脚塞进顾淼捂暖和的带绒雨靴里，笑咧了嘴。
    “阿淼，你过来。”她站在水沟里，勾着手指。
    顾淼过去，还打着赤脚的她踩在松软泥土上，留下一串脚印，五个脚趾像是五颗并排印下的葡萄，分外可爱。
    卫冉站在水沟里，本就有些矮的她，见顾淼过来，拉着人弯了身子，然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对方脸上浅浅落下一吻。
    亲吻过后，像只恶作剧成功的猫崽子，着急忙慌的逃走，咯咯笑着弯下身去，学着顾淼之前那般在泥巴里挖泥鳅。
    被亲的人，定格了好几秒才直起身，带些无奈，更多的是宠溺，扫一眼背对自己的始作俑者。
    面上情绪多少因为之前的炒CP约定而有些做戏成分，可顾淼心里清楚，就算是做戏，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有些东西，刚开始生根发芽时可能并未察觉，但等自己意识到了，反倒有些束手束脚不敢往前。
    上次午夜梦回，连着这两天，心里对那只刚刚以为自己莽撞而掩耳盗铃想要避开，又耐不住好奇不时回头查探的小猫，其实早就不一样了。
    她并没有冷脸，也没有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赤脚上前，去到那人身边，替她拎过位于两人身后的装着小半桶泥鳅的塑料桶。
    “铲慢点，太快了会有漏网之鱼。”顾淼唇角带笑，宠溺道。
    卫冉亲了之后，战战兢兢的等着人来问罪，只要她问起来，自己就可以理直气壮的说是炒CP的需要。
    顾淼没问，反而特别温柔的嘱咐自己，铲慢点，铲仔细点，这让卫冉有些忐忑了。
    偏头去看，那人脸上还是一副淡淡表情，与平时不一样的，大概就是唇边那抹始终没有隐下去的笑。
    顾淼很美，仙气飘飘，就连赤脚蹲在水沟边，都能勾勒出一幅绝美画卷。
    她不笑时如此，她笑起来，世界都黯淡下去，卫冉眼里心里，就只剩那宠溺的笑，温柔的笑，隐忍的笑。
    心里那点忐忑，被这笑抚慰着，渐渐消弭下去，也跟着笑起来。
    远处举着摄像在拍的李月，微微睁大了眼，一错不错的盯着镜头，生怕一个不小心，这画面就被自己晃没了。
    第28章 反击
    小铁锹还在水沟里一点点往前翻着，挥舞铁锹的人干劲满满，亮晶晶的杏眼不时去看那边弯腰同样掘着泥巴的人，笑容像身后的太阳般灿烂。
    顾淼平复心情之后，在卫冉旁边蹲了会，见她确实学会怎么捉泥鳅，就没再留神，自己去另一边挖泥巴。
    没有水，沟里的泥被太阳晒了会，渐渐干了下来，滑不溜秋的泥鳅在这种泥里也不再如鱼得水，特别容易捉。
    不多时，长沟里的泥巴被铲了一遍，本来就挺深的沟这时候更深了。
    卫冉穿着及膝雨靴，身上外套沾了不少泥，她也不在意，从沟里起来后冲到装泥鳅的网兜边，欢欢喜喜的看里边胖乎乎圆滚滚的美味。
    上头被堵住的入水口挖开，积蓄许久的流水倾泻下来，混着泥巴的泥鳅在网兜里翻腾，被流水冲刷，不住吐泡泡。
    等流水初步清理一遍泥巴后，顾淼拎着水桶，牵着卫冉回家。
    河边早就没了林导他们的身影，刚刚捕鱼的地方留了一地水草，凌乱分布着，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捞到鱼。
    姚大爷家，大爷在屋里看电视，大妈在院里洗衣服，明明家里家电俱全，老人家却还是喜欢自己手洗。
    “回来了？灶上还热着馒头，饿了就拿着吃啊。”大妈家里有个城里儿媳，普通话很流利。嘱咐这么一句后，也不急着洗衣服，看向几人有些欲言又止。
    不同刚搬进来的顾淼二人，李月可谓是自来熟，把这里当自个家似的，见大妈这样子将摄像交给身后的勇哥，另一位兢兢业业的保镖。
    “大妈，有啥事就说嘛，是不是我们在这里打扰您啦？”
    大妈伸手在盆里涮了涮手上的泡沫，又去水龙头下洗干净，才边甩手上水边说：“没有打扰我们，就是刚刚镇里的派出所来了下，说什么你们在山里纵火，想要问问情况。这不是你们不在家吗，派出所的就去村长家了，你们回来了，是不是该过去一趟？”
    几天相处，大妈自然不信小李她们在山里玩火，可派出所都过来了，村里一年到头见不到几回的场面，大妈就有些忐忑了。
    李月听愣了，将桶放在厨房后出来的顾淼脸色也冷了下来。
    在山里纵火，这名头可不好听。
    几人谢过大妈，并安慰着她们没有做过这种糊涂事，才出门去村长家。
    村长家离着不远，几分钟的路程，敞亮的大门口，院子外边村长家的大黄蹲在那，见了顾淼身后的狗子，夹着尾巴就跑进去，还汪汪吠了几声。
    狗叫引起屋里人的注意，村长出门，看见顾淼她们招呼都没打就进去了，再然后是屋里闹哄哄的人出来，有两个民警带着本子被村民拥挤着朝她们走来。
    “你好，哪两位是卫小姐和顾小姐？”一个中年民警摊开本子问道。
    顾淼上前，牵着卫冉：“我们是。”
    民警看了眼顾淼，有片刻失神，然后端正颜色说：“有人举报你们在山里肆意纵火，差点酿成火灾，这事你们做过吗？”
    “没有，那天我们处理得很彻底才离开的，有视频为证。相对来说，警察同志该看看另一处现场，林导他们距离大山可比我们近多了，连隔离带都没挖，只是草草熄了火堆。”卫冉慢条斯理开口。
    “林导？又是哪位？”
    人群后边的林导站了出来，笑呵呵上前：“警察同志，我们也都彻底处理才离开的。”
    “有证据吗？”
    “这……”林导有些为难：“那天走得急，拍摄任务也紧，小露发现顾小姐她们那边处理有遗漏后我们就匆忙赶过去，因此没拍到彭兵处理火堆的后续。但彭兵确实处理好了，是不是彭兵？”
    他显然没料到卫冉会扯到自己身上，心里有些慌，面上便露了一两分。
    林导身后的彭兵站了出来，视线扫过林导和金露，沉默点头。
    “哦，我们去看看现场。”民警看向卫冉：“卫小姐是吧？你们的视频呢，我看看。”
    李月从包里拿出那天的摄像直播，还有自己存储的视频资料u盘，一起递过去。
    另外一个民警收了本子：“都散了吧，下午你们都别出去，调查清楚了自然会有结论。”
    顾淼她们点头应下，见没什么事便先回家。
    路上，卫冉有些生气：“八成又是林导他们。”
    那可不一定，顾淼余光扫向身侧跟着的眉开眼笑的李月，到底谁坑谁还说不准呢。
    心里有些猜测，顾淼见李月不说，她自己便不多嘴，只是凑到卫冉耳边低笑：“看林导那样，大概是别的人举报的吧，回去看看网上消息不就是了。”
    卫冉听了，大概也明白过来，松开挽着顾淼的胳膊，凑到李月身边，逼问是不是她干的。
    看眼身侧空荡荡，再看看那边两人头挨着头的嘀嘀咕咕，顾淼突然有些不爽。
    回到姚大爷家，前因后果已经打听清楚，卫冉迫不及待的拿出手机开始网上冲浪。
    李月则去二楼处理今天录的素材，倒是顾淼和两位保镖，被大妈抓了壮丁，蹲在院子里挑泥鳅内脏，削土豆和南瓜皮。
    午饭就是老南瓜炖泥鳅，酸辣土豆片，木耳炒肉和红薯饼。
    午饭过后，两位民警从村长家过来，归还李月的摄像与u盘，抱歉道：“错怪几位了，不好意思啊，不过下次还是不要在距离山林太近的地方生火，毕竟一旦火势蔓延，损失太大。”
    李月连连点头，乖巧保证以后绝不会再犯，顺便问了一嘴林导他们那边是什么情况。
    “他们啊……”中年民警说起来就皱眉：“倒确实处理干净火堆，可后边做了些不太体面的事，几位幸好没受牵连，不过局里说没有造成损失，就只是罚了些钱。”
    “但是火这东西，以后还是要注意，这深山老林的，消防车都进不来，要真出了岔子，可就是大事了。”
    李月：“嗯，我们一定谨记，大哥吃饭没，没吃补上一口？”
    中年警察笑了笑：“吃过了，没事就忙自己的去吧，下次别再去山里玩火。”
    “好的，我们会注意的，再见了大哥。”
    送走民警，李月安抚过大爷大妈，说纵火那事就是场误会，然后趾高气扬的来到二楼，顾淼她们房间。
    “凡人们，快来膜拜本仙人吧，要不是本仙出手快，尔等就要被宵小之徒手撕于网络之上了！”
    顾淼正替卫冉剥瓜子，大妈自家种的小西瓜，今年雨水好，收获颇丰，屯了上百斤放在二楼空屋子里。
    这瓜子本来就是用来待客的，李月不喜欢吃，嫌难磕开，但是卫冉对这种农家零嘴倒是喜欢得很，这不撒着娇的让大妈炒了不少，拿到屋子里磕。
    不像外边超市卖的各种品种的西瓜子，这瓜子原汁原味吃起来特别香，大妈还自己发明了用茶炒，吃起来就更香了。
    香是香，就是吃的时间长了，牙齿受不住，坐在一边看新闻的顾淼就帮她剥上了。
    力气大，就是这么任性。
    大爷般趴在床上的卫冉吃着瓜子仁，对上大仙般飘飘然的李月，两人为着几粒瓜子仁吵闹一会，才排排趴在床上。
    卫冉：“说吧李大仙，你干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
    李月嘻嘻一笑：“你也知道啊，我哪是挨打不还手的性子，就许他们恶心我，还不能我去恶心他们？”
    一通叽里呱啦，李月说清楚了来龙去脉。
    那天山顶的浓烟果然引起直播间观众们的好奇，不少人被林导引导确定那是顾淼她们午餐的地方后，开始狂喷抹黑，从肆意纵火，差点酿成大祸，到狩猎野物，不管不顾的拍拍屁股走人，言辞之犀利，恨不能人人都是高级论文写手，来骂上几句。
    黑子们不顾事实真相，一味相信林导与金露两人的表演，而其他三位男嘉宾则齐齐沉默，这导致许多原本对顾淼两人颇有好感的路人和颜粉，也不大能接受这种事。
    当天直播，林导直播间流量再创新高，几乎是前几期的最高峰，有顾淼她们作对比，金露几人的科普与告诫简直的业界良心，打赏自不必说。
    一时间，林导可谓是名利大丰收。
    自从顾淼两人离开林导节目组，不少两人的CP粉找不到原主，只能忍气吞声的待在林导直播间，期待能看到自家正主。
    后面一大波黑子的各种谩骂，她们也抗争过，奈何骂不过人家，只能去网上寻找往期视频，用来续命。
    这时候，李月拍的素材剪辑过后传上网络，大小姐财大气粗，直接买了流量进行宣传，没多久缺粮的CP粉们赶来，热烈庆祝。
    针对林导直播间说的黑料，李月自然澄清，然后带着CP粉们一帧帧的剪辑，两边直播素材作对比，得出林导之所以肯定是顾淼她们这边的火堆有问题，是因为那烟是林导他们那边弄出来的。
    结论一出，CP粉们炸了，纷纷要求去林导直播间澄清事实真相。
    不过，李月自有她的主意。
    烟是林导叫人过去弄的，也是林导在直播间里向顾淼她们泼脏水的，如果最后的事实被公共部门查出来，那该是如何热闹！
    更别说昨天下午落水那事，彻底激怒了本来就膈应林导他们的李月，老虎头上拔须子，胆大包天了。
    连夜动用自己的关系，搜集林导几人栽赃陷害的视频，然后打包整理好，就等今天民警同志上门了。
    果不其然，这事经不得查。
    网上造造谣，一张嘴就够了，现实里栽赃陷害，别说之前李月直播时有粗略拍摄后续处理事宜，就是现场也会留下痕迹。
    现在，林导只是赔点钱，啥事没有，李月也只是舒了心，但不代表她就会放过那几人。
    没权没势的草台班子，敢这么锲而不舍的作妖，要说背后没人，傻子才会信。
    第29章 日常
    “你说你好歹是在网上混的，怎么就让他们欺负到这份上？”李月说完前因后果，恨铁不成钢：“之前拉踩顾小姐就算了，后面这明显的陷害，你还能当没事发生似的，是不是没长心？啊？”
    卫冉塞一把顾淼剥好的瓜子仁过去，“这不是请李大仙过来了嘛，专治各种牛鬼蛇神！来来来，吃点东西，犒劳犒劳李大仙人。”
    李月看眼手里不过一小撮的瓜子仁，再看看桌上顾淼剥了小半碟，冷哼：“呵！”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还以为下午要待在屋子里忐忑等待结果，哪想到这是李月做的局，三人窝在房里又聊了会，才下楼各自忙活。
    李月需要将上午录的素材剪辑一下上传，卫冉好奇跟在她旁边。
    顾淼见两人不出门，交待一声带着狗子去山上打猎。
    一人一狗驾轻就熟的分工配合，不到五点钟收获颇丰的拎着猎物回来，路过姚太婆家，听见紧闭院门的院子里，有小孩子玩闹的欢声笑语，以及妇女不耐烦的吼叫。
    脚步顿了顿，她才继续往前走，先去猎户姚三叔家出手猎物。
    一大半猎物挣了800块钱，剩下一只灰兔和两只野鸡顾淼拎回来，走到姚太婆院门口，敲响木门。
    等了一会，太婆才过来开门。
    两天不见，老人家苍老不少，前阵子还不怎么驼的后背竟然弯了下来，她身后已作人妇的姚女士伸着脖子瞅了瞅，看见顾淼当即冷下脸：“这谁啊？”
    妇女站在姚太婆前边，挡住大半院门，丝毫没有让顾淼进去的意思。
    正屋里边，有个男人往外看，顾淼视线扫过，特意挪了挪，避开那人视线，侧着身子递过猎来的野兔和鸡：“大娘，这两天忙，没空过来，这些炖了补补身子。”
    将兔子和鸡塞到老人家手里，不等屋里那男人过来，顾淼就告辞离开：“我和卫冉在坡下姚大爷家，大娘有空过来喝茶。”
    姚太婆举着六七斤的肉食，很是不好意思，想要塞回给顾淼。
    然而老人家还没出门，她女儿就一把抢过猎物，“回来几天，连只鸡都舍不得吃，小宝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嘴馋的很。这些东西正好炖几锅，尝尝鲜。”
    说完拎着那些猎物塞给闻声出来的男人：“去，烧水处理干净，一会让妈炖了，晚上吃顿好的。”
    顾淼在坡下回头，太婆还倚门朝下看。
    院门被太婆女儿哐的一声关上，还夹杂着妇人训斥老人家的声音：“住了那么些天，也不知道多要点东西，城里人有钱得很，你个老东西怎么就不知道算计……”
    夕阳渐渐埋进山后，温度开始下降，顾淼叹了口气，推开姚大爷家的院门。
    远嫁多年未归的姚女士，嗓门还是像大妈说的那般，震天响。院子里正准备晚饭的大妈和卫冉她们，将后边隔着并不远的家长里短听得一清二楚。
    “小顾啊，去看大嫂子了？”
    姚太婆逝去的丈夫，是姚大爷的大堂哥。
    顾淼点头：“嗯，挂念她老人家。”
    “大嫂子可怜，有空多去看看，她呀，可喜欢你们呢。”大妈洗着手上的菜，嘴巴也不停：“之前来我家喝茶，三句不离你们两个，说多么乖巧，多么体贴。可惜，她家那女儿回来，倒是要受些埋怨了。”
    说罢，也是叹息一声。
    厨房姚大爷在烧火，听大妈啰嗦上了，喊了声，两人就着晚上该做些什么菜吵吵起来，倒把顾淼她们晾在一边。
    顾淼看大妈越吵越上头，不由担心：“吵架不太好吧？”
    李月嘻嘻笑：“放心，大爷鬼着呢，就是担心大妈嘴秃噜了什么不好听的，才喊她过去。老人家过了大半辈子，吵吵闹闹早就习惯了，大爷有分寸。”
    果然，大妈进屋子吵了几句，再之后里边传来一声嗔骂，没多久大妈爽朗的笑声回荡在院里。
    还真是老夫老妻，哄起人来速度杠杠的。
    “以后我对象敢找我吵架，看我不拿锅铲削她！”李月举着萝卜气势汹汹的说。
    卫冉翻了个白眼：“等你有对象再说！”
    转头看向顾淼：“阿淼，咱们不会吵架的哈，你说了要宠我护我爱我的。”
    她这话说的没头没脑，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真在谈恋爱。
    顾淼伸手拿了根萝卜，撕掉叶子，垂眸轻声回道：“嗯，不会，舍不得。”
    一句话，卫冉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啧啧。”李月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寒颤，“恋爱的酸臭味！”
    晚饭大爷主厨，虽然没有大妈做的那么色香味俱全，但也吃得宾客尽欢。
    ……
    一觉醒来，又是个晴朗好天气。
    顾淼她们依旧在一个屋子，一张床，房间条件比姚太婆家好许多，暖烘烘的炭盆烤着，压根没必要再两个人挤在一床被窝里。
    但卫冉还是习惯性挤过来，顾淼也没有特意提分开睡的事，另外半边床和被子在两人刻意忽视下，就一直是摆设。
    怀中的人枕着她胳膊，睡得不太老实，以往环腰的手，现在挪了阵地，往上移了不少距离。
    哪怕睡衣挺厚，顾淼依旧能感受到沉甸甸的压迫感，她轻轻拨开卫冉的小手，侧过身子小心下地，将衣服穿好。
    也没出门，就那么站在床头看了好一会熟睡的人，才垂眸下楼。
    今天没什么安排，李月自从昨天吃了满满一嘴狗粮后，对于乡村活动的趣味性不抱期待，反倒要求她们配合拍点甜腻日常，说是观众喜欢看。
    这个顾淼没什么意见，只要能挣钱，她都行。
    七点出头，东边屋子李月还没起来，顾淼下楼，大妈已经在厨房忙活上了。
    红薯粥，蒸饺，炸馒头片，配上村里人都会腌上几坛的酸菜。
    院子里弥漫着红薯的香甜气息，狗子窝在楼梯间下边特意留出来的狗窝里，见了顾淼下楼来，蹭的爬起来，摇着尾巴来来回回绕圈。
    住一楼的权哥他们，正在帮大爷劈柴火，客厅放着早间新闻，声音大得百米内都听见了。
    “近日冷空气南下，我市将迎来首次大面积降温天气，请广大市民出行注意防寒保暖……”
    卫冉从楼上下来，揉着眼睛耸了耸鼻子，“好香啊！”
    大概是房间里炭火烘烤一夜，并不冷，卫冉穿得有些单薄，先去厨房与大妈打招呼，然后才端着杯子站在顾淼旁边洗漱。
    洗漱时，还不老实的往顾淼身边凑，孩子气的歪着脑袋弯腰，从下往上的看顾淼，亮晶晶的杏眼眨呀眨，一嘴泡沫还要嘀咕些模糊不清的话。
    顾淼吐干净最后一口水，站直了，无奈的瞥她一眼：“好好刷牙。”
    “唔唔唔！”
    来姚家村好几天了，两人已经习惯素面朝天，回屋稍稍梳妆后下来，大妈已经摆好早餐吃上了。
    上午没什么安排，李月又在睡懒觉不愿意起床，顾淼便继续去山上打猎，卫冉体贴的待在家里，没跟着。
    天气晴朗，视野极为开阔清晰，顾淼带着狗子在外围游荡一圈，收获不大，她看看时间，觉得可以再往里探探。
    长年进山的猎户姚三叔说过，山里头不止有野兔野鸡，还有些野猪山羊，运气好还会碰上狍子、鹿。
    后两者顾淼不抱希望，能遇到一头野猪，她就心满意足了。
    攒了好些天的力气，周围也没有陌生人，她不再顾忌被人看出异样，全速前进，沿着能走的路往山里搜寻，累得后边跟着的狗子直喘气。
    找野猪这种大型动物，比找兔子要容易多了。
    这次上山做了些准备，从姚三叔那弄来的野猪皮毛，给狗子闻了，拍拍它的脑袋顾淼鼓励着：“去吧，好好找，回去加餐。”
    狗子大概是第一次得她的好脸，兴奋的绕着转圈，然后仔细闻了皮毛，低着脑袋开始四处搜索。
    寻找的过程并不容易，要找野猪留下的痕迹，还要时不时用柴刀砍拦路的荆棘灌木。
    这些对一般人来说可能非常困难，但顾淼终究不同。
    绕着满山的枯枝败叶，荆棘灌木钻了大半天，狗子开始小心翼翼，朝着某个方向低低吠了几声。
    顾淼就近选了棵松树上去，视线陡然开阔，前方不远处的山洼里，一头膘肥体壮的野猪正哼哧哼哧的拱着树根，身子在树上来回蹭着，似在挠痒。
    张弓搭箭，瞄准野猪脖子后拉满弓弦，然后松开。
    箭支不过是普通木材制成，箭头虽然锋利，但是对上皮糙肉厚的野猪，也不过是弄出点皮外伤。
    正在挠痒的野兽被打扰，小眼睛登时瞪向箭去的方向，然后与树上顾淼的视线撞到一起。
    都不用再看第二眼，野兽的獠牙露出来，掉转身子朝着顾淼所在那棵树撞了过来。
    三百多斤的重物全速撞过来是什么体验？
    几秒之后，从山洼到顾淼待的这棵树，一路宛如狂风过境，荆棘灌木倒向两边，好几棵手臂粗的小树连根折断。
    狗子早在野猪愤怒嘶吼时就夹着尾巴躲远了，此刻就剩顾淼与野猪大眼瞪小眼。
    树下的野兽撞不着树上的人，越来越暴躁，一边拱着树根，一边用身体撞着树干。
    顾淼蹲在一株枝丫上，手里柴刀横转过来，刀锋朝下，继续瞄准不断扭动的野兽脖子。
    就是现在！
    再一次低头拱土的野兽，暂时将獠牙朝下，被树上的猎人逮到空隙。
    两米高的树上跳下来，重力加速度下瞄准野猪脖子的刀刃切开粗厚的皮甲，嵌进肉里。
    然后，全身力气集中在右手，整个人跨坐在野兽背上，左手狠狠下压，柴刀当铡刀用，干脆利落的切掉整个猪头。
    积攒许久的力气，在这一击中用掉大半，顾淼稍稍歇息，收起柴刀用提前备的塑料蛇皮袋装上猎物，打包好拎在手上下山。
    第30章 真香
    姚三叔家就在村北头，顾淼直接去了他那。
    老猎户大部分时候都只在林子外边寻点小猎物，他年纪大了，儿子女儿不在身边，也再没有年轻时的体力与勇气，已经好久没去深山里了。
    顾淼猎的这头，姚三叔惊叹之后，明码标价的算了账，除去边边角角的毛料，以及肚里内脏，净重能有两百五十斤。
    大山里头野生野长的猪，肉质鲜嫩香醇，价格自然不会低。姚三叔称重之后，给了40元/斤的价格。
    这价格不算低，但也绝对不高，顾淼心里明白，面上还是带了点笑意，谢过姚三叔后，手机提示微信到账10000。
    顾淼挺高兴的，虽然辛苦了点，但是回报是真的丰厚。
    从姚三叔家离开，她寻思着要不要多进山几趟，不过大半天功夫，已经抵得上在这里拍摄好几天了。
    好久没冒泡的系统出声：“友情提醒宿主，这不是每天都有野怪刷新的游戏地图，宿主还是老老实实勤勤恳恳工作比较好。”
    “系统，能不能探测周围有哪些猎物？”
    系统拒绝，理不直气也壮：“我就是个废物系统，早就和宿主说过了，请不要对我抱有任何幻想，谢谢！”
    “呵。”
    今天也是对这废物系统嫌弃的一天，还不如狗子好用。
    系统不作声，又开始装死。
    虽然废物系统说的不太中听，顾淼也明白短时间内附近山林怕是难找野猪这种大型猎物。
    毕竟野外环境，猪又不像兔子，一生生一窝还全年无休那种，能活下来一两头猪崽子就算不错了。
    明白归明白，心里到底还是有点失落的。
    ——想要有一个不用担心朝不保夕的未来啊！
    肚子因为刚刚制服野猪那致命一击，耗费不少力气，已经饿得很了，顾淼加快脚步。
    想吃饭，也想早点看见卫冉。
    下午一点，不知道她们吃饭没有，顾淼路过姚太婆家时正在想这个问题，冷不丁旁边过来一人，抬眼看去，是太婆那个牙尖嘴利的女儿，姚云花。
    手里提着两条鲜鱼，看样子是要去池塘剖鱼。
    顾淼蹙眉，退后一步让她先走。
    这时候，手机响了，顾淼拿出来看一眼，眉开眼笑的回了消息，将手机收好。
    姚女士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成心的，走在前边生怕踩着蚂蚁般，蜗牛都比她快。
    偏偏路两边勤快的太婆与大妈她们，围了篱笆种着蔬菜，顾淼想加快脚步越过去，姚云花就晃着身子堵住路。
    自始至终，顾淼都与她保持着距离。
    几步路，让她走了十多分钟，好不容易到宽阔地了，姚云花一个平地摔，软绵绵倒在顾淼前边。
    你倒是敬业点，砰的一声倒下去啊，软绵绵的慢动作般倒地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在碰瓷。
    顾淼后退一步，远远躲开，顺手开了手机录像。
    姚大妈家转角，又一个女人冲出来，正在录像的顾淼分了点视线过去，哦，是金露。
    只见金小姐夸张的走过来，惊呼着：“顾小姐，你撞了人怎么不赶紧扶人家起来啊？还拿手机拍照，是不是有点冷血了？”
    几步奔过来，蹲在姚云花面前：“姐姐，伤者哪里没？能不能起来走几步？”
    举着摄像的林导，正好拍到顾淼将手机放到口袋的画面。
    “顾小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玩手机没看路撞到人，怎么能视而不见呢！”
    顾淼勾唇：“林导说笑了，谁撞谁还两说呢。”
    说完再退一步，她与姚云花的距离本来就远，这一退直接到了大妈家院门口，远离那几人，顾淼转身招呼狗子回家。
    身后金露还在那嚷嚷，姚云花也做戏般喊疼，手疼，脚疼，哪哪都疼。
    院门打开，李月双手环胸走出来，笑眯眯的看向门口不远处那几人。
    “哟，这不是林导和金小姐嘛，什么风把你们吹过来了？这是怎么了，怎么把人撞地上不扶起来？金小姐你也是，瘦西子般娇弱无骨的体格，遇上姚小姐这么健硕的，怕是撞疼了吧？”
    金露抬头气愤道：“明明是顾小姐玩手机撞到人，林导他们都看见了，这位小姐请注意你的言辞。”
    李月摊手：“可我就看到姚小姐倒你面前啊！”
    自始至终，顾淼都没让对方挨着自己衣角，哪怕林导举着摄像拍的时候，她都离得有点远。
    碰瓷碰瓷，此刻顾淼这“瓷”离着几米远，确实没碰上。
    现在情况看来，倒像金露撞到人然后蹲下道歉。
    金露瞧一眼自己握着的手，那手爪子上还沾着鱼腥，烫到了似的立即撒开，起身离得远远的。
    嘴唇翕动，看着姚云花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了下来，咬着嘴唇看眼镜头，西子捧心，委委屈屈的跑开了。
    林导看眼地上的人，皱着眉头去追金露，只剩地上躺着的姚云花，愤恨的看向李月。
    李月笑了：“姚小姐还想碰瓷我？可惜，咱们隔得有点远。”
    说完，心情甚好的关门进院。
    正在院里帮顾淼盛饭添菜的卫冉见她进来，也笑了：“没碰上？”
    “那哪能让她们碰上！要真碰瓷成功，我这高价无人机可就白买了。”李月晃晃手里的电子屏，“超清远距离拍摄，绝不遗漏任何死角，我去权哥屋里看看，直播间里估计热闹得很。”
    卫冉点头，帮顾淼添一碗汤，扯扯她衣袖上的血渍：“收获不错？看着衣服都脏了。”
    顾淼停下进食，眉眼带笑：“嗯，赚了一笔。”
    “下午不去了吧？”
    “不去，陪你。”
    顾淼说这话，脸上表情还是寡淡的，但卫冉听了心里就是舒坦，像大夏天一口气干了整瓶冰镇西瓜汁，通体舒畅。
    不自觉的就挪了椅子，靠在顾淼身边，右手撑着脑袋看她。
    “阿淼，你真好。”卫冉又凑近了些，差点怼到顾淼怀里，“以后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
    以后……
    顾淼垂眸，吃饭动作不停，等吃完最后一口，才放下碗筷满足的叹息，回答着：“会。”
    ——没有以后，只有眼前。
    眼前的时光，我只对你好。
    ……
    直播间里果然吵翻了。
    李月开的直播，虽然营业时间不稳定，时长不稳定，但每次开播，不是顾淼二人炒CP，就是什么有趣的事，被她抓拍般塞到直播间里给观众看。
    这次也一样。
    她买了架性能超好的无人机，无噪音，超高距，摄像起来还清晰。
    今天早上，从镇子上回来的村民带来了快递，其中就有李月的无人机。权哥正教她怎么摆弄，就从无人机控制器里看见从村长家出来的林导一行人，暗戳戳蹲在姚大妈家拐角处，不知道要干嘛。
    再之后，就是顾淼从村北下来，路过姚太婆家，姚云花提着鲜鱼出门。
    被林导他们恶心过几次，卫冉几个可不觉得那堆人蹲在墙角是为了吓唬谁，更何况还有这个泼辣的无缘无故跑回娘家赖着不走的姚女士，正好赶在顾淼路过出门剖鱼。
    太婆家里有自来水，完全没必要去池塘。
    提前与顾淼通了信，几人一边防着林导他们作妖，一边用无人机摄像直播。
    果然，有的人就是这么狗，尽搞些上不了台面的骚操作。
    脏水是泼出来了，可他们大概没想到，那水没泼到顾淼身上，自己反而惹来一身臊。
    直播间里很多人都是以前磕顾淼她们的CP粉，还有些是颜粉，以及少数游戏粉。
    上次山林纵火，不少人就觉得林导几人心术不正，这次现场直播，直接气炸，差点没掀了直播间。
    不过，林导狗是狗，也很能惹事招黑，可他身后的力量也不小，就这次明晃晃的栽赃嫁祸，都石锤了，还是有不少水军帮着洗地。
    顾淼坐在卫冉旁边，看大屏幕上两班人马吵来吵去，开了眼界。
    简直是老母猪带胸罩，洗地的套路是一套又一套。
    她看了一会，就没兴趣了，这种嘴炮仗，费脑子，还不如真刀真枪划下道来一场，成王败寇多有效率。
    卫冉在陪李月，兴致勃勃的边看边吐槽大型真香打脸现场。
    顾淼看她们一时半会不会录直播，索性拿出手机自己开了游戏。
    还是上次那射击类游戏，下载之后玩了一次就再也没动过，这会拿出来练练手。
    游戏有不少玩法，顾淼选了自己熟悉的，匹配队友后进入游戏。
    跳伞，落地，找装备。
    她蹲在一个房间里，关注着周围的脚步声，以及远处零零散散的枪声。
    在陆续干掉好几个敌人后，圈来了，不得不出门跑图。
    十几分钟，胜利的音乐响起，顾淼抬头发现卫冉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围在自己身边，看得正起劲。
    “顾小姐行啊，这么牛，来来来，咱们开黑。”李月拿出自己手机，登录游戏，催着卫冉也进入游戏房间。
    三人组了个队，李月顺便拉上楼下权哥他们，开了直播间，几人就窝在家里搞游戏直播。
    五个人，四个组队，剩下不擅长游戏的勇哥负责直播事宜。
    之前林导那次直播，几人就知道顾淼的实力和技术，现在一起组队玩了几局后，李月开始嫌弃：“带个挂逼玩游戏，太没成就感了！”
    就算嫌弃没有成就感，她还是积极参与，哪怕全程陪跑也乐呵呵的。
    毕竟，段位是真的升得快啊！
    第31章 珍宝
    游戏的时光总是飞快流逝，一眨眼就到晚饭的点。
    顾淼揉揉因为低头看手机而有些酸疼的脖颈，侧头看过去，卫冉正揉着眼睛，眼镜摘下放在膝头。
    刚刚边玩游戏边吃零食，虽然有用湿巾擦手，但直接揉眼睛，还是不妥。
    顾淼停了动作，身子微微前倾，抬手探向卫冉膝头。
    无框眼镜被一双手拿起，卫冉停下动作，抬头看，撞入眼帘的便是顾淼那张谪仙般素净容颜。
    “过来。”谪仙这么说道。
    卫冉眼睛便弯了，笑盈盈搬着椅子过来，坐在顾淼面前，乖巧得如同等待主人投喂的小猫咪。
    顾淼轻笑，修长白皙的手，慢慢探过去，轻柔细致的沿着眼周做完一套眼保操，才落在卫冉脖颈间。
    今日她穿了件带绒毛的连帽薄羽绒，在李月房间待久了，温度上来早将领子敞开，露出里边保暖T恤衫。
    大红色羽绒服，衬得卫冉肌肤如玉，顾淼伸手过去帮她揉着颈后，指尖所触，细腻丝滑，像是在摸上好的白玉。
    手指在肌肤上研磨，力度刚刚好，不轻不重。
    两人面对面，呼吸相近，顾淼右手探过去揉捏，身子不免靠近。她比卫冉要高，随着动作，轻浅温热的呼吸在卫冉耳边来回扫过，渐渐惹得坐着不敢动的人红了耳尖。
    顾淼瞧见了，眼中笑意渐深，揉捏的动作越发轻柔。
    良久，卫冉脸都红了，才小声嗫嚅道：“好了，不难受了。”
    ——脖颈不难受，可有的地方，很难受。
    顾淼停手，视线下移，扫过鲜红欲滴的耳朵，以及往下蔓延已经染上绯红的锁骨，眸色渐暗。
    几个呼吸后，她坐直身子，将之前拿走的眼镜递给脸还红着的卫冉：“嗯，下次不要直接用手揉眼睛，有细菌。”
    卫冉轻轻应了声，低着头坐在椅子上，似乎打定主意不起身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李月轻咳，“呵呵，那个，该下楼了，大妈在做晚饭，马上就可以吃了。”
    顾淼视线扫过她手里刚放下的手机，点头，替卫冉将衣服拉链拉好，起身候着：“走吧。”
    低着脑袋小媳妇模样的卫冉，一言不发的跟在顾淼身后。
    晚饭一如既往的丰盛，中午没赶上热乎的，这顿正好补回来。
    十点钟，顾淼最后一个洗完澡，路过李月房间，房门开着，她还没睡，正和卫冉躺在床上说着什么。
    顾淼敲门。
    李月回头，见是顾淼，笑着看向卫冉，挤眉弄眼的。
    而卫冉，头都没回，埋在被窝里闷声闷气的说：“阿淼，我今晚和小月一起睡，你不用等我。”
    不用等她？顾淼冷眸扫过李月，对方缩着脖子埋在被窝里，半点解释都没有。
    顾淼蹙眉离开，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李月做贼般靠近门口，轻轻将门关上，生怕打扰到什么人。
    站在房间门口的顾淼，瞧见二楼客厅只剩对面门缝里透出来的那丝光亮，漆黑的眸，比这屋里的夜色更暗。
    咔哒，房门关上，对面屋子的声响，是一点也听不到了。
    借着夜色站在门后侧耳听了许久的顾淼，心里有些委屈，失落和烦躁。
    开灯，睡觉，关灯，单调而乏味。
    今天没有听到卫冉对她说晚安。
    ……
    早上起来，窗外又开始淅淅沥沥的在下雨。
    昨晚卫冉没回来睡，屋里压根不需要炭盆保暖，顾淼起床穿衣时，明显感觉到温度比以往更低。
    只穿毛衣外套还是不够，她翻出刚来时节目组买的羽绒服，套在身上。
    出门，对面屋子没什么动静，房门紧闭，听不到里边半点声响。
    脚步在路过李月房间时特意重了几分，直到走到楼梯转角，那间屋子依旧没动静。
    顾淼心里更加烦躁，洗漱完压着烦躁情绪帮大妈做早饭，心神却始终留在厨房外边的动静上。
    早八点，饭菜上桌，楼上两人还是没下来，大妈催顾淼去看看。
    顾淼上楼，房门开着，里边只有李月在叠被子。
    她没出声，转身去看自己那屋，门没关，一心想着卫冉怎么不搭理自己的顾淼愣头走进去，入目便是一片白皙。
    窗帘拉上，本就阴暗的房内，有些朦胧。
    那一片朦胧里，卫冉白皙肌肤就像被抹去铅华的玉，散着一圈微光，牢牢吸着顾淼的视线。
    瞧着那片莹润如玉的肌肤，顾淼突然有些口渴，被刻意遗忘在记忆深处的梦境猛然复苏，刺激着全身感官。
    交缠，相贴，抚摸，亲吻。
    被遗忘的，曾经克制的，让人欲罢不能的感觉，排山倒海般涌向四肢百骸，激起一阵阵颤栗与渴求。
    向来清冷的墨眸，泛上更深沉的颜色，连带着眼角都微微发红。
    顾淼指尖蜷缩，刺到肉里感觉到疼了，才能稍稍保持理智。
    她的身体，对卫冉太敏感了，这不对劲。
    大概是视线太过灼热，卫冉下意识转身回头，惊鸿一瞥间，胸前未置一物的浑圆，撞入顾淼眼帘。
    脑海中本就崩得特别紧的弦，啪的一声，断了。
    顾淼不止眼角泛红，向来寡淡如万年寒冰的脸，因为情绪激荡，开始染上绯色，面前浮现许多不可描述的记忆碎片，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似乎她和卫冉，已经交融过无数次，以至于这点刺激，身体就有些蠢蠢欲动。
    刺激太大，顾淼有些承受不住，不等卫冉惊呼出声，猛的倒退一大步，喘息着关上房门。
    换衣服，怎么能不关门反锁呢！！！
    砰的一声关门响，吓到屋里羞得就差找条缝钻进去躲起来的卫冉，也吓到叠好被子准备过来喊人的李月。
    她看眼门神一般立在门口的顾淼，对方手里还捏着门把手，白皙肌肤上青筋暴起，似乎和门把手较上劲了。
    多大仇多大怨，这么用力？？？
    李月疑惑的看眼顾淼，往前走两步，笑嘻嘻的刚想调笑几句，对上对方快要吃人的冰冷视线，求生欲爆发，“小冉，我去剪辑了，早饭不吃，剪辑完还要上传主页呢，可不能耽误挣钱，分分钟几百万！”
    虽然不明白冰山为什么要吃我，但是远离现场准没错！
    果然，提到挣钱，顾淼神色好了许多，不再像防色狼一样防着她。
    李月抹了把不存在的冷汗，弯腰赔笑，比狗腿的二鬼子还要狗腿的撤回自己房间，迅速关上门。
    这特么还说不喜欢，都快贴个标签明示——有主，勿扰！
    死党误我！
    掬一把辛酸泪，李月翻箱倒柜，在房间里找吃的，毕竟昨晚听某人倒了半宿的掺着蜜糖的苦水，也很耗体力。
    ……
    顾淼确定李月不会出来，才稍稍离远些，等屋里卫冉出来。
    左等右等，楼下大妈都开始扯着嗓门喊人了，两边屋子都没动静。
    顾淼蹙眉，走到门口，深呼吸，然后敲门。
    里边卫冉声音有些低，“阿淼？”
    顾淼习惯性点头，下一秒反应过来，清了清因为某些激烈情绪而有些干的嗓子，“嗯，早饭做好了，咱们下去吃。”
    卫冉声音更低了：“我不饿，阿淼你去吃吧。”
    这声音闷闷的，似乎是被什么阻隔着。
    一晚上身边没那人的失落和压抑许久的烦躁，在卫冉拒绝吃早饭后，彻底爆发，让顾淼不想费时间自己琢磨了。
    她要问清楚，卫冉为什么躲着自己。
    现在特别珍惜时间的顾淼，都没想进去之后她们会不会尴尬，一心只想卫冉早点回自己身边，哪怕再黏人，她也不嫌弃。
    总好过心里空落落没有归处的糟糕体验。
    门没锁，顾淼推门进去，皱了下眉，等看到被子里窝着的人，眉头皱得更深。
    她关门反锁，走到床边。
    “不舒服？怎么躺下了？是不是昨夜受凉了？”
    一连串问话，背着门口的卫冉都没回答。
    这下，不止眉头皱起来，顾淼整个人都快化成冒着寒气的冰了。
    在床沿坐下，窗外的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昏暗朦胧，顾淼俯身，伸手扳过背对着的人，将钻进被窝里的卫冉捞出来。
    即便面对面，卫冉还是闭着眼睛一副拒绝交流的表情。
    小脸蛋上的红晕，延伸到脖子以及更下面，顾淼视线扫过，不错，知道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抬手试了试体温，没见发烧，顾淼稍稍放心。
    “说吧，怎么不去吃饭？还躲着我，嗯？”
    每说一句，顾淼头就往下一分，等最后那个嗯字出口，顾淼都能看清卫冉羽扇般的长睫。
    “我没有……”
    卫冉倏地睁开眼，习惯性的想要辩驳两句，却没料到顾淼的脸这么近，一下子没了言语，只怔怔看她。
    从第一次见卫冉，顾淼就知道这双眼睛极美，通透明亮，不染纤尘，像是未受世间伤害的赤子，对生活充满希望。
    像是她的小太阳，照亮了前路。
    现在，小太阳被某种情绪弥漫，温柔深情，单纯美好，与她心里一直压抑的情绪产生共鸣，让顾淼想要更进一步的去攫取，去探究。
    思绪还停留在感叹里，身子已经诚实的凑过去。
    双唇相接，两人身体俱是一震。
    顾淼理智回笼，然而并不想离开，反倒想更进一步。
    因为，她发现——
    她现在最在意的珍宝，不是钱，而是面前这个人，这个正在被自己非礼的女人。
    第32章 喜欢
    亲吻并没有持续多久。
    一是顾淼不太擅长，只会贴着轻轻碾磨，菜鸡一般，压根没get到接吻精髓。
    二是大妈在门外敲门，嘹亮的嗓门，爽朗的话语，让卫冉受惊般回神，呲溜一下钻到被子里连头都不冒。
    顾淼俯身撑着床沿，细细回味一阵，心情大好，面色温和的去开门。
    大妈探头往里瞧：“好久啦，再不吃饭菜都凉了，小卫这是怎么了？还睡懒觉呢？”
    顾淼回头，那人还躲在被子里不出来，轻笑：“嗯，我们去吃吧，她的我一会端上来。”
    大妈点头，不过还是啰嗦一句：“晚上还是不能睡太晚，不过今天下雨没什么事做，睡会懒觉也可以。”
    说完，去敲李月房间门。
    门开了，李月探出脑袋，看眼大妈，也看向大妈身后的顾淼，刚要关门拒绝吃早饭，就听“冰山”开口：“不饿吗？下去吃吧。”
    李月顿时眉开眼笑，出来跟在顾淼身边，绅士般弯腰伸手，十足的狗腿子模样：“哎哎哎，顾小姐先请。”
    一顿早饭，顾淼吃的神清气爽，李月吃的抓心挠肝。
    胡乱塞了几口，李月正准备去厨房拿点饭菜送楼上去，顺便八卦一波，以解心头疑惑，被顾淼一个王之凝视压回座位。
    李月讪笑：“呵呵，呵呵，那我回屋剪辑去了。”
    不等顾淼回话，一溜烟跑回二楼，至于是去剪辑工作，还是去八卦，就两说了。
    在楼下慢条斯理吃完，顾淼才拿着大妈热的饭菜端上楼。
    屋里李月正凑在卫冉床头，两人嘀嘀咕咕轻声说话，时不时夹着一两声莫名其妙的笑。
    顾淼敲门，冷眸盯着李月。
    悄悄话说的差不多了吧，给了你们半小时聊八卦呢！
    李月秒懂，蹭的起身：“小冉，我去工作啦，哎呀呀，这一堆片子没减，你上午就待自己房间，别来烦我啊！”
    出门后，还贴心的关上房门。
    顾淼将饭菜放在床头柜上，转身反锁房门。
    不知怎么，卫冉看到反锁的门，心里有些小紧张，还有些小期待。
    早上接二连三的刺激，她虽然没缓过来，但是浑身充满力量，感觉能去山里打两只兔子回来！
    所以，接下来会不会更刺激，会不会有少儿不宜？
    卫冉被子里搓小手手，暗戳戳期待着，双眼亮晶晶的看向顾淼。
    被这么看着，顾淼微微愣了下，怎么好像不害羞了？
    主动亲卫冉，已经是顾淼最出格的举动了，再进一步，她没那勇气，也没那底气。
    一顿饭时间，她已经将心里那刚萌生出小芽的种子重新压回土里，不让它有机会再出来。
    毕竟命还悬着呢。
    顾淼执筷的手顿了顿，垂眸专心夹菜，等心绪稳下来，才端着一碗粥和小菜，递到已经坐起来的卫冉面前。
    “还没刷牙……”卫冉有些不好意思，大概是想到某些场面，脸又红了。
    窗帘被拉起来，屋里明亮许多，顾淼笑了笑，起身替卫冉拿了件厚羽绒服：“降温了，多穿点，饭菜端下去还是等你上来？”
    格外珍惜两人独处的卫冉：“等我回来呀！”
    她套上衣服穿好鞋，急急忙忙的打开门就往楼下跑。
    顾淼站在门口，见那身影过了拐角才回屋，坐在床边凳子上。
    “系统，我以前是不是和卫冉相处过很久？”
    前两次被亲，她没多想，可这次主动靠近，以及身体对卫冉的敏感程度，让顾淼不能不多想。
    还有，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或寻常的，或不可描述的画面，像是曾经发生过一样真实。
    这很不对劲。
    系统没出声，宛若从不存在一般。
    “数到三，不出来解释，我立即去死。”顾淼在脑海里轻声说道，低沉嗓音带着冰冷笑意。
    “我怎么知道，我就是个没得任何功能，只能帮你管钱的无用账房好嘛！这种喜欢别人，偏偏自己不想承认的虐心戏码，完全不是我写的剧情好嘛！你亲都亲了，心也动了，大胆去爱不就行了嘛！”
    系统撒泼耍无赖，在脑海里哭天喊地的控诉，吵得顾淼脑仁疼。
    “你没有什么瞒着我？”顾淼打断它的哔哔，冷声问。
    系统嘤嘤嘤：“我为你将天都捅了个窟窿，你还不信我，这日子真没法过了！！！还不如摔锅砸碗，一拍两散……”
    怨妇上身的系统，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
    顾淼头疼，眸色暗了下来，冷哼：“要你何用！”
    系统傲娇的呸了一声，消音了。
    床头柜上的饭菜还热着，但屋里温度有些低，顾淼将熄掉的炭盆拿下去，开始生火烧炭。
    卫冉怕冷，这么低的温度怕是得手脚冰凉。
    楼下卫冉洗漱完毕，碰到要生火烧炭的顾淼，也不上楼，就蹲在她旁边候着。
    乖巧得像只小猫，让人想要抱在怀里狠狠吸上一口。
    顾淼垂眸，脑海里两个念头来回拉锯——
    一个说试试啊，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背叛你！
    一个说，如果以后再次被人捅刀子呢？
    想去爱她，却害怕；心存侥幸，又恐惧死亡。
    两种思绪在顾淼心里来回盘旋，如跗骨之疽，阴魂不散。
    烟火散去，炭盆里的木炭燃烧起来，散发灼人热意，卫冉伸手烤火，惬意得很。
    顾淼看了一会，眼神从温柔到坚定，不过片刻功夫。
    她端着木架子和炭盆，起身，心里有了决定。
    还不到时候，还没有稳定的未来，起码不能让卫冉陪自己住在贫民窟似的出租屋里。
    顾淼现在只想着，对身边这人好一点，再好一点，好到卫冉不舍得背叛自己。
    这个念头有些自私，可顾淼控制不住。
    不会再鲁莽了，想要靠近自己的太阳，想要喜欢，不止“非礼”这一种方式。
    ……
    两手要端炭盆没有空闲，顾淼站住，等卫冉起身后将胳膊微微松开一点，往卫冉那边靠了靠。
    下一秒，卫冉凑过来，挽着她胳膊甜甜的笑，笑容驱散顾淼心头阴霾。
    我喜欢她，顾淼看着那笑，在心里对自己说。
    单身二十多年，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了根，不再是水中浮萍，漂泊不定。
    顾淼很欢喜。
    前路茫茫，她再努力一些，比以往更努力一些，总能看到未来。
    那时候，她要大大方方告诉卫冉，我喜欢你，只喜欢你。
    生火烧炭没用多久，房间里的粥菜还温热着，顾淼搬了小凳子过去，让卫冉坐在炭盆边吃迟来的早餐。
    她回身折好床上散乱被褥，又整理了床头柜上的碗碟，这才搬椅子坐在卫冉旁边，安静烤火。
    一个安静吃饭，一个安静烤火，虽没交谈，却也别样温馨。
    没多久，温馨被闯进来的李月打破。
    罪魁祸首对上顾淼视线，下意识缩了脖子，弱弱出声：“那个……这不是下雨嘛，就想着还像昨天那样开游戏直播，不少人还吵着没看够呢。”
    顾淼看向卫冉，接过空碗，递上晾了一会的开水。
    卫冉擦嘴喝水，没有拒绝：“好啊，来我这？”
    其实去李月房间更舒服，但顾淼好不容易生好的炭盆，卫冉不太想挪窝。
    李月在顾淼看不到的地方翻白眼，这对你喜欢我，我喜欢你，但我们就是不挑明的女女，撒狗粮撒得不要太明显，好气哦！
    “行行行，我这就去搬设备，你们收拾收拾。”
    碗筷送下楼顺便洗了，顾淼回来时李月已经架好设备，就等她进入房间开游戏。
    顾淼是新号，一路吃鸡段位升得快，再往上就没那么容易carry全场一路碾压了。
    打起来有些吃力，特别是带着李月这个菜鸡，更吃力。
    顾淼又开始了化身盒子精之路，尽管卫冉操作还行，但遇到的高人还是不少，三人时不时就被揍得找不着北。
    难度提升，顾淼的兴趣也随之提升，不断学习不断总结，并灵活运用。
    然而挂逼再牛，也抵不过菜鸡的骚操作。
    人体描边大师、光头强枪法、开车开出悬崖，再到痛击我方队友，保护敌方阵营的一系列沙雕操作，成功让直播间观众笑出鸡叫。
    这个上午，顾淼一直在成盒与即将成盒间来回，别说吃鸡了，能干掉敌方一个玩家，都成了奢望。
    卫冉神色复杂，不知道怎么表达才能不伤及发小那脆弱的自尊，看着同样笑出鸡叫的李月，卫冉无奈提议：“小月，要不你去对面？”
    “嗯？去对面？对面不是悬崖吗？”
    稍顿，她反应过来，卫冉这是嫌弃自己，赶自己去对面阵营，两眼立即弥漫水雾，委屈巴巴的控诉：“我不再是你的宝宝了是吗？卫爸爸，我下次一定好好玩，坚决不拖后腿！”
    李月信誓旦旦，冷眼旁观的顾淼并不相信。
    卫冉：“……我相信你每次都是认真玩，可是能别再碰载具吗？能别冲锋陷阵跑前面吗？能别动不动就掏雷吗？安心跟在我俩后边，做个腿部挂件好不好？我现在看你拿个平底锅，都担心下一刻被你砸死……”
    李月：“……”
    这姐妹情，是塑料的吧？
    第33章 心意
    塑料姐妹情经住了考验。
    在卫冉和顾淼联防联控下，不给李月任何作死的机会，终于在大妈喊吃午饭前吃了把鸡。
    她们直播间，已经从游戏直播变成沙雕直播，得益于李月亮瞎人眼的操作，今天上午流量还不错。
    退出游戏，顾淼收起手机看眼李月，真诚建议：“要不你下次还是在新手局称雄？这样更有成就感。”
    被嫌弃得都快生出心理阴影的李月，傲娇扭头，冷哼一声，大步流星走回自己屋子，给两人一个孤独的背影。
    卫冉扶额：“我以前也不知道她这么菜。”
    毕竟她俩都菜，段位就没怎么上升过，一直在低端局里菜鸡互啄。
    顾淼牵住她，轻笑：“不怕，以后有我。”
    卫冉两眼放光，小猫式乖巧点头：“嗯嗯嗯！”
    李月出来见到的就是这撒狗粮现场，白眼翻得明目张胆，重重的哼了声，噔噔噔下楼，踩得楼梯震天响。
    楼下大妈饭菜布置好，权哥他们还在端汤，大爷坐主位，笑眯眯看着一屋子人。
    从房间布置上就能看出李月不是个愿意受委屈的主，在大爷这里借住，诚意给的满满的，于是这伙食上自然按照李大小姐的要求来，要多丰盛有多丰盛。
    虽然丰盛的饭菜，最后多半便宜胃口超大的顾淼。
    她们吃完饭，外边还在下雨，北风呼啸，雨丝缠绵，像是一下子进入冬季。
    顾淼确定自己心意后，对于挣钱这事更加上心。
    不能外出打猎，她便将心思放在游戏直播上，李月上午被嫌弃了，下午没再吵着一起玩，专心弄自己的直播，顺便搞些日常剪辑。
    卫冉她们两人的高甜日常，在某站也是很吃香的。
    陪着打了一下午游戏，卫冉脖子有点受不住，腰也酸，手指因为游戏操作，都快僵硬了。
    她看顾淼还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不忍打断，坚持着陪她打完最后一局。
    等退出游戏，顾淼收了手机，先去李月那里看直播情况，还不错，流量没上午高，但也有收益。
    如果继续坚持，说不定能挣下一笔钱。
    等还了欠的债，重新找个好点的住处，一步步脚踏实地的来，总能出头。
    未来似乎不那么迷茫了，顾淼心情舒畅，压在背上的，那座看不见的大山，也觉得轻了一些。
    看向卫冉，对方皱着眉头正在吃力地反转胳膊，揉捏肩膀和后颈，顾淼走过去站在她身后捏住费劲按摩的手，轻笑：“我来，你坐好。”
    隔着羽绒服不太好按摩，顾淼捏了一会肩膀，坐着不动的卫冉索性将拉链往下移了些，露出穿着高领毛衣的肩膀。
    黑色紧身毛衣，勾勒着之前被羽绒服包裹的曼妙身躯，曲线玲珑，从顾淼的视角看过去，恰好瞧见一部分高耸。
    若干天前，顾淼瞧见这风景，心里不会起半点波澜，眼下却不一样了。
    哪怕视线游离开，不去关注那处，脑海中总能浮现晨间那惊鸿一瞥，越往深处想，心口就越灼烧得厉害，连带着口也干了，眼也暗了。
    按摩的手，不得不轻缓下来，免得自己稍不留神将面前这人按疼了。
    顾淼心里念佛，抿唇一语不发的帮卫冉活动颈部，让低着脑袋打了一下午游戏的脖子彻底舒缓过来。
    “起来走走，看看还有哪里不舒服。”
    某些不可言说的思绪从脑海里翻过，使得顾淼嗓子有些干，清冷音色润着一丝沙哑，像是暗夜精灵，魅惑人心。
    卫冉回头看见的，便是压抑过某种情绪后，依旧留有半分痕迹的顾淼的容颜。
    沉静如渊的墨眸不再波澜不起，眼角残留着一抹红，狭长的眼好似千年狐妖勾着她，让她忍不住想靠近。
    脚不听使唤的走到顾淼面前，卫冉盯着她眼角那抹红，义无反顾踮起脚尖，亲了上去。
    本就紧紧抿着的唇瓣，在肌肤相贴一瞬间，有片刻僵硬，随后卫冉伸出舌尖轻轻拂过，身前那人倏地一震，整个人成了木头，予取予夺。
    卫冉勾着顾淼脖子，亲了好一会，直到喘不过气来，才稍稍分开。
    抬眸时，卫冉听到顾淼低沉的声音：“原来是这里不舒服，嗯？”
    本就是个谪仙化身的狐狸精，再这么压着嗓子低声取笑，含着笑意的冷眸扫过来，春水一般，差点让卫冉站立不住。
    太撩了！
    卫冉愤恨的，报复似的又咬了一口，跺跺脚撅着嘴去李月那里告状。
    全程围观小两口甜腻打闹，以及变着法的摧残单身狗的李月，面无表情只当自己是个瞎子。
    这对狗女女，几年了，还是这么个德性！
    天黑下来，倒是没再下雨，可乌云不散，明天估计不会放晴。
    晚饭过后，卫冉陪李月在屋子里看各种剪辑，顾淼坐在旁边独自打游戏。
    新晋网瘾青年，在游戏里一点点提升，默不作声的为自己的未来打基础。
    ……
    十点了，夜色渐深。
    卫冉掩嘴打哈欠，嘱咐李月早点休息，起身准备回房间睡觉。
    顾淼收起手机，看向有些迷糊的人，大概是看了太久电脑屏幕，眼镜后边一双杏眼眯成了月牙，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卫冉摆摆手，催促着：“阿淼，睡觉啦！”
    说话有气无力，怕是下一刻倒床上就能睡着。
    李月收拾好桌子上的东西，转身送她们出门，“明天见，晚安。”
    她视线扫过顾淼牵着的那只手，翻了个白眼，又加一句：“注意节制，早点休息，别扰邻啊。”
    一句意味不明的话，顾淼明显感觉到手里牵着的人有瞬间僵硬，虽然很快恢复正常。
    顾淼浅笑，握紧想要逃离的人，点头：“好，明天见。”
    说完，牵着清醒过来，还有些抗拒的卫冉回房间。
    “怕我？”顾淼关好门，转身问。
    卫冉摇头，背对着她在脱衣服，除掉外套和毛衣后像只受惊的猫崽子，钻进被窝里不肯露头。
    害羞？
    顾淼慢条斯理放好衣服，掀开被子躺下，也没急着关灯，而是侧着身子看面朝窗户背对自己的卫冉。
    脑袋上紧紧蒙着被子，怕她闷着自个，顾淼将被子稍稍往下拉了拉，“不吃你，脑袋伸出来点，小心缺氧。”
    卫冉只低低嗯了声，也不动作。
    这么固执吗？顾淼伸手关灯，头偏向卫冉那边，在黑暗里静静等待。
    没多久，闷在被子里不愿出来的小猫出来，先是警惕的只露头，之后才是整个脑袋出来，两只手扒着被子，一副只要风吹草动就呲溜钻回被子的架势。
    这种小心翼翼的谨慎模样，既可爱又可气。
    顾淼忍不住凑过去，左手固定那还在左右侦查的小脑瓜，倾身吻了下去。
    不再“非礼”对方什么的，也不是那么坚持了。
    顾淼心再次软成了水，唇瓣轻轻碾过，就觉全身充满力量。
    她初出茅庐，什么都不懂，只靠本能的在那轻吻，吮吸，直到某一刻，身下那人开启朱唇，两相交融，才彻底明白心底那股想要更进一步的急切，该归于何处。
    卫冉不再娇羞，也不躲闪，熟练的双手圈住顾淼脖子，引导着她继续往前。
    高级的猎人，往往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卫冉深谙此道。
    夜色朦胧，寒意渐消。
    长吻之后，顾淼回过神，回味了下刚刚的甜蜜，曲起食指轻轻点了下卫冉光洁饱满的额头。
    “还学会下钩子了？”
    卫冉赖在她怀里，脑袋埋在胸前，哼笑道：“不然什么时候才能等到你开窍？”
    替两人盖好被子，顾淼轻拍怀里那颗脑袋：“下不为例，睡吧，不是困吗？”
    “嗯。”
    ……
    一觉醒来，天果然阴着。
    六点钟闹钟响，顾淼起床下楼，大妈在准备早饭，大爷在院子里烧水。
    姚家村地理位置偏北，这种低温天气再持续几天，说不定就要下雪了。
    到时候再进山更加困难，更别说什么打猎。
    顾淼洗漱完，与大爷交待一声，喊上狗子大清早往山里跑。
    卫冉睡醒起来，没见着顾淼，楼下大妈与权哥他们吃完早饭，正窝在炭盆边看电视。
    “权哥，你知道阿淼去哪儿了吗？”
    权哥回头，笑道：“说是去山里打猎，估计一会就回来，小月呢，还没醒吗？”
    “嗯，估计昨晚熬夜了，还在睡。”
    “没事，让她多睡会，早饭在锅里热着，自己去拿啊。”
    大妈对电视里播放的早间新闻没兴趣，放了正在喝的茶杯，去厨房忙活。
    “小卫，大妈看看还要不要加点菜，你去洗漱，一会就好。”
    卫冉笑着道谢，上楼回屋拿东西。
    放在床头的手机亮着，像是刚刚有什么消息进来。
    她走过去拿起来看了眼，神色有些不太好看，解锁回了一句后息屏，将手机丢进口袋里。
    稍顿，卫冉重新拿出手机，在微信列表里找了个人，发了条消息过去。
    等收拾完房间下楼，顾淼已经一身露水的回来了，端着碗在喝粥。
    她裤腿上还湿着，头发也被氤氲水汽润湿贴在额头，就连狗子都从小雪变回小黄。
    看来一大早上没少奔波。
    顾淼这趟收获确实不错，猎物出手给姚三叔，赚了1200，她看卫冉下楼，墨眸里晃荡着明亮的笑意，让平常有些严肃刻板的人添了些年轻人的朝气。
    第34章 回城
    天道酬勤，只要比以往更努力些，面前这人离自己就越近。
    顾淼是这么相信的，她也是这么做的。
    可惜，世事总是难料。
    当初按照林导那边的计划，是要在村里待满半个月的，一边体验村里人种地的辛苦，一边拍些有意义的直播吸引流量。
    后来林导中途改变态度，两边从面子上的和平相处，到彻底撕破脸的互相较劲，也才过去一周多时间。
    李月大老远从容城过来，就是为了帮卫冉，同时给自己放个假。
    听到卫冉说明天回去的话，刚刚起床的她，脑袋上一头乱毛顾不上整理，差点从床上蹦起来掀房顶：“我才休息不到五天，就又要回去？我不干我不干！”
    顾淼吃饭时就觉得卫冉神色有些不对，这时候听了她的决定，神色也暗了下来。
    回去，就该分开了。
    这事卫冉也为难，她一直等顾淼吃饱，才拉着人上来与李月说清楚，一来是让友人做好心理准备，剩下的则是觉得自己有愧于顾淼。
    她们好不容易重新走到一起，自己好不容易融化掉顾淼这块冰，却收到家里爸妈催她回去的消息。
    “阿倾身体抱恙，速归，不可拖延。”
    阿倾，是卫冉妈妈，于倾颜。
    临走时，卫冉就知道妈妈身体不大好，出来这么久，也不知道病情如何。
    当初一门心思追过来，后面哪怕与父母解释清楚，也时常联系，可想到爸爸发的消息，卫冉还是担忧。
    卫伯母身体不好，李月再不情愿，也只能熄了火气，着急忙慌的梳洗之后开始今天的安排。
    昨天直播反响不错，今天依旧可以走这条路子。
    只不过，因为卫冉爸爸发来的消息，打游戏的三人都不在状态，一上午的战绩比昨日李月频繁出错更惨不忍睹。
    状态不好，影响直播间观众体验，下午三人也没再打游戏，且外边下着雨，畏寒的卫冉与李月窝在空调屋子里恹恹的聊天。
    顾淼没有陪着她们，自己一个人待房间里玩游戏。
    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脑子却想着别的东西。
    从刚开始，一点点往前缕，过往的时光慢慢铺展开。
    穿越到这新世界，还没弄明白，身上背了个靠钱买命的设定，压得她都快喘不过气来。
    后来找的工作也不顺利，差点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这时候，女朋友卫冉来了，帮她解围，陪她逛街。
    再之后，就是介绍工作。
    虽然林导这人不太靠谱，可因为卫冉介绍的工作，或许还可以说是卫冉给的工作，让顾淼的困境宛如柳暗花明。
    两人从相识，到顾淼喜欢上对方，还不到半个月。
    这时间可以说是非常短，短到顾淼都以为是一场梦。
    现在，梦醒了，梦里那个自己喜欢的人，也该走了。
    手机屏幕上，游戏角色再次变成盒子的顾淼，捏手机的指尖微微发白，双唇抿成直线，眸色也更幽深。
    如果，如果我有足够的实力，大概就不会这么慌了。
    从意识到自己喜欢上某个人，眼里心里填满了欢喜，顾淼却不知道，当那欢喜变成对未来的恐惧时，心会慌得连喘气都觉得困难。
    卫冉……
    身后对面屋子传来动静，顾淼收起颓废神色，坐直身子，两眼专注的看着手机屏幕，操作角色一点点往前移。
    游戏里，藏身的小屋子并不大，顾淼却移了快五分钟，兜兜转转就是不敢出去。
    她在害怕。
    身后卫冉轻声喊她：“阿淼，吃饭了。”
    顾淼恍然惊觉，已经晚上了。
    窗外天色黑沉如墨，透过窗户能看到隔壁邻居的点点灯光。
    房间没开灯，唯一的光源只有顾淼那还亮着游戏的手机屏，她垂眸看向还被自己捏着的手机。
    不知道是因为心酸茫然，还是长时间处于黑暗中被唯一的光源刺激到了，听到卫冉的声音，顾淼眼睛干涩到想哭。
    手机锁屏，顾淼坐在小板凳上，从下往上转身看站在门口的卫冉。
    逆光的卫冉，脸上表情有些模糊，平日总睁着一双杏眼，对什么都感兴趣，像只无忧无虑的小猫崽子。现在，小猫殇了眼，微微低头不敢看顾淼似的，倚在门边默不作声。
    “嗯，走吧。”顾淼平稳出声。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屋子里大爷坐在主位，罕见的拿了自己酿的酒出来，一脸郑重。
    大妈听说她们要回去，费了许多功夫做一桌子菜，见人到齐，开始挨个的盛汤夹肉，勒令她们必须将一桌子菜都吃完。
    推杯换盏间，一壶度数有点高的米酒被众人瓜分，顾淼滴酒不沾，这顿饭也破例喝了两杯。
    饭局吃到快九点才散，大爷喝得尽兴，被大妈服侍着洗了睡下，剩下权哥他们也匆匆洗漱，给三个女人腾出浴室。
    顾淼喝了两杯，头有些晕，撑着简单洗完，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她也不是真的醉酒，只是想借着喝酒来短暂逃离梦即将醒来的恐惧，逃避卫冉明天就要离开自己的事实。
    爱能让一个胆小的人变得无所畏惧，爱同样能让一个无所畏惧的人，变得怯懦不前，患得患失。
    卫冉是最后一个上来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顾淼听得分外清楚。
    关门，在没开灯的房间里轻轻移动，一点点往床的另外一边摸索，这些动静顾淼都听到了。
    身后微微震了下，床垫稍稍下沉，被子里有冷风钻进来，转瞬又被东西堵上，卫冉也躺下了。
    下一刻，侧躺着的顾淼感觉到身后那人在往自己这里靠。
    卫冉贴了过来，从背后搂着她，额头抵着后背。
    “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她这么保证道。
    顾淼睁眼，醉酒时眼里的朦胧散去，恢复平时的沉静无波，之前萦绕在心底久久不去的阴霾，随着这句话渐渐消散。
    可以脆弱，但不能被打倒，这是顾淼的人生格言。
    身体被卫冉禁锢，娇小的人搂着她，温热呼吸透过薄薄衣衫打在后背肌肤上，惹得顾淼有些痒。
    右手覆上腰间紧扣着的胳膊，顾淼低低嗯了一声，“我不担心，就是有些突然，没缓过神来。”
    “阿淼……”卫冉似乎对顾淼没睡着这事一点都不惊讶，环腰那双手又紧了些：“你放心，我就是回去看看妈妈，等安顿好就回来找你。”
    “嗯，我不急，你忙自己的事，来日方长我们还有时间。”
    “好，那你转过来，我这样睡不着。”
    顾淼转身，卫冉枕着她胳膊，两人面对面，距离近到能看清对方犹在颤动的羽睫。
    微微低头，便与卫冉唇齿相依，顾淼拥着她细细亲吻，良久之后才放开。
    “现在睡得着吗？”
    卫冉脑袋埋在顾淼怀里，一点一点的，像只害羞的小猫，闷在怀里道了晚安。
    顾淼轻笑：“晚安。”
    即将到来的离别，让顾淼身体更为依赖怀里的女人，被理智压下去的原始冲动在身体里横冲直撞，一直睁眼到天边微微泛白，才闭眼浅眠。
    ……
    窗外鸡叫三遍，顾淼被吵醒，手机闹钟还没响起，她顺手关掉。
    借着窗外朦胧的光看向怀里睡着的卫冉，眼睛有些肿，眼下还有些青黑，昨晚也没睡好。
    傻子，又不是不见面了，还敢当着自己的面偷偷哭。
    替她细细揉了一会，大概是睡眠浅，从天冷之后就贪睡的卫冉醒来，一睁眼看到顾淼，也不说话抱着脖子就吻过来。
    大清早的，没洗漱就亲热，有点不太好，顾淼却不想讲究那么多，她恨不能将卫冉像叠被子一样叠成一块，贴身藏好走哪带哪。
    马上就要分开，卫冉不管顾淼什么反应，缠着亲热许久，一直到李月在外边喊起床，她才喘着气的窝在顾淼怀里，闷声闷气的说：“回去要每天给我打电话，开视频，发消息，再忙都不准忘记我。”
    “好。”
    “想我了，也要说，不许闷在心里不让我知道。”
    “嗯，一定说。”
    “还有，不许轻易喜欢上别人，你看我好不容易让你开窍，不能被别的狐狸精轻轻松松就勾到手。”
    “不会，只喜欢你。”
    两人腻在床上说了一箩筐车轱辘话，才慢腾腾各自起床穿衣。打开房门，门外李月不知道听了多久墙角，一脸揶揄的看着她们。
    五人东西不少，李月那边早就收拾好，剩下顾淼这边也就一些衣服，两人起床后收拾收拾就差不多了。
    行李权哥找村里人一会帮着搬到镇上，再快递回去，剩下些置办的家具电器等，就留给大爷一家。
    顾淼来时就一个包，回去时也一样，无非多了只黏她的狗子。
    吃过早饭，李月在屋里算这几天的收益，准备结账，后续还会录一些节目素材，到时候会找顾淼商量着来。
    她算账这段时间，顾淼带着卫冉出门去姚太婆家，要走了，总得与老人家道别一声。
    都九点多了，太婆家里就她一个人在忙活，从外地回来的一大家人还在屋里睡懒觉。
    正好，顾淼也不想看他们，与卫冉一起细细将原委告诉太婆，顾淼将昨天打猎赚的1200块钱塞给太婆，谢过她前段时间的照顾，嘱咐她收好，等有空闲了还会回来看望老人家。
    太婆不要，拗不过两人坚持，红着眼将钱贴身收好，又收拾许多两人喜欢吃的零嘴和山货让她们带走。
    到十点，李月那边收拾妥当，权哥找了三个骑摩托的候在村口。
    顾淼背着包告别来送行的太婆和大爷大妈，牵着卫冉带上狗子去村口坐摩托车，开始回城。
    第35章 新家
    镇子里李月她们的车停在一户人家院里，几人一狗到了镇子，权哥与勇哥负责开车，剩下三个坐后边休息，狗子窝后备箱。
    车上李月结了顾淼的收益，16800元。
    要说这钱好挣是真好挣，几天时间就比刚来那会翻了几倍，可顾淼清楚，如此高的收益，最大的功臣不是自己和卫冉，而是默默在背后付出的李月。
    她诚心诚意的道谢：“李月，辛苦了。”
    座位隔着一个卫冉的李月受宠若惊，说话都有些结巴：“不、不客气。”
    顾淼轻笑，收了钱也不急着还之前欠卫冉的那些，侧身凑到卫冉身边：“林导那里我欠多少？”
    卫冉也分了差不多数目的收益，眉眼弯弯脸上愁容都淡了些，听顾淼这话像是要立即还钱与她划清界限，笑容有些淡。
    “没多少，一万块，你急着还钱吗？”
    顾淼摇头，“我现在没钱，那一万块先欠着你的，每天算利息，等我有钱了再还。”
    她不想与卫冉分开，哪怕用这种拙劣借口维持她们之间的联系。
    刚刚明明到账一万多，怎么可能没钱。
    卫冉听出她言外之意，笑容复又明朗，搂着她的脖子撒娇：“哼，还以为你急着划清界限呢，还算有点良心。本钱可以不还，每天的利息是一定要还的。”
    说完，凑到顾淼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惹得本就因为其他三人在场而有些不自在的顾淼，更加不自在了。
    ——卫冉说：“每天的利息，就是早中晚三次吻，离开这些天，可要记清楚，等我回来一起算！”
    李月没听清楚后边说了什么，但看被卫冉搂着的顾淼，耳尖红了一两分，估计不是狗粮就是小情人间的甜腻情话，翻了个特没形象的白眼，倒在椅背上睡觉。
    这对狗女女，大庭广众下当众撒狗粮，好意思吗？
    前边负责开车的权哥两个，大概是风浪见多了，卫冉黏在顾淼怀里，恨不得下一刻扑倒人家上演限制级别大戏，他们也只是往后看了眼，专心开车。
    之前从海城过来，一路又是火车又是大巴，坐车坐得都快散了架才赶到姚家村。这次回城，全程不停，两位保镖兼司机换着来，不到一天的功夫，就将顾淼送到家。
    凌晨四点回家，小区也不是什么安全性特别好的地方，权哥在前边领头，身后卫冉与李月跟着，一直将顾淼送到家。
    幽暗的楼道，狭窄逼仄的出租屋，让跟来的三人有些不舒服。
    权哥是因为周围的生活环境引起不适，而李月则是不适的同时，还有些心疼。
    至于卫冉，则完完全全是心疼了。
    这地方，她以前也住过一段时间，很多东西都还熟悉，只是没想到会再来一趟。
    顾淼开门进屋，好些天没回来，屋子里积了浅浅一层灰，临走时关好的门窗没通风，屋子里有股霉味。
    开门时带起一阵风，搅得门口附近灰尘四起，跟拍鬼片现场似的。
    跟来的三人也没进屋，将顾淼安全送回家，站在门口道别。
    知道卫冉家里催得急，顾淼也没功夫伤感，等李月她们走远一点，才摸摸卫冉脑袋，唇边带笑的安抚：“别哭，我明天就重新找地方，宽敞明亮的，到时候你来海城，直接拎包入住好不好？”
    卫冉忍着泪，点了点头。
    水汽弥漫的杏眼里，满是不舍，顾淼替她擦去眼角泪珠，揽她入怀：“找好地方我就给你发定位，你回去专心照顾阿姨，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路上照顾好自己，多休息别熬夜。衣服也要多穿点，不能喝冷水，不能吃冰饮，嘴馋也要注意身体，知道吗？”
    卫冉抱着她，鼻音浓重的低低嗯了声。
    “去吧，李月等着呢。”
    顾淼松开她，替她理了理有些乱的头发，退后一步笑着催促：“过去吧，我等你回来。”
    卫冉一步三回头的走了，直到身影拐过墙角，再也看不见，顾淼才回屋锁门。
    没多久，楼下三道影子出现，一个还在频频回头。
    顾淼站在窗前，没开灯，就这么望着卫冉离开。
    等人影彻底不见，她才转身颓然坐在小床上，也顾不得卫生不卫生，撑着床沿垂眸低头。
    人生总是有很多离别，却没有哪次及得上今天，顾淼只觉心都空了，需要卫冉才能填补回来。
    直到身后窗外天边泛白，寂静的城市慢慢被早起忙碌的人们唤醒，顾淼才抬头，活动一下已经冷到麻木的身体，在网上找新居所。
    自己这住处，狗子是不能留的，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被哪家逮去做了狗肉火锅。
    下车时黏人的狗子被勇哥摁在后备箱，会跟着李月暂时去她家，剩下顾淼孤身一人在这海城奋斗。
    她一个人时可以将就，可不许卫冉跟着她将就，要挣钱，更要快点找个舒适的家。
    ……
    海城地段好的房子不好找，不是价格太高，便是与人合租，亦或是不仅价高还要合租。
    连续跑了好几处，顾淼都没找到满意的，中午在外边随便吃了点填饱肚子，准备去别处看看。
    海城地处交通枢纽，一环二环之内的房租价格高到离谱，且因为靠近市中心，发展历史悠久，好些小区不如三环四环有些地方规划得好。
    最终，顾淼在靠近三环外围一处略微偏远点的小区找了房子，小区大门就是主街，有公交地铁，旁边还有个天然小湖，背靠一处森林公园，环境相当不错。
    这地段放在市中心，那妥妥的土豪标配，放在城市外围，就有点郊区的感觉了。
    环境好，安全性也不错，关键是价格合心意，每月房租只需1500，包水费物业费。
    押一付三，顾淼一下子交了一个季度的房租，积蓄瞬间缩水7500，付账时，系统在脑海中从葛朗台叨叨到周扒皮，叨叨完了才转账给新房东。
    新房子一室一厅，带厨卫，面积不大，屋子布置得很小清新，阳台上还种着几盆月季。
    家具齐全，房东是个女孩子，这套房子是她爸妈为了方便女儿上大学考研才买的，现在女孩子要出国留学，房子空下来不太乐意，想着出租收点钱赚些生活费。
    与房东签好合同，交接钥匙，顾淼回家，收拾一下自己原来那出租屋的东西，当天就搬进来。
    等打扫完卫生，她才有时间弄点吃的。
    厨房的东西都很齐全，可米面粮油这些都没买，好在之前姚太婆送的那些土产里边，不少都能即开即食。
    吃了几块有些甜腻的糕点，顾淼口渴，烧水的空档拨了个语音电话给卫冉。
    一天没和她说话，挺想念的。
    语音通话没接，微信界面上还是下午她签完租房合同，发的几张房间布局照片，那些照片发过去，卫冉也没回消息。
    晚上七点，天已经黑透，城市被各种灯光照亮。
    新家在小区靠里边的位置，阳台正对着后面那片森林公园，起伏的黑影如同匍匐在大地上的巨兽，静谧无声。
    顾淼关了阳台飘窗，将手机息屏，搁在茶几上，接了杯温水喝几口解渴，便去卧室拿衣服洗澡。
    浴室门关上，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客厅茶几上的手机却亮了起来，一分钟之后光亮才渐渐熄灭。
    顾淼看到手机上那通未接来电，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洗澡完顺手手洗了衣服，等她晾好才有空坐在沙发上看手机，摁亮屏幕，上边有个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
    看归属地，还是容城的。
    顾淼手比脑子快，解锁之后立马拨了回去，眼角还带着些笑意与期待，整个人比洗澡时放松多了。
    卫冉就在容城，说不定这是她新换的手机号。
    电话响了一会才被人接起，一个男人的声音传过来：“喂，老板吗？”
    男人？老板？
    顾淼皱眉，拿开手机看眼屏幕，号码没拨错，确实是那个未接来电。
    难道不是卫冉？
    刚升起的笑意渐渐消失，顾淼冷声问：“你是谁？”
    “我是阿涛啊，老板你不记得我了？”那边男人情绪有些激动，大声道：“您助理阿涛，跟了您快三年了。”
    记忆里压根没这人，顾淼皱眉挂断电话，也不给那人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上次一个陌生来电，多了个莫名其妙的女朋友，这次要是再多个什么奇葩男朋友，那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电话挂断，号码拉黑，顾淼才觉得出了口郁气。
    她才来这里没多久，哪里有什么跟了快三年的助理？有助理的人，还会窝在那狭窄逼仄的出租屋里？
    拉黑陌生号码，顾淼也不再矜持了，直接拨了卫冉的电话。
    刚刚自己脑子大概进水了，卫冉没事怎么会换什么新手机号，那估计就是一个神经病打来的骚扰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被对方挂断，顾淼捏着手机抿唇不语，神色冷淡。
    一分钟后，卫冉打了回来。
    接通那一刻，刚刚冷成寒冰的人，瞬间解冻，唇角带笑静静听着听筒里的声音。
    “阿淼！好想你！”
    顾淼下意识点头：“我也想你。”
    “嗯嗯嗯！阿淼现在吃饭没？今天出去工作了吗？我一天都在医院陪妈妈，手机都没空看，阿淼有没有给我发消息？”
    原来是在陪妈妈。
    顾淼小学生读课本一般规规矩矩的逐条回答：“吃了，没工作，换了新房子，有发几张新房子的照片，你看看满不满意。”
    如果不满意，我再找找别的地方，顾淼心里这么补充道。
    卫冉咯咯笑了起来：“好！我一会就看，阿淼选的我都喜欢，搬家累不累？房东有没有刁难你？”
    顾淼再次一一作答。
    两人你来我往的说了好一会琐碎事情，卫冉又说了会腻味的情话，才依依不舍的挂断，她要去病房里陪妈妈。
    看着通话界面的二十分钟通话时间，顾淼觉得特别不可思议。
    原来她也这么话痨。
    第36章 最棒
    恋爱或许就是这么神奇，能让人患得患失，也让人充满前进的动力。
    顾淼与卫冉聊了好一会，心情畅快，回到房间主动在微信上敲李月：【有空吗？一起游戏直播？】
    李月仿佛是泡在网络里的鱼儿，消息刚发出去，就收到回复：【有的大佬！好的大佬！稍等大佬！】
    等待邀请时，卫冉的微信过来了，【好温馨！只有一个房间吗？】
    顾淼浅笑：【嗯。】
    卫冉：【女人，你这是在玩火.jpg】
    卫冉：【行宫甚好，朕心甚慰，不日过来，小淼子记得接驾】
    顾淼：……这突然的沙雕风，卫冉脑子没进水吧？
    她看到李月发过来的消息：【游戏房间已经弄好，静候大佬尊驾】
    【好，到时候打我电话，我要去李月直播间打游戏，来吗？】顾淼先回了卫冉的消息，之后回了个OK给李月。
    卫冉秒回：【不了，妈妈在睡觉，阿淼要早点睡，我去洗澡啦】
    顾淼嘱咐：【嗯，照顾好阿姨，自己也不要太累，等你回来。】
    卫冉回了个大大的乖巧小猫表情包，随后跟过来一条语音。
    顾淼点开，一句轻柔的，特意压低音调的晚安，就这么流淌进她心底。
    笑意渐渐晕开，顾淼温柔回复：“晚安。”
    退出微信，她登进游戏，李月已经开好队伍等着了，房间里还有几个人，李月一一介绍，都是她和卫冉认识的发小。
    因为有卫冉这层关系在，两边都不会感觉陌生无法交流，打招呼后在游戏里边打边唠嗑，顾淼安静听着，偶尔发言一两句。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伙人和李月差不多性子，开朗活泼自来熟，几局游戏下来，顾淼已经被她们推上大佬尊位稳稳坐好。
    顾淼通过她们几个，也知道了卫冉特意隐瞒没有告诉她的事实。
    卫妈妈最近胃不大舒服，医生检查之后发现有个良性肿瘤，刚做完切除手术，为的便是不让良性异变成恶性，所以回来之后几乎脚不沾地在家和医院两头跑。
    手书很成功，现在正是休养时期，卫冉大概会有段时间要陪母亲。
    卫妈妈出生高贵，本就千娇万宠长大，嫁进卫家之后也没吃什么苦，唯一受的罪，大概就是卫冉出生的时候。
    第二遭，便是这次切除手术。
    胃部手术，调理起来比别处还要麻烦些，哪怕卫妈妈娇生惯养的保养得宜，终究了上了年纪的人，吃的咸了淡了都不太好，卫冉忙前忙后既要精心照料，又要安抚妈妈情绪，怕是分身乏术。
    李月笑着劝慰顾淼不用担心，等卫妈妈身体好点了，就有空闲，到时候大家一起玩耍。
    这种事情顾淼本就不会计较，她更担心的是卫冉因为劳累身体撑不住，可分隔两地，再怎么担心也无济于事，便专心打游戏练习技术。
    多打游戏多挣钱，早点去到她身边。
    带李月她们打了接近一个半小时，直播间里好多观众都下线睡觉了，顾淼才动了动僵直的脖子，退出游戏与几人道别，从书桌前起身向窗外远眺，缓解眼睛因为长时间盯着屏幕而带来的酸涩感。
    这个点，已经没几家窗户还亮着灯，顾淼看了好一会海城的夜景，眼睛轻松之后拉上窗帘，躺回床上看手机。
    将自己与卫冉的聊天记录来回翻看好几遍，顾淼才叹息着退出微信，关灯睡觉。
    ……
    没接触直播前，顾淼道听途说，一直觉得这职业纯粹是不务正业。现在不一样了，游戏直播她决定慢慢做起来，或许还可以兼职些其他版块，只要能挣钱，将时间利益最大化，她就不亏。
    说干就干，咨询过李月后，顾淼去商场采购一批直播设备，主要是电脑，在家里装好，当天下午就开了直播间。
    她这萌新直播间，有李月一伙帮着引流，没多久就有观众，渐渐的也积累了一些粉丝。
    从下午三点开播，到晚上九点多，顾淼守在直播间里打了快七个小时的游戏，整个人都快麻了。
    刚开始还是单纯的吃鸡游戏，到后面应观众要求，开始挑战一些据说难度挺高的，拼技术与手速的游戏，虽然大部分都是射击类型，上手比较快，可人还是有些受不住。
    退出游戏直播间，看了眼后台，收益不太理想，也才538块钱，还都是同一个人打赏的。
    一个ID叫涛涛江水向东流。
    看来这世上，真像李月吐槽的那般，白嫖怪成窝成窝的都聚到这小破站了。
    秉着顾客就是上帝，砸了钱的都是大爷，顾淼决定明天直播时要谢谢他。
    退出游戏，剩下的时间顾淼去超市买些米面、油盐酱醋以及小菜回来，简单煮了面条填饱肚子，又坐回书桌前，在网上学习如何做个更好的主播。
    充电到夜里十一点，顾淼看时间不早，关掉电脑，打开微信给卫冉发了句晚安，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去洗澡。
    卫冉还在医院照顾妈妈，中午那会的电话都是硬挤出来的时间，匆匆聊了会就要跑回去给母亲做饭，顾淼除了心疼，也有些疑惑。
    卫家不是什么小家小户，怎么还需要卫冉事事亲力亲为？
    这点疑惑，顾淼没提，却也在心里留意上了。
    洗完衣服晾好，回到房间，距离卫冉发消息的时间已经过去半小时，顾淼点开，那头轻笑着回了句：“好，阿淼晚安，好好睡觉，等我回来。”
    一连听了三次，顾淼才意犹未尽的放下手机，坐在飘窗前擦头发。
    海城的白天，远没有夜晚漂亮，蓝得发黑的天幕下，灯光迷离而梦幻。
    远离市中心的三环外围，抬头还能看到星空，点点星光在夜幕下闪闪发光，像是一只只好奇的猫崽子躲在云后偷瞄人间。
    顾淼靠墙坐着，看那些闪闪发光的星星，就像看到卫冉那双亮晶晶的眼，不由勾起唇角，弯了眉眼，漾出点点笑意。
    ……
    一夜安眠，顾淼醒来时，外边已是天光大亮。
    阳光透过窗帘投进来，房间明亮得有些刺眼，顾淼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到卫冉六点发过来的早安图。
    卡通小猫举起右爪，眉眼弯成月牙，笑眯眯的在喊早上好。
    顾淼摁着屏幕，嗓音低柔的回她：“早上好。”
    稍顿，她加了一句：“现在起床做早餐，番茄鸡蛋面，等你回来我做给你吃。”
    洗漱，洗菜煎蛋炒番茄，等面条下锅可以捞起来吃了，卫冉还没回消息。
    九点钟，一切收拾妥当，顾淼戴上耳麦打开录制软件，开始录游戏视频。
    并不是每个人成天闲着有时间追直播，李月给她的建议，便是录一些视频发到自己主页上，增加粉丝和播放量。
    玩游戏时时间过的特别快，中间顾淼出门拿了趟快递，回复卫冉发过来的消息，就又坐回书桌前，专注的打完最后一局。
    两人都有各自的事要忙，经常错开时间回复消息，你来我往的颇有种鸿雁传书的兴味。
    到午饭点，顾淼打开直播，这次没选游戏，而是进了另一个板块，吃播。
    快递是前天一起玩游戏时认识的妹子，姓齐，家里经营食品生意，特意寄些还未上市的新品，让顾淼帮忙带波货，事后给提成。
    从李月的衣食住行便能看出李家不差钱，能和李月玩到一起的小丫头，家里食品生意估计压根不需要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主播带货，不过是另一种委婉的帮扶罢了。
    顾淼需要挣钱，这个情她承了。
    要带的货是一种减肥饮料，水果味的，还挺好喝，顾淼第一次尝试吃播，足足干掉三个成年人的份量，期间见缝插针的宣传齐家即将推出的饮料。
    虽然她惊人的胃口与清冷容颜造成的视觉反差迅速引来一群观众围观，但饮料销量很不乐观，直到直播结束都没有卖出去一瓶。
    结束直播，顾淼在李月组建的微信群聊里说了句抱歉，得到几人彩虹屁似的安慰，沮丧心情好转许多。
    永受宫攻主·李月：【安啦，小花妹子都说了，饮料刚上市，能得到神仙大佬的夸奖，是饮料本身的无上尊荣！】
    永受宫总受·齐花花：【对呀对呀，神仙大佬的称赞，抵得上卖出一万瓶饮料了！我想当饮料瓶口，不知道卫姐姐可不可？手动艾特永受宫公主·卫冉！】
    卫冉出现了，先是一张“女人，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jpg”甩出来镇压全场。
    永受宫公主·卫冉：【不可！！！阿淼三米之内，都是我的！！！】
    永受宫攻主·李月：【哈哈哈，小冉你也就这种时候出现得积极，怎么样，最近还是那么忙？伯母有没有好一点？】
    永受宫公主·卫冉：【那必须的，本公主的人，谁敢觊觎？】
    永受宫公主·卫冉：【还有些忙，也就抽空看眼手机，你们聊着，我要撤了】
    永受宫公主·卫冉：【阿淼，直播我看啦，棒棒哒，我家仙女就算安静吃东西，也是遗世独立美出天际，怪只怪凡人眼瞎不懂得欣赏！在我心里，你是最棒哒！！！】
    卫冉一连串的消息甩出来，底下一溜整齐的三个感叹号。
    回答别人短短两句，安慰自己女朋友倒是一套套彩虹屁，这是什么绝世撒狗粮现场，能把你俩踢出群聊吗？
    单身狗们表示目瞪口呆！
    顾淼捧着手机看群聊，冷眸带笑，眼中被寒冰压抑许多年的星光乍然迸发，温柔了这个午后。
    顾淼：【嗯，我会努力的。】
    第37章 奔赴
    顾淼说的努力，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聊天群里李月她们还在唠嗑，讨论着今天天气适合什么发型，该去哪里玩耍，要不要出门。
    打开游戏直播间，顾淼戴上耳麦专心打游戏。
    她对着陌生人高冷得宛如天仙临凡，实在学不来其他主播们的自来熟与热情，更别说喊什么老铁打赏666了。
    可哪怕不出声，只放些轻缓的背景音乐，顾淼的颜值以及对游戏的态度，还是吸引不少人进来。
    里面就有那个昨日直播时唯一打赏的ID：涛涛江水向东流。
    因为唯一，所以记得清楚，顾淼看他进来，第一次在直播间里出声了：“昨天谢谢涛涛江水向东流这位观众的喜爱和支持，后续我会更加努力的。”
    感谢的话，说得比正式场合的官方话还要正经几分，清冷嗓音带着三分笑意，冷眸望着镜头，唇角带笑，就像仙子在云端慢慢飘落凡尘，温柔看向众生。
    明明相当官方的话，却比别的直播间撒娇打滚求收藏要撩人得多！
    一时间，直播间里观看的人，除了各种羡慕嫉妒涛涛江水的外，还有不少为了被点名慷慨解囊的。
    仙子啊，哪怕离镜头有些距离，也看得出是货真价实不矫揉造作的真仙子，能被点名，少吃一顿饭没什么，就当减肥为仙子打call了。
    观众们的支持，顾淼微笑着一一谢过，心神仍在游戏上。
    宠辱不惊，彬彬有礼，职业素养极高，让人忍不住产生更多好感。
    下午的直播很和谐，直播间里观众们讨论着各种游戏操作，或聊些有趣话题，顾淼偶尔附和一两句，说些自己的见解。
    舒缓的音乐，专注而安静的主播，乖巧礼貌的观众，直播间里简直不要太岁月静好。
    七点了，顾淼下播准备晚饭。
    手机开了录制，选好角度后搁在旁边，她开始淘米煮饭，等饭煮上，洗菜切葱姜蒜，打算炒个千张肉丝，熬点大骨头汤。
    做这些准备，还是为了吃播，只要能赚钱，顾淼不嫌麻烦。
    她做菜的手艺不怎么样，味道也就家常菜的水平，但人长得好看，撸起袖子洗手作羹汤时，仙女落入凡间沾染俗世气息的既视感，也有看头。
    像打游戏一样，顾淼做这些也很认真，一丝不苟得像个毫无感情的机器人。
    无声电影般录完全程，夹杂洗菜炒菜以及走动时衣角带动空气的轻微摩擦声。
    八点半，顾淼上传录的做饭视频，打开吃播开始享用晚餐。
    一菜一汤，菜式简单，量却有点吓人，配上那一大盆白米饭，视觉上非常刺激。
    中午看了她吃播的观众各自哈哈哈，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那么实诚的主播。
    有从游戏那边摸过来的观众，发现顾淼惊人大胃王人设，直呼找到了宝藏女孩。
    还有好些本就是一路跟过来的颜粉和CP粉，在李月推荐下找了过来，不过才开播第二天，顾淼直播间流量翻了好几番。
    吃完饭，顾淼谢过那些支持她喜欢她的观众朋友，打算开着直播现场联机游戏，带直播间观众玩一个小时。
    能与自己粉的大大一起互动，首先开始鸡叫的并不是那些游戏粉，而是顾淼与卫冉的CP粉。
    嗷嗷叫的CP粉们挤破头的争抢名额，弹幕刷得顾淼都快看不清字。
    顾淼微笑着建议：“谢谢你们的支持，现在我喊停，大家高抬贵手暂停片刻，最后一条弹幕的观众中奖，以此类推好不好？”
    啊啊啊，神仙在问自己好不好！
    那当然是好，必须好，肯定好，不好也得好！
    这么温柔，这么宠溺，一定好！
    四位幸运儿选出来，剩下的时间便是顾大神开始秀自己操作的时刻。
    不得不说，高手在民间，哪怕前一秒嗷嗷叫着神仙看我的粉丝，后一秒能秒变画风，为自己的神仙神来杀神，魔来杀魔，战力相当强悍。
    本来说带观众们吃鸡，结果顾淼自己全程陪跑，都没怎么出手，身边那几个护花使者已经哐哐哐将敌人碾压。
    当然，并不是每位护花使者都这么强悍，有些粉丝，完全就是李月上身，别说护花了，花的面还没见着，自己先成了盒。
    零落成盒碾作尘，只要花如故。
    开播第二天，成绩很不错，有之前录节目时李月积攒的那批颜粉与CP粉，顾淼这天收益首次突破千元大关，停在1235.2元。
    未来真是每天都会更好。
    ……
    今天卫冉依旧在医院奔波，卫妈妈身体在缓慢恢复，她不那么忙时进了顾淼直播间，暗戳戳顶着小号看自家女朋友的神颜。
    小号马甲早就发到顾淼微信上，卫冉还很霸气的附上一句话：女朋友来查岗了，该收收，该藏藏，别让哀家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哈！
    调皮的调调，让拿手机看微信消息的顾淼弯了眉眼。
    镜头下，神在笑，还是很温柔宠溺的笑，对着手机在笑！
    直播间观众炸了，一个个弹幕刷得飞起，手举着锄头誓要将藏在直播间后边的树根刨出来，追根究底。
    刨得最起劲的，当数顾淼与卫冉的CP粉。
    “妈妈，快来快来帮我挖，千万别告诉我我粉的CP要Bad end！”
    大概是被卫冉这调皮的调调影响，顾淼有些兴味的看向直播间快要跳脚的观众，坏心思的露出微信界面卫冉聊天框的头像。
    一只呆萌狗子大头照，三分哀怨，五分失落，还有两分生无可恋。
    是小雪，从姚家村带出来的狗子，正寄养在李月家中。
    这张照片是李月发在群聊里的，对着身在曹营心在汉的狗子好一通吐槽。
    卫冉截了图，弄成头像，还逼着顾淼也换了个狗子泫然欲泣的丑照，美其名曰这是顾淼想见她时的心情——想得都要哭了。
    不过一个头像，顾淼有什么不愿意的呢。
    但是卫冉与她的头像被直播间那边的观众们发现后，CP粉狂欢了。
    聊天内容自然看不到的，但是两人的头像，同一只狗子，一个望穿秋水，一个黯然神伤，结合粉的CP分隔两地的事实，CP粉只想说：真特么配！
    于是这天的游戏直播，没有游戏，只有歪楼讨论粉的CP到底能不能结婚，其间还有吃瓜党浑水摸鱼。
    还有一条顶着马甲将水搅得更浑，吃瓜吃得都成了只欢快的猹的CP正主卫小鱼儿。
    夜里十一点，顾淼洗漱完，才有功夫躺在床上与卫冉聊天。
    医院的夜与白天没什么区别，灯火通明一片素白，卫冉站在这片素白里对着镜头笑。
    她身后是绚烂的灯海，宛如九天上的星河，美得灿烂夺目。
    顾淼端详这张照片，看了好一会自己也坐在飘窗上拍了张自拍。
    顾·大铁树·如今已经开花·淼，生平要么被别人拍，要么拍别人，自拍好像还是第一次，镜头感觉怎么摆怎么不合适。
    最后福至心灵，对着镜头自认笑得温柔如水，双手伸得笔直，从下往上拍了张俯视众生的照片，看眼还算满意发了过去。
    视线低垂，唇边带笑，眼里的深情也算款款，顾淼再看一遍发过去的照片，还不错！
    没几秒，卫冉回了一串哈哈哈哈。
    顾·大疑惑·淼：【？】
    卫冉笑得打的字都是一顿顿的：【哈哈哈，阿淼，我我才发现，你还有双下巴！哈哈哈！】
    双下巴？顾淼回看自己刚刚认为还算满意的照片，确实，俯视众生的角度固然逼格够高，可刻意下压的下颌隐隐有一坨不该出现的肉条，显得她跟个小胖墩似的！
    不仔细看的话是看不出来的。
    顾淼长按图片，点了删除。
    卫冉依旧在哈哈哈：【阿淼，我还是看得到啊！】
    卫冉：【截图.jpg】
    卫冉：【不用不好意思，阿淼特别霸气，我特别喜欢，阿淼什么样我都喜欢！！！超级超级喜欢！！！】
    卫冉：【爱的抱抱.jpg】
    顾淼麻了，一张照片而已，反正自己微信界面看不到，眼不见心不烦。
    收拾略微有些尴尬的心情，顾淼重新拍了张自己靠墙看窗外的自拍。
    也没精心选角度了，就举着手对准自己的脸和窗外夜色拍了张面上非常不走心，其实还是很走心的照片。
    谁不希望自己在对象面前永远都是美美的呢，顾淼也是一俗人，当然不例外。
    长发缱绻，靠墙坐着的女人穿一件厚厚的草莓睡衣，整个人宛如被包裹在草莓里的仙子，精致眉眼带着笑意侧身看镜头，曲线完美的侧颜后面，是与卫冉那边绚烂星空不一样的另一种夜景。
    沉静，深邃，一眼望不到边的黑幕里，点缀着些许萤火虫般的星光，静谧又清冷，美得低调。
    容城的夜，像卫冉灿烂夺目，海城的夜，像顾淼低调内敛。
    两人分隔两地不过两三天，在这一刻却恨不得立即出现在对方面前。
    想念，没有因为各自的照片而稍微消退，反而更浓更烈。
    好一会卫冉没再发消息了，顾淼以为她去睡了，没成想刚下飘窗，卫冉的电话打了过来。
    “阿淼，我想你，非常非常想你。”
    卫冉声音低低的，身边还有风声呼啸，看样子是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打电话。
    顾淼听她声音里带着点鼻音，心疼了：“我也很想你，怎么不在病房？外面冷不冷？有没有多穿点衣服？阿姨睡着了吗？”
    “嗯，妈妈睡了，我就是特别想你，想要立即看到你。现在听到你的声音好多了，阿淼快去睡吧，明天不是还要直播吗？”
    “好，快点回去，晚上别一个人到处走。”顾淼打开没关多久的电脑，轻柔的说：“去睡吧，好好照顾阿姨。”
    卫冉乖巧的嗯了声：“阿淼晚安。”
    顾淼轻笑，柔声道：“晚安。”
    电话挂断，电脑开机了，她打开浏览器搜索了一会，才关机换衣服。
    第38章 相会
    海城到容城的机票没有合适时间，顾淼查了最近的火车票，两个小时后有一趟高铁，直达容城。
    简单收拾一下，顾淼带上证件，在手机联系人里找到在大排档工作，凌晨回家没公交车不得不与油腻男人小智拼车时，留的一个师傅的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一会才被接通，男人被打扰睡眠的烦躁通过话筒传过来：“谁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顾淼站在小区门口，“王师傅，我姓顾，之前坐过你的车，还记得吗？”
    对面的声音立马变得客气起来：“顾小姐吗？哈哈，当然记得，是要坐车吗？”
    顾淼也没在意对方明明不记得却还装熟人的态度，“嗯，要去高铁站，王师傅有空吗？”
    “有空有空。”
    “好，我在洋湖大街利苑小区大门口等你，半小时后见。”
    初冬的夜晚很冷，顾淼挂了电话站在离小区门卫不远的路灯下，裹紧衣领看向大街另一头。
    凌晨一点，顾淼坐上开往高铁站的车。
    王师傅大概是认出顾淼，笑容真诚许多：“顾小姐换地方住了吗？这是要去出差？”
    顾淼摇头，“去找人，师傅，我两点的车。”
    司机大手一挥：“没问题，坐稳啦！”
    一点四十五，顾淼到了高铁站，谢过司机结完账便去柜台取票。
    取了票，进入候车室没多久车子到了，检票上车找到座位坐下，顾淼一颗心才定了下来。
    脑海中系统语气能酸掉大牙：“啧啧啧，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宿主也不遑多让。算算算算，这一路要花多少钱，宿主你准备加几天班补回来？”
    不过几百块钱，系统倒也不是真的心疼，就是觉得开始恋爱脑起来的宿主，有些崩人设了。
    但莫名很香怎么办？
    顾淼靠着椅背，看窗外站台上的灯光，回答系统的问题：“我想见她。”
    四个字，堵得系统没音了。
    车子启动，顾淼闭眼，5个小时之后，就能到容城，就能见到卫冉了。
    列车急速前进，在夜幕下穿梭于大地之上，带着顾淼满腔思念，于清晨七点三十四分到站。
    顾淼大概是这辈子第一次这么冲动。
    容城比海城要更冷，饶是有心理准备，顾淼出站时还是冻得瑟缩了一下。
    出站口，李月倚在承重柱边看过来，清晨的高铁站没什么人，她很快就瞧见只背一个小包的顾淼。
    紧身黑色羽绒服，长筒靴，将女人的身形勾勒得更加曼妙，李月伸手摇晃，吸引顾淼注意。
    两人有几天没见，李月看起来比姚家村更妖娆了。
    发型由黑长直变成栗色大波浪，红唇微张，露出一排大白牙，傻里傻气的。
    “顾淼，这里！”
    提前告知对方让她来接自己，顾淼笑着走过去，与李月并排往车站外走。
    路上李月笑她：“可以啊，瞒着小冉过来找她，不怕回去让你跪搓衣板？”
    决定是有些仓促，可顾淼不后悔。
    顾淼摇头：“她很好，谢谢你这么早过来候着，麻烦你了。”
    李月：“嗐，跟我客气什么，走吧，送你去医院，顺便买点礼物。”
    下电梯进停车场，两人走过去上车，车里司机是个老熟人，权哥。
    “顾小姐，早上好。”
    顾淼微笑：“权哥早上好。”
    一声早上好，几人仿佛还在姚家村姚大妈家，模糊了时间和距离。
    车子启动，滑出位于容城西的火车站，李月简单介绍着路上一些景点和建筑，以及民俗风情。
    容城历史悠久，是一座国际性大都市，早八点正赶上高峰时段，车流堵在路上挪都挪不动。
    权哥似乎是个老容城人，开车穿越各处叫不出名的小路和巷子，弯弯绕绕的竟然在十点前绕到了卫冉妈妈休养的医院。
    私人医院，环境特别好，闹中取静的地理位置。
    权哥停好车，顾淼拿上过来时买的礼品跟在李月身后上楼。
    顶层包房，装饰特别豪华的病房里，卫冉正在喂床上半躺着的女人喝粥。
    哪怕经历一场大手术，女人依旧雍容华贵，清减面容肖似卫冉，长相不是特别出众，但有着卫冉一脉相承的斯文秀气。
    李月敲门，透过玻璃看见卫冉与妈妈说了句什么，女人笑着点头。
    病房门开了，顾淼从李月身后站出来，微笑看卫冉。
    凌晨打着电话互道相思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是什么体验？
    卫冉看到顾淼那一刻，红了眼圈，带着惊喜与委屈，扑倒在顾淼怀里。
    “你怎么不好好睡觉？怎么偷偷跑过来了？大晚上的一个人出门多不安全呀？”
    一迭声看似抱怨，实则撒娇的话，让顾淼空了好几天的心彻底有了归处。
    怀里那个人是真实的，听到的声音不再是通过电流传过来的，顾淼拥着卫冉在她耳边轻笑：“太想你，就过来了。”
    两人在门口抱了好一会，李月看屋里卫妈妈要下床了，才轻咳一声打断她们：“小冉，伯母要出来了。”
    卫冉依依不舍的分开，牵着顾淼开门进去。
    床上女人由躺变成了坐，右手牵着被子，还真是要下床的意思。
    卫冉疾步过去，笑着埋怨：“医生说要静养，不能随意走动，妈你怎么不听话？”
    她脸上笑意太过灿烂，几天连轴转都快瘦脱形了，人也有些萎靡不振，这会却像是被水滋润过的花骨朵，重新焕发生机。
    卫妈妈不动声色看眼跟着的顾淼，眼里笑意深了起来。
    原来是小女朋友来了。
    “小淼，耽误你谈恋爱了？”卫妈妈柔声柔气的说笑，视线从卫冉牵着的手飘到顾淼脸上，说的话差点惊掉人下巴。
    卫冉松手，顺势坐在床边椅子上，眼神示意自己妈妈含蓄点，别吓着好不容易追回来的对象。
    卫妈妈视而不见，只含笑看着顾淼。
    顾淼见她叫自己的名字，还挺亲热的样子，微微怔了下，旋即笑着摇头，礼貌道：“阿姨说笑了，您身体好些了吗？”
    规规矩矩将带来的礼品放在一边，脸上依旧维持笑意，可没之前那么自然了。
    卫妈妈点头：“好多了，小冉挺辛苦的，你可不能怪她。”
    顾淼看眼身边的人，柔声道：“不会，我知道她很辛苦。”
    卫冉坐在床边椅子上，笑着拿起之前喂的那碗粥，只剩小半碗，大概是卫妈妈自己起身吃了些。
    “妈，我不累，你好好歇着，听医生的话，啊？”
    卫妈妈听话躺好，面色还有些白，秀气的眉眼带着温和笑意：“嗯，我听话，自己去陪陪小淼，我睡一会。”
    替妈妈掩好被子，又调了房间温度与亮度，卫冉才轻手轻脚收拾碗筷与礼物，带顾淼她们出来。
    一出门，卫冉将手里的东西塞到李月怀里，自己扑到顾淼身上，哪里还有半分刚才在卫妈妈面前的沉稳！
    “阿淼，你真好！”卫冉感叹着，脑袋埋在顾淼肩窝一个劲的蹭，就像是离开主人许久，终于回到主人身边的小猫。
    顾淼揉了揉卫冉小脑袋，“今天旷工一天，不带我在容城逛逛吗？”
    卫冉撒娇：“不逛，我要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李月在旁边出声：“够了啊，等伯母好了，你们俩爱怎么腻歪怎么腻歪，现在注意点影响，大庭广众呢！”
    顶层病房，走廊除了她们三个基本上没人，卫冉赖在顾淼怀里赖得正大光明。
    “没有庭，也没有众！小月你别吓着阿淼，神经兮兮的。”转头笑眯眯的看顾淼：“阿淼，饿不饿？吃早餐没？我带你去吃饭！”
    这是双标，绝对是双标！
    抱着一堆东西的李月，差点炸毛将一堆东西糊卫冉脸上去！
    这要不是亲发小，她绝对翻脸，敢这么埋汰她李大小姐的，还就卫冉一个。
    怀里的东西塞给权哥，李月两手空空脸皮特厚的缀在卫冉后边蹭饭。
    大早上的就去车站接人，她现在也巨饿啊！
    ……
    距离医院不远的一条主街，有家门面不错的早餐店，三人从街对面拐过去，进了早餐店。
    闹中取静的私人医院，周遭好些商业办公楼，早餐店正对面就矗立着一座高楼大厦，巍峨如山，气势恢宏。
    这个点，社畜们都在办公室奋笔疾书，早餐店其实没什么人。
    卫冉拉着顾淼坐下，熟稔地点了一堆吃的，捎带上李月的口味，满满一桌子面条煎饺小笼包。
    三个身材挺好的女人要吃这么一大桌子早点，店里服务员有些好奇，视线时不时飘过来。
    在见证顾淼的饭量后，女店员慕了。
    大胃王，还不会胖，几乎是每个吃货女孩的梦想。
    女店员不自觉的拿起手机，暗戳戳拍了吃饭前与吃饭后的照片，发到自己朋友圈，感慨一下。
    她这无心之举，带来的影响却不小。
    早餐店对面那栋楼，许多人都习惯来这里吃饭，女店员除了打杂外，也兼送外卖，微信里边好多联系人都是对面大楼的客户。
    看到女店员的朋友圈，有的人关注点在大胃王上，有的人关注点在顾淼颜值上。
    而有的人，关注点在顾淼这个人以及她旁边，替她递纸巾的那双手上。
    第39章 表姐
    一餐早饭，顾淼吃得心满意足，李月却吃得有点心肌梗塞。
    也不是没见过她们撒狗粮，只是现在的卫冉，比以前更能黏人了，李月作为她们爱情长路上的陪跑者，见证了许多，也感慨两人喜结良缘，觅得佳人。
    可今天又是被狗粮齁到想割袍断义的一天。
    好不容易等顾淼吃完，李月率先出了店门，再待下去，她要被店里那甜腻的还冒着粉红色泡泡的狗粮现场齁死！
    呼吸一口外边的新鲜空气，李月站在门口百无聊赖等人。
    屋里，顾淼吃干净最后一口粮食，擦嘴起身，笑看一眼卫冉，这人怕不是要化身成老妈子，一顿饭在旁边絮絮叨叨的，生怕自己少吃一点。
    有些腻味，但顾淼挺喜欢。
    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重视，重视到哪怕吃个鸡蛋，对方都怕自己噎着。
    或许心里对卫冉不坦白是她女朋友的身份这事还有些疑惑，顾淼却也不那么警惕了，决定了与对方在一起，最起码的信任还是要有的。
    吃完饭，三人也懒得顶着寒风出去逛，兜兜转转消了会食，就又回到病房。
    房门没有合拢，卫冉瞧见了有些慌张，快步走过去，生怕卫妈妈自己任性起床活动。
    推开门，有人在低声交谈，顾淼往里看，一个年轻女人正陪在卫妈妈床位边，温和的说着什么。
    窗外天光正好，照在床位边坐着的女人身上，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平和，像是画里走出来的淑女，温婉端庄。
    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响，正笑着与卫妈妈说话的女人偏头，瞧见卫冉，含笑出声：“小冉。”
    卫妈妈也望过来，抬手打招呼：“哟，小淼！”
    大概是声音太过惊喜，本来看着卫冉的女人，也朝顾淼看来。
    顾淼站在三人最后边，无奈身高腿长，被卫妈妈点了名，视线与望过来的两个女人撞上，含笑颔首，回应道：“阿姨休息好了吗？”
    卫妈妈乖巧起来，与卫冉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嗯嗯嗯！”
    太过乖巧，顾淼差点去掏兜里有没有糖果，哄哄这位老顽童。
    卫冉走过去，拍了拍卫妈妈盖着的被子，嗔笑说：“宝贝女儿在这呢。”
    拉了张椅子坐在陌生女人旁边，“表姐，公司不忙啦？这么辛苦，还过来，多累呀，这里有我，放心吧。”
    女人摇头轻笑，宠溺道：“再忙也要过来的，哪能让你一个人扛着，再说舅妈还喜欢我来呢。”她转头看向卫妈妈，“是不是啊舅妈？”
    卫妈妈眼睛还黏在顾淼身上，点头应道：“是啊是啊。”
    对于卫妈妈的颜控，卫冉深感无奈，招手让顾淼过来，自己挪到床沿坐下，将顾淼按在椅子上，“这是我表姐，万清怡；这是顾淼，我对象。”
    再指指场中唯一一个被遗忘的，目前还站着的隐形人，“李月，表姐见过她吧，我发小。”
    李月笑，优雅而不失礼貌地对着卫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说完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一起从小长到大的表姐，介绍自己对象时，总有点莫名的羞耻感。
    万清怡看眼李月，笑着点头，而后细细打量顾淼，柔声道：“顾小姐你好，往后小冉有哪里做得不好，多多包涵。”
    顾淼颔首，冷眸含笑：“她很好。”
    卫妈妈一听，喜得见牙不见眼，要不是女儿坐在床沿瞪着她，下一刻怕是要下地扑到顾淼面前。
    万清怡也笑了，病房里一时间温馨得不似医院，更像是一家子女人坐在花园里闲聊，悠闲惬意的午后时光。
    万清怡没坐多久，她帮着卫爸爸处理公司事务，平时也难得抽出空闲过来照看舅母，今天处理一些琐碎事务后正好有时间，就过来看看。
    卫冉将人送到门口，坐回床边审问一遍妈妈有没有乱走动，得到满意答案后才起身去削水果。
    李月这时候才有个位子坐，挨在顾淼身边，与卫妈妈闲聊。
    “万表姐怎么过来了？”
    李月与卫冉从小一起长大，卫妈妈早将她当另一个女儿看待，李月叫万清怡表姐，卫妈妈一点都不觉得没礼貌，反而特别开心。
    “就是路过附近，有段时间没来瞧她，上来坐会。”卫妈妈深度颜控，对着比自家女儿漂亮的李月和顾淼，问什么答什么一点都不藏着掖着。
    卫冉提着果篮过来，将刚洗的水晶葡萄放在床头柜上，摘了一颗剥皮，伸到妈妈面前。
    卫妈妈含笑吃了小半口，剩下的咽在嘴里，含糊不清的说完话，才整个都吃下去。
    “清怡有能力，又是个好孩子，就在公司里帮衬着她舅舅，要不然就小冉这皮猴子性格，哪里能待得住，最后还不是苦了我和她爸爸。”
    卫妈妈看似抱怨，实则分外心疼自己女儿，哪怕女儿做个一事无成的小公主，她也没有半分责怪。
    顾淼安静听着，将这些记在心里。
    吃了葡萄，顽童般的卫妈妈又指使女儿端茶倒水，美其名曰也就这段时间能好好享受一把，等身体好转，女儿就要投入别人怀抱了。
    一席话说的李月深有同感，恨不能抓着卫妈妈的手发表长篇大论，慷慨激昂的诉说自己受的委屈。
    顾淼浅笑，替卫冉剥了颗葡萄递到卫妈妈面前。
    “哎呀呀，这怎么好意思！”卫妈妈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身体前倾，啊呜一口就吞下顾淼的贴心，边吃边数落旁边坐着的李月：“小月啊，不是伯母说你，你也得赶紧找一个了，看看，这么体贴的女婿，你妈妈见了不也得乐开花？”
    呵，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翻得猝不及防。
    李月嘿嘿笑，就是不搭腔。
    她还没享受够单身时光呢，要什么对象！
    卫冉正好倒了水过来，听见卫妈妈的话，将杯子塞到妈妈手里，“妈，瞎说什么呢，阿淼脸皮薄，别吓着人家。”
    就算盼着她出嫁，也别当人家面说啊，要是吓得好不容易追回来的冰块再缩回乌龟壳子里，她找谁说理去？
    还有，凭什么是‘女婿’不是‘儿媳妇’？
    卫妈妈温和的眉眼轻轻一扫，就看出来自家女儿的心思，得意的笑，就是不告诉她自己在无聊时有偷偷关注某对CP。
    顾淼对这个话题不知道怎么接口，只好含笑以对。
    卫冉是自己女朋友没错，但这背后牵扯的东西有些复杂，她要顾着自己随时会消失的命，还要搞清楚系统隐瞒的其他事情。
    那些系统没有说，但是通过蛛丝马迹能看出来好些不对劲之处，只有这些搞明白了，生命有保障了，顾淼才敢放心的与卫冉在一起。
    至于是以‘女婿’的身份，还是‘儿媳妇’的身份，完全不在意。
    卫妈妈见顾淼只是笑着倾听，没怎么插口，也怕自己的唐突害女儿与对象闹不愉快，转了话题聊些其他的。
    三人待在病房直到午饭点才出来，卫妈妈与年轻人说了好一会话，精神明显要好许多，卫冉打算回家做点养气血的清淡饭食拎过来，嘱咐妈妈好好休息，她一会就回来。
    卫妈妈两眼亮晶晶的，乖巧点头，眼巴巴瞧着顾淼。
    岁月或许在卫妈妈身上留了痕迹，但那颗爱美的心，大概是到老都不会淡半点儿。
    顾淼浅笑，温声叮嘱：“阿姨好好休息，我有时间还来看您。”
    卫妈妈方长舒一口气，得了保证似的满足的躺了下去，乖乖睡着。
    顾淼看着哭笑不得的卫冉，心想：好像自己这女朋友也有点颜控的毛病。
    三人安顿好卫妈妈，在医院门口分别，权哥接走大清早就不着家的李月，剩下顾淼跟着卫冉去她家。
    从医院大门口到车库，不过几分钟距离，卫冉也不舍得和顾淼分开，拉着人走过去，上了车也不管有人没人，赖在顾淼怀里不撒手。
    上午刚见面她就想这么干了，碍于公共场合耐着性子忍到现在，要不是看顾淼不记得自己，卫冉说不定已经上手撕衣服。
    就是这会没人了，在自己车里，卫冉还是顾忌着不能吓到顾淼，赖在她怀里说了一会腻味的情话，才起身坐好。
    时间不太充裕，做完饭还得尽快送到嗷嗷待哺的卫妈妈那，免得饿着病号宝宝。
    顾淼等卫冉系好安全带，才笑着凑过去在脸上亲了下。
    “专心开车，回家我帮你做饭。”
    卫冉笑容灿烂了：“好！”
    卫家离卫妈妈休养的医院不远，车程大概二十分钟，坐落于一片连绵的绿荫里，独栋小别墅，周围几十米内没有第二户人家。
    容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城市，能有这么一块地皮，资产也是不俗了。
    一会还要出门，卫冉将车停在院子里，也没去车库，带着顾淼开门进屋。
    家里没人，冰箱内家政阿姨有添加一些新鲜食材，卫冉瞧了眼，都是自己吩咐过的，放了心，脱衣服换上家居服系上围裙往厨房里钻。
    “阿淼随便逛，这里一般都是我和妈妈住，其他人很少过来，都住在卫家本宅。”
    原来是这样。
    第40章 腻歪
    一句话，解了顾淼的疑惑，她进门时还在想这卫家怎么连个佣人都没有，原来是卫冉不住在本家。
    明白这点，进门前的那点拘束与紧张消弭无踪，顾淼环视一圈，一楼只有厨房客厅和一间客卧，装修简约大气。
    符合卫冉不事奢华的一贯作风。
    旋转楼梯通往二楼，顾淼看了眼后转身去厨房，那里卫冉正在切姜，旁边还有一只处理好的整鸡。
    自然的拿过另一把菜刀，手起刀落，咔咔几下，顾淼将鸡剁成块，放水清洗。
    卫冉已经切好姜，薄片堆在案板上，笑眯眯看顾淼。
    “怎么了？”
    卫冉还是笑，背靠流理台，双手撑着台子边沿，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像是夜空里最亮的星星。
    顾淼将洗好的鸡肉装盘，姜片洗干净放另一边，开始剥枣核。
    等这些准备工作做完，卫冉才转身开火，炖锅加水开始煮，等水沸腾起来，加入鸡肉熬了五分钟，捞起来沥干后，再次加水，鸡肉与生姜红枣一起放入锅内，改用中火慢炖。
    这乌鸡汤要炖一会，大概到晚上才能喝，卫冉去冰箱里翻好些食材出来，开始忙碌。
    洗菜煮饭这些事有顾淼，她不至于一个人手忙脚乱，该炒的炒，该炸的炸，再熬上一锅鱼汤，午饭算是齐活。
    卫冉厨艺也算不上特别好，加上顾淼来海城也没事先打招呼，家里的食材备得不足，她是加了好些冷冻食品才堪堪凑够顾淼的量。
    忙活个把小时，一顿饭总算完成。
    累是累了点，但卫冉挺高兴，这种两个人相处的日常，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了。
    现在，她的阿淼回来，再好不过了。
    先装好卫妈妈的份，两人又一起驱车去医院，等卫妈妈吃完睡下，才开车回家。
    锅里的菜还温着，相比刚出锅时色香味还算可以的卖相，这会多少有点影响，顾淼端着最后一大碗鱼汤上桌，含笑夸赞着：“很丰盛，辛苦你了。”
    因为卖相可能打折而有些低落的卫冉，听了这句瞬间活过来，开始替顾淼夹菜盛汤。
    早就想投喂她了，在姚家村要顾着主人家，在自己家里就不必啦！
    相比做饭，看顾淼吃她做的饭时胃口大开的样子，更让卫冉有成就感。
    这辈子，卫冉愿意屈尊洗手作羹汤的人，也不过就是自己亲妈和亲媳妇。
    两人难得这么坐在一起吃饭，没有旁人围观，一个专心的吃，一个专心的喂，毫无顾忌不用遮掩。家政新添的足够卫冉食用好几天的食材，一顿饭下来，全进了顾淼的肚子。
    卫冉见顾淼吃完了，起身收拾碗筷。
    顾淼随后跟上，做饭的活让对方干了，自己总不能只负责吃。
    洗完碗，打扫干净厨房，两人洗去一身油盐，躺在落地窗前的榻榻米上，晒太阳。
    午后的阳光，温暖热烈，透过玻璃窗照进来，晒得人昏昏欲睡。
    顾淼连夜坐车来容城，身体有些疲惫，躺在柔软的垫子上，就有些想眯眼。
    卫冉搂着她的脖子，脑袋埋在颈窝里，像只小猫般不安分的蹭着，惹得顾淼在醒与睡之间徘徊。
    终于，抓住了使坏的小脑袋瓜，顾淼低头轻轻吻了过去。
    明亮洁净的落地窗前，有一张小茶几，茶几上主人还未看完的书籍被随手扔在一边。
    榻榻米上，顾淼与卫冉安静亲吻。
    没有你来我往，也没有抵死缠绵，顾淼亲了一会松手，听卫冉伏在自己身上喘息，胸前被人压着，有些闷，可心里却跟喝了蜜水一样甜。
    一路相思，直到此时方稍稍缓解。
    歇息一会，小馋猫又开始讨食了，赖着顾淼不撒手。
    ……
    一整个午后，两人都没干别的事，就窝在窗前腻歪，等太阳西斜，阳光也不那么烈了，卫冉才懒洋洋起身去看了眼厨房里炖的乌鸡红枣汤。
    顾淼也坐起身，虽然不舍，可还是拿出手机查看当晚回海城的车票。
    下午五点到凌晨两点都有，顾淼看眼卫冉，订了最晚的那班。
    订好票，等卫冉过来，顾淼与她说了这事。
    两人都不是小孩，各有各的事要忙，短暂的离别，也是为了更好的相守，卫冉看是凌晨两点的票，很心疼：“要不还是五点吧，回去还能好好休息。”
    顾淼笑着摇头，她其实一点都不想走，想要和卫冉一直待一起，但她暂时做不到，只能尽可能的将她们相处的时间留长一点，再长一点。
    “五点走，大半夜到家，不怕我被狐狸精勾走？”
    卫冉又窝在顾淼怀里，大义凛然：“建国之后不许成精，敢有狐狸精，我第一个报警。”
    顾淼莞尔，低头又开始亲她。
    大概是患了皮肤饥渴症，不知不觉的就想与她亲近，亲近了心才会满，那种愉悦，估计就是恋爱的感觉。
    顾淼第一次觉得自己活着真好，有一个爱自己的女朋友真好。
    她会为了这个人，努力活下去。
    夕阳挂上金边，冬日天黑得早，才四点多，暮色就悄然来临，一点点吞噬着夕阳余晖。
    两人腻在客厅里，耳鬓厮磨，说着听不腻的情话，就算没有进一步，也足够她们回味许久。
    厨房里的鸡汤炖好了，香味飘散出来，惹得做了一下午‘体力活’的顾淼肚子诚实的敲响晚餐铃。
    卫冉笑着替两人整理着装，秀气的脸上还残留着接吻之后的妩媚风情，吧唧一声亲了顾淼一口，才起身去厨房盛汤。
    下午光顾着腻歪了，家里也没添置新食材，重新煮好饭，盛了小半碗的量，装在保温桶里拎去医院。
    卫妈妈醒来了，正在看书，听见门响抬头，入目便是女儿微微肿起的小嘴，还有眼角风情。
    满含深意的看眼顾淼，卫妈妈含笑放下书，嗔怨道：“还记得自己有个妈呐！还以为你有了媳妇忘了娘呢！”
    卫冉心情很好，揭开保温壶盛汤盛饭不忘回嘴：“谁说的谁说的？明明是胡说，看看看看，这就是证据，熬了一下午呢，我巴巴守到现在。”
    卫妈妈笑，不置可否，接过碗筷小口吃着。
    顾淼见卫妈妈面色不变的吃完小半份晚饭，眉头微挑，笑意也更深了。
    偏咸的口味，您老就不觉着齁得慌么？反正她下午挺渴的，喝了不少的水。
    想到这，顾淼想起喝的不少水里，还有一味特别的，脸不由有些热，好在平日冷脸惯了，面上没表现出来。
    下午那么主动，那么腻味，估计也是被齁着了，想要解解渴，顾淼面冷心燥的想。
    卫妈妈也觉得咸，但老人家不说，只是吩咐卫冉再去倒水，连喝两杯才算完。
    这一切，做饭的厨子不会知道，饱受厨子摧残的两人却是相视一眼，瞬间明白对方的心情。
    自己的宝，自己宠呗！
    卫妈妈吃完饭，卫冉又服侍着洗漱完，等妈妈上床躺好，继续看书了，才带着早就饿了的顾淼去吃饭。
    这个点，各大餐厅都是客流最盛的时候，卫冉驱车选了家环境不错的，带着顾
    淼进去。
    “这里是齐媛家开的，哦，齐媛就是群里的齐花花。”卫冉介绍。
    装修得高大上，顾淼看里边已经有不少人，担心等她们点完餐再吃完饭太晚，卫妈妈那边缺人看护，提议去街边找家面馆凑合。
    卫冉拽着她进门，边走边敲手机，没多久餐厅经理替她们安排了包厢。
    菜很快上齐，顾淼看份量，怕是得有七八个人的量。
    似乎知道顾淼想的什么，卫冉晃了晃手机，笑道：“小花她们也过来，说是聚聚，阿淼介意吗？”
    顾淼了然，摇头表示不介意。
    没等多久，李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人未至声先到。
    “我跟你说，今晚一定要宰小冉一顿，敞开了吃，吃到扶墙出才算完，知道吗？”
    她大概是今天又被刺激到了，并没关严实的门缝里传来絮絮叨叨的吐槽，说顾淼两人怎么怎么撒狗粮。
    包厢门被推开，走在前面的李月瞧见屋里两人，上来对着卫冉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几小时不见，想死我了，哇哈哈，咱们的公主又漂亮了！”
    身后还有两个女孩子，站在门口看着顾淼害羞的笑。
    卫冉一巴掌拍在李月背上：“刚刚不是说着要宰我一顿？”
    李月呵呵笑，站直了介绍跟进来的两位：“齐小花，容丹，也可以叫她旦旦。”指着顾淼看向女孩们：“顾淼，小冉放在心尖上的宝贝疙瘩。”
    齐媛牵着容丹腼腆的笑：“顾小姐好，之前我们一起玩过游戏的。”
    顾淼主动伸手：“你们好，以后也可以一起玩。”
    齐媛点头，容丹亮着一双星星眼，上前一步握住顾淼的手，满脸通红害羞得话都说不出来。
    卫冉起身拉着她们坐下，对容丹闷葫芦似的追在顾淼后头也是无奈，小丫头是她们几个里头年纪最小的，又内向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以至于很少出门。
    所以平时在外边，几人都会照顾着她。
    小丫头平生没别的兴趣爱好，就一点，喜欢美人，和卫妈妈有一拼。
    要不是齐媛与李月这两个没心没肺的，旦旦说不定现在还窝在家里活在二次元世界中。
    顾淼左手边是卫冉，右手边是新晋迷妹旦旦，其他两人坐对面，五人落座后也没客套，该吃吃该喝喝。
    都是熟人，从小玩到大的交情，饭桌上边吃边吐槽一些最近发生的事，卫冉怕顾淼饿狠了，对身体不好，有一句没一句的附和着。
    吃到半途，李月放下筷子拍了下巴掌，像是才想起来般神秘兮兮的对着其他四人说：“知道吗？最近尚家老太爷找回来的那个嫡孙，据说好像不太满意自己的未婚妻，闹着要毁约，被老太爷关家里不让出来。”
    卫冉替顾淼夹菜的手微顿，尚家？
    第41章 约定
    李月说完，看向卫冉。
    尚家那位寻回来的嫡孙，风度翩翩，温润如玉，她是见过几回的，当然都是陪卫冉去卫家本家时见到的，平日里尚老爷子将好不容易寻回来的宝贝疙瘩藏着掖着，生怕再丢一回。
    而尚老爷子嫡孙的未婚妻，就是卫冉她表姐，万清怡。
    男方幼时便被拐去山沟里苦熬十几年，直到来容城追求梦想才被尚家寻回去；女方自幼父母双亡，由舅舅舅妈一手带大，按理说这两人应该有挺多共同话题，李月不明白那尚家少爷为什么要毁约。
    个中原委，卫冉是不清楚的，她继续给顾淼夹菜，笑着摇头：“别看我，我也不知道，你们都了解的，我很少回本家，表姐也忙着帮爸爸处理公司事务，基本上没什么交集，要不是小月这么一说，我都差点忘了表姐是要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人。”
    毕竟，今天见到表姐的时候，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没有半点被未婚夫嫌弃的不悦情绪。
    李月喝了一大口果汁，点头表示明白了，继续吃菜。
    这个话题提一嘴就过去了，几人吃完后坐在位子上闲聊，剩下顾淼一个人还在努力。
    终于顾淼也吃完了，李月的话题从容城琐事上转回顾淼身上。
    “顾淼，听小冉的意思，你还要回海城？”
    顾淼擦完嘴将纸巾叠好放在一边，抬头应声：“嗯。”
    一直在右手边默默关注顾淼的旦旦鼓起勇气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顾、顾姐姐，下、下次，你还会、会过来吗？”
    听李月她们闲谈，顾淼就觉得容城这地方，鱼龙混杂，自己实在不愿意在这里扎根，但卫冉的家在这里，往后少不得还会经常来，便点了点头。
    旦旦一高兴，脸又开始红了：“那、那下次，过来，我们再、在一起吃饭。”
    顾淼看眼卫冉，笑着答应：“行，到时候联系卫冉就好。”
    旦旦顶着张红透的脸蛋一个劲点头。
    李月起哄：“要不直接搬过来得了，反正总有一天，你们要在一起的。”
    齐媛在给旦旦倒果汁，闻言也附和着。
    卫冉一双亮晶晶的眼瞧过来，瞧得顾淼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拒绝了：“现在不行，等过段时间。”
    现在搬过来，她手里没有足够的积蓄，怕是哪天一个不小心自己就消失了，对卫冉太残酷。
    要挣钱，起码十年内自己不会因为性命问题而缩手缩脚，畏首畏尾。
    看到卫冉眼里划过的失落，顾淼靠过去柔声安慰：“等我安顿好就搬过来，到时候一辈子都不离开。”
    这话，既是说给卫冉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以前挣够一天算一天，现在她想再多挣点，多存点，最好下个月就能存够钱换几十年的生命，然后陪在卫冉身边。
    卫冉点头，虽然失落，却无条件支持女朋友的每一个选择。
    吃完晚饭，将近十点，该送顾淼去车站了。
    卫妈妈那边没人看着，顾淼不放心，让卫冉回去自己坐李月的车去车站。
    离别的话下午就说尽了，此时此刻卫冉也没矫情，替顾淼整理衣衫后叮嘱：“上车给我发消息，到地方了打电话，路上睡会，别硬撑着。”
    从昨晚到现在，顾淼几乎没怎么好好睡个觉。
    顾淼点头，让卫冉带着齐媛她们先走，等人离开了才去李月车那里。
    一天的相处，如梦一般，坐在车里看车外霓虹如练，顾淼叹息一声，闭眼小寐。
    上车之后已经凌晨两点半，顾淼发了消息出去，没几秒微信收到卫冉的语音。
    “是卧铺吗？好好睡觉，到家了再打电话。”
    始发站，车厢里人不多，顾淼轻声回了：“嗯，就去睡的，你快点睡，熬夜对身体不好。阿姨睡了吗，没有招呼一声就离开，是我失礼了。”
    卫冉声音里有着浓得化不开的倦意，却还在坚持着安慰道：“妈妈睡了，没事我都说清楚啦，妈妈也理解的，阿淼不用担心快去睡吧，晚安啦！”
    她熬夜坚持到现在只为了说一句晚安，可爱得让顾淼心疼。
    顾淼坐在椅子上，轻笑：“那就好，我想你，晚安。”
    没有语音消息了，顾淼靠着椅背倚窗入眠。
    ……
    清晨列车到站，顾淼被手机闹铃吵醒，头昏昏沉沉的，她身高腿长的好几个小时坐在座位上不能伸展，全身酸麻得厉害。
    将卧铺改成硬座，是临时起意，却也是为了能更早的攒够钱回到卫冉身边。
    出站之后，寒风吹走从空调车厢里带出来的暖意，人也清醒许多。
    手机查看附近的地铁口，隔得挺近，顾淼背着包往那边走，顺便发语音告诉卫冉自己到海城了。
    七点多接近八点，卫冉那边大概在为卫妈妈准备早饭，也不用特意电话告知她。
    地铁里人挺多，顾淼好不容易挤上去，站了一个小时才到自己小区附近。
    进小区，上电梯到达租房所在楼层，开门进屋后，倒在沙发上便不想起来。
    一身疲惫，顾淼就这么衣服都没换的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模糊的手机铃声将她唤醒，拿过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是卫冉的电话。
    刚接通，那边传来卫冉的声音：“阿淼？”
    顾淼揉揉眉心，柔声回答：“嗯，睡着了，才醒过来，还在医院陪阿姨吗？”
    卫冉说：“对呀，妈妈吃完午饭刚刚躺下，我看你没回微信，好几个小时了有点担心就打电话过来，怎么了？怎么还在睡？昨晚没休息好吗？”
    顾淼笑：“昨晚有好好睡觉，就是还觉得困所以睡久了些，你是不是还没好好休息？昨晚熬夜了，今天累不累？”
    卫冉听她这么一说，就开始打哈欠，嘟哝着还在嘴硬：“我也有好好休息呀，不累的，一会就去睡午觉。”
    看眼窗外，阳光正好，没想到自己一觉睡了这么久，躺沙发上睡脖子有点酸，顾淼起身去卧室，边走边催卫冉睡觉。
    那边倒也不用怎么催，嘱咐顾淼快去吃饭后，就挂了电话。
    拿上衣服洗澡，披着半干的头发出来，顾淼看了下冰箱里的食材，西红柿还有几个，剩下一些丸子之类的冷冻品。
    开火烧锅，做了份肉丸子番茄鸡蛋面，三两下吃完，顾淼才回到房间开电脑。
    不过一天没有直播，就有好几个观众发消息询问，顾淼一一回复，调整状态开始进入房间登进游戏。
    容城之行暂缓相思，她每日除了直播与录视频外，便是关注卫冉那边的情况。
    卫妈妈身体渐渐好转，已经能下地活动了。
    卫冉陪着妈妈在医院里四处走动，看窗外容城的第一场大雪。
    卫妈妈出院了，回到卫冉家里休养，卫爸爸带着万清怡过去，一家四口吃了顿饭。
    万清怡订婚了，订婚宴就在大雪节气那天。
    通过微信和电话，两人各自汇报着生活里的琐碎，卫冉说，等表姐订婚宴结束，她就来海城。
    顾淼翻了下日历，还有一周时间才到农历节气大雪，那天是25号。
    距离上次相聚，她们已经分开半月有余。
    随着卫冉确定行程，顾淼的生活有了盼头，每天直播时长又往后顺延了两个小时。观众们渐渐习惯她直播上八小时，发现顾淼出了通知后，高兴之余也心疼。
    主播太拼命太敬业，也不是好事。
    这波心疼，渐渐转化成对主播的支持，收益随着时长水涨船高，顾淼总算有了一笔不小的积蓄。
    除去日常开销，如果没有大的变动，积蓄足够她换取半年生命值。
    人生百年，这半年时光算不上多长，却是顾淼坚持下去的动力。
    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有一批忠实粉丝的支持，顾淼也取不到这么好的成绩，在整个网站里依旧是半透明的小主播，但总算迈出了最难的那一步。
    忠实粉丝里，贡献最多的便是那位涛涛江水，每次他总能从头蹲到尾，顾淼直播多久，这位就蹲多久，风雨无阻。
    因着这位粉丝，直播间好多观众都养成习惯，每天起码蹲直播间四个小时往上，想着法的让神仙主播也对自己说一声感谢的话。
    顾淼刚开始还担心这位观众是未成年，特意私下发消息劝诫他理智消费，然后对方甩过来一张实名认证通过的截图，以及现就职公司的职位截图。
    模糊了头像与姓名，单单那一串身份证数字，就足以表明对方确实已成年，还是个高级管理者职位。
    不差钱的粉丝表示，只喜欢顾淼的游戏技巧与直播风格，花钱是他乐意的，不存在什么不理智消费。
    人家都这么说了，顾淼能怎么办呢，只有更用心的直播罢了。
    23号，离25号还有两天，海城也下雪了。
    卫冉那边跟在卫妈妈身边忙活着万清怡的订婚宴，选衣服选首饰，还有发型和妆容，精致得都快到每根汗毛。
    每张罗一样，卫冉都会发图片过来给她看，照片里万清怡温婉贤淑，瞧一眼便知道这是名门里出来的大家闺秀。
    顾淼不怎么在意万清怡美还是丑，她在意的始终只是卫冉，有没有累着，有没有冻着，有没有好好休息。
    海城终于也下第一场雪了，骤降的气温，让窗户上都挂了短小的冰棱子，小雪夹着雨丝纷纷扬扬。
    在这场雪里，顾淼又接到一通陌生电话。
    第42章 公司
    听声音，还是上次那位被顾淼拉黑的男人。
    这次男人依旧喊她老板，依旧自称是她助理，顾淼皱着眉头耐心听下去。
    男人叫阿涛，全名是什么他没说，只说自己是顾淼助理，目前帮她打理着一家安保公司，公司员工除了当保安外，还有保镖，以及护送重要货物等业务。
    说白了，就是个古代版的镖局。
    安保公司总部在容城，资产虽然赶不上那些家族企业，但上上下下养了百多号人，规模也算不上小。
    顾淼听他说完，压根没放在心上。
    上次这男人就说跟了自己三年，可顾淼自己清楚，三年前她还没到这来呢，哪里来的当了自己三年助理？
    那边男人生怕她像上次那样，挂断自己电话后拉黑，连忙加了一句：“看在我天天陪老板的份上，您老见我一面成吗？实在不行视频通话也好，底下好多人还念着您呢。”
    “天天陪我？这位先生，你说话可要小心点。”顾淼盯着窗外飘扬的雪，越下越大了。
    阿涛说：“对啊，直播里边那个涛涛江水，您还老当面感谢我呢，怎么就不是天天陪您了？”
    哦，原来是他。
    可顾淼还是不愿意接手什么安保公司，那种性质的企业，搞不好容易招来麻烦，她可不想自己以后的日子又回到打打杀杀中。
    但这阿涛，确实需要见一见。
    顾淼想搞清楚这人是哪里来的自己的手机号，又是如何确定自己就是他老板。
    说不定弄明白这些，有些问题的答案，也能揭晓。
    ——
    阿涛来得很快，在顾淼答应见一面之后，他就从容城飞过来了。
    顾淼候在洋湖大街一家烤肉店里，坐在二楼靠窗位置等他。
    这时候正是傍晚时分，餐饮店最为热闹的时候，忙碌一天的人们归家，来夜市街这里放松。
    烤肉店人不少，顾淼来得早，占据窗边位置，俯视窗外能看到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广场。
    晚七点，一辆商务车停在不远处的停车场，下来两个人，前边那个寸头，身材高大，硬气的面容上有着不符合他气质的忐忑。
    后边的人就稍微普通些，还有些瘦，个子也不高，追着前边大汉说着什么。
    之所以能一眼关注到他们，是因为两人身上的某些特质，与曾经的顾淼很像。
    刀口舔血历练出来的狠与勇。
    顾淼看到寸头打电话了，没几秒自己手机铃声响，顾淼接通直接报了位置：“佳佳烤肉店二楼，靠窗。”
    寸头举着电话，抬头看向灯火辉煌的餐饮店二楼，在一众店名里抓住佳佳烤肉店，再顺势往上，与顾淼的视线撞到一起。
    寸头瞧见她了，咧嘴笑呵呵的：“好嘞，老板我马上到。”
    顾淼拿起桌上平板点餐。
    没多久，身边有人过来，寸头带着瘦个坐下。
    一落座，寸头就马不停蹄的开口：“老板诶，您不知道我费多大劲才让您动了尊口，允我这顿饭，别的不说，就冲我天天蹲直播间给您撑场面，您也得回去主持公司事务。”
    顾淼点完自己那份，抬头看他：“阿涛？”
    寸头笑眯眯点头：“对对对，我就是阿涛，旁边这小子是阿文，我新收的徒弟，来见过老板！”
    阿文站起来，弯腰鞠躬：“见过老板，老板好！”
    他声音不大，动作却利索，顾淼都来不及开口阻止，惹来周围几桌人的围观。
    将点餐平板递过去，顾淼说：“先看看吃什么。”
    阿涛笑着接过：“老板点完了吗？我们随便吃点就行，老板要是决定回公司，我们饿着都行。”
    看来这两人是打定主意要自己回去接管那什么安保公司。
    顾淼敲桌，“不急，先吃饭。”
    “好的老板！”
    三个人点完餐，等餐的时间里，阿涛再次提起让顾淼回容城的事。
    “不急，你是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的？”顾淼手里握着茶杯，轻轻转动，视线定在阿涛脸上，不错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
    阿涛被问得愣了下，挠头道：“我本来就有您的手机号啊，您那号还是我去给办的呢。”
    他开始絮絮叨叨说起当初两人辛苦创业的不容易，啰里啰嗦说了一堆，完全没什么重点。
    顾淼安静听完，直到服务员送餐过来，介绍烤肉流程以及怎么烤最好吃，阿涛才歇了话头，规规矩矩坐在卡座里。
    旁边阿文全程默默无言，只是在服务员放下食材后，起身替两人烤肉。
    三人里份量最多的便是顾淼这边，阿文将顾淼点的食材烤上，注意时间翻了面，等第一份牛肉烤好，送到顾淼放好调料的碗里。
    阿涛明白自己老板的食量，开始吃饭了也只是偶尔出声一两句，还是些不用顾淼开口，耽误吃饭的琐碎事情。
    比如说公司最近哪个业务受挫，又有哪个职员因为家里的原因离职等等。
    一顿饭吃完，阿涛也将安保公司的现状叨叨完了。
    顾淼擦嘴，问了第二个想知道的问题：“你怎么确定我就是你老板？”
    说到这个，阿涛眼神都亮了，整个人神采飞扬的：“就老板您这张脸，把我化成灰了还能认出您！”
    一堆彩虹屁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吹。
    他旁边一直默默烤肉的徒弟暗暗打量自家师父一眼，没做声，但那微微撇着的嘴角，明示了小徒弟的心情。
    顾淼受不住大男人这么嘴甜，招服务员过来结账，算清楚后只回了一句：“接手可以，不过我不想去容城。”
    那地方龙蛇混杂，她一个外地人，还是不要去掺和了，海城挺好。
    阿涛得了这句话，喜得直搓手，挺壮一汉子，缩头弯腰的显得有点猥琐。
    “那就这么说定了啊，老板可不要反悔。”
    顾淼看他：“不会，接下来需要我做什么？”
    要不是缺钱，顾淼还真不想接这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公司。
    阿涛比了个OK，笑说：“也不用做别的什么，就是要您去一趟总部，好多老人都是跟着老板闯出来的，如果想来海城发展，说不得要和他们掰扯清楚。老板您威望高，有空抽时间过去一趟？”
    这个倒是没问题，顾淼也有点想卫冉了，正好过去找她。
    阿涛见事情谈妥，仿佛卸下天大的担子，一脸轻松的将顾淼送到小区门口，自己带着徒弟离开。
    回到家里，顾淼思考一会，觉得有些东西还是不太明白，也就没费那个心神再去琢磨。
    所有的不对劲，总会有个答案，阿涛他们是这样，卫冉也是这样。
    晚上与阿涛出去吃饭的事，顾淼与卫冉说了，消息发过去那边还没回复，她也不急，先去洗漱然后开始录制游戏视频。
    她想赶在25号之前去容城，处理完那边的事带着卫冉一起回家，因此这两日都会尽可能多的录制视频以及直播，为的便是固粉。
    好不容易留下来的粉丝，可别因为自己不营业而流失。
    加班加点工作了一天一夜，在25号清晨，顾淼再次踏上了容城的土地。
    上次过来，城市还是秋风萧瑟落叶缤纷，这次来却是银装素裹纯白一片。
    还是李月和权哥过来接的她，落脚的酒店是阿涛安排的，距离卫冉家二十分钟车程。
    本来阿涛要亲自过来，可公司那边有事耽搁，且顾淼私心想先看看卫冉，就劳烦李月跑一趟。
    卫冉今天还是忙，甚至比前些天更忙，唯一的表姐马上要和另一个人约定携手一生，她不舍之外更多的是高兴。
    顾淼没有打扰她，告诉自己落脚酒店的地址后，就和李月先过去，等卫冉回头有闲暇了一起吃饭。
    卫冉表姐的订婚仪式是中午十二点，订婚宴则稍晚些，晚上八点。
    凌晨四点就起来忙活的卫冉，直到上午十点才抽空来酒店坐了会。
    卫家是豪门没错，可比起尚家还有些差距，卫爸爸待万清怡如亲生女儿一般，这次订婚搞得很盛大。
    阵仗大，筹备起来也更繁琐，顾淼看累得瘦了一圈的卫冉，有些心疼。
    “一些不重要的事，你可以让其他人帮着做的。”
    卫冉哪里不知道呢，可是爸妈重视这次订婚，特别是卫爸爸恨不能将能给的都捧到外甥女面前。再加上万清怡与卫冉一起从小长大，两人情分深厚，一辈子可能就这么一次订婚，卫冉想尽可能的让表姐舒心。
    顾淼听卫冉絮絮叨叨说着其中原委，也不插话，静静听着。
    等她说完，再感慨几句，才提起话头：“我之前和你说的安保公司还记得吗？”
    房间里只有她们俩，李月早在卫冉来时就走了，她家里因为卫家与尚家的订婚，也在催逼着她，烦得她这几天一直和自己爸妈争吵，现在估计又回去呛李妈妈了。
    卫冉窝在顾淼身边，脑袋靠在她肩上，点头：“记得呀，你还说要接手那个公司呢，怎么了，现在不想当总裁啦？顾总裁？”
    她觉着靠在肩膀上不好看顾淼，一个翻身跨坐在顾淼腿上，双手搭在顾淼肩头，面对面笑眯眯的瞧着。
    顾淼捏了捏卫冉那没几两肉的脸蛋，浅笑：“我想带公司去海城发展，你觉得怎么样？”
    还以为卫冉会撒娇一会，搬出些怎么不来容城的话。
    谁知她双眼一亮，吧唧一声在顾淼脸上响亮的亲了口：“好呀好呀，到时候我也要过去做总裁夫人，嗯……还有总裁贴身助理！”
    第43章 跟踪
    倒在自己怀里的女人还在絮叨，当了总裁贴身助理后，可以有效隔离那些想要靠近顾总裁的男男女女。
    小孩子心性，顾淼宠溺的看着她笑。
    两人躺在沙发上，闲聊着卫冉表姐订婚流程，以及顾淼接手的安保公司去海城该怎么发展。
    在酒店赖到十一点左右，卫冉手机响了，卫妈妈打电话过来要她回去。
    恋恋不舍的起身，卫冉勾着顾淼脖子撒娇：“哎呀，订婚怎么这么麻烦，前前后后忙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和你在一起，还要回去忙，不想去……”
    顾淼轻笑：“你忍心你表姐一个人累？”
    “不忍心，所以才事事操劳，哼，以后阿淼不许我这么累，小腰都累细了。”
    伸手环住本就纤细的腰肢，顾淼亲了她一下，哄着：“过了今天咱们就去吃大餐，补回来。”
    卫冉这才满意，勉为其难的应下：“好吧，今天晚上咱们就去逛，你要一直陪着我。”
    “嗯。”
    腻歪几分钟，卫冉慢慢起身站直，套上衣服出门。
    顾淼送到门口：“少喝酒，别吃冰的，累了多休息，我等你回来。”
    卫冉点头，两人门口亲吻后才分开。
    尚家这种煊赫豪门，顾淼是没资格去参加什么订婚仪式的，她送走卫冉回到房间坐下，打电话给阿涛。
    也不知道那边突发状况解决没有，趁着卫冉忙碌，她也好聚集要接手的安保公司职员，来一次聚餐，顺便宣布总部转移的事。
    阿涛接电话很快，那边有些吵闹，背景音挺嘈杂的。
    “老板，到酒店了吗？”
    顾淼低低嗯了声，“公司员工都在吗，中午有空一起聚聚？”
    那边慢慢安静下来，估计阿涛换了个地方接电话。
    “今天恐怕不行。”他有些为难道：“今天尚家少爷订婚，好多人都负责着安保工作，还有几个出外务还没回来，要不缓缓？”
    也不是不行，顾淼问他：“尚家那边忙完，你通知我一声，尽快聚一聚。”
    阿涛：“没问题，老板那我挂了啊。”
    挂断电话，顾淼闲了下来，她打开手机登入游戏，打算来上一两句练练技术。
    这时候一条推送新闻跳了出来，标题与尚家少爷的订婚有关。
    顾淼打游戏的手顿住，返回主界面点开那条新闻。
    容城本地八卦新闻，界面花里胡哨的一堆广告，顾淼耐着性子看完，只清楚一点：尚家少爷当众悔婚，被尚老爷子打了一巴掌。
    后续如何，新闻没写，仿佛就放出这么一个噱头，想要再看得关注那家媒体。
    顾淼皱眉，看眼时间已经到十二点十分，她退出游戏开始在网上找相关新闻看。
    除了电话微信与游戏，顾淼对手机上其他软件不怎么熟悉，浏览器里找了半天，还是没找到想看的内容。
    她担心卫冉在那边受牵连，毕竟尚家家大业大，比之卫家可要显赫得多，万清怡与尚家少爷订婚，还是高攀了。
    当众悔婚，不仅对万清怡，对卫家也是一种羞辱。
    顾淼猜测，阿涛之所以说公司遇到突发状况，多半与这位尚家少爷有关。
    握着手机踌躇好一会，顾淼拨通卫冉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那边也没听见什么嘈杂声音，更没有想象中被悔婚后的混乱与质问等。
    “还在忙？”顾淼关心道。
    卫冉叹气：“我还好，我爸妈他们比较忙，阿淼怎么想到打电话给我？”
    顾淼思索一会，说：“我看到新闻，说是尚家那位寻回来的少爷悔婚。”
    “有这么回事，不过被尚老爷子一巴掌扇回去了，按着脑袋走完了流程，但是我爸他不太满意，正和老爷子在那掰扯呢。”
    顾淼问：“那你表姐？”
    万清怡其实长得很美，气质温和，端庄大方，人也有能力，帮卫爸爸处理公司事务井井有条，很适合豪门媳妇的标准，尚家估计就是看上这点。
    但这位卫家表小姐，面上总是如沐春风，却让人看不出底下的情绪。
    说到这个，卫冉就气呼呼的：“表姐太宽容了，那姓尚的都这么下我们家的面子，她还是和和气气的，一丝不苟走完流程，这会已经回公司处理事务去了。”
    顾淼听了，笑着劝她：“消消火，别你表姐没事，你给气出病来。晚上还要去参加订婚宴？”
    “不去！”卫冉赌气道：“看那姓尚的就膈应，我一会就过去找你哈，别乱跑，晚上我带你去逛夜市吃大餐。”
    “好。”见卫冉没什么事，顾淼挂了电话，等她过来。
    ——
    晚八点，尚家的订婚宴开始了。
    卫冉被顾淼牵着，在容城一处旧小区的夜市街吃烤串。
    她手机响了好几次，都被掐断，最后一次是卫妈妈打来的，卫冉直接告诉自己妈妈不想去参加宴会，卫妈妈也没逼她，得知是和顾淼一起逛街，放心的让女儿在外面浪。
    夜市附近小区虽旧，但很多地道的小吃店面都在这条街上，卫冉以前经常陪李月她们过来，对这里熟得不能再熟。
    这家烤串是临街小店，外边支着帐篷，帐篷里边整齐摆放着桌椅。
    顾淼有点好奇卫冉怎么会喜欢来这些地方，一点都不像富家小姐，她这么想的，就这么问了。
    卫冉听了顾淼的问题，咧嘴笑：“喜欢这里的烟火气，比那些高档餐厅可有人情味多了。”
    然后从这家店老板，一直说到街拐角那家，每家都有些小故事，每家都在她心里留下过印记。
    临街小店，油烟重，但量也足，两人吃完顾淼肚子也填了半饱。
    接下来，卫冉拉着她继续逛，遇见想吃的就买一份，她吃不完了全由顾淼善后。
    走走停停的，逛到夜里十点多卫冉才意犹未尽的跟着顾淼回酒店。
    旧小区，有些小街巷路灯不是那么亮，两人踩在还未清扫的积雪上，嘎吱声伴随着卫冉时不时的哈欠，让夜更静谧了。
    顾淼牵着她，手放在自己衣兜里，卫冉困了，环着顾淼的腰靠着，半醒半迷糊的往前走。
    这时候，天空稀稀疏疏的飘起雪花。
    刚开始是雪籽砸在两边屋檐上的声响，到后面就是雪籽夹着雪花飘落，淅淅沥沥的响声里，顾淼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积雪未化，光线比平时要亮堂，顾淼不动声色回头，三个男人跟着。
    身形高大，脚步沉稳，呼吸平缓，明显不是普通的猥琐男。
    这条街是来时两人走过的地方，离酒店极近，街前边拐角再往外走个几分钟就是顾淼落脚的酒店。
    环着卫冉继续往前，路过一处垃圾桶时，顾淼带着卫冉转身，一脚将垃圾桶踢向后方，朝三个男人砸去。
    天旋地转间，卫冉醒了，睁眼看到后面那三个人，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她没做声，任由顾淼将自己拥在怀里，直到听见顾淼说跑，才拉着身边的人狂奔。
    雪越下越大，街道两边都是小区围墙栅栏，这里几乎没什么人过来，身后那三个男人躲开踢过去的垃圾桶，开始追赶。
    刀光在夜色里闪闪发亮，顾淼想都没想，抱起卫冉拔腿向前。
    被人公主抱，哪怕是在逃命，卫冉脸上也带着笑，她清楚顾淼的实力，这几个人还不放在眼里。
    身后那三人大概是没料到顾淼力气这么大，追了好一会前边的人还不见喘气劳累，倒是他们自己速度开始慢下来。
    街道再长总有终点，顾淼瞧见大街上的车水马龙，松了口气，回头不屑的看眼隔着一段距离，已经大喘气的三个男人，冷笑着放下卫冉，牵着她若无其事的离开。
    今天晚上吃得很饱，再跑上一夜她都不会累。
    回到酒店房间，顾淼担心卫冉这么晚回家不安全，不许她离开，对方也乐得不走，高高兴兴的去洗澡，完全没把刚刚差点遇险的事放在心上。
    等卫冉进了浴室，顾淼才拨通阿涛的电话。
    那边一如既往像是守在手机边似的，没响几声就接通：“老板，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
    顾淼看眼浴室方向，里边有水响，她回头看向酒店外边的夜空，声音冷得像冰。
    “今晚有人跟踪我，在祥南街，有刀，三个男人，身形高大有点底子，追了两条街，你去查查。”
    阿涛在那边炸了：“谁这么大胆！老板放心，今晚不睡我也给你查出来。”
    顾淼补充：“顺便查查有谁不喜欢卫家，或者是卫冉。”
    这么一说，阿涛小心翼翼的问：“是今天和尚家结亲的卫家？卫冉不会是卫家那二小姐吧？”
    “对。”
    阿涛啪的一声，不知道是拍桌子还是击墙，气势汹汹的保证：“老板交代的事，我一定完成，需要我派人保护卫二小姐吗？”
    这位助理挺会来事，顾淼表示满意，暖了声调吩咐：“多派几个人，时时看护着，特别是她一个人外出的时候。”
    那边又是一迭声保证。
    挂了电话，顾淼瞧一眼手机通话界面，觉得接手这安保公司，或许也不是那么麻烦。
    第44章 交接
    卫冉洗完出来，披着浴袍躺在床上玩手机，头发要干不干的披着，双手敲打手机屏幕。
    顾淼看她在和谁聊天，没有打扰，自己拿了换洗衣服去洗澡。
    吹干头发出来，卫冉还在那敲手机。
    房间有暖气，哪怕外边下着雪，卫冉也就只披着身浴袍，两只细瘦光滑的小腿在空中甩来甩去，脚趾时不时动两下，伴随着卫冉的笑声。
    顾淼走过去坐在床边，摸了摸她已经干了的头，“笑什么呢？”
    卫冉丢了手机，转身，左手撑着脑袋从下往上看顾淼，调皮的笑：“不告诉你！”
    她这么侧卧着，浴袍有些松散开来，露出里边风光，卫冉却像是没有察觉般依旧看着顾淼，右手伸出来，小腿勾着顾淼睡袍。
    “不早啦，咱们该睡觉啦。”
    若不是卫冉眼里并没有那层意思，顾淼都要以为这是她在勾引自己。
    回身放下握在手里的杯子，喝了最后一口水，体内那股刚起来的燥热被压下去，顾淼牵了被子盖到卫冉身上，从另一边躺到床上。
    “嗯，盖好被子，别着凉。”
    刚扯过薄被盖好，旁边的人就钻了过来，脑袋搁在肩窝里，嘻嘻哈哈的笑：“嗯嗯！今天忙了大半天，这会才算是活过来了，明天咱们干嘛去？”
    热气喷涌，顾淼低头亲着卫冉额头，轻笑：“去看看公司，顺便感受下当总裁的感觉。”
    “我能去吗？”卫冉仰着小脑袋，一脸期盼。
    “不是要当总裁贴身助理？不去还怎么算是贴身助理呢？”
    怀里的小猫高兴了，在顾淼怀里转身，由背对变成面对面，勾着顾淼脖子就亲了上来。
    时隔半个多月的亲热，两人都有些把持不住，卫冉没带睡袍，在被窝里折腾一会，身上衣服就掉了大半。
    她也不在意，尽情的用行动倾诉着相思之情。
    直到顾淼前边被人压着，有的地方还在经受从没遭遇过的经历，体内像是有座火山，随时都能喷发。
    再胡闹下去，她们今晚不用睡了。
    顾淼捏住作怪的手，将卫冉牢牢禁锢在怀里，气息有些不稳道：“乖，睡觉。”
    卫冉身上体温也异于往常，她嘟着嘴不甘心的在顾淼怀里窝好，哼哼两声，“好吧，睡觉，晚安！”
    顾淼瞧她那赌气模样，忍不住亲了下，浅笑着：“晚安。”
    抽空还得找点成年人的作品来看看，下次再遇到这事也不至于无从下手。
    两人相拥而眠，一夜无梦。
    第二天顾淼醒来，卫冉还在睡，缩在自己怀里像只奶猫崽子。
    等七点了，她轻轻起身，没有惊动卫冉，去浴室洗漱后又下楼买了早点，才喊还赖在床上的人起来。
    九点刚过，阿涛那边来电话了。
    “老板，今天大家伙都差不多到齐了，咱们在公司等您还是去您酒店附近找个地儿？”
    顾淼看卫冉穿戴好了，才回那边：“公司吧，找个人过来接我们。”
    过了好一段落魄日子，重新回到执掌别人命运的位子上，顾淼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
    等人过来还有些时候，顾淼先简单介绍了下那家安保公司，还提了一嘴昨晚差点遇袭的事，连派人在暗处保护卫冉的事也说了。
    卫冉听了，也没什么意见，只是赖在顾淼怀里开始腻歪。
    两人正你侬我侬，外边房门被敲响。
    顾淼让卫冉坐好，自己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阿涛和他那徒弟，他们竟然亲自过来。
    “老板好！”两人异口同声。
    顾淼温和着面孔，点头，让开门放他们进来。
    阿涛规规矩矩站在门口不远的夹道，看到里边沙发上坐着的卫冉，笑着打招呼：“卫小姐好！”
    卫冉挥手：“你好！”
    顾淼看他们一点也不陌生，进入正题：“今天过去，卫冉陪着我一起，有问题吗？”
    阿涛摇头，斩钉截铁：“没问题！”
    “好，现在出发吧。”
    四人驱车往阿涛说的安保公司去，位置在三环内，从酒店过去要花不少时候，幸好现在不是早高峰，没遇上堵车。
    到公司楼下，一栋大楼矗立在大地上，阿涛带着顾淼她们去到3楼，顾氏安保公司的招牌金灿灿亮闪闪的挂着。
    整层楼都被租下来作为办公场地，顾淼视线在那招牌上停留一秒，抿唇不语，跟在阿涛身后越过前台去里边。
    除了一间小办公室和会客室，其他地方几乎全被各种健身器材和空场地占据，好几个人正在空场地上切磋。
    阿涛拍手，示意众人看过来。
    顾淼发现，好几个年纪与阿涛差不多的男人，一脸惊喜的看着她，欲言又止。
    除了中年大叔，还有不少年轻人，男女都有。
    他们整齐列好队，弯腰鞠躬向顾淼打招呼：“老板好！”
    顾淼被这些整齐划一的声音震了下，愣神之后僵硬回答着：“你们好！辛苦了！”
    “为老板服务，不辛苦！”
    许久没见这场面，顾淼还挺怀念的，她以前的手下小毛病不少，但是服从性和悍勇，丝毫不逊色于面前这群人。
    领头的是几个年纪大的，看身上气质，以前怕是也吃过军粮的，气势凛然，目光炯炯有神，站在那里就是一把利剑。
    阿涛一一介绍，唐哥负责保安这块，宇哥负责保镖那块，剩下的韩哥和振哥，负责跑外务。
    顾淼过去与他们握手，简短说了自己是新上任的老板，以后互帮互助多多关照之类的套话。
    不过，顾淼觉得这几个人也不需要自己说多少掏心窝子的套话，看他们一个个恨不得立马为老板赴汤蹈火的心情，就算是什么都不说，几人也不会有意见。
    见过领头的，剩下那些年轻人更容易相处了，这时候卫冉的开朗性格就有了用武之地。
    就顾淼与几个管理层谈话的功夫，那些职员已经与卫冉打成一片。
    阿涛一脸怪异笑容的看着卫冉，视线时不时在顾淼与卫冉身上来回，表情好像是吃到什么蜜罐子泡过的糖一般，腻死人。
    其实顾淼接手公司，也没什么大的变动，就是决策上需要她把把关。
    至于将公司总部从容城迁到海城，几个跟着阿涛的管理层没异议，剩下年轻职员里，有些家就在容城不想离开，还有些是恋人在这里，不舍得分开，顾淼也不为难，让阿涛与他们结清工资，解除合同。
    最后统计，公司一百五十号人，只有五十多人愿意陪着顾淼她们去海城。
    其中几个管理层的，甚至连家都搬过去，家人一起接过去，看他们的意思是打定主意跟着顾淼，去海城安家。
    这几个人的情义，顾淼记在心里，交待完一些后续处理事宜，将琐碎事情丢给阿涛，她自己带着卫冉回酒店。
    要等公司的事处理完，起码得十天半个月，顾淼等不起，她回酒店后与卫冉商量，明天或者今晚就可以动身回海城。
    卫冉是没问题的，她让顾淼买了第二天早上的票，自己先回家与父母说一声，免得到时候卫妈妈着急。
    晚上八点，卫冉拖着行李箱过来了，顾淼还没吃饭，两人放好行李就去酒店附近一家火锅店涮火锅。
    顾淼的食量，决定她不能选那些精致却不顶饱的高级餐厅，花冤枉钱不说，还吃不饱，街头小吃或者量足价美的餐厅最划算。
    点了一堆食材，等水开的功夫，顾淼问卫冉她父母有没有责备去海城的事。
    卫冉托腮看顾淼，哼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去哪里是我的自由，放心吧，妈妈还叮嘱我要照顾好你呢，哪里舍得责备我。”
    “卫叔叔呢？”
    卫冉撇嘴：“我爸忙着呢，哪有空管我去哪里了，他下午都没回家，估计是公司事忙，以前十天半月不回家是常事，要不然我妈也不会和我住外边，卫家冷清啊。”
    虽然卫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顾淼还是发现了，卫冉对她爸爸，是有怨的。
    正好锅里的菜烫好了，顾淼用公筷挑了几块肉质鲜嫩的鱼肉，递到卫冉碗里。
    “吃饭了，以后卫妈妈愿意，我们一起住海城也行。”
    卫冉顿时喜笑颜开：“嗯嗯嗯！”
    周六，火锅店生意火爆，再加上容城又开始下雪，在屋里吃火锅，欣赏绚烂夜景下窸窸窣窣的雪花飘落，独有一种韵味。
    顾淼两人在二楼，虽然不靠窗，可是偏头能看到窗外迷离灯光下的洁白晶莹纷纷扬扬，兴致更高了。
    饭吃到一半，外边的小朵雪花变成鹅毛大雪，一簇簇的从天而降。
    顾淼很少看到这么大的雪，一时顾不上吃饭，歪着脑袋看雪景。
    卫冉早就吃饱了，这时候坐在顾淼身边，替她夹菜，调酱料，见顾淼看雪，也不催促吃饭，只是细心挑出鱼肉里边的刺，或者剥虾。
    她们这桌，两边都是过道，卫冉剥着剥着，感觉身边有个阴影站住不动了。
    她以为是服务员，偏头看了下。
    一个陌生女人，站在桌子前边，化着浓妆，面无表情的盯着顾淼看，很有些吓人。
    第45章 离开
    下一刻，这女人毫无预兆的将背后藏着的什么东西泼过来。
    火锅店正是人来人往忙碌的时候，有人站在过道里很寻常，哪怕顾淼时刻关注着周围，也没想到女人会突然出手，目标好像还是自己。
    身边的卫冉下意识起身，用后背挡住顾淼，将坐着的人圈在自己怀里，一阵滋啦声响后，卫冉衣服似乎被烧着了，散发着难闻的刺鼻气味。
    顾淼已经回神，站起来用力扯着衣服，羽绒服在顾淼力气加持下撕拉几声成了碎布，被甩在桌子上。顾不上周围人的惊讶，将卫冉圈在怀里抱起来一个大步退开，远离那女人。
    她眼神冰冷，紧紧盯着突然发疯的女人。
    周围的人被这突发状况吓得尖叫起来，特别是看到从卫冉身上扯下来的羽绒服，千疮百孔还冒着烟，更是叫得热闹。
    服务员也懵了，女人还要往前扑，几个男服务员冲过去架住她，先是简单搜了下防止还有什么伤人的东西，然后才哆嗦着报警。
    大庭广众之下，泼硫酸，这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火锅店经理被惊动，过来了解情况顺便安抚客人。
    女人被架住了，动弹不得，嘴上开始骂骂咧咧，难听的话一个劲往外冒。
    顾淼冷脸听着，看女人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死人。
    如果不是卫冉，自己稍不留神或许就被这人得逞了，那个泼过来的角度，除了脸还有哪里？
    毁不毁容的顾淼不在意，反正身上多多少少都留着一些伤疤，但是卫冉差点受伤，这就不是在不在意的事了。
    顾淼不认识那女人，她说的什么勾引对方丈夫，让她男人为自己花钱，甚至魂牵梦萦茶饭不思，顾淼全当她在喷粪。
    无妄之灾，哪怕不想惹事浪费时间精力，顾淼也不愿放过她。
    怀里卫冉还在发抖，顾淼脱了自己外套套在她身上，低声安抚着，等警察过来。
    半个小时后，顾淼她们和女人，以及火锅店经理都被带到派出所。
    这种蓄意伤人的恶□□件，警方处理起来很快，女人虽然出手，但是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只拘留一段时间，并处以罚款。
    至于女人说的顾淼骗钱，警方调查后发现纯属诬陷，要求对方赔偿顾淼这边的损失。
    这么判有些轻了，顾淼冷着脸接受判决，她觉得今天的事发生的蹊跷。
    听警方说，那女人和丈夫住在容城另一个区，怎么好巧不巧的在火锅店偶遇？还有事先准备的危险化学物品，她是怎么确定一定会在火锅店遇到顾淼，还提前做好准备？
    联想到上次无人街道的追逐，有些东西似乎要慢慢浮出水面。
    饭没吃好，卫冉还受了次惊吓，顾淼等女人丈夫过来赔了钱，火锅店经理也抱歉的表示今天那顿饭免单，还送了一张VIP卡，保证以后过去八折优惠。
    这张卡，大概是用不上了。
    疯女人的丈夫老老实实的，其貌不扬，见了顾淼低着头，在女人撒泼打滚的吵骂中赔了钱灰溜溜离开。
    要不是这里是派出所，那疯女人估计还要骂一箩筐脏话。
    一场无妄之灾，顾淼对容城这边的印象，更差了。
    回到酒店，她安顿好缓过来的卫冉，自己坐在卫冉旁边打电话。
    阿涛似乎还在忙，接电话速度依旧快，声音里却有些疲惫：“老板，什么事？”
    顾淼将今晚火锅店的事说了，让他从女人那边入手查，上次暗街跟踪的事也连在一起，说不定会有线索。
    阿涛应了下来，问过没其他事之后，挂了电话。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道理顾淼明白，心里再气再急，只能先顾着眼前。她看眼明天的飞机票，拍拍怀里的卫冉，“去洗澡？”
    卫冉今晚是真的吓着了。
    哪怕现在回了酒店，身边顾淼陪着，还有些恍惚，听到顾淼的声音，愣愣的抬头看她。
    像是掉了魂一般，这个样子，让顾淼心疼极了。
    她柔声哄着：“乖，先洗澡，洗完早点睡，明天就回海城。”
    卫冉这才点头，去行李箱拿衣服进浴室。
    窗外雪花依旧在飘，从酒店往外看，银装素裹的，一片纯白的世界。顾淼却觉得在这片纯白下，掩藏了太多黑暗与未知。
    生活从小山村出来后，就不再平静了，确切的说在山村里也没见平静过。
    顾淼喊许久没出现的系统：“今晚这事，能查吗？”
    这段时间挣了一些钱，系统腰杆子都硬气不少，但抠门的习惯已经深入骨髓，听了顾淼的话直接给了否定：“不能。”
    “呵，不能查也要给我查出来，否则我自己去查，到时候会不会死，就不能预料了。”
    威胁挺管用，抠门的系统改了口风，“也不是不能，但是需要很大一笔钱换点东西。”
    顾淼皱着的眉头舒展开，眼里的温度比外边下雪天还要冷。
    “多少？”就算倾家荡产，她也不会放过那些藏在暗地里的老鼠，伤她可以，但是卫冉动不得。
    系统报了个数，顾淼表示知道了。
    身后浴室门响，卫冉洗完澡出来，脸上恢复了笑意，正擦着头发往顾淼这来。
    这次没再披浴袍，真丝睡衣妥帖罩住她的小身板，有些显瘦，顾淼靠着窗户含笑注视她：“洗好了？”
    容城像是座不夜城，这个点了外边还是灯火通明。
    卫冉接了杯水握在手里，靠在顾淼身边，“嗯，洗个澡舒服多了。”
    她浅浅抿了口，斟酌着开口：“阿淼，我们离开这里之后，就不再回来了吧？”
    平时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很少在卫冉脸上看到怨恨这种负面情绪，但现在的她，却是眼含愤怒，握着杯子的指节用力到发白。
    卫冉有些事瞒着自己，顾淼心里是清楚的，对方不说她也不会去刻意问，等到她想说的时候安静听着就行。
    抬眼看外边的世界，顾淼轻笑，宠溺道：“你想回就回，不想回咱们一辈子都不回。”
    如果有足够的实力与时间，真想在这里多待一些时候，挖出被繁华掩盖的某些真相。
    可惜，现在她的使命是挣钱，换一个能陪卫冉白头的人生，其他的都可以放在一边。
    顾淼的话让卫冉笑意更深，她深呼吸之后，情绪彻底稳了下来，恢复平日里灿烂的笑，催着顾淼去洗澡，自己与卫妈妈打电话，说要去海城发展的打算。
    夜里两人早早睡下，要赶第二天的飞机。
    ——
    飞机早上八点钟，阿涛开车过来接她们，一起来的还有几天没见的李月。
    大概是与家里斗智斗勇耗神耗力，李月看起来有点焉，无精打采的，倒是旁边被牵着的狗子，趾高气扬贴在顾淼腿边不挪步。
    取票时，两姐妹在一旁说着悄悄话，顾淼这边阿涛也汇报着查到的一些事情。
    上次暗街那几个人，是另一家对头公司的，与顾淼接手的这家公司经营着差不多的业务，两家在行内素来争抢客源，视对方为眼中钉。
    但跟踪人还想出手伤人这种下三滥手段，阿涛是不屑干的。
    而昨夜火锅店那女的，背后似乎也有人指使，在派出所里还没蹲够一天，就被人保释出来，并且和她家老公一起换了地方住。
    保释的人阿涛还没查到，想要追根究底还需费些时间。
    两起事件，看似没什么关联，但阿涛仔细核对了，对头公司有些账目上的往来，客户汇款账号与疯女人资金往来的账号是同一家公司的。
    他还要兼顾处理公司搬迁的后续事宜，只查到这些，等顾淼离开后还会继续往下查。
    一夜功夫不到，阿涛就能找到这些线索，已经很不错了。
    顾淼知道他们原来是训练有素的特殊人员，查这些东西比自己要快，很放心的交待几人不用急，一点点仔细的查。
    这件事交待完，顺便提了一嘴需要资金的事。
    阿涛问了具体数目，当即打电话让财务转账，二十万，对公司来说数额不算大，那边痛快转了。
    到账还需要些时候，顾淼谢过阿涛，毕竟系统要的这笔钱，不知道能不能查出一些东西，如果不能的话就是打水漂了。
    还没替公司挣钱，就先欠了一笔债，顾淼也挺无奈。
    卫冉那边聊完，阿涛这里也没什么事需要汇报，两边各自告别，顾淼带着卫冉去登机。
    狗子兴致勃勃的过来，还以为终于要和主人一起生活了，谁知李月只是带它过来道个别，眼瞧着顾淼与卫冉走远，急得拉着李月跑了十几米才被阿涛帮着扯住牵引绳拴在大堂柱子上。
    顾淼回头看被绳子勒得喘不过气来，还要往她这里冲的狗子，摇摇头，让它乖乖听话。
    水磨地面都刨出印子的狗子安静下来，耷拉着尾巴，比不久前的李月更焉巴巴的，像只被霜打了的茄子。
    过段时间李月会去海城，她自己开车，狗子与她一起，不用受托运的罪，这是李月提出来的。
    养了一个月狗子，养出感情了，李月比狗子认定的主人还要心疼它，奈何狗子就是只舔狗，一心想着回顾淼身边。
    卫冉挥了挥手，笑着喊在海城等李月来。
    三个小时后，两人到海城。
    没有容城的银装素裹，海城气温湿冷得很，风刮在脸上都带着水气，卫冉看着这不一样的风景，脸上笑意轻松明媚。
    第46章 助手
    从机场出来，坐地铁回家，正好赶上吃午饭的点，顾淼牵着卫冉先去附近超市买菜，家里有她这个大胃王，菜总是不够。
    前段时间都是从照片上知晓顾淼身边的点点滴滴，这时候要和她一起生活了，卫冉像个好奇的猫崽子，哪里都是新鲜的，连小区里的流浪猫，她都要伸手逗上一逗。
    两人走走停停，进了楼栋坐电梯上18层，1802房，顾淼按了密码锁，先让卫冉进去，自己在后边拎着菜和行李箱。
    菜放到厨房，行李箱暂时摆在客厅里，打开客厅窗户通风，过了一会才开空调。
    等屋内气温升上来，顾淼让卫冉脱外套先去洗澡，走了一路两人都是一身汗。
    卫冉转悠完这个小家，满意的拿了衣服进浴室。
    趁着卫冉洗澡的功夫，顾淼先将卫生打扫一下，离开两三天，不少地方积了灰。
    卫冉洗完出来顾淼已经打扫完，正在铺刚清理一遍的地毯。
    她一个人住可以一切从简，加上一个畏寒体质的话就不一样了，房间里弄得暖融融的，没有容城那么舒服，却是顾淼目前能做到的极致。
    卫冉头发没吹，只是用干毛巾擦着，换上居家服后女王似的坐在沙发上打量屋子，打量完了又喊顾淼过去替她吹头发。
    窗外太阳正好，周围不知道哪家在炖肉，香味透过窗户缝隙飘进来，惹得两人肚里的馋虫开始鼓噪。
    头发吹至半干卫冉就让停了手，简单扎了个马尾套上围裙，要去厨房做饭。
    深知卫冉厨艺的顾淼欲言又止，不忍打断对方兴致，放好吹风机跟在她后边进厨房，打定主意一会放盐的时候自己来。
    买的菜不少，卫冉挑挑拣拣之后，也学刚刚那家炖个莲藕排骨汤，顺便做一道红烧鱼块，韭菜炒鸡蛋。
    十二点了，饭都煮好好一会，厨房里的卫冉还在忙碌。
    顾淼倚在厨房门口的玻璃推拉门上，无奈的看卫冉往排骨汤里又加了一勺盐。
    下午少不了又要疯狂喝水了。
    果不其然，三道菜上桌，份量与菜色看起来正常，但味道偏重口，卫冉乐滋滋吃着，边吃边念叨外边餐厅做的菜都太清淡，她还是喜欢吃自己做的。
    默默吃饭，小半锅排骨汤下肚，顾淼忍着想喝水的渴望洗碗，看卫冉在阳台晒太阳，不动声色的倒了好几杯水喝完，才端着杯子走去她身边。
    午后的阳光，温暖而不灼热，卫冉穿着居家服坐在矮桌边玩手机，白净的脖颈暴露在阳光下，如同白瓷般细腻光滑。
    将杯子搁桌上，顾淼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太阳底下玩手机，眼睛不想要了？”
    卫冉自然的拿起杯子喝水，笑嘻嘻的：“要啊，我回个消息，不是一直盯着的，阿淼下午有什么安排？”
    安排么，依旧是直播挣钱。
    以为卫冉想要出去看看海城风景，顾淼摇头表示没有。
    坐着的人看她摇头，起身推她进屋子直播，“既然这样就直播吧，我在客厅里写点东西，不会打扰你的哈！”
    写东西？说起来顾淼一直没问过卫冉是做什么的，惯性思维让她以为对方是个娇俏的富家千金，不需要上班工作。
    “好，那我去忙了。”
    卫冉点头：“嗯嗯嗯！”
    回海城的第一天，两人一个在房内直播，一个在客厅写小说。
    之后的好几天，她们也是这么个节奏，早上起床做饭，开始一天的忙碌，到晚上六七点了携手去小区超市或者菜市场买菜，回家做顿丰富又别致的大餐。
    一
    段时间相处，顾淼对于盐分的超额摄取，已经接受良好，不过就是晚上睡觉前多喝点水，多喝点某人的水。
    ——
    12月开头，李月带着狗子风尘仆仆的来了，与她一起过来的，还有浩浩荡荡的职员大军，被阿涛安排在顾淼同小区里。
    利苑小区的物业和部分业主高兴坏了，第一次见到组团租房或者买房的，结结实实充实了一把钱袋子。
    李月几经协商，在钱财的力量下，物业将顾淼隔壁屋子1801房租给了她，原租户也得了笔可观的赔偿，喜气洋洋的去别处找地方住。
    至于阿涛，则在同层另一边住下，那边向阴，阳光不怎么充足，一直没人愿意租，阿涛看过后与徒弟搬进去住下。
    安顿好落脚地，接下来要办的便是寻找公司落脚的办公地方了。
    也没选多好的办公楼，就在小区外边，租了三家商铺二楼，一番装修连通后当成公司新的办公地方。
    阿涛这么照顾利苑小区物业，那边投桃报李免了水费、物业费，也算皆大欢喜。
    自此，顾氏安保公司搬迁到小区里，左边是健身房，中间是会客区，右边作为公司内部人员的训练场地。
    尘埃落定了，顾淼终于有时间问容城那边的事。
    阿涛传了几张照片过来，还有些文件。
    照片是一个陌生男人出入一家餐厅时拍的，他见的人有几批，其中就有上次泼硫酸的疯女人和那晚追顾淼的三个男人。
    文件则是一家小公司的资金往来，大部分都是它与御炜网络科技来往的交易。
    顾淼抬眼，指了指屏幕上放大的御炜网络科技。
    阿涛解释道：“就是一家网络公司，主营业务很杂，多媒体，软件开发，数据库维护都做，他们公司的老板与照片里的男人走得很近。”
    看顾淼视线落回照片上，阿涛继续说：“这男人姓于，是……”
    是什么？顾淼疑惑看向阿涛。
    老板的凝视，阿涛抗不过三秒，老实招了：“是卫小姐爸爸最器重的助理。”
    一句话，让顾淼愣住了。
    这事怎么和卫爸爸扯上关系了？
    阿涛一脸沧桑，烟捏在手里也不敢点，沉默着。
    他这张脸，本就沧桑，一沉默不说话了愈加显得此事不同寻常，顾淼愣了一下后开始思考。
    卫爸爸的得力助手要对付自己，不代表就是卫爸爸的意思，私心里顾淼还是不愿相信卫冉爸爸会是这样的人。
    女朋友滤镜加持，对于女朋友的家人，顾淼心里还是想要维护的。
    她在脑海里敲系统：“想要我命的人，查出来了吗？与卫冉父亲有没有关系？”
    系统回复挺积极：“这事与卫青没什么关系，但宿主还是要小心，那笔钱换来的能量，只能在危机到来前给个提示，宿主请认真对待。”
    卫青，顾淼将这名字在心里滚了一圈，问：“什么提示？”
    系统：“具体我也不清楚，总之宿主小心。”
    又是当废物系统的一天，顾淼让它消失，垂眸思考系统说的话。
    也就是说卫爸爸并没有指使手下来对付她，对付她的另有其人，而且那边不会罢手，还会追到海城来进行下一步行动，否则系统也不会说有危机。
    躲在暗处的敌人如影随形，让顾淼心里止不住的狂躁，身上一直蛰伏的狠戾苏醒，整个人像是阴间回来的修罗。
    阿涛轻咳，顾淼回过神。
    她端正身子坐直，不应该出现的某些气息被收回去掩藏起来，“这事不要和卫冉说，另外多派点人暗中保护她……还有李月，也派几个人护着。”
    阿涛点头，又交待一些公司上的事，两人在阿涛屋子里聊了一会，顾淼才起身离开。
    回家，卫冉在房里飘窗上敲着笔记本，见顾淼进来扬头浅笑，幸福得像是刚结婚的小妻子。
    海城这边天气一直不错，别说下雪天，就是阴雨天都少见，坐在阳光里的女人真诚，温暖，让还有些烦躁的顾淼静下了心。
    不管卫爸爸有没有牵扯进来，面前的女人对自己的心，是真的。
    顾淼坐在飘窗边沿，凑过去吻住卫冉。
    未来再苦再难，我也会坚持陪你走下去。
    ——
    海城的日子平静又满足，顾淼每天的日常除了直播，和卫冉一起做饭顺便欣赏过来蹭饭的李月那复杂得像是吞了一坨盐巴的表情，就是去小区门口的公司坐坐，敲定一些业务和会见新开拓的客户。
    公司搬迁到新城市，一切都重新开始，阿涛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汇报工作都是趁着吃饭的那点时间简短说一下。
    这段时间顾淼不得不经常去公司坐班，哪怕还不熟悉公司业务，但她在公司里就相当于定海神针，让跟过来的那批人能踏踏实实工作。
    又是一天坐班结束，顾淼从超市买好菜回家，按照李月的要求采购的火锅食材，晚上三人一狗在家涮火锅。
    上电梯后开门，卫冉坐在沙发上，腿上搁着笔记本聚精会神的敲打着，两人一起住了大半个月，顾淼才知道她是个网文作者，好像还挺有名。
    顾淼也不知道这种有名是多有名，反正除了陪自己去公司转，或者去小区里溜达，卫冉几乎不怎么出门，要么坐在电脑前，要么捧着手机看视频傻笑。
    听见门响，她抬头看过来，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往下滑，杏眼里满是笑意，丢了电脑赤脚跑到夹道站好，双手背在身后，身体微微前倾凑过来笑呵呵的说：
    “阿淼，你回来啦！”
    顾淼换鞋，拎着食材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浅笑：“嗯，回来了，酱料炒好了吗？”
    晚上吃火锅，李月在群里说的，卫冉自然知道。
    “恩恩，汤都熬上了，就等小月过来。”
    顾淼将食材从塑料袋里一一拿出来，该洗的洗，该拆的拆。
    “去喊她吧，我来洗菜。”
    卫冉兴高采烈出去了，还没关上的门缝里传来她的呼喊以及敲门声：“小月，吃饭啦！”
    没多久，门口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响起，顾淼从厨房里探头侧耳倾听，有些疑惑：怎么好像不止两个人？
    第47章 醉酒
    过了一会，关门声响起，正在洗菜的顾淼按停自来水。
    身后客厅有几道脚步声，她回头就看见挽着卫冉的李月，以及李月身边的陌生女人。
    卫冉对着厨房的顾淼招手：“阿淼，小月的朋友正好在她家，就一起过来，可以嘛？”
    多双碗筷罢了，有什么不可以。
    顾淼笑着点头，晃了晃手里切到一半的土豆片，“马上就好。”
    卫冉让李月与陌生女人帮着架锅通电，布置碗筷，她自己则进厨房。。
    走进来也不说先端熬好的排骨汤，靠在顾淼身上捡了根切好的黄瓜片塞进嘴里，卡巴卡巴嚼下肚，又拈了块吃了，这才心满意足的去盛灶台上熬得发白的汤底。
    等那边煮上汤，这里顾淼买回来的食材也处理好了。
    四人落座，陌生女人笑着自我介绍：“冒昧登门，还请见谅，海城律师所蒋雨，这是我的名片。”
    说完，双手奉上一张黑底金字的名片。
    顾淼起身接过，微笑说：“顾氏安保公司，顾淼。”
    李月见两人认识了，举杯：“相识就是缘分，来咱们先干一杯！”
    四人里三个都是红酒，唯独卫冉酒量太差，不被允许喝酒，只能举着一杯牛奶，闹脾气的小猫嘴巴噘得能挂油瓶。
    酒喝完，先煮的菜差不多火候了，开始动筷。
    顾淼照顾卫冉的同时，发现一件不得了的事。
    向来自由自在只管自己玩得高兴吃得尽兴的李大小姐，竟然会照顾人。
    捞了刚好到火候的牛肉，李月自己不吃，先在调料碟里过一圈，等不那么烫了才送到旁边人碗里，然后是鱼丸，鹌鹑蛋……
    一套下来熟练无比，好像已经习惯这么做了。
    她不是才来海城半个多月吗？三天两头还来自己这里蹭饭，是怎么改变习惯开始对另一个人无微不至的？
    顾淼看眼吃得头都不抬的卫冉，心里有些微妙：怕是自己女朋友都没享受过她发小这么精心的伺候吧？
    李月有上心的人，也是好事，顾淼只好奇一会心神就转回吃火锅的卫冉身上。
    食材买的多，四人边吃边添，之前来不及洗的菜，卫冉吃的差不多了主动去厨房料理，流水似的往还在吃的顾淼面前送。
    剩下两人也吃完了，蒋雨发现顾淼大胃王属性后惊讶了下，然后接替卫冉的工作，与李月两个在厨房处理食材。
    晚饭吃完收拾干净，四人坐在客厅里聊天。
    九点多，华灯照亮夜空，李月打着饱嗝瘫在沙发上，不顾形象的四仰八叉。
    卫冉还在取笑她胡吃海塞，李月回嘴说胡吃海塞的又不是她一个。
    顾淼听了轻笑，与蒋雨继续就海城的发展情况讨论，这时候对方电话响。
    蒋雨看眼手机，笑着起身：“今晚有幸蹭了顿大餐，二位辛苦啦，这会公司有个案子需要回去，改天咱们再聚？”
    还在与卫冉打闹的李月听了蹭的起身，“这么晚了，我送你！”
    蒋雨没拒绝，走到门口换鞋，笑着挥手说再见。
    送人进电梯，卫冉拖着顾淼的手懒洋洋的，“阿淼，好困哦，吃撑了。”
    电梯离门口不过几步路，顾淼牵着她进屋关门，先将人送到沙发上坐下，起身去浴室放水。
    等顾淼放好水出来，卫冉已经歪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刚刚还在与李月打闹，转眼间就睡着了，顾淼有些无奈，去卧室拿了睡衣出来，然后抱着人去浴室。
    她们虽然有过亲密，但都是发乎情止乎礼，脖子以下的行为除非顾淼没忍住，才会稍稍前进一点，其他时候连坦诚相对都没做到。
    轻轻拍了好几下，卫冉都没醒，即使醒了也是眯眼看一下，然后该睡睡。
    之所以这样，还是怪顾淼自己。
    四个人吃火锅，就她一个人喝牛奶，心里不平衡了，闹小脾气了，顾淼心疼就松了口，虽说酒量差酒品不咋地，但顾淼想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反正她酒量好，能照顾卫冉。
    李月给了忠告，顾淼不听她也没办法，倒了小半杯给卫冉。
    一顿饭吃完，小猫除了脸红了点，整个人更活泼点，也没见出现什么酒品不好的事。
    没成想，她的酒品不好，竟然是嗜睡。
    睡着的人不愿醒，顾淼只能自己上手，替她除去衣服放进浴缸里。
    卫冉很瘦，身上跟竹竿似的，没几两肉。
    大概是不怎么出门的关系，肌肤很白，因为喝了酒身上皮肤有一层淡淡红晕，整个人像是精致的瓷娃娃。
    顾淼咽了口口水，有些渴，她视线尽量不往下移，摸索着替卫冉清洗。
    眼睛是没看了，手下触感却还在，随着手往下走，传来的触感在脑海里勾勒着卫冉身体轮廓。
    这里是肩窝，锁骨有些硌手，再往下是某处唯一饱满的地方，越过那处往下，便是平坦之地……
    顾淼停手，深呼吸后闭着眼睛又快又准的擦洗完某处，才敢睁眼将浴缸里的瓷娃娃翻个面，继续洗，面无表情得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但被头发遮盖的耳尖，却红了个透。
    好不容易将浴缸里的人洗完擦干净，穿上睡衣后，顾淼才敢正眼看睡得香甜的卫冉。
    也不知道梦见什么，睡着的人笑得比平日里还要灿烂。
    顾淼忍不住低头吻她，吻完伸指点了点卫冉光洁的额头，无奈的低声笑：“贪睡的小猫。”
    贪睡的小猫嘴角笑意更深，自觉的圈着抱她的人，脑袋在怀里拱了又拱，被放到床上还不消停。
    调了房间温度，倒了开水放在床头柜上，替卫冉盖好被子，顾淼才起身拿自己衣服去卫生间洗澡。
    等她回来，床上睡着的人又醒了，亮晶晶的眼瞧着她，闪动着莫名光泽。
    床头柜上的水被喝得只剩杯底还留一些，顾淼过去摸了摸卫冉额头，没出汗，她边擦头发边问醒来的人：“还渴吗？头痛不痛？”
    卫冉两只手扒着被子边沿，只是笑，像个小傻子。
    “阿淼帮我洗澡啦？”
    顾淼移开视线，轻咳一声，点头。
    帮对方洗澡，还看……哦不对，摸光对方身体，还挺不好意思的。
    刚刚还将被子盖到下巴下边，只露出个脑袋的人起身，吧唧一口亲了过来，坏笑：“阿淼觉得我身材怎么样？”
    摸起来很不错，顾淼在心里回答。
    但她不好意思说出来，将还在滴水的头发包裹在毛巾里，倾身也吻了卫冉，拍拍她小脑袋瓜：“下次少喝点酒，馋猫。”
    说完拆掉毛巾，逃跑般披着湿发去客厅吹干。
    这一夜，注定不平凡。
    本以为卫冉醒来，酒应该也醒了，哪想到她这酒疯才刚刚开始。
    平日里乖巧温顺的女朋友，在顾淼丢下那句馋猫后，对方也没追出来，只安安静静待在被窝里等人回去。
    吹干头发，关掉客厅灯，顾淼刚掀开被子躺下，旁边安静躺着的人一个翻身坐到自己身上，眼睛比夜里的星辰还要亮，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再之后，是什么情况呢？
    第二天醒来的顾淼还有些没回过神。
    先是主动出击，被武力制服后开始卖乖哭惨，再然后是顾淼的退让，一让再让。
    兵法三十六计，被床上的小猫用了个遍。
    顾淼被小猫折腾大半夜，脖子以下很多不明白的地方，被对方引导着彻底弄明白了。
    电脑里偷偷下载的学习资料，还没派上用场，就被酒醉的小猫手下不留情的扫进垃圾桶。
    新世界的大门被彻底踹开，顾淼脑海里某些碎片开始缓慢拼凑起来，与以前做的那个梦契合，再与昨夜的缠绵连上线，她除了恍惚，还是恍惚。
    ——她，被手无缚鸡之力的卫小猫压了。
    压与被压，顾淼并不在意，她在意的是，为什么有的人喝醉了，满脑子想的都是些不可描述的事。
    从情话，到姿势，都能出本书了，卫冉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看眼怀里睡得餍足的某人，再想想自己被折腾得冷脸都能烧开水，顾淼就想将人踢下床。
    耍酒疯的女朋友，谁爱要谁要！
    闷气也只能在醒来这会生一下，顾淼穿好睡衣去浴室洗澡，看见身上的痕迹，已经不生气了。
    下次再心软让她喝酒，就剁手！
    蛮不讲理的卫冉，不仅在脖子以下的地方放肆，脖子上不少地方都有痕迹，顾淼头疼，她实在没料到平日克制的女朋友会这般奔放。
    公司不用去了，还是在家呆着直播吧。
    洗完做早饭，然后去卧室喊某个还赖着睡懒觉的人。
    卫冉被顾淼叫醒，还有些迷糊，搂着顾淼亲了亲，待看清顾淼脖子上的痕迹，柳眉倒竖刚想发难，似乎想起什么，脸一红，人一缩，鸵鸟似的躲在被子里不出来了。
    “呵，想起来了？”顾淼没好气的坐在床边看被子里瑟瑟发抖的人。
    卫冉弱弱的声音传出来：“没、没有！我是冷的，钻进来暖暖！”
    空调吹了一夜，还没停呢，28度你还嫌冷？
    顾淼去扯被子，露出卫冉白皙光洁的后背，蝴蝶骨缩成八字，瘦瘦小小的人背对着她还在害羞，逃避。
    指尖摸上突出来的骨头，顾淼有些心酸，心里的气也消了。
    “我不生气，作为你女朋友，被压也是义务，没什么好计较，快点起来吃饭，肚子不饿吗？”
    卫冉转身，人彻底清醒了，大眼看着顾淼，似乎在判断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就继续缩回被子的模样。
    又怂，体格又小，力气还不大，竟然学着别人当攻，还真是酒胆包天。
    顾淼心里气笑了，起身从衣橱里拿睡衣递到床边，“去洗澡，我煮粥，一会就好了。”
    卫冉接了衣服钻进被子。
    昨夜四散乱丢的衣服，顾淼已经拿去洗了，等卫冉起床床单被罩也要洗，她去厨房看火，听到卧室里卫冉啪嗒啪嗒钻进浴室，迅速关上门。
    小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大战之前，必有补给！
    这次的“空投”，就让卫小猫捡便宜吧！
    第48章 反攻
    因为昨晚的豪放行为，卫冉像个犯错的小媳妇闷头吃完早饭，放下碗留一句去李月那里码字，人就跑没影了。
    顾淼淡定吃着，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上午直播她都不敢露脸，只开着背景音乐，慢悠悠打游戏。
    今天心情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总之罪魁祸首跑了，有些闷气总要找人承受。
    直播间观众发现今天主播不仅不露脸，还很无情。
    哪怕连线直播间观众互动，也是手下不留情，干脆直接的送走一个是一个，平时可一可二不可三的宠粉原则，被抛到爪哇国了。
    即便今天的主播不对劲，还是有一批批粉丝前赴后继等着被虐。
    一上午，顾淼在游戏里舒坦了，心里那点因为突然被压的不好意思与别扭劲也过去了，温声谢过直播间粉丝们的陪伴，退出直播间出门。
    好几个小时没见着卫冉，心里还挺想的。
    隔壁李月家里，静悄悄的，顾淼站在门口侧耳听了下，也不知道两人在不在家。
    大概是卫冉心里那股羞臊劲还没过去，上午没回家不说，消息也没一个。
    她抬手敲门，敲三下停一下，节奏感很强。
    敲了两分钟，屋里的人还没开门，顾淼掏手机打电话。
    声音在自己那屋响起，回去一看，卫冉的手机落在卧室，没被主人带走。
    再打李月电话，没人接。
    出息了！
    打开微信聊天群，顾淼第一次在群里艾特别人。
    【@卫冉，回来吃饭！】
    平时规规矩矩发消息的顾淼都会在话末带上冷静的句号，带着明显表示情绪的感叹号，还是第一次。
    足可见，她现在的心情，要么很好，要么很坏。
    本来安静的群，因为顾淼的出现，消息一条一条的往下刷，没多久她那条让卫冉回来吃饭的消息就被覆盖。
    卫冉手机没带，李月回复了一句：【OK】
    底下齐媛还在八卦，想知道海城这边发生了什么，被李月搪塞过去。
    没多久，门被敲响，顾淼过去开，门外前边站着的是拿着手机还在群里与齐媛斗嘴的李月，卫冉弓腰缩着身子，躲在并不高大的李月身后。
    顾淼冷脸含笑，声音温和：“舍得出来了？”
    李月见她那表情，就是一个哆嗦，非常有眼力见的出卖发小，一个扭身先进屋，“你们聊，我去布置碗筷。”
    屋里当然没开火，顾淼关掉直播就去找卫冉了，哪有时间准备午饭。
    这边顾淼还在等卫冉出声，李月已经自觉的去厨房，没蹭着饭，就自己动手呗，顺便再看会戏。
    门口走道里寒风阵阵，温度比屋里低好几度，顾淼看站在门口像根木桩子似的卫冉，就穿一件棉睡衣，怕她冻着牵着人进屋。
    关上门，又牵着人去沙发上坐下，等她的手不那么冰了，顾淼才开口，带着无奈：“还要躲着我？嗯？”
    卫冉低头，小媳妇般缩着脖子不吭声。
    “下次不许再喝那么多酒了，知道吗？”
    低头的人脑袋点了点。
    这事就算翻篇了，顾淼看卫冉还低着脑袋不敢抬起来，无奈的笑了，倾身过去捧着她的脸亲了下，“行了，别纠结了，我真没生气，就是有点突然没缓过来，下次想这样直接提出来，我又不是贞洁烈士，思想没那么顽固不化。”
    卫冉这才敢直视她，害羞的笑了。
    厨房里传来李月翻到锅子的声音，顾淼温柔落下一吻，才起身去厨房。
    李大小姐果然不是下厨的料，水洒了一地，水池里待洗的菜都快漂出来了，大小姐还不关掉水龙头。
    “我来吧，你去外边歇着。”
    李月不好意思的移开身体，让顾淼进来，不动声色的瞧了眼，脚底抹油溜了。
    玻璃门关上，厨房油烟出不去，外边两人叽里咕噜的悄悄话也听不着。
    午饭简单，四菜一汤，都是家常菜式，顾淼手艺虽说不算很好，但比起卫冉的特色菜，李月已经很感激了，破天荒吃了两碗饭。
    吃完饭，按理应该是屋主人的午后悠闲时光。
    可卫冉似乎还没彻底从昨晚的主攻中出来，顾淼替两人切了些水果放在茶几上，自己去卧室继续直播，留客厅里两人继续说着悄悄话。
    ——
    直播到一半，顾淼收到阿涛消息。
    “老板，老韩不见了。”
    老韩，年纪比阿涛还要大几岁，顾淼一直喊他韩哥，负责外务这块，几天前接到一个单子，负责护送一批珍贵瓷器去容城，送到那里一家私人馆藏里。
    因为这次是送物件，所以不需要派多少人，韩哥只带了两个徒弟开车去容城。
    单子很大，珍贵瓷器送到任务对象手里，可以抽一成辛苦费，这笔辛苦费对于搬迁到海城还在起步阶段的安保公司来说，无异于天降馅饼，所以阿涛核查了下双方信息没有问题后，便答应了。
    顾淼也是知道这事的，她新上任，对于公司运作不太熟悉，阿涛一直负责公司业务，外务这块也是他经手。
    问清楚韩哥在什么时候没联系之后，顾淼觉得自己大概是要出门一趟。
    整个安保公司，还闲着的管理层，就剩她一个，其他人不是正在忙业务，就是在忙业务的路上。
    阿涛其实也不想老板出去，但顾淼坚持，他只好让自己徒弟跟着，一来是保护，二来安排路上行程。
    决定了出门，身边的人和事就要安排好。
    阿涛保证会24小时看护小区后，顾淼才抿唇清除聊天记录，不让卫冉察觉到自己这次出门是去容城。
    上次陌生女人对自己出手，哪怕卫冉当时隐藏得挺好，顾淼还是察觉到了，她似乎很恐惧自己出事，当时牢牢抓着的手，有一种如果自己出事，她也会找那人同归于尽的决然。
    两人是恋人关系，恋人之间相互疼惜是应该的，卫冉以前就是自己女朋友，她爱自己护自己，这些都没问题。
    有问题的是，为什么对方那么紧张自己受伤？紧张到站都站不住，好几个小时还处在心理阴影中？
    唯一的解释，就是自己以前受过伤，卫冉不能承受，所以她才恐惧，害怕，差点崩溃。
    想通这点，顾淼心里又会有新的疑惑。
    什么样的伤会让对方差点崩溃？自己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些疑惑，大概只有容城那个诡谲的地方，能给她解释了。
    与阿涛敲定何时动身出发后，顾淼继续直播，到傍晚五点半才退出游戏，关掉直播间。
    客厅里只有卫冉一个人，还是坐在沙发上敲键盘，李月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顾淼倚靠在卧室门口，看低头认真打字的女人。
    外边天已黑透，客厅里落地灯照着沙发上的人，柔和的光笼罩着，卫冉更显秀气。
    许是察觉到顾淼的视线，卫冉抬头，果然见到门口的人，笑意自然而然流淌开来。
    “阿淼，你直播完啦！”
    两人一起住之后，习惯了
    顾淼直播时卫冉在客厅安静待着，要么写作，要么看书或者玩手机，总之她不会进卧室打扰正在努力挣钱的女朋友。
    “嗯。”顾淼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伸手将笔记本挪到茶几上。
    落地灯柔和的光霎时将两人全部包裹，顾淼在这温暖的光里，吻上卫冉的唇。
    明天就要出发，她想珍惜眼前的每一分每一秒。
    在客厅里耳鬓厮磨好一会，顾淼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已经软成水的人，抱着她在沙发上坐好，亲了下，起身去厨房做晚饭。
    有些活，吃饱了才有力气干。
    因为心里惦记着某些事，晚饭做得很快。
    两菜一汤，一大盆白米饭，卫冉细嚼慢咽，不时抬眼打量有些过于主动的顾淼。
    平日里就冷静自持的人，自然不会在这悄咪咪的打量中露了心思，淡定吃着，盛饭夹菜的频率与以往没任何区别。
    等吃完饭洗完碗，卫冉也洗澡完，躺在床上玩手机。
    新床单与被罩都是淡蓝色，在床上看视频笑得打滚的卫冉，穿着纯白睡衣，就像是天空里飘着的，可口的棉花糖。
    顾淼拿衣服时视线扫过，唇角带笑，眼底划过不舍，更多的却是宠溺。
    这一夜，与昨夜相同，又不同。
    好些知识点并没有巩固的顾淼，因为即将到来的分离，忍不住放开拴住心底猛兽的名为理智的铁链，一次次折腾卫冉。
    至天光熹微。
    怀中的人疲惫不堪，睡了过去，睡梦里都嘟着嘴，似乎特别不满。
    顾淼撑着右手，低头看安静睡着的人，笑得温柔恬静。
    原来这种事，做多了也会上瘾。
    七点五十分，阿涛打来电话，响铃一声便挂断。
    顾淼知道那边已经准备好，自己随时可以出发，她轻轻起身，去厨房做早餐。
    红豆小米粥，一碟馒头片，再配上腌制的酱萝卜。
    量不多，她没做自己那份，怕一会舍不得走。
    做好这些，顾淼去洗漱，回房换衣服。卫冉还睡着没醒，她走过去轻拍拥着被子睡得香甜的人。
    卫冉迷迷糊糊醒来，看到顾淼，扭头就往被子里缩。
    情形与昨日晨间醒来时一样，躲在被子里的卫冉气呼呼的，背对着顾淼不时发出一声有力的冷哼。
    “乖，起来吃饭。”深知自己犯错的顾淼，柔声柔气的哄她：“我要出差几天，阿涛那边准备好了，大概一周后回来。”
    卫冉蹭的转身站起来，被子滑落，露出还没穿衣物的光洁身躯。
    第49章 再见
    自己被看光了，她也不介意，瞪着顾淼等解释。
    “曲城有个活需要人手，正好我闲着，阿涛就派他徒弟和我一起过去，完成得好公司能挣不少，我想去试试。”
    想要挣钱的心，一直明明白白坦诚在卫冉面前，这个理由她不会拒绝。
    果然，对方听了，也只是嘟着嘴盖好被子，坐在床上吵着她也要去。
    顾淼哄她：“我也想你去，但那边指定要两人，你乖乖在家呆着，说不定四五天就回来了。”
    顾淼公司的性质，卫冉也是清楚的，有些难过和不舍，却也没再胡搅蛮缠，乖乖穿衣起床吃早饭。
    吃完了，送顾淼出门下楼。
    楼下停车场，阿文果然在那候着，阿涛站在楼道口，看见顾淼她们下来，又解释了一遍这次的任务。
    与顾淼说的相差无几，卫冉这才放心，叮嘱好些注意事项，依依不舍的送人上车。
    顾淼在车里回头往后看，卫冉站在门口还没上去，她拿出手机打电话，那边接通了。
    “回吧，外边冷，在家记得吃饭。”
    卫冉鼻音有些重，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哭了，嗯了一声，举着手机转身回楼道。
    人影彻底看不着了，顾淼让阿文继续往前，对电话那头轻声说：“等我。”
    “好。”
    挂断电话，坐在后边的顾淼靠着座椅闭眼。
    车子平稳前进，出了洋湖大街后阿文找家早餐店，两人简单吃了些，等剩下几人。
    这次去容城，一共五人，顾淼与阿文，还有三个身手不错的当两人保镖。
    五人汇合后吃完早饭，顾淼坐副驾驶，其他三个挤在后边。
    昨晚顾淼几乎没怎么睡，这会抓紧时间补眠。
    中午是在服务区吃的午饭，泡面这种方便食品顾淼好久没吃了，虽然味道不错，但连着吃掉六桶还是有点腻。
    吃完饭短暂休息一会，几人继续上路，阿文坐在后边休息，换后边身材最高大的来开车。
    晚十点，几人到了容城阿文提前订好的酒店。
    韩哥最后一次联络，也是住的这家酒店，顾淼上楼找到自己房间，阿文他们就在隔壁。
    洗完澡，确定房内没有东西可以表明自己在容城后，顾淼才与卫冉开视频。
    分离不过十多个小时，对面的人就憔悴了好几分，看得顾淼一阵心疼。
    两人聊一路行程，曲城的风景，还有好些其他琐碎事情，从十一点聊到凌晨，卫冉打着哈欠，不舍的挂断电话。
    好不容易应付完女朋友，顾淼脱掉睡袍换上冬装，出门去楼下酒店大堂。
    晚饭还没吃，自然要先安抚已经饿了好一会的胃。
    说起来酒店离上次顾淼与卫冉过来吃小吃的夜市街不远，在网上查附近凌晨营业的餐馆看到街道名后，她记起这个地方。
    与夜市街毗邻的其他几条暗街，地图上也有标注，那条两人被跟踪的街道也在里边。
    这么说，韩哥在这里失去联络，也算情有可原，毕竟这里有过前科啊。
    她在大堂里等了几分钟，阿文带着其他三人下来汇合，也没开车，就这么走过去吃夜宵。
    夜市街不同于那晚的人声鼎沸，凌晨开张的没几家，都是些火锅或者麻辣烫，还有几家烤串店。
    与四个大男人一起吃火锅，顾淼没那心情，选一家烤肉店坐下。
    十二月了，容城比海城那边更冷，屋外寒风呼啸，屋内热气腾腾。
    食材上桌，阿文用筷子夹着肉烤，一片片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烤得油水横流，香味在屋子里散开来。
    店里没几桌客人，除了顾淼她们，还有另外一桌，在烤肉店角落，与顾淼她们一南一北。
    相对于那边的热闹，她们这桌就要安静多了。
    三个刚从海城招进来的员工，战战兢兢的陪老板吃饭，剩下阿文一声不吭，沉默而细心的烤肉，分到其他人碗里。
    一天没好好吃饭，顾淼点了许多食材，直吃到快凌晨两点才心满意足的放下筷子。
    擦完嘴，就该去干正事了。
    从海城那边淘换的珍贵瓷器，是要安置在容城这边某家私人馆藏里的，而顾淼要去拜访的，就是这家私人馆藏的主人，也是这次的委托人——侯宇城先生。
    凌晨两点过去当然不礼貌，且不说打扰人家睡觉，要是人家不开门，说不定还得扰民。
    但顾淼不在意，侯先生接了货，却不按照事先约定好的给那笔运送瓷器的酬劳，一味推辞避而不见，白天找不到人影，晚上闭门不出，韩哥便是在一次晚上登门讨要时消失的。
    所以，这位侯先生深夜被吵醒，与她何干。
    她只是一个上门讨债的债主。
    欠债的侯先生，住的地方很不错，比卫冉在容城的家还要奢华贵气几分，地段寸土寸金，周边设施齐全，绿化与设计更是花了心思。
    这么壕的人赖皮不认账，欺负她这小公司，太不应该了。
    独门独栋，花园小洋房，从栅栏门往里看，门内还有一只大黑狗看门。
    黑狗见人来，先是睨了顾淼她们一眼，发现不认识，扯着脖子就开始狂吠。
    顾淼一身血煞气，虽然平时隐匿起来不显山不露水，但稍微泄露那么一点，足够让这气势汹汹的看门狗乖顺下来。
    毕竟之前的狗子就是面前这位的前车之鉴。
    但顾淼没那么做，而是安安静静站着，任由黑狗吠叫。
    安静的夜，狗叫声一声比一声张狂，扯着喉咙像是要吵醒整片区域的住户般狂吠不止。
    哪怕在这么急的狗吠声里，侯先生一家还是安静如鸡，别说开门看看，灯都没开，整栋小洋房死气沉沉宛如无人居住一般。
    顾淼不急，阿涛在容城这边还有人手，全天候盯了好几天，侯先生此时此刻肯定在家。
    只不过顾淼低估了侯先生的脸皮厚度，哪怕隔着几百米的邻居们都被狗吠吵起来，开门往这边看，哪怕小区保安都来了，那家人还是不出现。
    保安队长还想赶顾淼她们走，被阿文拿出来的合同堵得没话说。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只好劝几人离远点，别再惹那狗吠叫了，扰民。
    搬了几块石头过来，顾淼也不走，坐在石头上，身上隐匿的煞气露出几丝，黑狗敏锐的感觉到了，看了顾淼好几眼，低着脑袋夹着尾巴回了自己狗窝。
    黑夜顿时安静了。
    这时候凌晨三点，周围邻居见狗不叫了，加上半夜被吵醒，哪怕有心想要看热闹蹲个事态发展，也是力不从心，打着哈欠回家。
    保安队长不敢掉以轻心，留下来与几人一起坐在石头上大眼瞪小眼。
    阿文皮包像是个百宝箱，拿出一副扑克，招呼保安队长过来一起玩，长夜漫漫，侯先生不出来，总得找个乐子挨过这漫漫长夜。
    新来公司的小柯，出去一趟后搬回来一张折叠椅，几张塑料凳子，还有啤酒花生鸡腿若干，几个人凑桌子边玩上了。
    后半夜，保安队长吃人嘴软，回岗位拿了铁盆烧好木炭，端过来窝在夜风里吃烫锅。
    都是曾经干过或现在正要干保安这行的小伙子，与小区保安队长相处起来不要太和谐，亲亲热热好像一家人。
    几人蹲在侯先生家门口，一直到天亮。
    也幸好顾淼当机立断过来堵人，要是迟来一会，侯先生说不定拖家带口出去度假了。
    夜里没什么动静的小洋房，当清晨来临，房子里出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公主，先是打开屋门偷摸摸伸出脑袋看向院里，再然后裹着厚厚的小棉袄颠颠的跑到狗窝边。
    似乎习惯这么做了，小女孩蹲下身，警惕的左看右看，发现没人后低低喊了几声缩在狗窝里的黑狗。
    顾淼在她出来时就注意到了，悄悄走到并不高的绿化带围墙边，探头去看。
    小姑娘喊了好几声，黑狗才试探着伸出脑袋，没感受到危险，钻出半个身子，张口咬住小女孩放在狗盆里的鸡肉块。
    “呵。”顾淼轻笑，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黑狗与小女孩抬头，怔怔地看着围墙外的顾淼。
    狗嘴里的鸡肉块掉在地上，大黑狗一个哆嗦缩回狗窝，而小女孩天真可爱的看着顾淼，好奇的问：“姐姐好高呀？比我家院墙都高！而且好漂亮，我以后也要像姐姐一样漂亮！”
    问完这句，才发现大黑狗又回到狗窝里，以为屋子里大人出来了，调头往屋里看了眼，放下心，继续看顾淼，大眼睛亮晶晶的，一点都不怕生人。
    顾淼发现她这偷瞄屋内的小动作，也佯装好奇地问：“一个人偷偷跑出来不害怕吗？”
    小女孩咯咯笑，“不怕呀，有小黑呢，它会帮我的。爸爸妈妈说要去很远的地方旅游，过段时间才能回来，我想喂饱小黑，不然它会饿的。”
    孩子单纯善良，临行前还记得喂家里的伙伴。
    顾淼看眼狗盆里的肉块，确实挺多的，看来是真的担心出门后黑狗挨饿，想多投喂一点。
    “去旅游，爸爸妈妈没找人帮忙照顾小黑吗？”
    小姑娘脸皱了起来，哼道：“没有！妈妈说先旅游，中午就有阿姨来喂小黑，可我怕中午了阿姨忘记了，让小黑挨饿，就提前起床喂它啦！”
    说到这里，小孩一脸骄傲，从暖融融的被窝里起来，可不容易了呢。
    顾淼没有一点套小孩子话的羞愧感，笑呵呵的：“爸爸妈妈这么急着出门旅游吗？”
    “嗯，说好长时间没出去了，想去温暖的地方住一段时间，姐姐，你这么早起来，是为了遛狗狗吗？我也想要遛狗狗，可妈妈说狗狗脏，不让我碰。”
    顾淼浅笑：“姐姐这么早起床是要等人，不过姐姐等的人马上就要起床，小可爱快点回屋吧，小黑一会就出来吃饭了。”
    小女孩点头，看一眼缩在狗窝里还不出来的小黑，再看看身后的屋子，挥着小手礼貌告别：“漂亮姐姐再见！”
    “再见。”
    很快就能再见。
    第50章 摸摸
    顾淼套完小女孩的话，转身坐在椅子上，等侯先生夫妇起床。
    人品素质有待商榷的侯先生夫妇，竟然能养出这么天真可爱的姑娘，她还挺惊讶的。
    小孩子七点刚过就起来了，作为大人的侯先生夫妇，却是直到八点半才懒洋洋开窗。
    顾淼站在院门外，唇角带笑的朝还在打哈欠的侯先生打招呼。
    对方愣在当场，瞪着眼睛看楼下的人，顾淼他不认识，但他认识阿文。
    作为阿涛的徒弟，阿文很多时候也会代表师父与一些客户打交道，侯先生是公司老主顾，以前有过好几次来往，所以这次他要公司派人护送瓷器来容城，阿涛毫不犹豫的答应，派了韩哥过来。
    阿文站在顾淼身后，看着楼上还愣着的侯先生，笑呵呵的抬手挥了挥。
    年轻人平时沉默寡言，木着一张脸没什么存在感，这时候笑着打招呼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顾淼看见，侯先生在擦脑门子上的汗。
    陪了几人半夜的保安队长，见户主醒了，对小柯低低嘱咐一声，整理好衣服帽子，昂首阔步的溜了。
    债主堵到门口了，侯先生再赖，也不太好看。
    况且顾淼她们在这堵着，昨晚邻居们被吵起来，已经在保安队长与阿文交涉过程中，了解并吃下了半个瓜，剩下半个，大早上的，好几位不嫌冷的住户，借遛狗徘徊在侯先生家附近，竖着耳朵等余下半个瓜熟。
    大概是后面大黑狗不狂吠了，顾淼她们晚上打牌的地方离侯先生卧室太远，侯先生夫妇竟然没料到顾淼她们还在这里，以至于愣了一会之后，侯先生唰的扯上窗帘，遮住屋外各种探究的目光。
    屋里侯先生没动静，屋外阿文让剩下三人分散守着小洋房，就怕侯先生来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从眼皮子底下跑了。
    好在，侯先生还是要脸的。
    十点多，关着的大门终于打开，屋里出来了侯夫人，笑着打开院门请顾淼她们进去。
    客厅里，侯先生坐在沙发上，顾淼她们进屋，对方也没站起来，就坐在沙发上喝茶。
    要多没礼貌有多没礼貌！
    侯夫人请客人入座，顾淼没客气，坐在侯先生对面，阿文与小柯站着，剩下两个守在院子里。
    “文哥。”侯先生放下茶杯，看都没看顾淼一眼，盯着阿文，“这不是手头资金不宽裕，想过几天结账嘛，都是生意人，给彼此留点余地不好吗？”
    无视坐着的顾淼，而与阿文对话，侯先生的教养，大概是教到狗肚子里了。
    侯夫人在旁边欲言又止，还是没敢插嘴，奉上茶与点心后便去楼上了。
    阿文没接茬，看向顾淼。
    被人忽视个彻底的顾淼，慢悠悠端起茶杯，也没喝，就那么似笑非笑的看着侯先生。
    最后欠债的人扛不住三个人的视线，轻咳一声主动开口：“文哥，这位是？”
    阿文姿态鲜明的站在顾淼身后，“侯先生，我们老板，这次专门过来，为的就是那笔余款，以及韩哥怎么会无缘无故在讨债的时候消失了，没有联络。”
    阿文每说一句话，对面侯先生的脸色就难看一分，问到韩哥的时候，他脸上又开始冒冷汗了。
    就这反应，说他没问题，顾淼是不信的。
    “哈哈哈。”侯先生干涩的笑着，抬手抹了把脸，“余款我手头宽裕了就会转过去的，文哥没必要追得这么紧吧？”
    他视线转向顾淼，终于舍得正眼看人了，“这位老总，我是真的没闲钱，多少年的交情，总不能为着一笔余款破坏殆尽，是不是？”
    哭穷，谁不会啊？谈感情，多伤钱，问过钱的意愿了吗？
    “我看侯先生这房子不错，院子里那车也挺贵的，实在不行，那批瓷器抵一部分，毕竟是死东西，怎么比得上侯先生的千金之躯？要是因为筹钱的事，急火攻心没挺过来，可怎么是好？”
    顾淼这话明显是在咒他了，侯先生脸色黑了下来。
    不看对方那脸色，顾淼继续说：“小本经营，赚的就是个辛苦钱，侯先生说手头不宽裕，我这手底下还有几十号人等着养呢，不比侯先生更难？生意人，何必做得这么难看让大家都不好过？”
    逼对方还钱，顾淼有很多手段能达成目的，可她不想用以前赖以生存的那些不太符合文明社会的方法。
    有了女朋友，手还是干净些比较好。
    打太极想蒙混过关没用，侯先生开始不要脸，蛮横无理道：“反正我手里没钱，瓷器真正主人也不是我，要杀要剐几位随便。”
    他话锋一转，提到了韩哥：“老韩的确来过我这，好几次呢，严重影响我的日常生活，这点贵公司也要承担一部分责任。至于他为什么消失，怎么消失的，恕我不知，阿芬，送客！”
    耍无赖不认账，还想倒打一耙，侯先生挺有底气。
    顾淼不急着走。
    侯先生昨晚还在计划出门避避风头，现在却这么硬气，想必开门见客之前，发生了些顾淼这边不知道的事。
    结合容城这个地方，大概也能猜出来，有人在侯先生身后替他指点迷津。
    现在的关键还是韩哥，找到他就能找到两边已经成功交接，钱货两讫的证明，到时候侯先生的赖账行为可以走法律程序。
    仅凭一纸合同，没有人证物证，侯先生还是可以颠倒黑白不认账的。
    韩哥身边两个徒弟，是他在容城收的兄弟俩，上次公司搬迁，这两徒弟因为与家里人关系不怎么好，是只身前往海城陪着师傅一起生活。
    韩哥不见了，那两徒弟也没联系上。
    顾淼老神在在坐在侯先生家的沙发上，垂眸思考，旁边站了好一会的女主人带着歉意请她离开。
    二楼木质栏杆后边，没再裹成球的小姑娘扎着小辫子，辫子上系着粉红色蝴蝶结，好奇的看着顾淼她们。
    与顾淼视线对上了，小姑娘羞涩的笑了，举着怀里抱着的洋娃娃，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很明显，女儿与这位老总认识。
    侯先生夫妇看到他们女儿与客人之间的互动，脸色不太好看，毕竟安保公司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江湖气。
    江湖中人，最喜快意恩仇，不计后果的事，也不是不能干。
    顾淼发现两人的紧张，浅笑：“小姑娘很可爱，长大以后一定是个漂亮孩子。”
    她声音不大，但客厅里安静得落针可闻，楼上小女孩听到了，早上背着父母偷偷喂大黑狗的羞涩情绪转向明媚的开心。
    “谢谢姐姐夸奖！”小女孩笑颜如花，粉雕玉琢一看就是被父母宠着长大的。
    顾淼起身，与小姑娘挥手道别，转身时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侯先生。
    后者被她视线扫过，身子僵住了，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女儿。
    打蛇打七寸，小姑娘大概就是侯先生的七寸。
    侯先生在顾淼她们走出小洋房没多久，追上来了。
    顾淼站定，冷眼看明显乔装打扮了一番的侯先生。
    男人似乎很怕别人认出他，回头看了又看，确定没人关注这里后才压低声音说了一个地址：“凯文大厦A栋，十三层。”
    说完这句，做贼般再次环顾四周，带上帽子遮住头脸，也不急着走，就站在原地等顾淼答复。
    顾淼正眼瞧他，浅笑：“侯先生要出门散心，我就不再上门叨扰了，不过咱们生意人还是讲诚信比较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是，没道理让这点小事伤了小姑娘的心。”
    言外之意，你还钱了，我就不会找小姑娘麻烦。
    侯先生松了口气，当着顾淼的面付清余下的那笔钱，等安保公司财务确定收到汇款后，他才从另一头离开。
    侯家这事解决了，但韩哥的去向依旧成谜。
    顾淼坐在回酒店的出租车里，看着车外容城的风景，低低笑了，这个地方，还挺有意思的。
    回到酒店房间，简单洗漱过后，她坐在沙发上看容城外边的太阳。
    天朗气清，阳光普照，就是不知道这座城市，还藏着多少秘密。
    这时候，卫冉发了微信消息过来，是她早起的照片。身后湖光水色，橙黄色的朝阳在水波里荡漾，湖边垂柳随风摇曳，画面温暖得像是海城四月的春。
    让在容城奔波的人，想要通过照片穿过去，回到那人身旁。
    【阿淼，我早起了哦，湖边真的好美】
    顾淼轻笑，回了语音：“起这么早，有没有吃饭？”
    那头估计正等着呢，回消息的速度很快。
    卫冉声音轻快活泼：“早饭吃啦，现在和小月在外边遛狗，一会我们去吃烤鱼。”
    一夜没睡的顾淼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外边冷不冷？有没有多加件衣服？”
    “放心吧，我可会照顾自己了呢！阿淼在曲城也要照顾好自己啊，回来我可要称一下，你有没有瘦！”卫冉得意自夸完，就凶巴巴的下命令。
    顾淼笑：“好，要是秤不准，还能摸，摸骨摸肉摸皮，都随你，那样总不会不准吧！”
    “你学坏了！”卫冉在那边娇嗔的说，“随便我摸哦！不许反悔！”
    顾淼保证：“不反悔。”
    “好，我记住啦，等你回来。”
    “嗯。”
    聊天暂时告一段落，知道女朋友在海城好好呆着，顾淼心安定下来，顾不上吃午饭，抓紧时间睡觉。
    迷糊中被电话铃声吵醒，顾淼摸到手机看了眼，是阿文的电话。
    下午一点了，她睡了不到两小时，精神还有点差。
    接通电话，阿文低沉嗓音传过来：“老板，韩哥徒弟的家人有问题。”
    第51章 落套
    根据侯先生给出的提示，阿文带人去凯文大厦看过了，在那边十三楼有一家新开张的公司，法人竟然是大学还没毕业的一个小姑娘。
    好巧不巧的，查了下那个小姑娘的背景，与韩哥两徒弟，出身于同一个家庭。
    两徒弟父亲姓于，只是普通的工薪阶层，于父于母两人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有一天突然得了绝症不治而亡，在那之后，于母便一蹶不振，于父不得已收养了三个孩子。
    其中就有韩哥两个徒弟，和一个小女孩。
    阿文以前负责搜集一些消息，为公司业务提供助力，据他推测，于父他们之所以不待见韩哥两徒弟，很有可能是收养时两兄弟年岁已大，不太服管教，就将对已逝儿子的感情托付于小女孩身上。
    现在，还在读大学的小女儿，竟然成了一家公司的法人，也不知道这对父母知不知情。
    顾淼听了前因后果，没什么情绪波动，只吩咐阿文再继续查，那家公司与于父一家，都要查清楚近期与什么人来往。
    睡眠不足，头有些昏昏沉沉的，顾淼起床后简单吃了点东西，出门去最近的派出所报人口失踪，并且试试能不能申请到查看沿路监控。
    容城东区警察局分局，一番流程走完，顾淼在警员的协助下，看到了韩哥之前经过街巷时留下的一些监控视频。
    最后一次出现，他带着徒弟小乙正往一处餐厅去，忽然低头看了看手机，然后转向去一条小街，那里没有电子摄像头，因此谁也不知道小街里韩哥去了哪里。
    时间往后推移，小街四周的电子摄像头都没看到韩哥与小乙出现，两人像是在小街里住下一般。
    记下小街的名字，顾淼谢过警察同志，只身前往那条街。
    东巷，是这条街的名字。
    打车来到巷口，街道很窄，只容三人并行，两边被住户们乱搭乱建，占据了三分之二的街道。
    街上人挤人，正是下午太阳将落未落之时，好多人推着车，车上是各种小吃，在巷子里叫卖。
    再次避开一个为了速度都快横冲直撞的外卖员，顾淼皱眉继续往前。
    巷子里也不是一条道到底，中间还有好些分叉，有些分叉往下去是死胡同，有些则又有岔路，四通八达的看得人眼花。
    她觉得这种嘈杂的地方，韩哥之所以会来，肯定是因为什么重要的事，那件事比讨要侯先生欠下的债让公司能安稳在海城站稳脚跟还要重要。
    顾淼猜对了。
    在一处弄堂口，有座小宅院，与四周拥挤的环境格格不入，独门独栋，清静幽深。
    院门口，站着两个百无聊赖的人。
    这两人，顾淼这两天时时看见，韩哥收的那两徒弟。
    宅院不大，临街院墙不过一两间屋子的距离，仿古建筑般在门口弄了个牌匾，上书‘于府’两字。
    一笔一划，看出来是花了心思的。
    这么附庸风雅的事，韩哥两徒弟是干不出来的，那只是普通工薪阶层的于父于母也干不出来。
    顾淼记下大门正对着的位置，绕路寻找进宅院里的突破口。
    韩哥两徒弟，本该与师傅一起不知道在哪里才对，竟然大大咧咧出现在这里，她担心那座宅院里边有诈，想要潜进去看看。
    寻摸到一处偏僻无人经过的死胡同，一侧正是那宅院延伸出来的院墙，四处仔细检查，没有发现隐藏的电子摄像头，顾淼才挪了个垃圾桶过来，踩着翻了进去。
    进去的地方，大约是宅子后院，种些红梅，梅花盛放，皑皑白雪相映其间，自有一股风流韵味。
    穿过院子，是后堂，透过开着的窗户能看到屋里陈设很简单，却不粗糙，视线扫过面前的屋子，没发现有人。过曲廊再往前就是前厅了，那里倒是有烟火气，还有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
    顾淼打开微信，向阿文发了定位之后，说清楚原委，推开身后屋门，走了进去。
    冬天夜晚来得早，这宅子又没有什么光源，顾淼靠着手机屏幕的光亮在屋里逡巡。
    她不敢开手电筒，怕引来前边那些人的注意，小心的在一排书架上搜索。
    搜完几座书架，就剩屋里那张书案了，这间屋子估计就是宅子主人的书房。
    视线扫过案几上一张照片，顾淼愣住了。
    光线有点模糊，可手机屏幕还是照清楚了那个人的眉眼，是阿涛之间给她看过的，卫冉爸爸身边的那位助理，也姓于。
    一瞬间，脑海里像是有什么将前后发生的事情串联起来，待她要细思深想时，那股灵感又不见了。
    这是于特助的书房？顾淼来不及在心里惊讶，屋外有脚步声传来。
    屋子里藏身地方挺多，几排书架就够她躲进去，刚藏好身形，房门就被推开，轻轻的一声“啪嗒”，屋里灯亮了。
    不仅屋子里的灯，走廊下那些顾淼以为是装饰的灯笼，也散发着明亮的光芒。
    进门的人走到书案后坐下，顾淼听见翻书的声音。
    小心翼翼挪动身子，透过书架上摆放的书籍缝隙，她看到书案后边坐着的人，身形有些瘦，利落的短发，挺直的脊背，哪怕在自己屋里看书，也是一丝不苟，仿佛下一刻就要起身去为领导赴汤蹈火般严肃。
    没看见正脸，顾淼也不确定这男人是不是于特助。
    静谧的屋子里，只剩书页翻动的声音，持续了半小时才被院子里的呼喊打断。
    “小亮啊，吃饭啦！”
    妇人的声音传进来，顾淼听出这是她刚刚过来时，在前边屋子里骂骂咧咧的那道声音，这时候也不骂骂咧咧了，反倒小心翼翼还透着股明显的讨好意味。
    男人坐在书案后，没说话，却是将书合上，塞回书架上，也没关灯，直接开门出去。
    他转身关门时，顾淼看到他的长相了，确实和案几上的相框里那人一模一样。
    这座宅子是于特助的家。
    等人穿过庭院去前边，顾淼才从书架后出来，去看于特助刚刚看的那本书。
    其实也算不上是书，就是一本账册，纸质的那种，字迹工整的记录着一笔笔收入与支出。
    她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于特助这种精英人士怎么会辛苦做这种账本，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眼前开始发花，脑子也迷糊起来，视线越来越模糊，去而复返的于特助，笑盈盈站在庭院里，透过开着的窗户看向屋里支撑不住，身体开始摇晃的顾淼。
    账本被做了手脚，这是顾淼昏过去前最后一个念头。
    再次醒来，是被冻醒的。
    顾淼挣扎着起身，所处之地是封闭的空间，角落一盏台灯，身下是铺了层被褥的床，屋子没有暖气，连炭火都没有。
    冷风从屋顶与墙壁间的排气孔往里灌，整间屋子像是冷冻仓库，冻得顾淼忍不住颤抖。
    墙壁是金属的，看不出材质，她试了试用力砸，没有效果，倒是一通乱砸停歇后，墙壁另一头传来规律的敲击声。
    这种有规律的敲击，顾淼特别熟悉，那是她以前与手下们约定成俗的暗语。
    想到暗语，就想到以前的生活，顺带着想到好久没用的废物系统。
    “系统，这是怎么回事？”虽然对它不抱希望，顾淼还是秉着有枣没枣打两杆子再说，万一呢，系统知道点什么呢，自己也不至于两眼摸黑。
    不多时，系统那欠揍的声音说着欠揍的话：“很明显，咱们被人拿下了呗。”
    语气之轻松，就像是被困在这里，只不过是换个地方睡觉一样稀松平常，顾淼声音冷下来，“你就没点想补充的？”
    系统破罐子破摔：“我能补充啥，都说了我是废物系统，什么都干不了，在你倒下前，我甚至还不知道你为啥会倒。”
    系统这里是真的没啥希望了，顾淼侧耳听墙那边的敲击声。
    那人用敲击声一遍遍问着：“有人吗？回个声！”
    会使用她独创的暗语，八成与阿涛那边有关系。
    至今顾淼还不明白为什么阿涛他们执着于跟着自己，就像她同样不明白卫冉明明和自己相恋了，却还没有坦白已经认识自己很久的事。
    “你是谁？”顾淼敲击着墙壁，问那边的人。
    很快那人有了回应：“我是老韩，是阿涛吗？你怎么也被弄这里来了？”
    敲击声又重又急，很明显那边的人心绪激荡，情绪非常不稳。
    顾淼沉默了下，才敲打几下，回他：“我是顾淼。”
    似乎没想到这个结果，韩哥在那边好一会没再说话，顾淼也不在意他还要说些什么，为今之计是怎么出去。
    这墙壁材质特殊，她的力气派不上用场，四周也没什么门，唯一的窗口，是天花板上焊接着的网格状铁条，铁条后一片漆黑，似乎被什么堵住了。
    手机被搜走，浑身上下只剩一身出门时换的冬装，在这冰冷的屋子里，不顶什么用。
    天花板的窗口很大，足够顾淼躺着出去，但窗口与地面，相隔起码四米高，她就是力气再大，也没办法跳到那么高，撞开唯一的出口。
    墙壁另一边，韩哥的敲击声再次响起。
    第52章 得救
    “老板，这次幕后黑手和卫小姐没关系。”
    顾淼没想到他沉默好一会，要说的是这么一句，但心底到底愉悦了几分。
    自己女朋友被别人肯定是个好女孩，这种与有荣焉的骄傲感，让她因为大意而被困在不知名地方的烦躁心情稍微纾解了些。
    “嗯，我知道。”顾淼对着并不熟悉的下属，难得多说了句废话：“她不会做任何伤害我的事。”
    语气里还带着一些自己女朋友就是这么爱我的骄傲。
    然后，对面韩哥又沉默了，许久之后，才断断续续交待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这墙壁的材质问题，还是韩哥力气没她的力气大，每次敲击声响起，都有些模糊不清，顾淼需要贴着墙壁才能听清楚。
    很麻烦，也很有用。
    韩哥来容城讨债，先是被侯先生遛着就是不结算余款，后面有点着急了，天天过去催，带着两个徒弟堵侯先生家门口。
    就这么堵了几天，侯先生也是神通广大——虽然后来明白那是因为自己身边有内鬼，韩哥每次都没堵到他人，铩羽而归。
    最后一次去堵人，又没堵到，他准备去找个餐馆吃饭，然后通宵守在侯先生家外边。这时候收到一条消息，说侯先生和于特助在东巷接头，不知道商量着什么。
    发消息的人，是之前在公司做了好几年的保安，家就在东巷那一带，因为家里人口多而杂，公司搬迁时他父母不许他离开容城，就只能含恨留下。
    之前阿涛要调查容城这边的人和事，好几次这位公司前职员都有递过消息，念在同事一场，阿涛给了些报酬，顺便托他多留点心，有什么事及时汇报。
    能赚一笔外快，小保安当然乐意，工作之外的时间基本上都用在盯梢阿涛要查的几个人身上，其中就有于特助。
    这位于特助，韩哥他们也是熟悉的，打过几回交道，很有能力的一个人，心细胆大。
    侯先生避开韩哥，却与于特助接头，恰好于特助还与之前两起伤害顾淼的事件有关联，韩哥来不及吃饭，当即便赶了过去。
    带着徒弟追到东巷里头一座小宅子里，韩哥看到了侯先生，也看到候在前厅里的于特助。
    当时于特助笑得特别温和，吩咐身后跟着的徒弟将韩哥绑了，也没说什么废话直接砸晕了他。
    等醒来之后，就是在密闭屋子里，四周都是水泥墙，一扇铁门嵌在墙壁里，这两天饭菜都是从铁门下边的小口子里递进来。
    顾淼沉默，她看眼自己待的金属材质墙壁，再看看天花板算得上密闭空间里唯一出口的铁条网格，觉得自己的待遇规格是不是太高了。
    她也想拥有水泥墙壁的小牢房。
    梳理一下韩哥说的，就能看出来这是个提前布好的局，要钓的大鱼，恐怕就是顾淼自己。
    她说侯先生怎么在自己一番意味不明的威胁下，那么快就服软，原来不过是将计就计，引着她将所有精力放在寻找韩哥上。
    这样，于特助就不用等那么久了。
    但想不通的是，于特助怎么知道要准备这么一个精心打造的密闭空间？好像就是针对顾淼特意布置的地方，让她完全没有逃出去的可能。
    在书房那里，于特助大概也知道宅子里有外人，所以特意翻看那本账册，表现出很看重的意思，等他离开，顾淼下意识就会过去瞧上一两眼。
    然后，账册上不知名的药水，让她中招了。
    还别说，这于特助真的是胆大心细，环环相扣。
    坐在冰冷的床上，顾淼想通了很多地方，但更多的地方，她又开始糊涂了。
    直觉不该是这样，还有不合理的地方，她却想不出来那些不合理之处在哪里。
    没有手机，屋子里也就床头一盏台灯散发着朦胧微光，顾淼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她问韩哥知不知道时间，对方说刚吃完早饭没多久。
    哦，她完美错过了早饭是吗？
    屋子太冷，顾淼不得不来回走动维持身体热量，不至于手脚僵硬。
    就这么挨到头顶传来响动，铁条网格上边的东西被拉起，网格也被推到一边，露出一条胳膊宽的缝隙。
    上边有人用篮子钓着一些东西下来，落地之后顾淼看到里边是一盆馒头，以及一瓶矿泉水。
    饥肠辘辘的肚子看到食物，开始打鼓，直到顾淼将东西拿出来，上边的人才开始往上收绳子。
    绳子很细，顾淼眯眼看了会，那条缝隙不足以将人拉下来，她可惜的叹了口气，看向手上端着的食水。
    于特助会那么好心让她吃顿饱的？顾淼不信。
    有过前车之鉴，对于于特助的东西，她是不会再碰的。收下食水，是想看看对方要作什么妖。
    连着两顿，顾淼都没动上边送下来的食物，只是放在一边。
    低温环境，食物很快冻得硬邦邦的，就算想吃，也咬不动。顾淼忍着饥饿，祈祷外边阿文放聪明些，动手快点。
    她可不想小命丢在这里。
    身上热量和体力快速流失，顾淼甚至都没功夫去细听韩哥在那边敲击墙壁，说了些什么。
    裹着单薄的被褥坐在床角，通风口还在丝丝往里放冷气，许久没出声的系统在脑海里喊她：“宿主，再坚持一会，就快可以出去了。”
    顾淼浑浑噩噩的状态好了些，精神振作不少，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急切，问它：“你怎么知道？”
    系统得意的说：“上次不是告诉过你，会有危机吗？结果宿主不放在心上，这下阴沟里翻船了吧。所以我用了点钱，换些能量通知卫冉，她在往这里赶，宿主带来的那几个手下刚刚也摸进来，逮住于特助了。”
    一堆话，顾淼只关注一点：卫冉知道她来容城，还身陷危险之中？
    能够想象得到生怕自己出一点事的卫小猫，会如何炸毛，折腾自己了。
    不等顾淼冷脸训斥系统没用，对方又来一句：“宿主积蓄不多，花了点钱之后，您可就只剩三天的寿命了，要加油挣钱呀，看好你哟！”
    呵，她就知道，废物系统永远在拖她后腿。
    系统的话，让身体有些受不住寒意的顾淼，开始生出期盼的心情，这份心绪里又夹杂着一些忐忑。
    她怕见到卫冉伤心的模样，也怕对方指责自己欺瞒。
    卫小猫，该是无忧无虑，张牙舞爪的活在顾淼世界里的，而不是担惊受怕，如履薄冰。
    抬起冻得僵硬的手指，顾淼开始敲击墙壁，让韩哥不要灰心，相信很快就有人来救她们。
    韩哥回得很快，告诉她：“我不担心，这里有吃有喝，虽然闷了点无聊了点，其实还不错的。”
    看来，自己是被差别待遇了。
    顾淼不明白对方为什么没有在自己昏倒后了结她，毕竟前两次要伤害自己的行为，可不是闹着玩。
    昏昏沉沉等了好久，顾淼觉得再等下去，自己可能真的要交待在这里。
    头顶再次传来响动，伴随着阿文的呼喊：“老板，您还好吗？我这就让人放绳子拉您上来！”
    铁网格被推到底，一块厚木板两边套着粗绳，头顶有强光划过屋内，避开顾淼照亮其他区域。
    手脚僵硬的顾淼，站上那块厚木板，被人拉了上去。
    上边是一条狭长的过道，昏暗的光从头顶洒落，阿文端着手电筒照向顾淼这边。
    在不算亮的手机灯光下，她苍白中带着乌青的脸色露出来，整个人像是去极冰之地逛了一圈，清冷容颜上还挂着些霜，看起来更冷了。
    阿文被吓着了，急急忙忙让人拿厚衣服，热水等东西过来。
    跑腿的人飞快出去，挤在昏暗过道里的还有一些警察，顾淼打起精神回了警察问的问题，才往上走。
    这里是一处地下室，与地面隔着好些距离，连着上了两次台阶，顾淼才看到天光。
    温暖的气息瞬间包裹住在低温环境里待了不知道多久的身体，顾淼低低的，用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的喟叹，表示了重见天日的喜悦。
    身后又是一阵嘈杂，顾淼站在最后一阶台阶上，看下边的人群。
    韩哥面色红润的朝她奔了过来，见到顾淼，本来喜气洋洋的脸，黑成锅底。
    他并没有受什么罪，除了头发脏点，胡子拉碴不太讲究了点，整个人像是在乡下度假回来般，一身轻松。
    他估计也没想到顾淼受了这么大的罪，在小牢房里只能靠敲击墙壁才能交流，而顾淼也不会特意告诉他金属屋子里的情况。
    阿文拉住想要抽自己耳光的韩哥，朝他微微摇头，带着跟来的人和警察们先离开，留顾淼一个人在这里晒太阳。
    老板受罪，是他们无能，所能做的，便是去找那下手之人，狠狠咬下一块肉，才能解气。
    今天是个晴天，有的地方却注定要有暴风雨。
    顾淼承了阿文的情，找一块石头坐下，在下边冻久了，冷硬的石头都温润许多。
    身体尽情吸收阳光中的热量，她坐在于特助这处小宅院的后院里，闭眼惬意的晒太阳。
    不知道晒了多久，昏昏欲睡的顾淼，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她抬眼，院门外，卫冉眼睛眨都不眨的看过来，眸中带光，像是寒夜里的星辰，晦暗沉重。
    顾淼在心里叹息，起身迎了上去。
    第53章 投喂
    食物都是刚做好的，推车上还备着换洗的日用品。
    出来之后，顾淼才知道自己在那座铁屋里待了快三天，除了刚开始睡了很久之外，剩下的时间她都是一分一秒挨过来的。
    于特助似乎没想让她那么快死掉，所以造了这么个地方折磨她。
    屋子里干净冰冷，顾淼身上也不是很脏，就是几天没吃饭没喝水，加上受冻，整个人憔悴得很，看起来就有点像是落难了。
    晒一会太阳，身上总算有点温度，脸色也没刚出来时乌中带青，还惨白那么吓人，但也绝对不会很好看。
    瞧卫冉那表情就知道了。
    虽然就是站在那，也没说话，但浑身的低气压，压得顾淼喘不过气来，心里疼得厉害。
    卫冉的表情太惹她心疼。
    顾淼从没见过她这种样子，脸上的笑冷冷的，淡淡的，像是游荡在天地里的风，随时都能隐去。偏偏那双眼里，是惊惧，是悔恨，是痛彻心扉后又失而复得的庆幸。
    她大概是真的被自己吓到。
    顾淼想开口安抚一下沉默内敛的小猫，但几天不吃不喝，除了胃疼得没有知觉外，嗓子里也像是塞了把细沙，嘶哑得呼吸一下都是痛。
    身上还残留着底下铁屋里的冰冷气息，她不敢过去拥抱，怕冻着那人，踌躇着，犹豫着，步子像生根般动不了。
    下一刻，卫冉越过推车，主动地，紧紧地抱住了她。
    左肩传来疼痛感，窝在怀里的人在低声哭泣，边咬边哭。
    这一瞬，什么犹豫都没有了，顾淼伸手轻拍怀里人的后背，用沙哑得不成调的声音笑着安慰她：“没事了，没事了……”
    拥抱持续时间不久，卫冉积攒的情绪发泄过后，擦了眼角的泪，冷冷的，重重的哼了声，拿出水杯倒上水，催顾淼刷牙吃饭。
    重新尝到带有卫小猫特色的饭菜，顾淼觉得特别幸福，底下那几天的苦，在这一刻都化作了甜。
    狼吞虎咽吃完所有饭菜，她才放下筷子，坐在石头上仰面看卫冉。
    站着的人也在看她，刚刚那波情绪发泄后，脸上还残留着后怕与愤恨。
    顾淼长臂伸展，将离她一步之遥的女人拉过来，跌坐在自己怀里，贪婪的呼吸卫冉身上的气息。
    “等这件事了结，我们就回海城，再也不回来。”
    卫冉没说话，翻开顾淼衣服，去看自己刚刚下嘴咬过的地方。
    衣服穿得厚，即使用了很大劲，也不过是在苍白瘦削的肩上留下一圈浅痕，要不了多久就会消失。
    卫冉看那圈浅痕，再看看顾淼，又下手重重的摁了好几下。
    随着这几下惩戒似的碾压，顾淼感觉到卫冉的气消了小半，笑着抬起还在看自己肩膀的人的脑袋，在她小嘴上轻轻吻了下。
    继而，这轻轻的一下，打开了某种开关。
    两人坐在没有人的后院里，坐在晴朗的天宇下，肆无忌惮的亲密温存。
    双唇紧贴，几天里彼此的担忧与害怕，都被对方的爱意安抚，心里绷着的弦也暂时松弛下来，留给她们的只剩想念。
    青天白日的，哪怕顾淼有心默许卫冉能再进一步，怀里的人却不乐意，缓解了思念的亲吻持续一会后，她终于开口说话了。
    “回家。”有些故作冷漠的语调，如果忽视掉声音里刻意压抑的害羞的话。
    “好！”顾淼乖巧跟在她身后，推着堆满碗碟的推车，出了这座小宅院。
    ——
    再次来到卫冉位于容城的家，顾淼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卫妈妈和万清怡在她家，出院后身体恢复得更棒的卫妈妈在厨房里忙来忙去，万清怡坐在客厅里修剪花枝，旁边是两个青瓷花瓶，修剪好的花插在花瓶里，养眼得很。
    卫冉牵着顾淼开门进屋，见到的便是这样一番景象。
    卫妈妈听到开门声响，围裙都没解，急匆匆跑出来绕着顾淼看了又看，发现自家‘女婿’瘦了，心疼得啧啧有声：“哎呀，排骨炖少了，还有鸡鸭鱼肉，都准备少了。”
    万清怡起身，笑着与卫冉她们打招呼：“小冉，顾小姐，路上不累吧？快坐下来歇会。”
    卫冉过来，通知了卫妈妈，说是有段日子没见想她了，至于表姐怎么在这里，她就不大清楚。
    顾淼看卫冉去和万清怡说话了，自己放下拎着的行李箱，顺势阻止卫妈妈要去扫荡超市的举动：“阿姨不用那么辛苦，您备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卫妈妈站在三人面前，数落卫冉：“都怪你不好好照顾小淼，看看，都瘦成什么样了！”
    顾淼笑着解释：“是我自己没注意，总是忙公司的事，没好好吃饭，不怪她。”
    “再忙也要注意吃饭啊，人是铁饭是钢。”卫妈妈其实也就嘴上叨叨自家女儿，心里对‘女婿’护着女儿的举动满意得很，拉着顾淼去厨房给她开小灶。
    客厅里，万清怡等顾淼和卫妈妈离开了，将话题一下子转到于特助身上：“小冉，怎么于特助被小月带来的律师给控诉了？”
    卫冉笑着看了眼表姐，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得万清怡有点不自在。
    “没什么，就是于特助犯了点错误，爸不打算回来和我谈谈吗？”
    万清怡像是小时候那样伸手要捏卫冉的脸，被她不动声色躲过去了，收回手笑道：“舅舅忙，于特助的事还没惊动他，我这次来就是想问问情况，放心，你是我妹妹，顾小姐是你喜欢的人，于情于理我都站在你这边。”
    她笑得温婉大方，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想亲近，可卫冉还是端端正正坐在自己位子上，“就是表姐了解的那样，我不会让于特助好过，希望爸那里，表姐能好好说清楚，免得爸以为我又怎么以下犯上了。”
    说完，也不等万清怡回答，起身去厨房找顾淼和妈妈去了。
    厨房里，卫妈妈拉着顾淼蹲在地上，借着流理台的遮挡，正逼着人喝一大碗奶白色的骨头汤。
    两个人跟小孩子偷吃零食似的，偷偷摸摸的，偏偏一个强行硬塞，一个乖巧接受，配合得天衣无缝。
    “妈，你干嘛呢？”
    头顶上响起卫冉的声音，卫妈妈伸出脑袋看眼客厅，万清怡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摆手示意女儿别做声，继续让顾淼喝汤。
    顾淼喝汤的间隙，看眼卫冉，满是无奈，让她瞧自己腹部，除去厚厚的外套，只着单薄衬衫的她，已经被喂撑了。
    刚从地下铁屋出来，卫冉就投喂了一顿，没多久来卫冉家，卫妈妈又投喂，再大的食量也遭不住两母女这么‘心疼’她。
    偏偏卫妈妈是卫冉最亲的人，顾淼不好推辞，准丈母娘递过来的汤水，一概受之灌进肚子里。
    卫冉蹲下，伸手摸了摸，小腹上的坚硬线条都绷了起来，像是被填充空气后的气球，有点鼓鼓胀胀的，确实撑了。
    她牵着蹲在地上，小孩子般乖巧听话的顾淼，将卫妈妈手里那碗满满当当的牛杂汤放回台子上。
    “妈，阿淼还没看过冰湖呢，我带她去看看，一会就回来吃饭。”
    卫妈妈虽然纳闷大中午的看什么冰湖，但还是允准了。
    出了厨房，卫冉笑着与万清怡也打声招呼，拉着顾淼出门活动。
    一离开卫妈妈视线，两人开始绕着小区转圈消食。
    这时候，卫冉拿出从阿文那里得来的顾淼被收缴的手机，“下次不管去哪里，都必须和我说清楚，再像这次一样，我就……”
    我就了半天，卫冉还是没想出什么威胁性的话语，察觉到自己气势不足，便冷冷哼了声。
    顾淼翻看手机，里面的东西不多，且都不是什么紧要的，她看眼存款余额，想知道不靠谱的系统到底花了多少钱。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存款余额只剩789.23块，还有零有整的。
    饶是经历许多风雨，看到余额的那瞬间，她还是差点没崩住，想掏出脑海里的系统出来暴打一顿。
    这败家玩意儿！
    大概是情绪激荡，身边的卫冉察觉到了，投来疑惑视线，脑袋凑过来看了下，不由惊疑：“阿淼你的钱呢？”
    就算不怎么关注女朋友的存款，但卫冉也知道对方肯定不止这点钱的。
    顾淼深呼吸，尽量不咬牙切齿：“这次来容城，花销挺大。”
    “哦。”卫冉点头，“那公司能报销吗？”
    顾淼漆黑的眼眸盯着卫冉，忽然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我也不知道，但我会争取的。”
    两人绕着小区走了四十多分钟，顾淼觉得消食得差不多了，她们才慢慢往回走。
    屋里卫妈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客厅里再没其他人。
    卫冉环顾一圈，没找到万清怡，问卫妈妈：“表姐呢？”
    卫妈妈见顾淼回来，起身就去厨房，“说是公司临时有事，回公司去了，所以这公司做大了也不好，像小淼这样，能天天陪着你回家吃饭多好，要那么多钱干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卫妈妈叨叨叨，也不妨碍她端菜，满满一桌子鱼肉汤水，堪称色香味俱全，海陆空物种都有。
    抱怨完自己外甥女，又抱怨一通自己丈夫，最后回归正题，变着法的催顾淼多吃点，别浪费自己的心意。
    这一顿填鸭式的午餐，差点治好了顾淼的虚空之胃。
    吃得太撑了！
    第54章 重聚
    事情没解决之前，两人在容城还要待些日子。
    卫妈妈继丰盛的午餐后，又全身心的投入到晚餐的准备之中，看她雄赳赳气昂昂去超市的气势，晚上那顿饭，怕也是简单不了。
    好在，晚上李月会带着新交的初恋，也就是上次去顾淼家里吃火锅的蒋雨蒋大律师一起过来蹭饭。
    蒋律师业务遍布海城，在容城这里也有认识的同行，这次于特助的事，还要麻烦她跑前跑后。
    卫妈妈出去买菜了，顾淼才有机会去了解于特助绑架她的来龙去脉。
    据于特助招供，之所以三番五次的对顾淼下手，是因为他喜欢自己老板的千金，想要追求，却不想被半路出现的顾淼抢了先，怀恨在心才走上歪路。
    这说法，卫冉她们是不信的。
    至于怎么救出顾淼与韩哥，并且成功抓到于特助的罪证，则要靠蒋律师及其朋友。
    当时阿文收到信息以及定位后，就急急忙忙赶了过来，和顾淼一样先探查清楚才准备潜入宅院，谁料这时候看到韩哥两徒弟与一对夫妻在争吵。
    阿文调查韩哥两徒弟时，就见过两徒弟的养父母，与人争吵的那对夫妻，就是于父于母。
    韩哥两徒弟，人老实勤快，任劳任怨的一心只想挣钱积攒点家业，早日娶妻生子过上自己的小日子，但是两兄弟长大后挣的钱，多半都被养父母找各种借口要走了。
    两兄弟与养父母吵架，阿文及韩哥这些老员工都习惯了，清官难断家务事，韩哥一直都是在背后默默帮扶他们。
    比如这次去海城，首先张罗的就是两兄弟的安身处，然后才是自己的，就连这次来容城，韩哥都想着带他们，不用多辛苦，跑一趟就有钱拿。
    阿文不奇怪韩哥徒弟与养父母吵架，他奇怪的是，韩哥徒弟有空在这吵架，就没空向公司打个电话报告一下老韩的行踪？
    事出反常必有妖。
    阿文让随行的人藏好，两人躲在角落听那边吵架。
    不听还好，听完阿文差点原地爆炸。
    两兄弟为了摆脱吸血养父母，竟然出卖自己的师傅，出卖师傅不算，这两人还打算出卖老板，也就是顾淼。
    四个人在那吵，阿文听墙角，才知道顾淼被于特助抓了，也知道于特助就是那对吸血虫的亲生儿子。
    于母大概是见过顾淼了，一口一句顾淼就要成为自己儿媳妇，警告养子小心点；还撺掇养子借着韩哥的势，去帮亲生儿子拿下已经搬迁到海城的安保公司，这样钱和儿媳妇都有了。
    不得不说，这对吸血虫父母还真的挺能想，难怪养出于特助那么个藐视法律的狂徒。
    这处宅院偏僻幽深，寻常是没人进到这里来的，于父他们与韩哥两徒弟的争吵，没有刻意压低声量，几人知道的那些于特助的肮脏计划，阿文听了个全。
    这些计划并不全，也足以让他气血上涌，恨不得冲进去打个痛快。
    身后跟着的小柯，是海城人，对这里不太熟，阿文势单力薄，带着小柯悄悄离开后，立马打电话给自己师傅。
    再之后，就是阿涛联系容城这边的熟人和朋友，与其他几位公司老人放下手头工作往容城赶。
    卫冉是最后一个知道顾淼被于特助抓起来的，她冷着脸说完事情的经过，坐在沙发上从上往下睥睨着蹲在脚边的顾淼：“还有没有下次了？”
    顾淼头顶一盆仙人掌，纹丝不动蹲在地上，举手发誓：“绝对没有下次！”
    “呵。”卫冉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本来压下去的火气，因为叙述事情经过，又蹭蹭蹭的冒出来。
    顾淼由着她闹，只希望这股火气能早点消下去，不然只能晚上再次受一回了。
    阿涛他们紧赶慢赶，和卫冉一起先确定于特助那座小宅院有问题，然后才报的警，带着警察进屋救人。
    以安保公司的手段，有十几种方法能更快的将人救出来，可卫冉不赞成，她想一劳永逸，不愿再给对方出手的机会。
    跟着卫冉一起回来的有李月，还有李月的女朋友蒋雨，也赞成用法律手段，所以顾淼才在底下多受了点罪。
    好在顾淼身体底子好，中午被卫妈妈填鸭式的喂了一顿，脸上有了血色，整个人也精神许多，卫冉才敢在这时候找她算账，罚她蹲在地上检讨。
    于特助是送进局子里了，但事情还远远没完。
    于特助做下这等事，曝光之后对卫家公司肯定有影响，如果私下里将人救出来，不将事情闹大，卫家什么事都不会有。
    可卫冉坚持走法律途径，丝毫不考虑自家公司的声誉，这让顾淼很担心，那位不怎么回家的卫总，会不会容忍女儿这么大公无私。
    这些糟心事，卫妈妈还不知道，老人家兴致很高的从超市回来，身后跟着两个跟屁虫——李月和她女朋友，蒋雨。
    三人拎着大包小包进屋，卫妈妈指挥两人将东西送进厨房，大手一挥赶人出来，自己在里边准备晚上的满汉全席。
    早在门外有响动时，卫冉便拉顾淼起身在沙发上做好，本来在顾淼脑袋上的仙人掌也摆在茶几上，被卫冉假模假样的端详着。
    李月笑呵呵凑过来，看向卫冉，再看看顾淼，啧啧有声：“哎呀，这人和人啊就是不一样，长得美的人，犯了错都不用罚的！”
    煽风点火，说的就是她。
    顾淼端正坐着，淡淡扫了李月一眼，起身与蒋雨说话：“谢谢蒋律师这次出手相助，辛苦了。”
    蒋雨笑：“不客气，这不来蹭饭了嘛，辛苦的啊，还是卫阿姨。”
    厨房里择菜的卫妈妈听见了，伸长脖子隔着玻璃墙面朝客厅喊：“不辛苦不辛苦！晚上都多吃点啊，阿姨可喜欢你们呢！”
    一时间，屋子里其乐融融。
    因为卫妈妈在，几人没讨论任何有关于特助的事，卫冉与蒋雨在一边聊天，顾淼则拉着李月开直播。
    存款只剩几百块，再不挣钱就真的没命了。
    系统太烧钱，如果可以她想把这败家玩意儿丢回去回炉重造。
    好几天没见，直播间里的观众一如既往的热情，两个小时直播挣了不少，顾淼瞧瞧今天的收益，心里踏实了些。
    晚饭不负所望，卫妈妈再次上演填鸭式投喂，只不过这次的鸭子，不止顾淼一个，变成了三个。
    养鸭人卫妈妈喂得心满意足，被喂的三人撑得肚皮溜圆。
    吃得太撑，几人借口出门消食溜达，暂时终止卫妈妈还要切水果投喂的计划。
    小区的夜很安静，蒋雨陈述于特助如果将所有罪责揽在自己身上将要受到的惩罚，同时提醒卫冉这事一旦公开，对卫家公司的影响。
    毕竟卫爸爸是于特助的直接上司，不管他知不知情，有没有干系，外界都会借此大做文章。
    卫冉看着夜空，还是坚持要走法律途径，她铁了心的要将幕后之人挖出来。
    顾淼走在一边，明明自己是这次事件的主角，最应该冲在前边揭开被隐藏起来的罪恶，到最后，却是最没存在感的那个人，什么忙都帮不上。
    这种感觉挺不爽的。
    沉默着一言不发，听蒋雨与卫冉在那讨论怎么撬开于特助的口，揪出真正的凶手。
    四人走走停停，肚子不那么难受了，李月提出回家。
    她这次偷偷出远门不说，还一走就杳无音讯，再回来就带了个女朋友，李家已经闹翻天了，她要回去继续做老父亲的思想工作。
    顾淼陪着卫冉送两人到小区门口，看着她们的车子离开，才折身往回走。
    “阿冉，你为什么一定要找到真凶？于特助不是那个真凶吗？”
    夜里起风，卫冉抱着顾淼，缩在她臂弯里，开口却是说另一件事，“阿淼，你终于舍得换个亲热点的称呼啦？”
    她赖在顾淼身上，要求道：“再多喊几声来听听！”
    “胡闹！”
    卫冉：“我就是胡闹啊，你让不让我胡闹呢？”
    顾淼轻笑：“嗯，说吧，为什么执着于找到幕后之人？”
    整个人都快钻到自己大衣里的卫冉撇嘴：“不找出来，以后你再偷偷去涉险，然后再吃一回亏吗？”
    “可是，坚持下去你爸爸那边会有影响。”
    “没关系啊。”卫冉无所谓的态度，比上次提起卫爸爸时还要冷漠一些，“他不会在意的。”
    不会在意什么，卫冉没再说。
    到家门口了，透过窗户能看到客厅里卫妈妈还在等她们回家，保养得当的卫妈妈，正举着一杯水，看猫和老鼠看得津津有味，不时捧腹大笑，呈现出一种与年纪不符的纯真。
    顾淼偏头，卫冉看卫妈妈的眼神，柔软得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
    卫家，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家啊。
    两人开门进屋，刚刚还在看电视的卫妈妈笑意还没收，继而笑得更加灿烂，老人家起身三两下奔到厨房，拿出切好的水果，递到顾淼面前。
    “多吃点，长壮实点，身体好体力才能好，也能多坚持一会不是？小冉也吃，补充点维生素，对皮肤好，摸起来也舒服！”
    不知道是自己污，还是卫妈妈这话另有所指，顾淼总觉得这一声声叮嘱带了点颜色。
    偏头看眼被老母亲叮嘱的卫冉，果不其然她脸上起了红晕，耳朵也慢慢像被染料上了色，鲜红欲滴，欲言又止地瞪了自己妈妈一眼。
    啊，卫妈妈慧眼如炬，一眼就瞧出来攻受了。
    第55章 卫总
    两人休息的房间在二楼，上了楼梯向左拐，向右是卫妈妈的房间，中间隔着卫冉的书房和卫妈妈平时用来打发时间的琴室。
    晚饭吃得早，现在不到九点钟，卫妈妈嫌弃卫冉坐在身边打扰她看动画片，将人往楼上赶，美其名曰一路辛苦，早点休息。
    事实上，卫冉前脚上楼，顾淼后脚就被卫妈妈扯住了。
    未来的准丈母娘拉着她的手，笑眯眯地低声叮嘱小卫同志身子板弱，少折腾几回，她这个过来人虽然住得远，但觉浅，别吵到她。
    别看卫妈妈表面嫌弃女儿，实际上关心着呢，一通叮嘱全是告诫顾淼拿捏分寸，不要耽于享乐。
    并没有吃过几回猪肉的顾淼默默听着，面上保持得体又不显羞涩的笑，等卫妈妈叮嘱完，才如释重负的躬身，礼貌道了晚安，逃难般往楼上跑。
    房里卫冉已经洗完澡，正坐在床上看手机，见顾淼回来，笑嘻嘻地问她：“我妈都和你说什么悄悄话了？”
    顾淼瞥她一眼，没做声从行李箱里拿衣服洗澡。
    那些所谓的悄悄话，不太好意思说出口。
    关上浴室门，顾淼听见外边卫冉从床上下来，溜达着去楼下了。
    也不知道母女俩在楼下说了些什么，等卫冉回来，她脸上的颜色，与刚从蒸屉里拿出来的蒸螃蟹没两样。
    几天不见，又经历了一场风波，躺下后两人本该好好说会私房话，然后就是白天缓解思念时没干完的事的后续。
    可因为卫妈妈的话，顾淼不大好意思贴卫冉太近，一靠近，满脑子都是卫妈妈说的那些干货，脸就烧得厉害，口干舌燥的，总觉得房门外边有人在听墙角，不大放得开。
    而身边沉默无言的人大概也被自己妈妈说得害羞了，埋头钻进被子里，连根头发是都没露出来，彻彻底底成了只鸵鸟。
    到最后，两人相敬如宾的睡着了，最亲密的动作也不过是在黑暗里摸索着牵紧彼此的手。
    顾淼睡了几天来第一个安稳觉，一夜无梦，第二天醒来精神好了许多，刚刚受过罪的憔悴也彻底消失不见。
    怀里卫冉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过来的，睡得正熟，她轻手轻脚将人挪到一边，起床穿衣下楼。
    楼下卫妈妈早起，正在做早饭，见顾淼下楼，一脸探究地看着她。
    没看出什么来，卫妈妈笑呵呵的转身继续煮粥。
    今天依旧是个好天气，等卫冉起床后已经是九点钟，踩着双蜡笔小新的拖鞋下来，闻到食物香味，整个人都精神了。
    “妈，煮的什么？这么香！”
    卫妈妈将早饭端上桌，一大盘鸡丝炒面，皮蛋瘦肉粥还有三鲜馄饨。
    洗漱过后，卫冉坐下，接过顾淼盛的粥埋头吃饭。
    这时候，外边传来声响，落地窗窗帘被拉开，很清楚的就能看到屋外院子里停了一辆黑色商务车，高贵大气。
    有人从驾驶位上下来，绕到车后门弯腰打开车门，请车上人下来。
    卫冉看到那车，脸色就有点不太好，倒是卫妈妈很高兴，站起身去开门，顺便回头给顾淼打预防针，“小冉她爸爸来了，哎呀，可真是巧，一家人正好一起吃早饭。”
    卫冉爸爸，于特助的顶头上司。
    顾淼握住卫冉的手，笑着看她，“不想和卫叔叔一起吃饭？”
    “那倒没有。”卫冉实诚的说：“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爸一贯这样。”
    哦，看来知父莫若女。
    卫总舍得大清早不去公司，而是来看女儿，十有八九为的是那于特助，顾淼心里清楚，卫冉心里更清楚，所以脸色不好看。
    不管卫冉喜不喜欢卫总登门，卫妈妈已经将人迎进来，按在椅子上坐下。
    与卫妈妈的秀气活泼不同，卫总严肃冷漠，眼神随便扫过，就是一种威压。
    他看到顾淼，眉头皱了下，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卫妈妈轻咳一声，他才收起撇开视线看向桌上还热乎的早饭。
    一大桌子，不花点心思是准备不过来的，卫总当然知道这不是为他准备的，而且那量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谁。
    于是，他眉头皱得更深了，脸上的情绪更明显。
    顾淼喝粥的手微顿，垂眸安静抿了口咽下，身边的卫冉，已经在爆发边缘。
    从桌下伸手过去，轻轻按了下卫冉握成拳的小手，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卫爸爸难得来次卫冉家，因为顾淼的关系，两父女都跟锯了嘴的葫芦，一声不吭。
    卫妈妈在桌子下踢了自己丈夫一脚，卫总才冷冷开口：“小冉，吃完饭去公司，有事找你。”
    卫冉忙着吃顾淼剥的鸡蛋，头都没抬，只鼻音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四人在诡异静谧的氛围下吃完早饭，卫冉回屋换了身装扮，让顾淼待在家里陪卫妈妈，自己跟着卫总出门上车。
    卫总一走，屋子里凝滞的氛围慢慢消散，似乎空气都新鲜起来，卫妈妈有些担忧，怕两父女吵起来，为了转移注意力拉着顾淼絮叨好一会，才起身去楼上补觉。
    为了让女儿和顾淼吃得好，卫妈妈天不亮就起来准备，坐着聊会天人就开始眯瞪，熬不下去了才听劝去睡觉。
    卫妈妈上楼，屋里就剩顾淼一个。
    卫总的态度，总觉得有些过于违和，明明才第一次见面，对方好像表现得已经很了解顾淼似的，毫不忌讳地在女儿和妻子面前展露自己的真实情绪。
    第一次见到女儿的恋爱对象，作为一个父亲哪怕不赞成，也不会这么冷静而鲜明的表明立场，丝毫不考虑女儿的感受。
    她去楼上房间拿手机，打电话给阿涛，那边正和韩哥一起继续查于特助的事。
    这事顾淼帮不上忙，人生地不熟，她没有优势，唯一的金手指，还是个做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够的废物系统。
    为今之计，大概只有回到起点，努力挣钱，说不定以后能有用。
    十一点左右，卫冉回来了。
    明显与卫总没有谈妥，脸上还攒着些怒气。
    歪坐在沙发上，她靠着顾淼肩膀看电脑屏幕，上面游戏小人正灵活的上下腾跃，翻越障碍物，往不远处的屋子跑。
    顾淼闭麦，确定直播间听不到她们的声音后才偏头看身边的人，“吵架了？”
    “没吵，就是有点气。”卫冉抱着顾淼胳膊，冷哼：“我是不会罢休的，这年头受害者有罪论，也太嚣张了，还敢污蔑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顾淼轻笑，拍拍她的手，“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卫家的家事她不便掺和，但这之外的事，她也不会让卫冉一个人受委屈。
    楼上传来开门声响，卫妈妈起来了。
    卫冉抬头去看楼上，“知道的，我妈这是补觉醒了？”
    顾淼盯着电脑屏幕，完成这局游戏后与观众们说明情况，退出直播间，“嗯，你陪陪阿姨，我去做饭。”
    卫冉没反对，趁卫妈妈还没下来，先逮着机会亲了一口，才调整情绪，笑呵呵的去迎接刚起床的老母亲。
    吃完午饭，顾淼要去见阿涛他们，卫冉本来想跟着，被李月喊走了，说是于特助那边有新线索。
    两人在一家咖啡厅门口分开，卫冉开车去李月那里，剩下顾淼在咖啡厅等阿涛他们过来。
    刚坐下没多久，就瞧见一个略有些眼熟的身影在不远处一桌坐下。
    对方也刚进来，大概是察觉到顾淼打量的视线，回头看了眼，两人都是一愣。
    万清怡，怎么会在这里遇见她？
    顾淼唇角微弯，勾出一个礼貌的笑，而后偏离视线，不再关注那边。
    没想到对方会主动过来，站在顾淼桌子前温和笑道：“顾小姐也在这里等人吗？是小冉吗？”
    她们只见过两次面，说话的次数不多，顾淼本来就没打算与她交谈，但对方过来还一副熟人的态度，落落大方的等着自己回答。
    “嗯，不是阿冉。”
    听见顾淼对卫冉的称呼，万清怡笑意更深，指指身边的位子，“介意我坐下吗？”
    抬眸凝视片刻，顾淼微笑：“当然不介意。”
    然后，对方就坐下了，自顾自打开话闸子。
    从卫冉小时候，说到她的青春期，再到后来谈恋爱，甚至是为了女朋友而和家里闹翻这些事，都说了。
    顾淼安静听着，神色毫无波动。
    直到万清怡的那句——
    “顾小姐以前经常来卫家，怎么这次回来，就没再去过呢？舅舅可是还惦记着顾小姐你呢。”
    以前，惦记。
    就卫总那种态度，被他惦记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顾淼垂眸，抬眼直视对方，“万小姐不妨直言。”
    万清怡也不扭捏，温和的语调如春日泉水淙淙，“说实话，我特别好奇，顾小姐当初用死亡来阻挡舅舅替小冉安排幸福人生，如今怎么好意思又回来？”
    “万小姐这话，我不太明白。”顾淼伸手，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她手上，在桌上投下淡淡的虚影，“我活得好好的，并没有以死威胁过谁，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第56章 前尘
    “这样么。”万清怡笑着起身，挥手道别：“那是我误会了，顾小姐，再见。”
    她回到自己那桌，等她的人偏头往这边看了眼，视线就又挪回到万清怡身上，一脸迷恋。
    没几分钟，万清怡与同伴离开，似乎来这里，只是为了和顾淼来场偶遇，顺便交流下感情。
    顾淼垂眸，还在想着万清怡的话。
    她们聊天的时间并不长，万清怡走后没多久，阿涛和韩哥过来了，看到顾淼后径直坐在对面。
    两人还没开口，就听见顾淼的话：“阿涛，以前跟着我很累吧？”
    阿涛刚坐下，头都没抬下意识回答：“累，但是那时候……”
    他身边的韩哥捅了他一肘子，才反应过来，笑哈哈的岔开话题：“好汉不提当年勇，老板您找我们来，是有什么事吗？”
    “于特助那边，有什么进展？”顾淼也没逼他，问了自己比较关心的事。
    阿涛：“说是还在找证据，但老板放心，我们一定会让他绳之以法的。”
    顾淼余光看向万清怡那桌，对方已经离开，她沉思一会，让阿涛他们小心，也起身离开。
    本来想和阿涛几人讨论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思路，但现在顾淼觉得自己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一直以为自己来到这里，是因为任务需要，顶替了某个人继续留存于这个世界，结果事实好像不是这样。
    她就是她。
    打车回家，拿上相关证件去公安机关，查找自己的户口与直系亲属等社会关系。
    虽然有海城户口，可那是三年前上的，在这之前的十几年里，她的人生履历为空白。
    备注里只写着这么一句话：幼时被拐卖，成年后被好心人救出，事出有因故落户海城。
    不得不说，这种骚操作，这种烂大街的套路，大概也就废物系统能想得到，也只有它能做到。
    毕竟这位是有能量就可以复活死人的大能。
    三年前，一切的开始。
    顾淼从警局出来，再看外边的风景，心就有点没着没落，觉得什么都不真实，她坐在外边广场台阶上，正对面是迎风飘扬的国旗。
    天朗气清，人来人往，她无所事事，好像与周围一切都格格不入，街上的嘈杂入不了耳，顾淼只想好好静静，理一理纷杂的思绪。
    这时候，卫冉的电话来了。
    “阿淼。”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用带着暖意的调子喊她。
    顾淼握着手机，在太阳底下听卫冉的呼吸，“嗯，怎么了？”
    “你在哪儿？我回家了，很想你。”
    一句话，穿过那些身外的嘈杂，穿过心里的烦乱与自我怀疑，轻飘飘落在顾淼心头。
    回到有卫冉的家，其他的都不重要。
    周围的人有没有欺瞒不重要，曾经是不是怀着完成任务的心思接近卫冉不重要，就连为什么会死一回也不重要。
    对面建筑玻璃反射的光，有些刺眼，顾淼撇开视线不去看那里，她不再纠结自己三年前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自己忘记了什么，唯一确定的是现在的日子，就是她想要珍惜的。
    “我在裕盛路，一会就回，晚上吃什么？我顺路买菜回去。”
    卫冉在那边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笑道：“先回来，我和你一起去买，你知道小区菜市场在哪里吗？”
    顾淼老实回答：“不知道。”
    “就是呀，快点回来，我等你喔！”她语调轻快的挂了电话，顾淼看着通话界面上卫冉两个字，想到当初那通标注着‘宝贝’的来电，倏地笑了。
    她指尖移动，将联系人里的卫冉，换回了最初的称呼。
    ——宝贝。
    好久不见，宝贝。
    ……
    回家路上，顾淼在网上询问，如何详细的了解某个人。
    五花八门的答案里，她终于找到一条靠谱的建议：如果你不是古代人，那么在信息发达的现在，大数据的海洋里，除非你是个山顶洞人，否则一切都无所遁形。
    简单概括一句话：上网查呗。
    顾淼从善如流，按照建议下载好几款APP，最后才磕磕绊绊在微博找到了卫冉和李月她们的圈子。
    从最早那时候翻起，距今已有八年之久。
    跳过零零碎碎的关于小说和文学的各种分享与思考，直到三年前，微博内容才有了改变。
    大部分还是与小说有关系，但不再是千篇一律的我今天更了什么什么小说，下本书要写些什么内容。
    这里边，出现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从刚开始称呼她为木头，到后面的顾小姐，再到阿淼，也不过是短短一个月的时间。
    再后来，她与顾淼相爱了，在一起很幸福，每天都有分享不完的趣事，丢到微博里储存，说是老了还要回忆。
    写小说的人，可能就是深情浪漫的，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也能被她写得情意绵绵。
    出租车从警局开到小区，只用了半个小时，在这半个小时里，顾淼简简单单的看完两人以前相爱的点点滴滴。
    后面的内容，她没来得及看，卫冉在小区门口候着，生怕她不回来般眼巴巴瞧着每一辆进出的车子。
    顾淼推开车门，站在阳光下，与卫冉隔着马路对望。
    她阻止想要抬步过来的卫冉，长腿急行，三两步走到卫冉面前，浅笑：“我回来了。”
    有些事情，顾淼没说，卫冉也没问，对方只是笑眯眯的搂着她胳膊，带她去小区菜市场。
    说好的去菜市场，就真的去了。
    两人买了许多食材回家，卫妈妈在屋里看杂志，瞧见她们回来立马张罗，等食材归置好就赶人出厨房，说是别打扰她发光发热。
    坐在沙发上，顾淼依旧专注的刷手机，旁边卫冉时不时找机会凑过来看一两眼，发现顾淼看的是自己微博，有些忐忑，安安静静坐在另一边。
    恋爱的甜蜜过后，就是风雨。
    卫爸爸不同意卫冉与女人交往，不止一次出手阻挠，从顾淼的身世挑到顾淼的前途，虽然最后都被顾淼克服，但卫总还是不乐意，他更倾向与让女儿与某家豪门少爷联姻，这样对家族，对女儿都好。
    这些，都是从卫冉的字里行间，加上卫总此前的态度，揣测出来的。
    再往后，就是两人的不懈努力，终于过上自己的小日子，不用看卫家脸色，这段时间卫冉是最幸福的。
    可惜，幸福的时间没多久。
    顾淼出了意外，消失无踪，整个世界都找不到她。
    卫冉在微博微信里，在所有社交软件里发了疯的发寻人启事，给出高额酬金，只要能找回自己的恋人。
    真真假假的消息，让她疲于奔命，最终支撑不住病倒了。
    她的最后一条微博，便是窗外晦暗的天空，和满室苍白里一只无力举起的瘦削得只剩骨头的手，颤巍巍抓向虚空。
    顾淼视线定格在那只手上。
    牵过那么多回，怎么会认不出这是卫冉的手，慢慢抬眼看向对面乖巧坐着，似乎等候发落的女子，顾淼觉得自己之前的纠结与郁气，竟是毫无理由。
    网络上的信息，终不是现实，她记起在海城第一次见卫冉，那时候被人误认为是精神病的卫冉，或许比网络里的还要悲伤绝望。
    “过来。”顾淼的声音有些哑，鼻音也有些重。
    卫冉慢吞吞过来了，乖乖坐在顾淼身边。
    左手还是那么瘦，白皙皮肤下能看到蜿蜒的青筋，指节分明，指尖红润，是再健康不过了。
    可脑海里还是那张宛如鬼瓜的手，抽得顾淼心一阵阵的疼。
    低头俯身，顾淼轻轻吻上手背，压抑着情绪说：“下次不许这样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知道吗？”
    卫冉点头，缠绵的目光跟随顾淼，笑得像个傻子。
    家里还有卫妈妈，哪怕顾淼心思涌动，许多话想要问出口，也只得压下，只紧紧抓着卫冉的手，走到哪跟到哪。
    黏人的样子，好像是另一个卫冉。
    第57章 重温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顾淼终于能够无所顾忌了。
    万清怡的话，是枚炸弹，炸得她波澜不起的心湖泛起惊涛；而卫冉的微博，则是另一枚炸弹，炸得她思绪再难平静。
    现在，顾淼知道自己不是死过一回，而是死过两回。
    第一回，她穿越到这里；第二回，她在这里重生。
    倾身过去，将身下的人圈住，黑眸直直看进卫冉眼底，像是要看穿她一般。
    卫冉在顾淼这么直勾勾的视线下，有些害羞和胆怯，想要往被子里缩，被人抓住了。
    两人体型本就有差距，加上顾淼力气不知道比她大多少倍，在床上基本上是被压的份。
    逃不脱了，卫冉索性圈住身上人的脖子，主动送上来。
    讨好的亲吻，还有缠绵黏腻的情话，哄得身上的人不再一副要吃自己的模样，她才轻轻的松了口气。
    看着小猫般窝在自己怀里的卫冉，顾淼侧身面对着她，脸贴着脸问：“还瞒着我什么？嗯？”
    慵懒的语调，并不比平日里清冷的浅笑要安全多少，反而觉得更加危险。
    卫冉开始结巴：“没、没多少。”
    顾淼气笑了，“没多少，你结巴什么？”
    她揉着卫冉的耳尖，似亲昵，似威胁的绕着圈的捉弄，惹得怀里的人不安地扭动。
    卫冉还是结结巴巴的：“就是我和小月在查、查你之前消失的那场意外，其他的真的没有了，我发四！”
    顾淼捏住那只小手，亲了亲，“发五都没用，查到哪里了？”
    “于特助这里，还有我爸可能也有关联，还有另外一拨藏在暗处的人，涛哥他们还在跟进。”
    “哦。”顾淼挑眉：“阿涛他们也很辛苦嘛！”
    卫冉可怜兮兮的眨眼：“我和小月就是一介女流，当然需要涛哥他们出面了！”
    话到后面，还有些理直气壮。
    “那我呢？是不是只能在家陪阿姨吃吃喝喝，玩玩游戏开开直播？”
    前面的所有事情都不重要，顾淼在乎的只有这一点，好像全世界都在为自己和卫冉的事吵得不可开交，作为主人公之一的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就像是被塞进温室里保护起来的花朵。
    这种感觉，她不喜欢。
    “你不是没钱嘛……”卫冉小声嘀咕，顾淼没听清，俯身过去也不管她在咕哝什么话，吻了上去。
    心里积攒的情绪，在这一刻找到出口，一股脑的想要倾泻出去，可是想到身下人的小身板，顾淼克制体内横冲直撞的戾气，只想温柔待人。
    卫冉已经苦过一回，决不允许再让她尝到丁点苦头。
    虔诚而爱怜的吻，从眉心开始，到蝶翼般的睫毛，还带着羞涩的明眸，再到鼻尖，双唇，已经渐渐热烈起来。
    卫冉耳尖通红，脸上也浮动着热意，圈住顾淼的胳膊越来越紧，两人紧紧相拥，唇齿交缠。
    室内温度本就不低，一番动作后，卫冉索性脱掉睡衣，坦坦荡荡的靠在顾淼怀里，还要腾出手去解身上人的衣服。
    不等卫冉动作，顾淼自己微微抬起上身脱掉衣服，随手关灯，拉上薄被俯身而下。
    情侣之间没有什么矛盾是一场欢爱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行，就多来几场。
    清晨的阳光照进卧室，卫冉还在沉睡，整个人赖在顾淼身上，嘴巴撅着，眼角还残留着泪痕。
    劳作大半夜，顾淼精神抖擞的靠坐床头，任由卫冉那颗小脑袋枕在自己肚子上，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卫冉的微博界面。
    被遗忘的点点滴滴，她又从这里重新温习，记忆中零碎片段闪过，却拼不全真相。
    昨夜，两人折腾累了，中途休息时，卫冉说，那次意外，谁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真凶是谁，若不是发现顾淼在海城重新出现，她甚至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
    一场过客是顾淼，却悲剧收场的梦。
    那场意外，是从一个平平无奇的清晨开始的。
    ——像以往任何一个早晨一样，顾淼吃完早饭告诉她，要去见某个客户，是安保公司创立以来最大的一位客户，所以身为老板的她要亲自过去。
    顾淼身上的秘密，卫冉都知道，一路陪着摸爬滚打，在容城站稳脚跟，对于顾淼的身手，她是相信的，甚至自大的认为没有几个人能近得了女朋友的身。
    而安保公司的业务范围，卫冉也清楚，女朋友要挣钱，她自然不会拦着，只是笑着叮嘱不许喝酒，不许让别人随意接近等玩笑话。
    黏腻的告别，顾淼一身轻松出门。
    到了地方，她甚至还发了定位，拍了照片，为的就是让喜欢拈酸吃醋的女朋友放心。
    不对劲的地方，从下午开始。
    那时候，距离顾淼出门见客户已经过了几个小时，卫冉在家创作，却觉得心慌得很，仿佛有什么珍贵的东西要永远从她生活里离开一样。
    她第一时间打顾淼电话，没有人接，等驱车去那位客户指定的酒店包厢，也没见到人，前台甚至说压根没有什么顾小姐来过。
    联系安保公司那边，阿涛他们起初还以为是老板陪着客户去什么地方玩了，以前也不是没有这种事情。再后来，打听清楚那位客户的底细后，阿涛他们也慌了，掘地三尺的在容城里找，依旧找不到一丝半点的痕迹。
    活生生的人像是凭空消失般，从他们的生活轨迹里突兀离开。
    那段日子的辛苦，卫冉昨夜讲述时一笔带过，只是休息够了之后又缠着要了好几回，直到她坚持不住沉沉睡去，还紧紧抱着顾淼不松手，生怕睡梦中身边的人会离开似的。
    顾淼坐在床上翻完所有微博内容，眉目沉静，只低着头盯着屏幕上卫冉那张医院里的照片。
    许久，她凑过去，隔着屏幕吻上那只手，脸贴在屏幕上，就好像那时候的卫冉，真的抓到了她一般。
    ——我回来了，阿冉。
    ……
    上午十点，卫冉没有要醒的迹象。
    卫妈妈没有过来敲门，只是在微信上拐着弯的问顾淼起床没有，她要不要准备午饭。
    浓浓的八卦味道，隔着网线都阻挡不住。
    轻轻将趴在自己肚子上的人挪正，亲了亲那还撅着的嘴，顾淼穿衣起身，回卫妈妈的消息，让她稍候，自己和她一起做饭。
    洗漱完出来，床上的人翻了个身，眼睛眯着，像是蒙了层水汽，懒懒地盯着顾淼：“几点啦？”
    很好，看来人清醒了，不用她哄着起床。
    刚洗完澡，顾淼身上还残留着沐浴露的兰花香，靠近床沿时这股气息萦绕在床上赖床不想起来的人鼻尖，鼻头微微耸动，卫冉闭眼抬手要抱抱。
    “十点了，起来吗？”
    顾淼俯身将人抱在怀里，猫崽子般到处嗅的卫冉脑袋点了点，“嗯，我没力气，不想走路。”
    大概是昨夜两人太过放纵，她声音有些哑，带着点不同于平常的妩媚性感，与平时的乖巧秀气全不一样，顾淼差点把持不住。
    将人抱进浴室，八爪鱼般贴在身上就不愿下来的小猫，一直到浴缸里水调好放满，才不情不愿的钻进水里，吵着要顾淼服侍。
    怎么个服侍法，卫小猫没说，拍着水面吵吵闹闹，像是要糖吃的孩子。
    回房拿衣服的间隙，顾淼看眼手机，卫妈妈发来一连串消息，问她怎么还没下楼，不是说好一起做饭吗？
    饭是做不成了，别的事情倒是可以继续做一做。
    手机被拿起来，稍候又放下，向卫妈妈解释了自己下不去楼的原因，顾淼拿上卫冉和自己的衣服，嘴角带笑的进到浴室里。
    一晌贪欢的结果，便是卫妈妈挤眉弄眼的八卦了整顿午饭。
    好不容易从家里逃出来，顾淼牵着卫冉漫无目的的闲逛。
    她不记得以前和卫冉在一起的或琐碎，或甜蜜的日常了，但她记住了卫冉微博里分享的那些生活点滴。
    就像现在，曾经的自己也会牵着心爱的女朋友，在酒足饭饱后与她一起漫步小区里曲折的小路，看看人工湖里自由自在浮游的白鹅。
    太阳光明亮而不刺眼，暖融融的照在身上，午后的闲散时光里，顾淼牵着卫冉坐在湖边一处木椅上，远眺蓝天。
    “所以你当初去找我，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真相呢？”顾淼心里一直盘旋着这个疑惑。
    卫冉靠在她肩头，把玩着顾淼头发，“告诉你真相，你会信吗？我到现在还记得你把我手机号拉黑，害得我只好重新办张卡。”
    “你这个媳妇啊，真的不好追！”她总结着，手指点在顾淼心窝处：“这里啊，满满的都是戒备，哪怕自己的亲亲媳妇，也戒备得很，别以为我不知道，咱俩当初刚认识的时候，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撇过脸去，不看顾淼了，嘴巴还在叨叨叨：“告诉你真相，你能保证不会立即从我世界里消失？哼，就你那冷心冷肝冷肺，再跑丢了我去哪里找？”
    虽然当初卫冉刚接近自己时，的确是这么个心思，但这时候哪能承认。
    “不会，我的心不诚实，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说完就想凑过去，证明一下自己的话的正确性，被卫冉躲开了。
    卫冉还在气上午浴室那场战斗，“哼，本宫身体不适，近几日你自个解决吧，我没那力气了。”
    顾淼浅笑，拥着她到底亲了一回，才放松的靠在椅子上看风景。
    第58章 线索
    悠闲惬意的午后时光过去，回到家里，李月正拉着卫妈妈在那八卦，蒋律师在一边捧着杯子安静坐着。
    看李月那一身高定服装都遮不住的春意，便知道她与蒋律师近来小日子也过得挺好，起码将车子开上高速了。
    两人甫一进门，李月就看过来，视线在卫冉身上来回打量，笑得贱兮兮的。
    卫妈妈望过来，打趣道：“舍得回家了？”
    “怎么不舍得！”卫冉坐在卫妈妈身边，“我又不是离家出走，只是出去逛逛消消食而已，妈你这话说得我心肝疼！”
    说完，作势捧着心窝倒在卫妈妈怀里撒娇。
    顾淼坐在另一边的蒋雨身边，眼角带笑看卫冉在那和卫妈妈打闹。
    几人笑着聊了会，卫妈妈上楼午休，留年轻人在客厅里玩闹。
    等卫妈妈回房间了，李月凑到卫冉身边，招手让蒋律师也靠过去，顾淼见状也凑近了些。
    “于特助那边还是没招，但我用老爷子的人情去问了某个重要领导，他给我说了些线索，毕竟论刑侦还是专职人员更在行，掌握的信息也不是我们这种门外汉能比的。”
    李月家里好几个长辈走的都是为人民服务的路子，李老爷子虽然思想上顽固不化，但早年也是风里雨里闯过来的，一身正气，手底下也出过几个能人，他的面子还是有点分量的。
    卫冉催她：“什么线索？”
    李月看眼卫冉，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比较好。
    良久，她才叹口气，说道：“就是你那表姐，于特助其实很早以前就听她的命令了，这次事情不是她指使的，但之前顾淼出意外那件事，她逃脱不了干系。”
    万清怡？顾淼注视着卫冉，怕她被这个消息打击到。
    还好，卫冉并不是表面上那么脆弱，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开口：“涛哥他们其实也察觉到一点，只不过还没找到证据。”
    她看向顾淼，眼里心痛与执拗杂糅，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让她不敢确信表姐竟然真的会做下这么糊涂的事，但还是坚定地表明自己的态度：“表姐犯了错，我没道理包庇。”
    顾淼牵着她，轻轻嗯了一声。
    接下来，蒋雨从法律角度开始解析要怎么做，才能以最小的损失最快的速度解决目前的问题。
    其实，卫冉不太在意卫家会怎么样，她与家里的关系，如顾淼猜测那般并不是很融洽。
    卫妈妈嫁过来，算是低嫁了，若不是后面娘家没落，没了人撑腰，卫冉也不会被卫爸爸拿去充当联姻的工具。
    本来徘徊于卫家边缘层面的卫爸爸，凭借妻子家族的势力跻身到卫家核心人物，又因为妻子家族的没落而急需寻找下一个助力，所以才会屡次三番阻挠女儿追求自己的幸福。
    将从小养大的外甥女许配给尚家，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但顾淼没想到的是，万清怡这个表面温柔端庄的女人，背地里竟然那么大胆。
    她出意外是今年春，那时候卫冉还在计划邀请万清怡与卫妈妈一起，亲近的几人去国外办个正式的婚礼。
    只是世事无常，顾淼消失后，计划被搁置，等两人再找回当初，身边的人和事已经改变。
    李月说完她打听到的线索，便歪在一边吃东西，顺便投喂自己新找的女朋友。
    而卫冉，认认真真记下蒋雨说的要注意的事项，顾淼甚至看到她在纸上写了卫总的名字，着重划了记号。
    顾淼没有那段时间的记忆，完全断层的记忆让她与这件案子格格不入，就像是被世界遗弃了三年，再回到人间竟然找不到自己的定位。
    她没打扰三人的讨论，坐在另一边联系阿涛。
    系统需要钱，才有能量做事，她决定还是借用下系统的能力，早日摆脱这件事对自己生活的影响。
    没有记忆又如何，只要身边那人一直在就好。
    阿涛回消息很快，得知老板急需一笔资金后，二话不说让财务那边挪了些转账到顾淼账户上。
    “系统，这次有钱了，你悠着点，好钢用在刀刃上，别像上次钱花出去了，水花都没起一个。”顾淼看眼自己账户多出来的那笔存款，郑重叮嘱系统。
    系统兴奋的声音响起：“放心，好不容易有这么一笔钱，我绝对会好好规划的，宿主再接再厉，多挣点钱回来啊！”
    虽然有系统这张底牌，顾淼还是不太放心，见蒋雨和卫冉专心讨论案子，自己又插不进话，索性在一边开直播，边听讨论内容边挣钱，一心二用。
    能挣一点是一点。
    三人聚在一起讨论了整个下午，得出的结论还是按兵不动，同时多方面出击。
    李月和蒋雨利用李家的关系，去查万清怡与于特助以往的事，看看能不能找到关键性证据，而卫冉则与涛哥那边去查卫爸爸的公司以及另一班隐藏在幕后的人马。
    讨论完正事，几人随意聊了些近况，卫妈妈下楼来了。
    看李月还没走，热情的让两人留下来吃完饭，以不容置喙的气势按着蒋雨乖乖坐好，自己拉上李月出去买菜。
    家里多添两双筷子，卫妈妈挺高兴的，采购了一大批食材让人送到门口，之后一个人大包大揽完成一桌子堪比年夜饭的晚饭。
    再次被食物支配，李月和蒋律师两人出门时，心直口快的李月开玩笑吐槽：“下次咱们去外边谈事情吧，再这么来几次，我怕蒋律师抱不动我！”
    卫冉拍她脑袋，“哪有那么夸张，你瘦着呢。”
    看向蒋雨：“蒋律师，你说呢？”
    蒋雨轻笑：“抱不动肯定是因为我没锻炼好身体，与阿月无关。”
    卫冉被塞了一嘴狗粮，闭嘴了，李月则因为女朋友的回答，笑嘻嘻凑过去奖励一个香吻，惹得身后收拾客厅的卫妈妈啧啧有声。
    等两人开车离开，卫冉牵着顾淼依偎着她，“在想什么？一晚上都没怎么说话。”
    “我在想你啊。”顾淼偏头看她，浅笑着说。
    卫冉羞涩中带着点愉悦和满足：“阿淼你讨厌，没个正经！”
    她们走到一处树荫下，头顶常青树的叶子遮住了路灯光芒，顾淼俯首落下一吻，“阿冉，我爱你。”
    这句深情的告白，是她重生后第一次对卫冉说出口。
    她不知道以前有没有说过，也不在乎以前有没有说过，在身边的女人说家人犯错不会姑息后，顾淼就想这么说了。
    万清怡对卫冉来说，不仅是家人，还是闺中密友甚至是知音。
    对方在卫冉生命里存在的时间，比顾淼还要多，在她说出那句话时，卫冉内心肯定没有表面那么轻松，但她还是这么说了。
    顾淼不想她伤心，也没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只好将自己的一颗心捧到她面前，只希望她在这颗心面前，不那么苦。
    卫冉笑了，眼里含泪，吻了回来：“谢谢你，阿淼。”
    大冷天的小区里没什么人出来走动，她们在树下缠绵了一会才回家，屋子里卫妈妈依旧坐在客厅里看动画片。
    这次不是猫和老鼠，换成光头强了。
    听见开门响，沉迷动画片的卫妈妈抬头：“回来啦？我还以为你俩要跟过去呢。”
    卫冉笑着走到卫妈妈身边坐下，撒娇道：“那怎么可能，家里还有爱我们的妈妈呢，哪里舍得走。”
    “就你嘴甜。”卫妈妈点了下卫冉鼻尖，指指桌上果盘，“吃点吗？刚切的。”
    脆甜的苹果丁，插着牙签，卫冉吃了两块就跑开了，说去楼上码字。
    顾淼坐在沙发上，陪卫妈妈一起看动画片。
    光头强失败了一回又一回，依旧坚持不肯放弃，与两头狗熊和森林里的动物斗智斗勇。
    顾淼想，她也不会轻易放弃。
    ……
    今晚没有昨晚那么激烈，温情脉脉缠绵悱恻，完事后卫冉餍足的靠在顾淼怀里，“阿淼，你不是不记得以前的事吗，为什么在床上这么熟练？”
    白天还叫嚣着女朋友自己解决需求，这会被打脸了，一点也不觉得疼，娇娇软软的靠在女朋友怀里，琢磨着不着边际的事。
    顾淼想起最开始的那场春梦，再到后面零零碎碎关于对方身体的梦，记忆是没有了，但身体最原始的本能还在。
    “我不记得，我的身体记得啊。”顾淼咬着她耳朵，忍不住又开始捉弄着，直到怀里的人喘着气地求饶，才抱起她去浴室。
    在浴室里折腾了好一会，两人才相拥入睡。
    又是一个晴朗天气，容城这边好些日子没有这么好的天气了，顾淼在晨光里醒来，看窗外阳光和煦，笑着在卫冉额头落下一吻。
    穿好衣服起床下楼，卫妈妈在煮粥，看见顾淼还讶异了下，似乎不明白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
    卫妈妈是大家闺秀，可她的八卦之魂，完全不像大家闺秀，端着汤勺促狭地盯着顾淼看。
    “阿姨，粥要糊了。”顾淼指指卫妈妈身后的汤锅，提醒道。
    刚下的米，怎么会糊锅，卫妈妈转身看了眼，再回头客厅里已经看不到顾淼的影子。
    溜得挺快。
    第59章 是他
    风轻云淡，阳光明媚的一天，卫总却再次登门。
    携风带雨地盯着顾淼看了好久，才在卫妈妈不满的目光中转向卫冉，不是商量，而是命令：“今晚有个宴会，你打扮得好看点，陪我去参加。”
    卫冉面无表情，她甚至懒得再在母亲面前装样子，“没空，不去。”
    这个时候，需要她去参加的宴会，还用明说吗？估计又是与哪家新贵少爷联络感情。
    拒绝得太干脆，卫总脸上很不好看，他深呼吸，冷冷地说：“晚上八点，阙宫门口候着。”
    说完，视线玩味的在顾淼脸上扫过，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不知怎么，卫冉看到自己父亲那样的笑，心里就有点发寒，她坐在位子上没动，直直看着卫总出门，坐上他那商务车，慢慢开出院子。
    卫妈妈全程没说话，这时候叹息一声：“去吧，带两个人，宴会上别喝酒。”
    一家人说两家话，卫妈妈看向院子，拍拍卫冉的手，上楼去了，背影单薄，让人有点想哭。
    卫总来去如风，丢下一颗引而不发的炸弹就走，本该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却因为他的话各自伤心。
    顾淼走过去抱住卫冉，吻她额头，“不想去就不去，不用勉强自己，你还有我。”
    卫冉在她怀里摇头，擦了擦眼角，“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搞出些什么花样！”
    这个他们大概也包含了刚刚离去的卫总，也就是说，卫冉已经从心里将父亲纳入了怀疑对象，不打算原谅对方。
    顾淼不知道，这是好是坏，拥着怀里的人坐了一会，才劝卫冉：“去楼上看看阿姨吧，估计正伤心着。”
    “嗯，你乖乖在家里，哪里都不许去。”
    顾淼点头：“好，我在楼下直播。”
    空荡荡的屋子恢复安静，顾淼坐在沙发上继续直播游戏，楼上母女俩谈了有一会，等一局游戏结束，才看到卫冉捏着眉心下楼。
    顾淼起身走到她身边，“阿姨怎么样了？”
    “还有些伤心，需要时间缓缓，我去做点安神汤，阿淼，晚上能陪着妈妈吗？”
    顾淼：“你要出去？”
    “嗯。”卫冉点开微信，联系李月，问她下午有没有空，边打字边解释着：“看看小月去不去，我一个人肯定是不会去的。”
    顾淼张嘴，想问问自己能不能一起去，想了想将话咽回去，点头应下卫冉的请求：“好，我陪着阿姨，你放心去，早点回来。”
    午饭卫妈妈没下来吃，卫冉送到她房间，顾淼等两人吃完起身收拾碗筷，送卫冉出门。
    快下午三点了，她要先去李月家，然后两人一起去那个宴会。
    说起来李家虽然家风甚严，长辈却很疼爱子侄，李月因为婚姻大事没少与家里闹别扭，这次更是带了女朋友回来，让人大跌眼镜，可李父闹过一场后，也彻底撒开手不管，由得女儿折腾。
    这次宴会，李家本就不用去，李月想陪卫冉一起，求了大堂哥，后者立马替妹妹搜罗两张请柬，将蒋律师一起带上。
    说实话，顾淼得知蒋律师要去，心里很有些不是滋味，但她没说什么，送卫冉出门后回家安安静静做直播。
    时间静悄悄流逝，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映照在客厅落地窗前，卫妈妈终于下楼来了。
    大概是因为丈夫与女儿的矛盾，老人家没了平日的笑容，见顾淼一个人在家，眉头轻轻皱了下。
    “小淼啊，今晚咱娘俩不在家里吃了，去外边吃，阿姨请客。”
    听了这话，顾淼心里刚刚对卫妈妈怎么在家里还盛装打扮的疑惑解了，新的疑惑又冒了出来，怎么想着去外面吃了？
    她放下耳麦笑道：“怎么能让阿姨破费，应该我这个小辈来请。”
    卫妈妈大手一挥，像以往不许她们插手厨房般一锤定音：“阿姨请得起，换身衣服咱就走。”
    看着已经候在门口的卫妈妈，顾淼无奈回房间换了身衣服，也不是特别出彩，就很平常的高冷风打扮。
    妆容都没怎么化，顶着张素颜出门。
    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辆车，司机是个年轻小伙子，看到卫妈妈就咧嘴笑，颠颠跑下车替她们开门。
    “姨，您可好久没回家啦！”年轻人看了眼顾淼后，笑嘻嘻坐进驾驶位，与卫妈妈聊天。
    卫妈妈脸上有了淡淡的笑意，慈祥地看着年轻人，向顾淼介绍：“小城，小冉的表弟。”
    年轻人头扭过来，主动伸手：“容城，容城市的容城，卫表姐的小表弟，顾小姐您好，叫我小城就行。”
    顾淼看他分明认识自己，却还是主动介绍，眉梢微微扬起，眼里也有了点笑意，伸手浅浅握了下，“你好。”
    卫妈妈坐在顾淼身边，介绍两人认识完，就让容城开车去阙宫。
    阙宫，顾淼垂眸，面上微微动容，平放在腿上的手紧紧贴着布料，掩饰着心里的惊诧。
    卫妈妈凑过来，小声道：“只能帮你到这啦，接下来怎么做，就要看你自个了。”
    “嗯，谢谢阿姨。”顾淼轻笑，真心实意地道谢。
    没有卫妈妈的帮忙，她就会偷摸摸混进去，麻烦不说风险也有，好在卫冉有个疼她的妈妈。
    身边的妇人拍拍顾淼放在腿上的手，叹道：“儿女都是债，小冉能幸福，我这当妈的就无憾了。”
    “我不会让您失望的。”顾淼保证。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夜幕降临下的容城街道上，一路倒退的光影映照在顾淼脸上，像是她以往的人生，五彩斑斓却单调乏味。
    阙宫在二环一处僻静地方，周围都是些高档会所，容城有名的销金窟。
    车子在阙宫门口停车场找了个位子停下，卫妈妈让容城带着顾淼出去，自己留在车里休息。
    两人出门时还没吃饭，中午老人家也只喝了点汤，顾淼环顾一圈，看时间还早，跑去另外一条街上买了些暖胃的食物拎回来。
    “阿姨，你不跟我一起进去，也不愿意回家，总得吃点东西，不然阿冉知道了，我可就要跪仙人掌了。”
    顾淼难得这么小女儿姿态的开玩笑，卫妈妈老怀欣慰，接过食物在顾淼监视下吃了些。
    临近八点，蹲在车外边的容城看到自家表姐与她发小一起来了，敲敲车窗，车里陪着卫妈妈说话的顾淼探头看了眼，笑着叮嘱车里的人乖乖呆着，别乱跑等她回来。
    卫妈妈这时候精气神回来了，又是那个老小孩的模样，捧着手机看海绵宝宝。
    关好车门，顾淼陪容城往阙宫门口去。
    侍者检查完两人的请柬，客客气气地迎人进去。
    请柬是容城弄来的，卫冉外祖家虽然没落，却也不是彻底消弭，且容家子孙也算争气，不过相比以往事事争先要低调许多罢了，以至于容城里极少人听说过这已经没落的家族。
    路上容城简单介绍了下自己这边，顺便吹了一波自家大姨的彩虹屁，两人就到了宴会厅。
    觥筹交错，金碧辉煌，形形色色的人在宽敞的大厅里流连，或高声交谈，或颔首浅笑。
    顾淼一眼就看到人群里的卫冉，黑色吊带晚礼服，衬得人更像是个精致的娃娃，秀气容颜在一众浓妆艳抹的女嘉宾里，特别好看。
    她身边跟着李月和蒋雨，卫总也在附近，脸上挂着讨好的笑，正与一个老头子攀谈。
    老头子身边，有个和容城差不多身形的年轻人，背对着顾淼，站在卫总身边举杯。
    容城顺着顾淼视线，也很快找到自家表姐，笑容顿时绽放，却没有急躁的移步过去，只随手端了杯红酒，陪在顾淼身边。
    顾淼的姿色，哪怕她一身与宴会不太符合的穿衣风格，也足够引起有些人的重视。
    手里端着一杯白开水，再次冷漠拒绝上来套近乎的男人，顾淼找了个角落坐下。
    “顾姐，不去我表姐那啊？”容城一步不离的跟在顾淼身边，看眼这没人关注的角落，再看看大厅中心被卫总拉过来的男人缠上的表姐，试探道。
    顾淼摇头，视线不紧不慢地盯着那边，既不让对方察觉，也不会跟丢。
    终于，因为各种角度都看不清的那个男人，总算露出了正脸。
    “卧槽，怎么是他！”容城低声惊呼。
    顾淼看见那个人，脑子就像被千万根针扎着，痛得差点倒下，她握着的玻璃杯因为一时不察，力气用大了直接被捏碎。
    容城吓了一跳，赶紧扶住摇摇欲坠的顾淼，环顾四周发现没人关注这里，轻轻的松了口气。
    这人是谁，大姨在吩咐自己弄请柬时已经交代过，要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老人家的宝贝‘女婿’出事，回家少不得要被剥一层皮。
    他顾不上去八卦尚家嫡孙怎么也在这，扶着顾淼在沙发上坐好，等她不那么虚弱了才敢出声询问。
    “顾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好点没？要不要咱们先撤，去医院看看？”
    一连串问题，吵得顾淼脑仁疼，她挥挥手表示没关系。
    坐在沙发上好一会，等脑袋不那么疼了，才有力气抬眼去看卫冉那边。
    年轻男人正凑在卫冉面前笑容和煦的说着什么，卫冉面无表情紧紧挨着李月，看得出很不耐烦。
    顾淼拳头握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若不是担心情绪太过激烈引起那边人的注意，她怕是马上就会暴走。
    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几天有事不能更新，抱歉了，事情忙完就回来！！！
    第60章 真相
    不过是惊鸿一瞥，顾淼却发现这男人他认识。
    脑海里千万根针扎一般的痛楚过后，是一段不甚清晰的记忆——
    明亮的包厢里，年轻男人坐在主位，而另外一个不认识的男人陪笑坐在一边，面朝顾淼说着什么。
    几分钟后，主位上的人开口。
    不同于刚刚喋喋不休的男人，说了一大段话，顾淼一句都没记住。主位上的年轻人开口，声音挺好听，就是话语内容不太礼貌，简单一句话，如烙印般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尚家刚在公司里站稳脚跟的嫡孙，眼带嘲弄地看着顾淼，哂笑：“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也好意思耽搁人家的幸福。”
    这是一句陈述句，用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语气，来指点别人的人生。
    顾淼这辈子，最反感的就是这种人。
    尚玉中脸上是病态的笑，明明很阳光的人，眼里却是带着偏执的疯狂。
    “她是我的，永远都只能是我的。”
    顾淼被这疯言疯语恶心到了，也不知道尚家嫡孙哪里来的底气说这话，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起身冷漠离开。
    和这种脑子有病的人多待哪怕一分钟，都会觉得空气不新鲜，顾淼甚至有种错觉，鼻尖闻到的空气都带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
    人刚转过去，脚步还未抬起，身后的脑残慢悠悠说：“我也不逼你，面前三杯酒，有一杯加了料，选一杯，如果侥幸没死，卫家千金我就不再纠缠。”
    顾淼转回去，直视那男人，视线在三杯酒上逡巡片刻，冷笑：“你也配？”
    说完再不管坐着的男人的脸色，开门欲走。
    没走出三步，视线开始模糊，身体也有些摇晃，很明显尚玉中用了什么手段。
    疾步退到墙边，顾淼看模糊世界里慢慢靠近的人影，看不清是谁，但鼻尖萦绕的独特气味，让她刻骨铭心。
    “我不配吗？呵，那你配？”面前的人倨傲地捏着她下颌，强迫顾淼抬头，这次距离近了，顾淼终于看清了尚玉中的脸，那张脸上是残忍的笑。
    他挥手，旁边有人过来，重物砸在脑袋上的痛瞬间淹没心里的慌乱，顾淼失去意识。
    四周像是粘稠的泥浆，肺管里最后一丝空气被逼出，顾淼挣扎着醒来，发现自己身处密闭的空间里，入眼没有任何光亮，冰冷的水裹挟着全身，身体温度和肺里的空气被一点点榨干。
    直到生命最后一刻，她还是没能挣脱出去。
    弥留之际，世界一片空白，除了虚空中漂浮着的巴掌大的半透明小水滴……
    ——顾淼坐在沙发上，低头垂眸，唇角是冰冷的笑。
    她终于记起来一部分事实，而且是关于谁杀死她的事实。
    可惜，只知道对方是凶手，却没法找到对方行凶的证据，顾淼喊系统：“尚玉中，他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否则，十几年腥风血雨里磨练出来的感知危险的本能，就是一个笑话。而尚玉中能让她毫无知觉的中招，显然是有什么厉害的高人在背后指点。
    鼻尖曾经萦绕的气味，渐渐与上次在于特助书房里的那种气味结合，顾淼明白了某些真相。
    系统回答得有些小心翼翼：“他是男主，所以有某些金手指。”
    “哦，具体说说。”
    系统更加小心了：“就是吧，男主其实也有一个系统……还是挺有用的那种……”
    顾淼冷笑：“所以你的的确确是个废物系统。”
    系统委屈：“业务不同，功能也不同嘛，宿主凭什么搞歧视！！！我们小甜饼系统容易吗，起早贪黑为了那点甜蜜值，真是操碎了心好吗？怎么比得过那种搞事业的龙傲天系统！”
    “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搞死它，替自己挽挽尊。”
    系统更委屈：“可是为了复活宿主，我的功能都被锁了，还欠着一屁股债呢！！！没还清债务前，所有功能都是禁用状态，去干龙傲天系统，宿主你怕不是想我死得更憋屈点！”
    “哦。”顾淼不说话了，专心地看场地中央那个男人。
    风度翩翩，举止优雅，只是这颗皮囊下的灵魂，也不知道是不是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干净。
    仿佛找到了人生目标，顾淼整个精气神都变了。
    恋爱以来特意隐藏起来的棱角渐渐展露，她看着尚玉中，笑容越来越深。
    容城坐在一边，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不自在，好像从顾小姐不再那么痛苦以后，身边的氛围就有些不一样了。
    这种不一样好像只有他感觉出来了，离得稍远一点的人完全没察觉到，他不自在的往外挪了挪，暗戳戳观察顾淼，又祈祷自家表姐快点离开回去，他也好交差。
    因为闷不吭声，坐在沙发上低头玩手机的顾小姐，实在有点吓人，像是一头独行在黑夜里的孤狼，正冷冷地盯着猎物一般，冰冷狠戾。
    顾淼在微信上联系涛哥他们，将自己记起来的东西说了，让他们着手去查查那个以前都没注意过的尚家嫡孙。
    尚家家大业大，作为曾经的顾家掌权人，她就不信对方干净得什么都查不出来。
    宴会还在继续，卫冉却直接冷脸甩开还要纠缠的尚玉中，在卫总的呵斥下拉着李月、蒋雨拨开人群离开，顾淼看眼时间，晚上九点。
    她起身叫上容城，两人低调地从僻静地方出去，找到车子，车里卫妈妈已经睡着了，手机里还播放着海绵宝宝动画片。
    容城开车，顾淼关了动画，替还没醒的卫妈妈盖好毯子，三人抢在卫冉之前回家。
    到家了，顾淼叫醒卫妈妈，两人下车后，容城调皮的说了再见，开着车一溜烟跑了。
    卫妈妈年纪大了，折腾一晚上精神不大好，先去睡觉，留顾淼在客厅等卫冉回来。
    恰好，顾淼也要说尚玉中的事，送老人家上楼后，自己先回屋洗澡，穿着睡袍在楼下候着。
    十点，卫冉带着一身火锅味回家。
    见顾淼真的乖乖待家里，脸上就是笑意，扑到顾淼怀里开始撒娇。
    她身上有酒气，再瞧瞧秀气小脸上的红晕，顾淼明白这么晚才回家的缘由了。
    “和李月她们一起去吃了火锅？”
    卫冉赖在怀里要亲亲：“阿淼亲我，我才能说。”
    被亲了一下后，酒醉的小猫满足的笑了，竹筒倒豆子般交待着：“晚上遇见不喜欢的人，就很气，可是我不想阿淼也气，就和小月一起出去吃饭消消气。但是小月说干吃饭没意思，她拉着我喝酒，我才喝的，不是我自己要喝的，阿淼不许怪我！”
    知道自己喝了酒，说话逻辑也不飘，看来还没醉到那份上。
    顾淼摸了把她红透的脸，“怎么回来的？”
    卫冉挂在顾淼身上，脑袋直往睡袍里钻，模糊不清地回答：“小月……她也喝多了，小、小雨……送回来的。”
    顾淼止住还要往下的脑袋，使她正面看着自己，“蒋律师呢？”
    被人打断想要做的事，卫冉很不满意，仰着脑袋嘟嘴，“回家了，我又没喝多，自己能走，她就回家伺候自己女朋友了。”
    说完，狡黠地笑，凑到顾淼耳边低低道：“我也要回家伺候女朋友，阿淼，咱们去洗澡嘛！”
    顾淼整理睡袍，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一本正经的说：“我洗过了。”
    她话锋一转，也凑到卫冉耳边：“不过，我可以伺候你洗。”
    卫冉就笑，挂在顾淼身上催促：“好！！！快点，我要睡觉觉！”
    是不是真的想睡觉，并不重要，在浴室折腾一番后，回到床上，顾淼不出意外的又受了一回。
    看着旁边睡梦里都蹙着的眉头，顾淼倾身过去轻轻吻了下。
    就晚上记起来的那点记忆来看，尚玉中这人肯定不止一次纠缠过卫冉，很有可能在她不在的那段时间，这个男人也纠缠过自己女朋友。
    但是，为什么？尚家算是顶级豪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尚家少爷，为什么会看上卫家一个长相并不出色的千金？
    微信界面蒋律师还没回消息，估计那边也在彻夜促膝长谈。
    倒是阿涛他们，在顾淼给出尚玉中就是凶手后，着重去查了下曾经没注意到的尚家，找到不少藏在暗地里的不法勾当。
    顾淼叮嘱他们不要打草惊蛇，顺着那些东西往下查，一定要小心不能让尚家人发现。
    “系统，如果有钱，你能不能保证阿涛他们的追查不会被尚玉中发现？”尚玉中手里的金手指，是她心头刺，不拔不行。
    系统跃跃欲试：“我干不过它，但是如果有能量，干扰它的话还是能做到的。”
    顾淼放心了：“好，要多少？”
    系统报了个数，那笔钱如果是以前的自己不过是九牛一毛，但现在却是座大山。
    在这里，她认识的人不多，最熟的两个现在或许还在探讨生命大和谐，剩下的只有一起玩过游戏的齐媛她们。
    凌晨三点多，齐媛财大气粗的转了一大笔过来，说今天限额用完，明天接着转，不怎么在群里说话，但本人是顾淼迷妹的容丹也借了不少。
    倒是刚加没多久的容城哭丧着脸，委屈的说：“顾姐，我没多少钱，以前的积蓄都被妹妹借走了，等我明天找爸妈借点，再转给你哈。”
    顾淼瞧手机里的转账提醒，安慰他没必要勉强，她已经凑得差不多了，回头再有需要还会麻烦他的。
    挂了容城电话，脑海中系统干劲满满：“宿主放心，我一定二十四小时盯着那边，绝对不会让它打扰到宿主要干的大事业！”
    顾淼笑了笑，复仇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小可爱们，额肥来鸟！！！
    第61章 往事
    暗地里查尚玉中的进展并不是很顺利，在阿涛他们沿着边缘线索渐渐往尚家管理层面上查时，尚玉中开始警觉了。
    尚老爷子半退休状态，家里亲儿子撒手人寰，其他子侄要么不在五服之内，要么不堪大用，只有一个孙子还算成器，因此公司事情基本上都落在尚玉中肩头。
    不过孩子年纪小，老爷子还安排了几个叔伯帮忙，阿涛查到其中一个干了不少肮脏事的董事时，那人就被尚玉中雷厉风行的撤了职踢出企业和家族，连个理由都没给。
    这件事，尚老爷子当众表态支持孙子的决定，众人也只能忍气吞声。
    虽然有系统兜底，很多事情慢慢浮出水面，可关于顾淼的事，她们还是没什么头绪。
    卫冉第二天睡得比较晚，醒来后顾淼将尚玉中的事说了。
    她本想一个人解决掉这事，但系统消耗的能量超出预估，资金方面压力有点大。
    知道尚玉中就是真凶，平时连桶水都拎不动的卫冉气得手撕了一个枕头，鞋都顾不上穿就要去找卫总拼命。
    什么样的爹，竟然把她往火坑里推，架火的人还是谋杀她女朋友的凶手！
    顾淼将她圈在怀里，劝了好一会才让炸毛的卫冉情绪稳定下来。
    尚玉中手里有倚仗，这事不能硬着来，顾淼想弄清楚为什么对方要缠着卫冉不放，难道也是和自己一样，是什么劳什子系统任务？
    可根据调查的那些关于尚玉中的桃色事件来看，对方并不是什么守身如玉的翩翩公子。
    卫冉也很烦这人，莫名其妙就纠缠上来，她都不知道哪里招惹到这只苍蝇，赶都赶不走。
    如果说是因为万清怡的关系，可在万清怡与尚玉中订婚之前，卫冉与他是不认识的，但那时候顾淼已经被尚玉中陷害了。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与爱，顾淼敲脑袋里的系统：“你能查出来男主为什么要盯着卫冉吗？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因为任务？”
    系统很肯定的回答：“不会是因为任务，他是龙傲天系统，那么走的就是事业与后宫线，只攻略某个人是我们这种小甜饼系统的事。而且因为层级关系，我不便插手去查对方，否则就会被对方系统察觉，到时候咱俩可能都要玩完。”
    也就是说系统这里没有什么实质性帮助，顾淼有些心累，一切好像一团麻线，找不到那个能解开所有谜题的线头。
    两人躺在床上，卫冉在和人聊天。
    突然，她一下子坐起来，捧着手机哈哈大笑，凑到顾淼面前，“小月说那个尚玉中，很有可能并不是尚老爷子亲孙子。”
    嗯？惊天大瓜砸到顾淼头上，以至于她都没反应过来。
    不是尚老爷子亲孙子，难道是假的不成？
    顾淼脸上的疑惑太过明显，卫冉看乐了，早上得知伤害自己女朋友的真凶就是那个不要脸的人渣后积攒的怒气有了发泄口，坐在一边将李月查出来的某些资料翻给她看。
    尚玉中，幼年与家人失散，后来辗转流落到西南某山区，在那里度过了八个年头，十四岁时与同村少年一起进城打工。
    少年人长得好看，唇红齿白的哪怕穿着老土，依旧瑕不掩瑜，像是精致的娃娃，颇受老板喜欢。
    重点是，老板是个男人，家里有妻有子，对还未成年的尚玉中特别青睐，一度到了不愿回家的地步。
    小城镇，哪怕老板有意隐瞒，最终还是纸包不住火，老板妻子知道后崩溃了，在一个雨夜消失在莽莽深山，留下同样正值青春年少还在读书的儿子。
    家中剧变，父亲不去寻找精神崩溃极有可能有生命危险的母亲，而是陪着店里新招来的员工，鞍前马后的讨好，让赶回来的老板儿子也崩溃了。
    那一夜，小镇人说老板儿子冒雨外出，找了整整一夜，才找到已经冰冷的母亲，背着她回家，再之后一个人料理完母亲后事，找已经不顾家里的父亲要了笔钱，独自离乡再没回来。
    而被老板困在店里的尚玉中，也不堪折磨，在同村少年的帮助下逃离魔爪，也是音讯全无。
    这段历史，一度是尚家的屈辱，所以尚老爷子不允许任何人提起。
    但尚家不提，许多等着尚家没落好再往上挤挤的家族不可能不去查，李家当然也在其中。
    自从知道尚玉中就是伤害顾淼的凶手后，李月与李老爷子深谈了一次，得到老爷子支持后，缠着自家堂哥们帮忙，将尚家查了个遍。
    不说百分之百清楚尚家底细，但百分之七八十还是有的。
    加上顾淼系统的帮助，其他等着看尚家笑话的家族查起尚家来真的很容易。
    有李家在背地里牵头，加上齐媛她在一边牵线，墙倒众人推，短短一个上午，其他豪门就将尚家这个顶层豪门扒得差不多底儿掉，迎回来的嫡孙，很有可能不是嫡孙的事查出来了，俨然成了众人皆知的秘密。
    李月查到的资料里，十八岁的尚玉中，曾经与小镇老板儿子在一个地方待过一阵子，尚家少爷是要参加选秀的好苗子，而老板儿子则是选秀节目里的毫不起眼的小工。
    后来，节目里再没那个不起眼的小工的身影，众人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了。
    倒是尚家少爷，像是变了个人，不再畏首畏尾胆小怕事，也能主动与团队里的队员们交谈，之前视男人如蛇蝎的他，甚至与队员们相处得越来越和谐，也越来越努力，凭借着好看的皮囊慢慢被节目组背后的投资方看重。
    再之后的人生轨迹，就是尚家公布的那样，出道成为明星，被尚老爷子找到，回归尚家。
    李月还在感慨这尚玉中是个狠人，能克服心理障碍登上人生巅峰，但顾淼明白，一切大概能归功于对方那个系统。
    手机里最后一份资料，是尚玉中与尚老爷子的血缘鉴定报告，上面白纸黑字的否，很显眼。
    卫冉看着资料里的那个小镇老板的儿子发呆，她脸色不太好，顾淼拿掉她手里的手机，亲了亲额头，柔声问她：“怎么了？”
    卫冉指着那个少年，老板的儿子，手指在颤，“我见过他，以前夏令营去那里，他当时站在路边，浑身湿淋淋的又是泥巴又是土，身后背着一个人。”
    说到这里，卫冉停了一会，才涩声道：“我让祥叔载了他一程，送他们去镇子上的医院，因为他说他妈妈生病了，祥叔垫了医药费要走，对方执意要祥叔留了号码。”
    顾淼皱眉，端详着照片，将卫冉揽在怀里，“确定是他，而不是尚玉中？”
    卫冉人都在抖，艰难的点头，她想到什么，拿过手机在网上找尚玉中照片，找到之后一点点翻看，在看到尚玉中某张照片里胳膊上极小的蛇形纹身后，卫冉惊恐的看着顾淼。
    “他，是老板的儿子，那个纹身，那年夏天他抱着他妈妈时我见过，一模一样。”
    顾淼已经猜到了，毕竟有系统在手，对方变幻个容貌，大概也是很容易的事。
    所以，真的尚玉中可能已经遭遇不测，而现在这个不过是个假少爷，那么尚老爷子为什么还替他隐瞒，并且让他坐稳尚家继承人的位子？
    顾淼想不通，也没心思去想，温声细语的和卫冉说话，让她的注意力不再放在尚玉中身上。
    毕竟那个男人，如果真是当初有过一面之缘的老板的儿子，那么对方对卫冉死缠烂打，也是可以成立的。
    也就是说，当初的一时好心，换来的是对方畸形的独占欲，甚至让最爱的人死于非命，这对卫冉来说，更残忍。
    顾淼一遍遍和卫冉说话，一遍遍的用亲密的动作告诉她自己活得好好的，直到门外响起卫妈妈的声音，她才停下来。
    恋人的安抚，让卫冉平静许多，情绪也不再深陷自责与悔恨里，但还是粘着顾淼不愿松开彼此牵着的手。
    “好了，阿姨在喊吃饭，快中午了，肚子不饿？”顾淼贴在卫冉耳边说话，温暖的气息刮得倒在顾淼怀里的人身体发软。
    卫冉扭了扭身体，轻轻咬了口顾淼脖颈，才勾着她脖子让人抱着自己起床。
    洗漱完下楼，卫妈妈又像平常那样，一脸被酸倒的表情，嫌弃地看着携手下来的两人。
    哪怕得知了真相，但是想要指控尚玉中，还是很难。
    在家吃完午饭，两人与李月她们约好去一处茶庄谈接下来要做的事。
    容城一隅，靠近人工湖的茶庄对面，是与这边氛围不一样的喧闹繁华，大楼上电子屏上尚玉中近期参演的电影剧照，正在缓缓滚动。
    顾淼看眼那人，笑容和煦，君子端方，她拍拍卫冉的手，让身边人回神。
    “再盯着他看，我可要吃醋了。”顾淼浅笑着敲了敲她脑袋，“你女朋友在这呢。”
    凉亭里就她们两人，卫冉做了个鬼脸，心情也不那么沉重了，靠坐在顾淼身边低声哄她，说着永远说不腻的情话。
    李月和蒋雨来时，卫冉就快坐到顾淼腿上了，见李月取笑的眼神，轻咳一声正襟危坐。
    人还没到齐，齐媛听说了惊天大瓜后，吵着闹着要过来掺和一脚，现在还在路上往这里赶。
    蒋雨在李月旁边坐下，对着两人点头算是招呼，然后拿出自己这几天托同行查到的一些资料。
    第62章 正主
    蒋雨查的主要是于特助与万清怡。
    资料上显示，于特助手下有好几家公司，背后的注资人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小生意人。
    随着于特助本人身陷绑架案之后，这些公司几乎在一夜之间转让，资产被尚家某位正在家族企业做事的族人接手。
    而卫总，以于特助纠缠自家外甥女的理由，将其辞退，还严正申明支持法庭公正审判对方的不法行为。
    荣威地产列举了一系列于特助打扰自己公司高层管理日常生活的证据，由万清怡出面证实，万清怡未婚夫尚家嫡孙表示会追究对方责任后，这件事一锤定音，卫家公司一度得到外界的同情与支持。
    于特助真的到了绝境，蒋雨本以为对方会坦白幕后之人，谁料他一口咬定所有事情都是自己所为，将万清怡与尚玉中对他的指责也承担下来，认罪态度与之前的负隅顽抗简直是两个极端。
    人确实是在于特助名下宅院里救出来的，就连之前几次的蓄意谋害，往来资金等也都是他直接出面，里边没有万清怡的影子，也没有尚玉中的影子。
    蒋雨推测，在嫌疑人认罪后，司法机关估计会很快定案，于特助也会得到他应有的惩罚，有些线索或许就要断了。
    至于万清怡，她看向一直沉默的卫冉，轻咳一声从包里掏出另一份资料。
    万小姐在卫家公司上班，因为卫冉选了写作这条路，她几乎算是卫总的接班人，在公司里的职务仅次于卫总。
    这位表小姐在行事作风上与卫总很像，为人处世上又有卫妈妈的影子，很得下属拥戴，就连公司内部一些卫家人，对她也是服气的。
    不出意外，将来的公司，很大一部分股份都会归到她名下。
    只是资料上显示，万小姐在卫家公司里占的股份，还不如卫冉这个从不去公司的边缘者的零头。
    卫冉瞧见了资料上查出来的属于自己的股份，她以往从不关注这些，以后也没兴趣关注，56%的股份对她来说，还不如顾淼钱包里一块钱重要。
    毕竟，卫总肯留这么多股份给她，为的是什么，资料里没写，卫冉心里却清楚得很。
    那晚宴会，当着尚老爷子的面，卫总不仅介绍自己外甥女的未婚夫与自己亲女儿认识，还许诺将来卫家一半资产会当做嫁妆陪嫁出去。
    唯一的条件，是让卫家能够踏足尚家正在垄断的某些领域。
    那场交易，尚老爷子全权交给孙子处理，而尚玉中脸上谦和的笑着说不合适，眼里却是志得意满，涌动的情绪让卫冉恶心。
    两份资料，表明尚玉中与万清怡之间的关系，或许不是外界们认为的那样相敬如宾，也不是卫冉认为的相看两厌。
    湖面上的风吹过凉亭，桌上的资料被翻卷起来，暖阳下粼粼波光刺得人眼花。
    身后长廊传来声音，顾淼回头，是齐媛来了，身后跟着小尾巴容丹，缀在最后的人顾淼也认识，昨天刚见过的容城。
    她视线扫过前边两人，看向容城时带着点疑惑。
    卫冉瞧见容城也愣了下，然后笑着起身先拉着齐媛她们坐下，才与容城说话：“表弟怎么有空过来？”
    容城指指容丹，“喏，小祖宗要来，叔叔不放心，就让我跟着一起看着她。”
    容丹腼腆的笑，看着顾淼眼冒星星。
    卫冉了然，让他随便找位子坐，又介绍了蒋雨之后，才凑到顾淼耳边解释：“旦旦是外祖家另一房的，外祖家没落后还是旦旦爷爷帮衬着，日子才好起来。”
    哦，难怪和卫妈妈一样喜欢看美人，家族遗传。
    约好的人都到齐了，卫冉也不见外，详细说了遍尚家那边与她们的纠葛，着重说了尚玉中这个人。
    听了卫冉的话，凉亭中的人除了顾淼，几乎都觉得这被尚老爷子迎回来的尚家少爷，有些邪乎。
    以假乱真的假少爷干掉正主，光明正大顶替真少爷的人生，还被尚家承认，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吧。
    尚老爷子这是喝了多少迷魂汤，才会脑残成这样？
    不管她们怎么猜测，尚玉中这人的危险性，不言而喻，李月看向顾淼的眼神，都带着担忧。
    几人一致认为，与其让对方躲在暗处使绊子，还不如真刀真枪明晃晃的干一场，尤其是齐媛，她家眼馋尚家的影视业很久了，奈何市场就那么大，抢不过人家。
    如果这次能扳倒尚家，齐家的产业链又能多一条。
    齐媛认识的人多，在茶庄当场联系了其他狐朋狗友，好几个都表示愿意掺和一脚，贡献力量捞点好处。
    本来只是商讨一下怎么收集证据，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就演变成了分蛋糕大会。
    尚家这块肥肉，是真的惹人眼馋，尤其是得知尚家继承人暗地里干的那些不法勾当后，更馋了。
    顾淼跟做梦似的握着齐媛偷偷塞给她的银行卡，跟着卫冉回家了。
    她都准备好抵掉海城的安保公司，向银行贷款多凑点钱，再去找尚玉中谈谈，来场交锋顺便让系统暗戳戳截点录音或者视频啥的，用作证据后续指控对方。
    结果，她这一番心思还没行动，身边唯恐天下不乱的李大小姐和齐大小姐就忙活上了，还捎带一个混迹二次元对于信息战颇有研究的小尾巴容大小姐。
    卫冉停好车，看一眼副驾驶上像是做梦还没醒的顾淼，倾身过去抽出那张快被捏出汗的银行卡，在顾淼眼前晃了晃：“缺钱跟我说啊，干嘛找别人借？”
    顾淼回神，视线停在那张卡上片刻才移开，“只是预备着，不一定会用上。”
    这是真话，看李月和齐媛那架势，尚玉中那边怕是有得忙。
    卫冉捧着顾淼吧唧就是一口，将银行卡塞进自己包里，“那就等你要用了，和我开口，不许再瞒着我借钱。”
    “好。”
    ……
    茶庄相聚之后，顾淼就忙着与阿涛他们调查尚玉中以前的轨迹，在系统的提示下，几人还去过顾淼溺亡的地点。
    那是一处地下水牢，四周都是荒山野岭，杳无人烟，大半年过去荒草比人都高，被草掩盖的水牢周围，也找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倒是尚玉中以前训练的那个选秀节目里，几个如今混得不怎么样的队员提供了一些信息。
    顺着信息顾淼他们找到了当初小镇老板儿子罗宇居住过的房间，屋里明显被清理过，系统在有能量后，还是能提供一些微小的帮助，比如一些很容易被忽略的痕迹。
    那是或许已经死去的真少爷尚玉中刻在墙上的字迹，淡得快成粉尘了，再过一次潮气，说不定这块墙皮就彻底脱落，再也看不清。
    阿涛费了好大劲将字迹拓下来，断断续续的话语，知道了尚玉中与假少爷罗宇之间，并不是素不相识，相反助他逃出梦魇之地的，恰恰就是罗宇。
    而后两人一起奔波于各城市里，辗转流浪来到容城寻了处栖身地，几年的相伴，尚玉中非常信任罗宇，对方说选秀节目容易出头，没读多少书的尚玉中信了，在罗宇陪伴下来到这里。
    可惜，尚玉中因为少年时期的遭遇，虽然人长得好看，心境上过不去那道坎，整个人气质上有些形容猥琐，难以出头。
    这时候罗宇告诉他，有个地方能帮他治好这种心病，尚玉中信了，跟着罗宇去了那处地下诊所。
    寥寥几句日记，记到这里就没了，尚玉中再也没往下写。
    顾淼找到日记里说的那家诊所，是一处藏在黑暗里的鱼龙混杂的地方，光是远远看一眼都叫人心里瘆得慌。
    阿涛几人坚持让顾淼先回家候着等他们回来，将老板送回卫冉家，三个大老爷们才去那里打听消息。
    晚上阿涛发消息说回来了，让顾淼和卫冉以及李月她们出去一趟。
    四人驱车赶到阿涛几人落脚的酒店，就看到大厅里等着的阿文，简单寒暄几句顾淼领着卫冉她们去阿涛房间。
    韩哥他们不在，屋子里就阿涛和一个陌生老头子大眼瞪小眼。
    阿涛将人迎进去，犹豫了好一会才开口：“老板，这个……就是尚家少爷。”
    众人视线一致地看向坐在床上的老头子，不敢相信。
    尚家少爷年纪不过二十三四，怎么可能是个老头子。
    坐在床上的人抬头，表情木然的盯着屋里几人，没有生气的眼珠子浑浊不堪，良久他才嘶哑着声音开口：“对，我是尚玉中。”
    然后，他嘶哑着讲述了这几年的经历。
    那处诊所，是个法外之地，什么勾当都做，而被罗宇骗去那里后，尚玉中先被人折磨，完全成了某些人发泄恶趣味的玩物；再后来，姿色不比以往留不住客人了，诊所老板将他身上能榨取的价值榨取干净，丢到角落里当奴当仆，一身病痛折磨下变得不人不鬼。
    熬了几年，本该风华正茂的少年，被磋磨成了老头子，连尚家老爷子派人过来接他，都险些吓一跳。
    亲孙子成了个不伦不类的怪物，尚老爷子教训一顿地下诊所老板后，再没管他了，只是派人严密监视诊所不许任何人打听亲孙子的消息，也绝了尚玉中逃离魔爪的路。
    而尚玉中，被自己爷爷抛弃后，彻底成了地下诊所里苟延残喘的宛如臭虫般的存在。
    这次涛哥他们能将人救出来，还是因为尚家最近因为其他豪门找茬，分身乏术不得已调回诊所周围的人手，几人才有可趁之机。
    说完自己的遭遇，尚玉中倒在床上，脏兮兮的他与身下洁白床单形成鲜明对比，黑与白的界限那么分明，却又那么模糊。
    良久，躺着的男人才哑着声音笑了，“我帮你们，弄垮尚家。”
    第63章 罗宇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尚玉中说出这句话，几人都理解，沉默着点头，切肤之痛只有苦主才明白那滋味有多难受，别人安慰的语言显得苍白，顾淼叫过阿涛，嘱咐他好好照顾对方。
    蒋雨作为律师，多留了一会，与尚玉中讲明白该用何种法律途径来讨回公道，对方连初中都没毕业，如果任由他莽撞行事，很可能只是无用功。
    好在，尚玉中虽然学识匮乏，但他心性已经成熟，坦然放话一切交给顾淼她们安排。
    顾淼想了想，让卫冉喊来齐媛。
    她与尚玉中交流过后，决定让对方去齐家暂时安顿，自己这边当然也能保护他，可齐家似乎是个更好的选择。
    选择齐媛，一是对方仗义，二是她家人有野心。
    按理说李月这边更熟悉，但是李家不愿在这事上牵扯太深，支持李月帮助她们已经是最大限度了。
    十点多，齐媛来了，带着容氏兄妹，令顾淼惊讶的是，她竟然要将关键人物尚玉中送去容家。
    虽然没明说，但齐媛的意思顾淼听得明白，无非是家里人多口杂，怕有些人拎不清擅自做主，惊动了尚家。
    卫冉看自家表弟也要掺和进来，拉他到一边说了会话，回来时脸上带着点情绪，哪怕掩藏得很好，顾淼依旧发现了。
    真少爷尚玉中的出现，犹如困境中突然出现明灯，众人都有了方向，各自商量安排后，容家兄妹带走尚玉中，顾淼她们也随后离开酒店。
    一直到回家，确定卫妈妈睡着后，两人洗漱完躺在床上，卫冉才告诉顾淼，外祖家之所以败落得那么快，就是因为尚家插手。
    而引狼入室的人，是自己父亲。
    这种事顾淼前世见多了，搂着卫冉安慰着：“容城既然决定插手尚家之事，卫家估计也得不到什么好，不是说外祖家还有一房保存实力吗，到时候尚家的事情了结，我带你和阿姨去海城，再也不回这里了。”
    卫冉被一句外祖家安慰到了，脸上愤恨情绪消退，眯着眼戳顾淼胸口，笑问：“准备什么时候改口叫妈啊？我妈都快等不及了。”
    大概是卫总并不是第一次让卫冉失望，她发泄过后对于卫总的所作所为也释怀了。
    没有希望，也就无所谓失望。
    顾淼抓住卫冉的手，亲了亲，“总得让我准备准备，才好意思娶阿姨的宝贝女儿啊。”
    两人就未来说了会话，顾淼看卫冉缓过来一些，催着她睡觉。
    一夜过去，第二天三人坐在餐桌前吃早饭，卫冉和顾淼的手机相继推送了消息。
    是一条链接，卫冉点开看了，尚家曝出尚家真假少爷的事，还甩出了尚老爷子与罗宇的血缘鉴定书。
    媒体是一家不大不小的工作室，归属于齐家名下，稍候这家工作室又曝出真少爷的近况，并且附上高清大图。
    虽然尚玉中身体被摧残，但眉宇之间与尚老爷子还是极为相似，顾淼看见尚家给出的更像尚老爷子的罗宇的照片，皱了皱眉，在脑海中问系统：“那个什么龙傲天系统，你就没什么办法让它不作妖吗？”
    系统有了能量之后，整个统子都硬气不少，“我让罗宇与尚老头的血缘鉴定书保证真实无误已经很不容易了，至于其他的，要看宿主你们的努力，只要罗宇事业与后宫线都崩了，那个系统就只能回炉重造。”
    说来说去，这个系统还是没什么大用。
    顾淼去看尚家旗下各公司的经营状况，网上显示出来的数据并不乐观，她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继尚家真假少爷惊天大瓜后，容城几家豪门难得站在统一战线，对于司法机关介入豪门争端的事表示支持，许多原本遮掩了几十年的并不光彩的陈年往事，被慢慢掀开暴晒在太阳底下。
    尚家这么多年经营的产业链，也被各大豪门明争暗斗的分崩离析，尚老爷子看到自己亲孙子站在敌人阵营里报复自己，一口气没喘上来住进了医院。
    而罗宇，除了顶替尚玉中的身份入主尚家，还干过好些不法的事。
    其中最让人大跌眼镜的，是他在自己成为尚家继承人后，派人回从小长大的小镇，将自己的父亲活活折腾到对方不堪受辱，选择自己了断。
    表面上光风霁月的大家公子，暗地里不过是小肚鸡肠的狠戾小人，尚家倒下之后，罗宇便消失了。
    顾淼坐在房间阳台边，看着远处的山峦发呆。
    容城豪门争斗让她想到了上辈子，蹉跎半生最终坐上顾家家主之位，却转眼间就被人暗算，流落到了这里。
    幸好，她遇见了卫冉。
    罗宇的消失，像是一把随时可能掉下来危及自己和卫冉生命的利剑，顾淼只短暂的发了一会呆就起身出门。
    楼下卫总还在摆着父亲的谱，想要卫冉去劝容家人放过卫家。
    卫妈妈早在他来时就上楼回自己屋了，对于这个男人的自私自利，年过半百的妇人已经彻底失望。
    卫冉坐在沙发上，与卫总面对面，嘴角噙笑。
    顾淼下楼，正好听见她冰冷的音调，质问自己父亲：“凭什么呢？卫家自己不检点，凭什么要外祖家原谅？这种又当又立的行为，卫家还真是脸大。”
    无情的嘲讽，让卫总气得冷脸通红，他站起来指着卫冉，警告她：“你那些股份，从今往后别想再要了。”
    卫冉抬头：“脏钱我不屑要，卫总走好，不送！”
    卫总带着怨恨扫了顾淼一眼，冷哼一声起身走了。
    卫冉坐在沙发上，脸上冷意不见，拍拍身边的位子，“过来坐，咱们好久没这么悠闲的坐在家里说说话了。”
    是啊，从第一次与尚家交锋，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年关将近，马上就是新的一年。
    好在，尘埃落定，她们可以着手准备迁往海城的事了。
    ……
    腊月二十九，备了不少年货的卫妈妈在客厅里包饺子，准备大年三十好好吃一顿，卫冉布置着家里的装饰，虽然以往很少一家人坐一起过年，但今年不同，有必要大操大办。
    倒是顾淼无所事事，母女两把家务活都包了，她在帮着和面与剁馅之后，就被卫妈妈按在沙发上休息。
    窗外寒风呼啸，还飘着雪花，窗内暖意融融，一家三口和和美美。
    顾淼趁机拉李月打游戏，两人开局刚打一半，顾淼接到容城的微信：顾姐，能出来一趟吗？我在小区外边等你，别让我姐和大姨知道。
    这个点容城有什么事找她？还要瞒着卫冉母女俩？
    带着疑惑，顾淼说出去一趟，阿涛那边有点事，卫冉不疑有他放人出门。
    路上与阿涛通了气，免得回头卫冉生气。
    来到外边，果然看见容城的车，他站在风雪里来来回回踱步，看起来非常焦急。
    顾淼走过去，“什么事？”
    容城丢掉手里的烟，几脚踩灭后才看向顾淼，通红的眼表明事情可能很棘手。
    “顾姐，旦旦被罗宇绑架了，他指名要你去，才能放人。”
    换做以前顾淼二话不说提刀就上，但是现在首先想到的是报警，毕竟这算是刑事案件了。
    容城似乎知道顾淼的想法，补充道：“报警了，但是找不着他，这人邪乎得很，总能提前预知我们的行动，两天了，我们和警方都没能逮到他。”
    说到这里，他打开车门，指了指后座的一些杂物，有些是头发，有些是发饰，还有些零碎布料。
    “这些都是旦旦的，罗宇扬言，我们再让警方插手，下次留在现场的就是旦旦手指，再下次就是……”
    他说不下去了，顾淼皱眉，她知道这事罗宇干得出来。
    藏匿了这么久，罗宇一直是颗引而不发的炸弹，这次能将主意打到容家受宠的容丹头上，显然是有人在帮他。
    去了可能就是一个火坑，不去的话对不起容家，也对不起卫冉。
    顾淼只思考一瞬，就让容城带路。
    “他说过在哪里见面吗？”顾淼坐在副驾驶位置问容城。
    容城摇头，“没有，只留了句话，说是你上次身死的地方，顾姐你知道是哪里吗？如果知道我们可以提前过去布置一下。”
    顾淼知道是哪了，但以罗宇的手段，提前去布置怕是没什么用，对方手里还有个堪称金手指的系统。
    让容城将车开到那附近，顾淼便让他回去，在这个世界与罗宇的纠葛，也是时候做个了断。
    “系统，这次有把握吗？”顾淼一点点往曾经让她窒息的水牢走去，在脑海中问道。
    系统声音里带着兴奋：“我能感觉到对方的系统在附近，而且能量不多的样子，宿主放心，我可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虽然不明白系统哪里来的兴奋感，但听它说没问题，顾淼心里还是轻松了许多。
    水牢附近是荒地，大雪掩盖下到处都是苍白一片，她好不容易找到被荒草和积雪遮掩的入口，打开铁盖，慢慢往下走去。
    地道里阴冷潮湿，越往下越黑，顾淼走了大概十多分钟，才摸索着下到一处平地。
    黑暗里，老鼠的动静由近及远，顾淼举着手机，手电筒的光被粘稠得化不开的黑暗吞噬，只能照亮眼前几米范围。
    底下空间很大，不时有水滴滴落，发出嗒嗒嗒的声音。
    顾淼往前，在一处拐角猛然与一张惨白的脸对上，那人惨兮兮的看着她，笑意森然。
    第64章 结束
    消失了一个月的罗宇，鬼魅般出现在面前。
    顾淼站住，冷冷的盯着他那张与尚玉中一模一样的脸。
    “呵，胆子挺大啊。”罗宇喉咙里像是塞了把沙子，声音嘶哑得听不出原来的调，带着地狱里爬出来的憎恶看着顾淼。
    他手上，是一把不知道哪里弄来的枪，抵在顾淼胸口。
    手机被没收，地道里恢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罗宇胁迫着顾淼走前面，两人就着照明范围有限的荧光棒往前走。
    大概半个小时后，她们走到地道尽头，一间石屋里燃着一堆篝火，火堆发出的光照亮一隅，在光与暗交叉的边缘地带，有个人影躺在那。
    顾淼视线紧紧盯着那道人影，后面罗宇大概是察觉到，哂笑一声，走过去拎着人摔到顾淼面前。
    娇小的人被绑着，不知道罗宇做了什么，即便被这么对待也没有醒。
    哪怕只见过几面，顾淼还是一眼认出那就是容丹。
    视线从昏睡着的人身上扫过，露在外边的皮肤除了磕破之外，没有被虐的痕迹，她看向罗宇，淡淡道：“我来了，你该放人了吧？”
    “不急。”罗宇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瓶红酒，倒了两杯递给顾淼，“喝了它。”
    顾淼不想搭理他，脑海中系统却说：“宿主喝吧，放心，等你醒来一切就会结束了。”
    顾淼皱眉，事情不在自己掌控之下，她不想冒险，盯着两人之间的距离，想要在罗宇开枪之前制服对方，不太容易。
    男人哪怕坐在地上，枪始终是上膛状态，手指也紧扣扳机，枪口紧紧的盯着顾淼心脏位置。
    最终，顾淼端起那杯酒，她浅浅喝了一口，便不愿意再喝。
    罗宇也没逼她，笑着露出左手上的遥控器，拇指虚虚按在唯一的按钮上，视线投向地上昏睡的人，“她吞了点东西，你不喝没关系，只要敢出手，咱们同归于尽。”
    顾淼冷冷盯着他，许久后仰脖一口喝尽杯子里的酒。
    熟悉的奇怪的味道充盈着鼻腔，顾淼意识消失前，在脑海中冷冷地警告系统：“没有下次！”
    系统没回话，它盯着罗宇放下枪，将手指点在顾淼额头，随即那股与自己相同的能量波动从对方身上传过来。
    系统面前出现一个桀骜的影子，“啧啧，没想到你还活着。”
    作为小甜饼系统，它其实不擅长与人打嘴仗，老老实实缩在角落，一脸戒备的盯着对方。
    大概是知道系统目前的状态，桀骜的影子狞笑着扑过来：“正好给老子补一补，你这点能量能抵一阵了。”
    系统战战兢兢缩着，任由对方冲过来，直到对方与自己融为一体，成了一整个光团，才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我也等你很久了，补品。
    ……
    顾淼再次醒来，是在熟悉的卧室床上。
    她身边坐着熟悉的身影，卫冉察觉到床上人的视线，转过身盯着她看。
    “出息了，这是第二次擅自出去，还瞒着我吧？”
    平淡的调子下是引而不发的怒气，皮笑肉不笑的卫冉让顾淼想要闭眼重新睡回去。
    但她不敢，很识趣的跪在床上，诚恳认错：“对方太危险，我也不是没有准备，而且是容城不让我说的……”
    锅推到容城身上，顾淼一点愧疚都没有。
    这事的确惊险，顾淼甚至还没弄清自己是怎么被救出来的，容丹有没有事，那个罗宇又是什么下场。她跪行到卫冉身边，学着卫冉平时的样子想要撒撒娇，但实在做不来，只好咬咬牙许诺下次再有这种事，就自愿当受一个月。
    卫冉似笑非笑的看了一会，没再抓着这件事不放，而是丢了衣服让顾淼快点起床。
    窗外大雪纷纷，今天是新年，旧账可以稍候再算，楼下还有一屋子人等着吃年饭呢。
    得知容家也来一起吃年饭，顾淼在房间里磨蹭了好一会，才慢吞吞的下楼。
    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见容家人。
    若不是因为自己，罗宇也不会盯上容家，容丹也就没必要受那茬罪，昨天虽然只是匆匆扫了眼，但看容丹脸色苍白的模样，罗宇肯定没怎么好好照顾她。
    楼下，卫妈妈陪在两位老人身边，哪怕满头白发，老人家们也是精神瞿烁，脸上挂着宠溺的笑。
    老人家旁边，是规规矩矩坐着的容城，眼神四处瞟，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
    见到表姐下楼，立马站起来打招呼，众人视线随着容城那声招呼落在跟着卫冉下楼的顾淼身上。
    一对与卫妈妈年纪差不多的夫妇起身，快步走到楼梯边，向着顾淼鞠躬。
    突如其来的鞠躬让顾淼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去扶两人。
    抬头对视上，她发现容丹的长相与两人相似，在对方一迭声的感激中，顾淼绷着神色微笑表示这是自己应该做的。
    但是她什么也没做，就是去喝了杯掺料的红酒，然后人事不知一觉睡到现在。
    脑海中系统咯咯咯的笑着，主动解释：“宿主放心，罗宇已经被法办了，他那龙傲天系统也没了，以后可以安枕无忧过好小日子。”
    顾淼一边应付容家人的热情感谢，一边与系统聊天，“我昏过去之后，你做了什么？”
    魔法能打败魔法，那位龙傲天系统，大概也是自己这废物系统收拾的，但它哪来的能量去打架？
    系统声音忽高忽低，似乎在蹦蹦跳跳，反正心情很好，“那逼玩意想吞噬我，我没办法只好反抗，好在卫爸爸给力，转了宿主好大一笔钱，我就有能量了。”
    系统说的卫爸爸，顾淼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阿冉转了多少给我？”
    系统说了金额，顾淼扶额，这辈子只好以身相许才能还债了。
    趁大家注意力放在年饭上，顾淼凑到卫冉身边问她哪来那么多钱，卫冉笑嘻嘻的说了句保密，就溜到厨房端菜去了。
    这顿午饭，卫妈妈准备了好久，她许多年没和父母姐妹一起吃团圆饭，席间喝了不少酒。
    饭从中午吃到外边大雪渐停才歇了，卫冉扶妈妈上楼休息后，容老爷子拉着顾淼聊了会天，才依依不舍的告辞离开。
    容家家里也有年夜饭，老人家要回去和自己兄弟一起吃。
    十几年没到女儿家来，这次一起吃顿年饭老人家心满意足，只是一个劲叮嘱卫冉去海城发展，也不要忘了容城的老人，卫冉笑着答应每年都会回来陪外祖们。
    老人听了，长笑一声，感慨一句儿孙自有儿孙福。
    临走时，容丹父母又来谢了顾淼。
    容家男丁多，女孩少，每一辈都只有一个女娃子，从卫妈妈到容丹，都是家里人的心尖宠，磕着碰着都心疼，更别说遭了大罪。
    好在只是遭了点罪，受了点惊，两口子说完感谢的话还委婉请求顾淼有空过去坐坐，开导开导容丹。
    这种事自然没什么不可以，顾淼陪着卫冉送走众人，回屋收拾碗筷。
    等一切收拾妥当，卫冉搬了茶具出来，就在落地窗下就着外边的雪景烫茶喝。
    顾淼小时候在乡下长大，对于茶艺这种技艺很陌生，哪怕后来身份地位上来了，也没怎么接触这一块，此刻见卫冉行云流水的动作，便看痴了。
    两人坐在榻榻米上喝茶，卫冉也将顾淼昏睡时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容城并没有听顾淼的话离开，而是开了定位喊人来，在容家和警方的搜索下，他们最终找到那处地下室。
    奇怪的是，除了倒在地上的顾淼与容丹，还有抱头蹲在角落的罗宇，一个月躲躲藏藏的过日子，让曾经风光无限的罗宇像是个病态的乞丐。
    他蹲在角落里，也不知道受了什么打击，整个人处于半疯癫状态，嘴里不断重复着一句话：“还给我，都还给我……”
    容家人听不明白，警方也很糊涂，只当这人已经疯了，好不容易将流窜的通缉犯落网，警方直接将人拷走。
    罗宇归案后，对尚家的处理就更顺利了，许多尚家不承认的事实，在半疯癫状态的罗宇交待下，找出了被藏起来的证据，尚老爷子知道消息后，在医院里气得病更重了。
    最终，尚老爷子没能挺过这个农历新年。
    尚玉中习惯了外边的生活后，人依旧沧桑，可不再那么憔悴了，他去医院看望过尚老爷子后，爷孙俩彻底陌路。
    尚老爷子临死前立遗嘱，尚家给尚玉中继承，没被法院查封的资产都给了尚玉中，但尚玉中没要，转手全捐了出去，自己在阿涛手下当个闲散的看门保安。
    尚家倒下，容城豪门洗牌了一波，曾经与尚家走得最近的卫家，也难以避免被波及的命运。
    容家请了专业律师团队，不仅要回了属于卫冉的那份财产，还让卫冉母女与卫总再无瓜葛。
    那份财产被卫冉变现后转给顾淼，又被系统用了去对付罗宇。
    至此，两人与容城的纠葛彻底了结。
    新年一过，两人就带着卫妈妈去海城，在容城的一切都会变现成资金，去海城过全新的生活。
    顾淼听完卫冉的话，心里彻底放松下来，压在身上的枷锁似乎没有了，她往后的岁月只剩努力挣钱，与身边的人白头偕老。
    晚上，与还在容城的阿涛他们一起吃了年夜饭，两人回家时看到了候在小区外边的万清怡。
    第65章 完结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婉端庄，似乎尚家以及卫家的事，没有影响她分毫。
    卫冉静静站在雪地里，看着曾经真心相待的表姐。
    两人许久没说话，最后还是万清怡开口：“小冉，对不起，还有……再见。”
    顾淼以前的那场意外，有万清怡的影子，却没有证据，后来与罗宇的交锋中，她不是没有参与其中，但法院审判时，不知道为什么意识不大清楚的罗宇，竟然说这女人是无辜的。
    卫冉看着她，还是没说什么。
    万清怡也不在意，她说了这句后，就转身离开了。
    直到人消失在长街尽头，卫冉才呼出一口浊气，“阿淼，我知道为什么罗宇保下她，因为表姐有身孕，那孩子估计是他的。”
    她偏头看着顾淼，“孩子是无辜的，所以阿淼你会怪我吗？”
    卫冉选择不原谅，却也没有继续追责，顾淼抬手摸了摸她发顶，“家里的事，你说了算。”
    如果万清怡还来找麻烦，她会自己动手，不让卫冉伤心难过。
    卫冉乖巧点头，“以后一直是我说了算吗？”
    “嗯，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是你说了算。”
    踩在积雪上的脚步声，错落有致，又分外和谐，卫冉得到满意的答案，抛开了表姐带来的那点不开心，又做回了顾淼可爱跋扈的小猫。
    指使着顾淼在院子里堆了两个大大的雪人，卫冉拉着顾淼站在雪人前拍照，然后在零点来临时发了朋友圈和微博。
    绚烂的烟火下，新的一年来临。
    顾淼偏头看着身边和朋友互道新年好的女朋友，轻笑着在她唇上落下浅浅一吻。
    “新年快乐，幸福安康。”
    卫冉抱着顾淼脖子，吻了回来，意犹未尽的说：“新年快乐，长长久久！”
    两人相拥着在院子里看独属于新年这一天的烟火，没多久李月她们的新年祝贺跟着天空绽放的礼花一起到来。
    人生的许多年，顾淼没有和谁道过新年好，也没有人在意她的新年好不好。
    遗憾了这么久，今年，她如愿以偿。
    新年过后，便是走亲访友，卫妈妈在大年三十好好醉了一场，抛掉过往烦恼后，整个人宛若新生。
    大年初一，就张罗着带女儿女婿去拜年。
    一是与容城交好的姐妹们道别，马上就要去海城享受新的人生；二也是在姐妹面前炫耀，自己女儿觅得的良人如何优秀。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卫妈妈交好的姐妹，几乎都是颜控，在见到顾淼的颜值后，那点女孩子与女孩子谈恋爱的别扭早就被丢到爪哇国，甚至有几个偷偷向顾淼打听还有没有漂亮女孩子，也想给自己孩子介绍。
    阿姨们的热情与开放，着实吓到了顾淼，初二拜会容家两位老人和一众表兄弟后，她再也不肯出门了。
    初三与卫冉一起去看了容丹，李月她们也来了，几人定了处餐厅聚一聚，道个别的同时让齐媛帮着找找有没有人愿意买卫冉那栋小别墅。
    李月忙着替蒋雨夹菜，一点都不关心卫冉铁了心的卖房子的举动，反正她也要去海城，正好一起做邻居。
    倒是齐媛与容丹，有些不舍，齐媛抱着一丝希望劝道：“先留着，以后说不定还回来长住呢？”
    卫冉笑道：“回来也是住到外祖家，这里除了你们，已经没什么我留恋的了，以后要是想我了来海城也行啊！”
    她态度明确，齐媛叹口气没再劝了。
    容丹扯扯顾淼袖子，“顾姐姐以后和卫姐姐也住容家吗？”
    “嗯。”顾淼笑着点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去哪我自然也跟着去哪。”
    容丹也笑，心满意足的拍拍胸口，放心了。
    聚餐完，卫冉的别墅齐媛出钱买了，用她的话说，这次因为顾淼她们，齐家从尚家那里拿了不少好处，买下卫冉的房子帮她看着，以后回来也有个地儿住。
    几人吃完饭，又一起在容城里压了会马路聊了些以后的规划，才各自回家。
    因为房子齐媛接受，卫冉没怎么收拾，只带了些重要的东西，初五就订了机票带着卫妈妈一起回海城。
    利苑小区的房子小了，顾淼交待阿涛后，特意在小区里又寻了处宽敞的屋子买下来，三人回到海城时阿涛刚好将屋子又装修了一遍。
    环境虽然没容城好，但是卫妈妈很满意。
    老人家换了个新环境，不到三天就与小区里的人混熟了，现在吃完晚饭就去小区外边广场上，加入了广场舞大部队。
    在容城，她可从来没参加过这种活动，她的身份与卫家的理念，也不会允许好动的卫妈妈抛头露面，只能看电视过过眼瘾。
    丈母娘适应良好，顾淼暗地里松了口气。
    接下来要做的就只剩努力挣钱了，生活似乎又回到最初的状态，但她充满了干劲。
    系统自从上次从龙傲天系统那里得了好处，填补了之前的漏洞之后，就不再扣除顾淼的资金用来买命，她可以放心的计划着曾经的设想。
    直播还在继续，粉丝和观众越来越多，顾淼游戏打多了，技术也越发熟练，有时候还报名参加一些专业比赛，获得了不少好成绩。
    当然，她的初衷，从来都是为了钱。
    随著名气的提升，挣钱似乎也越来越容易，在海城拼搏两年后，顾淼不仅有自己的直播工作室和游戏战队，安保公司也慢慢做大，不少保安都是从她公司培训出去，遍布海城各大小区。
    这一个月，顾淼特别忙。
    有时候几乎是通宵达旦的在外工作，卫冉给她打电话，要么是刚开完会，要么是还没吃饭正在泡桶面。
    终于，她闲了下来，第一件事便是蹲在地上诚恳认错，仔仔细细交待这段时间的行程，让担心她的卫冉不再噘着嘴阴阳怪气了，才被允许坐到沙发上。
    卫妈妈最近迷上了老年团旅游，经常跑出去玩，家里就只剩两个年轻人。
    而卫小猫幸福美满的日子过久了，被顾淼宠得性格日渐骄纵，彻底成了个小醋包，生怕越来越优秀的女朋友被哪里的狐狸精盯上，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黏在她身上。
    一个多月聚少离多的日子，已经是她忍耐的极限了。
    顾淼诚心认错，耐心哄人，在夜里多折腾几回后，卫冉终于将这事翻篇，从小醋包恢复到家里的女王身份。
    四月底，草长莺飞，春风渐暖，顾淼丢下手头工作，邀卫冉去爬山。
    海城山很多，作为旅游景点的山更多，但顾淼邀卫冉去的，却是郊外一家私人庄园。
    在那里有一群人等着她们，在卫冉下车后，李月她们起着哄的闹着两人去到庄园里那栋小洋房前。
    布置得分外喜庆的台子周围，是卫妈妈和外祖家的亲人们，身后则是李月、齐媛她们，还有阿涛领着的安保公司的员工们，笑嘻嘻地看着自家老板与老板娘。
    顾淼跟在卫冉身后，牵着人上了台子，从口袋里拿出戒指举到她面前，“阿冉，愿意和我共度一生吗？”
    身边的人都在起哄，吵吵闹闹中卫冉终于回神，看眼周围亲友们的笑容，坦坦荡荡地笑着伸出手，“愿意啊！”
    这个问题，她等了好几年了，上一次，还未出口便遭遇意外，这次所爱的人终于说出口，卫冉反倒镇定了许多，理所当然般笑着给出肯定的答案。
    她们的一生，必须共同度过，白头偕老，再不分开。
    这场计划了好久的求婚仪式，在卫冉那声愿意中圆满了，顾淼替她带上戒指，轻轻吻了对方。
    哪怕依旧没想起来她们曾经生活的点滴，但顾淼相信，往后余生的每一天，她都会陪伴在这人身边，不离不弃，直到生命终结。
    脑海中，系统在放礼花，它欢呼着祝福两人，并再次确认：“宿主真的打算就在这里，放弃成为本公司正式员工吗？成为正式员工，宿主会获得更长久的生命和更多的财富！”
    顾淼依旧拒绝：“这一生足矣。”
    系统有些可惜：“那祝愿宿主和阿冉长长久久，虽然第一次出来执行任务出了纰漏，但还是很高兴遇见宿主，任务完成我就不打扰宿主的生活，要回总部啦，你和阿冉保重啊！”
    顾淼与它告别：“也谢谢你一路的陪伴，加油，你是最棒的！”
    一直被嫌弃的系统被夸得羞答答的离开了，直到脑海中再没那个声音响起，顾淼才怅然若失的收拾好心情，牵着卫冉去屋子里参加卫妈妈主持的宴会。
    亲朋好友的聚会，闲散惬意，卫妈妈在顾淼的求婚计划中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此刻女儿终于和“女婿”一起喜结连理，老人家心里最后一块大石也放下了。
    郊外的庄园，通过蒋雨牵线买了海城当地人的宅基地，顾淼又忙前忙后的装修了近两个月，才终于让房子与容城卫冉熟悉的小别墅一样。
    她此生最重要的事，便是让卫冉重新过上小公主般的生活，余生两人携手向前，平平淡淡的安度此生，就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啦，大概不会有番外了，谢谢小可爱们的一路陪伴，笔芯~~~